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飞溅的玻璃渣在顾北的颧骨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手背也被割伤了,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滴落,他却仿若未察,继续将边缘残存的玻璃砸干净,接着扔掉板砖,双手攀上窗台,打算翻身进屋。
可右腿上沉重的石膏导致他无法弯曲膝盖,窗户又太小,他折腾了将近三分钟都没成功。
此时头顶的阳光愈发强烈,李东也随时可能会回来。
顾北急得鼻尖都冒出了汗。
他眸光幽暗地盯着自己废掉的右腿,鼻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心口不断膨胀的憋屈与失望让他生出一股想要砸碎石膏,彻底毁掉自己的冲动。
在他失神的时候,身后响起荆梨细弱的呜咽,可怜又无助,就像躲在路边草丛深处,与妈妈走失孤立无援的幼猫。
顾北神思瞬间恢复清明,他偏头对上女孩澄澈明净的黑眸,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不怕,哥哥一定救你出去。”
少年哑声道,是对女孩的承诺,也似在给自己打气。
凝眉想了想,顾北干脆背对着坐在窗台上,眼睛一闭,整个人以倒栽的姿态向后倒去,用背部着地,让自己重重摔进屋里。
“咚”地一声后,顾北忍不住闷哼,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五官都疼得皱在一块。
但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连忙捡了块锋利的碎玻璃片,朝荆梨的位置爬过去。
“别怕别怕。”
他边沉声安抚,边紧紧攥着碎玻璃去割捆绑荆梨的胶带。
李东怕她挣脱掉所以缠的很厚,必须得细心又用力地磨才能割开。
碎片太锋利,哪怕他用衣服包着,他的手掌和指头也被不同程度地被划伤了,鲜红可怖的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来,染红了荆梨的衣服和视线。
不知是被顾北的血吓到还是怎么的,她的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直到她嘴上的胶布被顾北撕下来,才有几丝忍不住的哽咽从嘴里泄出来。
顾北立刻按住她瘦弱的肩膀,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沾血的食指颤抖地竖在唇边,示意她别出声。
少年稍长的刘海垂耷在额前,凤眸此刻漆黑无光,如同深邃的漩涡,有种将人吞噬其中的魔力,颧骨那道浅淡的血痕令精致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无言的妖冶。
荆梨黑葡萄似的眼仁怔怔地与他对视,一时忘了反应,顾北以为她吓傻了,便抓着她的小手帮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等把腰上的胶布割断后,顾北的右手已经伤痕累累了,指腹伤得最严重,深得能瞧见皮下组织。
荆梨盯着少年那只鲜血淋漓、甚至有些可怖的手,眼前再次被雾气萦绕。
昨晚它牵着自己的时候,明明很好看的。
顾北并不在意,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血,将女孩从地上抱起来,拉上她的小手,十指紧扣。
“我们一起逃吧。”
四目相对,少年用口型无声道,哄小孩一般,唇角扬起俏皮又笃定的笑。
虽无声,但承诺震耳欲聋。
荆梨从前很讨厌“逃”这个字。
因为每次妈妈带她搬家的理由用的都是逃。
逃避追债的,逃避爸爸那边的亲戚,逃避一切阻止她们母女在一起的人和事。
逃的过程都好累。
但和小北哥哥一起的逃,不知为何心里涌现的却是期待。
仿佛逃不再是逃,而是一起奔向更好的人生。
荆梨不敢吭声,只能用力点点头。
顾北将她抱到窗外,等她站稳后自己按照先前进屋的方式又摔了出去。
荆梨要去扶他,被他挥手挡开,顾北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叮嘱她:“别管我,你先跑出去,跑到人多的地方,我一会就追上你了。”
荆梨却不动,执拗地守在他身边,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倔强地看着他。
顾北啧一声,强忍到嘴边的脏话,试了好一会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抓上拐杖示意荆梨赶紧走。
荆梨立刻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
结果两人刚从楼后走出来,就瞧见了买完饭回来的李东。
男人脚步飞快,跟赶着投胎一样,生怕被他捆起来的荆梨发出什么动静把邻居吸引过来。
顾北只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迅速地拽上荆梨的领子又躲进了树丛后面,确认从李东的方向看不见他们,他才将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得快点离开这条街区了,不然李东待会发现荆梨不见了会立马出来找人。
他俩一个拄拐一个小毛孩,目标太明显了,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跑不过一个四肢健壮的成年男人。
顾北神情看似镇定,可心里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喉结滞涩地滚了滚,低头看了眼荆梨,沉思片刻。
他决定干脆不跑了。
果不其然,他刚做下这个决定,李东就火急火燎地从楼里跑了出来。
他先是绕到窗户那儿寻了一圈,杀人般凶狠的目光往四周扫视。
顾北心跳又一阵急促,他将荆梨按在怀里,手掌扣着她的后脑,不让她瞧见李东狰狞的模样,自己则借着树丛的遮掩,闭上眼仔细观察对方的脚步声。
空气霎时变得无比安静,心跳声和脚步声重重砸着他的耳膜,呼吸都不自觉省略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脚步总算从附近离开了,几秒后彻底消失。
顾北这才敢松开手,张嘴大口喘气,荆梨抬头眼泪婆娑地看着他,眼神可怜巴巴的,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顾北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在流血,把女孩脑后的头发都打湿一片。
后知后觉的痛感往四肢百骸蔓延,他轻嘶了口气,用昨天换下的脏衣服随便在手上缠了一圈。
扭头见小不点还用那种眼神看他,顾北哭笑不得,安慰道:“流这点血人是不会死的。”
荆梨闻言眨了眨眼,下一秒,抬手搂住少年的脖颈,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皮肤上。
顾北身子一僵,左手轻轻搭在女孩背后,生疏地拍了拍。
两人在树丛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看见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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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李东。
男人手里拎着满满一袋酒,白的啤的都有,边走边用方言骂各种带着生殖器的脏话。
顾北紧紧盯着男人的身影,等他走进楼道,传来震耳的关门声,他都一动不动。
李东没报警,也没招呼旁人帮忙一起找孩子,看来他也清楚自己对荆梨干了什么,不敢让人发现。
即便找到了,以他的情况,社群工作人员和片警也不会允许他抚养孩子的。
顾北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期间荆梨一声未吭,乖乖地待在一旁。
估摸着李东应该喝得差不多了,他才牵上荆梨的手,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巷子口。
担心被李东的熟人看见,顾北还把自己黑色的背包盖在荆梨头上。
暑热难耐的中午,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俩走了许久才在路口拦到一辆三轮蹦蹦车。
蹦车师傅听到要去车站,张嘴就要十块钱。
一听就是在讹人,但这会儿顾北已经没精力还价了,摆摆手让他赶紧开。
直到蹦车启动,身体跟着摇晃,顾北才终于有种“逃”出来的实感,他长呼了口气,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了,接着便感觉全身仿佛被车碾过,酸痛无孔不入地往骨子里钻,跟没热身就稀里糊涂跑了三千米一样。
去车站的这一段路程中,荆梨抱着顾北的包,安安静静地缩在他身侧,抬头发现少年皱着眉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她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大着胆子将头轻轻靠上他的肩膀,随后安心地阖上眼。
顾北是被蹦车师傅叫醒的,他皱皱眉,凑出一把十块的硬币付了车费。
这一趟一天一晚的滨宁之旅,不光一个月的零用没了,他好不容易攒的小金库也快见底了。
望着自己空瘪的零钱包,顾北无语地笑了下。
人怎么可以穷成这样?
滨宁汽车站非常小,候车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顾北领着荆梨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从包里掏出在门诊顺的矿泉水递过去,自己则继续用荆梨她妈的手机给那个叫“嫂子”的号码打电话。
他才17岁,未成年,没有经济来源,还得上学备战高考。
顾卫朝那一家就是一窝盯着他的豺狼虎豹,时刻准备将他吞食殆尽。
就他这地狱级别的生存情况,根本无法再承担另一个人的人生。
他必须把荆梨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
要是这个“嫂子”一直不接电话,他就只能把荆梨暂时交给警察了,哪怕送到福利院,也比跟着他靠谱。
顾北打了将近十通电话,每次都是无人接听。
在听到第十次忙音的时候,他一阵心烦,攥着手机是真想砸了,什么也不管了,直奔派出所。
荆梨小口喝着水,感受到顾北焦躁茫然的情绪,她忽然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拧上瓶盖,垂下眼一动不动。
顾北闭眼沉了口气,不死心地准备打最后一次。
可他刚翻开机盖,来电铃声兀地响了起来。
顾北愣了愣,看清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