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万云:“查到了,不过东西不少,您治疗结束再看?”

    半个月前吩咐的事,因为要务必详尽,需要走访好些人,他也是今早才拿到结果。

    万云看过,只能说,触目惊心。

    和卫家人比起来,陶家那些不干人事的,竟也衬托出几分斯文。

    魏川:“拿来。”

    万云看眼魏川腿上的银针:“老板,治疗期间不宜情绪波动过大,等一等也......”

    魏川:“也好,你可以现在去写辞呈。”

    万云:“......您稍等。”

    有关卫听澜过去的十七年,被装在一个文件袋里,不薄的一叠。

    内里表述精简而周全。

    增加厚度的主要是从医院找来的,各种就诊记录复印件。

    卫听澜,男,十七岁,零六年十二月五日生。

    七岁父母死于车祸,被大伯一家收养,大伯卫建国接收其父母一套房产,一辆车,一套铺面。

    八岁缺学,居委会上门才能继续读书。

    伙食费、学杂费自理。

    钱财来源于捡破烂卖钱、邻居周济、打零工,住宿于卫建国家杂物房。

    当年冬天,被关在门外一夜,当夜落雪,被邻居送往医院时人已冻僵,高烧半月。

    九岁落井,疑被卫建国儿子推入水井,险些淹死。

    同年,卫听澜父母遗留车、房、铺面被卫建国赌博输光。

    之后卫建国开始酗酒,酒后时常殴打卫听澜,认为其是灾星,让他赌博失利。

    这还不包括卫听澜无人庇护,被小混混们欺负的事。

    此后数年,卫听澜在家暴中断肋骨、断胳膊,数次深夜被卫建国父子赶出家门,又被卫建国妻子林红梅寻回。

    林红梅体弱,找回卫听澜后,卫听澜会包揽所有家务。

    高中,卫听澜在和卫建国的互殴中取胜,卫建国不再动手,改为辱骂。

    高二下学期,卫听澜被寻回陶家,卫建国得到一大笔养育补偿。

    万云谨慎的关注魏川的神色,见他面无表情一张张翻看诊疗单,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也是,老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而且卫小少爷现在,看着还挺好的。

    那么黑暗的日子走过来,现在居然是个笑模样,心宽是福......

    魏川只觉胸口像丢进去一块烧红的炭。

    那小孩半小时前说什么来着。

    他笑眯眯,眼睛弯弯:“大伯家生活一般,不过邻居们特别好,我就想帮点小忙......”

    一小时后,章大夫来拔针。

    他看到魏川的腿就惊了:“怎么肿了这么多?魏先生,您现在的身体,不能动大气......”

    本来能维持腿部血气就够不容易,现在这样,是想截肢吗?

    被以碍眼为由赶走的万云冲进来:“老板!”

    魏川惯常的冷肃,只道:“病情反复不是很正常,让阿六来一趟。”

    章大夫原本还想念叨两句,听到“阿六”,瞬间闭嘴。

    他和万云都是魏川的心腹,阿六也是。

    但阿六却格外不同,阿六处理魏川一些暗地里的事,人国籍都在外头,是真正的亡命徒。

    谁啊,阿六都整出来了?

    上次阿六出现是三年前,那段时间,魏家天翻地覆。

    病房重新恢复安静。

    卫听澜的那叠资料已经被装进文件袋,就在魏川手边。

    他打电话给卫听澜:“到学校没有?”

    卫听澜在逛商场:“没呢,我买衣服呢,冬天了,买羽绒服,买棉鞋......”

    他照顾自己习惯了,很周全的盘算着。

    反正现在不缺钱,看上什么,差不多了就那些,挺方便。

    魏川听他絮叨,面色柔和很多。

    末了和他打商量:“我有几件年轻时的衣服,尺寸不合适没穿过,样子还不错,你看看合不合适?”

    调查资历中有照片。

    瘦巴巴黑黢黢的小男孩,衣服破破烂烂,裤子还短了一截......

    卫听澜:“不会吧,你的衣服不该都是定制的,还会不合适?”

    他和魏川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说完反应过来魏川大概是想照顾他,他这是大喇喇把人堵上了。

    魏川:“我长的快。”

    卫听澜:“哥......”

    魏川:“你知道我的,有钱没地儿花,真不要?”

    这人,像有读心术。

    没法拒绝的事,卫听澜趴在栏杆上,声音不自觉软趴趴:“要的,你的东西一向好,我占大便宜了。”

    当天晚上就有人把东西送宿舍楼下了。

    很普通的陌生的脸,很客气的和卫听澜说:“小少爷,衣服不合适的您尽管说,我电话就刚刚您接这个,回头我再过来。”

    卫听澜看着他左右手统共拎着六个大袋子:“没拿错吧?”

    男人肯定的道:“没有。”

    卫听澜大包小包的上去,才发现东西够丰富的,毛衣裤子羽绒服,还有鞋,一共两套。

    都没标签,也没什么商标。

    他当过模特,对衣服质感有些经验。

    摸一摸,再穿一穿,衣服很合身,轻便又保暖,版型也极好,肯定是很贵的那种。

    卫听澜知道魏川可能会生气,但还是给他转了账,非亲非故,不能占这便宜。

    上次那八万八,还没找合适的理由还呢。

    魏川看着转账后面缀着的跳舞的小兔子,点击收藏表情包。

    没收钱,他回复:[衣服算餐饮费]。

    卫听澜:[?]

    魏川:[继续拍你们食堂的三餐发我,章大夫说我最近身体素质很好,这是你的功劳]。

    卫听澜:[真的?那太好了!拍照而已,不用钱]。

    魏川:[澜澜,我以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算相依为命]。

    卫听澜愣住,是这样吗?

    不是吗?

    相似的经历,偶然遇见的投缘,到现在渐渐熟稔和亲近的友情。

    魏川:[陪伴无价,你计较这些,是因为我打扰了你的生活?]

    卫听澜:[不是]。

    魏川:[或者,你可以直接把我删掉]。

    这话可就太重了,一句比一句重。

    卫听澜意识到,他因为前世的经历对人产生的距离感,不信任感,伤害到了信任他的魏川。

    他赶忙回:[衣服很好,我很喜欢,谢谢哥]。

    又加一句:[不打扰,我巴不得每天都是周六,真的]。

    魏川:[嗯]。

    三秒后,转账八万八。

    魏川:[今天很乖,奖励你的]。

    卫听澜把衣服都收拾到柜子里,还有些恍惚,怎么自己钱没给出去,最后还得了一堆夸奖和八万八的零花钱?

    这次没敢退,还收的很麻利。

    账记在了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还回去。

    不一定是还钱。

    他哥好像有点敏感,而且这东西他哥还真不缺。

    算了,走着看吧。

    心情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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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当做小孩子照顾的感觉,真挺不赖的。

    第二天下午,卫听澜收到万云传过来的文件。

    万云:[小少爷,合同和计划书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做了一点更正,会让整个合作更严谨,更顺利,院方应当会满意]。

    万云:[再有问题,随时联系]。

    卫听澜:[好嘞,谢谢]。

    坐在赵院长办公室的万云,把和卫听澜的聊天记录,尤其是“谢谢”两个字,截图给了自家老板。

    这次合同和计划书,全是老板操刀的。

    发完信息,万云才和赵院长继续聊卫听澜的事。

    他只道:“家里小少爷心善,我们老板别的不求,只希望他做什么都顺风顺水高高兴兴。”

    赵院长连连点头:“明白,我都明白。”

    周一中午,卫听澜趁着午休去医院和赵院长把合同签了。

    大概是出了钱的缘故,赵院长比上次还热情,卫听澜推了好几次才将将让他送到大楼外。

    他往外走。

    一辆车经过他身边时按了喇叭。

    卫听澜看过去。

    后车窗降下去,俊脸一股冷清气的贺青临看着他:“来医院干什么?”

    卫听澜:“......溜达。”

    贺青临沉默几秒后说:“上车,我回学校。”

    卫听澜:“不用,我叫车了,谢谢。”

    贺青临:“......”

    四目相对,很静默的僵持。

    卫听澜想到住院的魏川,忍不住问他:“你来医院,家里有人生病了?”

    贺青临:“上车告诉你。”

    卫听澜往后退了退:“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贺青澜:“......”

    后面还有车,贺青澜只得离开。

    他不明白卫听澜。

    卫听澜好像一直很想接近他,但又好像想远着他,冷不丁偷偷打量他,似乎还有几分心虚。

    怎么,上次对他炸毛,回过神心虚了?

    贺青临想不明白,问司机怎么看,并不避讳卫听澜对他有点意思的事。

    司机看着贺青临长大,如今已经是他的亲信。

    他道:“那位小少爷,是在害羞吧。”

    贺青临:“害羞?”

    司机知道贺青临虽然聪慧,很有魏家那位的风采,但其实在感情上到底没什么经验。

    再加上贺家父母的情况......

    他仔细分析:“少爷看着不好亲近,您当初的拒绝一定很果断,那位小少爷估计怕了,又忍不住,夫人在这疗养,他也许是担心才......”

    贺青临暗暗道,怕了,又忍不住,害羞,是这样吗?

    人的感情真能丰富到这个地步?

    仔细回忆刚才的情形,卫听澜好像是有些欲拒还迎的,这人,怼陶辰的时候不是胆子很大吗?

    他脸上不自觉腾起来一点热气。

    又有些后悔,刚才该坚持让他上车的,天凉了,卫听澜又怕冷......

    还有,刚才送卫听澜出来的,是赵院长?

    贺青临又有些不高兴。

    想知道他去哪儿,直接问不会吗,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母亲在这疗养,特地跑了来,还明知故问。

    八成是这样。

    这家医院有贺氏参股,贺青临有院长的联系方式,直接打了过去。

    赵院长很谨慎:“贺少爷,您和卫少爷是?”

    贺青临不自在的顿了顿:“我同学,他来医院,是问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