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内空荡荡的,只有发霉纸张的味道,档案管理员是个穿着警服的大姐,打着哈欠将禁止拍照和复印的牌子放在凛冬眼前的木桌上。
“帅哥,记住不准拍照啊。”说罢,她还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
凛冬答应了一声,坐了下来,转开桌上的白炽灯,惨淡的光照在档案盒上,一层薄灰如粘在皮肤上的绒毛。
翻开这宗陈年旧案,凛冬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但心里还是像压了一块沉重的铅,他不是没见过血腥残败的尸体,也不是没听过惨绝人寰、家破人亡的故事,只因为这里的每一张照片,每一个字都融进了夏昼的血和泪。
这种双倍的沉重压在凛冬身上,使得他透不过气来。
档案里包含了法医报告、现场鉴证报告和证人口供,每一份都是带钢印编号的,以防人为篡改。凛冬笼统地翻了一遍,发现大部分文件的钢印要么加粗,要么边界模糊,这可能意味着有人分阶段抽走了文件,再修改钢印编号。
谁这么大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几米之外的档案管理员,管理员也在看他,但被发现后连忙移开了视线。
凛冬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决定加快速度。
第一张翻开的是电梯监控,显示夏民天和白颂娟先后上了天台,跟着白颂娟一起上去的还有夏民天的私人秘书杜皖,这中间隔了近三分钟时间。
杜皖以及现场其他人的笔录拼凑出了那段黑白记忆,带着凛冬穿越回了十一年前,2000年7月8日。
晚上七点,白昼集团灯火璀璨,楼面广告灯位闪着硕大的“白昼献给黑夜的礼物”彩色大字,备受瞩目的“白昼献给黑夜”慈善晚宴在白昼集团顶层举行。
这是一个为先天性失明儿童筹集善款的慈善拍卖活动,有艺术品、珠宝、限量版收藏品,以及一项特别的拍卖品——与全球知名艺术家雅顿先生共度一天,这是夏城第一个将私享体验作为拍卖品的晚宴,自然受到了公众和媒体的关注。
雅顿先生是全球顶级藏品最多的个人收藏家,他有一间私人艺术博物馆,不对公众开放,仅对亲人、朋友给予限量的参观权限。
这回得到他的倾力支持,可以说将慈善晚宴拉到了最高规格,全城的顶级富豪几乎都来了,哪怕对艺术完全不感兴趣。因为拿到邀请券,便证明了地位斐然和有品味。
自然,雅顿先生本人没来,只是录了视频在现场播放。
宴会厅仅摆了十张水晶桌台,铺着天鹅绒餐布,上面放置着水晶座位牌。夏民天一家三口自然坐在了主桌,他的身边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陈儒生。
还有两个珍贵的空位留给了夏家的一位资深记者朋友,也是他用摄录机记录了晚宴的精彩时刻,成为了案发后警方重要的证据来源之一。
慈善义拍筹到了近百件艺术藏品,前一个小时拍夏民天夫妇共拍下了三件藏品,总金额近三千万。
中间休息时刻,一位夏民天十分赏识的国内青年艺术家登场,激情澎湃地发表了一段夏国古代艺术的精彩演讲,获得了满堂喝彩。
一下台他就兴奋得冲着夏民天夫妇连敬了三杯酒,感谢他的提携之恩。
记者朋友还给他们三人合了一张影,夏民天摘下眼镜,搂着白颂娟和这位青年艺术家,冲着镜头露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灿烂笑容。
又一个多小时过去,拍卖会进行到尾声,雅顿先生博物馆私享体验成为了压轴大戏,当时记者朋友突发急事要先行离开,夏民天起身要去送,因为喝了不少酒,白颂娟便陪同夏民天和记者朋友一起到了宴会厅门口。
私人秘书杜皖也跟在他们的身边,三人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夏民天除了说话大舌头外,情绪尚算稳定,记者朋友告辞时,夏民天还握着他的手说下周去打高尔夫。
记者朋友离开后,他们三人回了宴会厅,夏民天又被后面几桌的朋友拉住,坐了下来。白颂娟嘱咐他别再喝酒后,回了主桌。
刚回座位发现雅顿先生私享体验竟然被夏昼拍了下来,而且价格高达三千万。
惊叹之余,白颂娟问,“昼宝,你想去那个博物馆吗?”
倒不是心疼钱,而是三千万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夏昼平日里舍得花钱,却从没花过这么一大笔钱。
夏昼调皮地摇了摇头,“我倒是还好,我打算把它送给一个人。”
“谁?”
夏昼嘘了一声,“妈妈,先保密。”
白颂娟环视了一圈,附近几桌几乎都是自己的同龄人。
夏昼这么神秘兮兮的,是要把这份贵重的礼物送给谁呢。
很快,拍卖会宣布圆满成功,舞会正式开始,舞台一侧的演奏师开始演奏《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白颂娟刚准备起身去找夏民天,杜皖从身后悄悄附耳过来:
“夏董接了个电话,情绪不太对,一个人去了天台。我有些担心,白总,要不上去看看吧。”
白颂娟反应有些奇怪,她先是呆滞了两秒钟,然后侧身握住了夏昼的手,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杜皖穿过宴会厅:“走吧,一起上去。”
看到这,凛冬眉头深锁,夏昼和白颂娟的私人对话都是记者朋友、主桌邻座和杜皖零零散散的口供拼凑出来的情节,并不一定完全真实,但夏昼拍下了雅顿先生三千万的私享体验是记录在案的。
到底是自己想去,还是想要送人?
如果是送人,又是给谁?
还有,夏民听接听的电话来自未知号码,时间只有二十秒。二十秒,够对方说上四五句话了,究竟说了什么,到现在也是个谜。
凛冬想不出来答案,继续往下看,接下来的天台惨案都是杜皖一个人的口供,凛冬先在脑海里给它的真实性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杜皖跟着白颂娟上天台后,夏民天站在“白昼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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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大字的灯牌边,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不断翻着手机,情绪有些焦躁。
楼梯口,白颂娟按住杜皖。
“小杜,你在这里等我,等会可能需要你帮忙。”
说罢,白颂娟就走向了夏民天,两人的身影笼罩在灯牌的阴影下,从动作来看,白颂娟是在安抚夏民天。
这天夜晚,天气闷热,天台一点风都没有。
穿着西服的杜皖站在原地等着,心里十分不安,浑身热得烦躁,双目直勾勾地看着面对面站的两夫妻,夏民天一米八的大个子,白颂娟比他矮一个头,仰头看着他,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一只手臂,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流逝,杜皖感觉事情应该很严重,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搬救兵,比如找副董事长或是陈儒生,他拿出手机刚想打开通讯录,就听到窸窸窣窣的石子滚落声。
他抬眼望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夏民天就跃到了水泥台,纵身一跳——
白颂娟急着用手去抓,但抓了一个空。
杜皖怖栗,顿了好几秒才冲过去,谁知他还没到水泥台边,白颂娟也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杜皖彻底傻了眼,站在离水泥台半米的位置,浑身僵硬,只有嗓子眼能动:
“救、救命呐——”
看完杜皖的笔录,凛冬脊背发凉,杜皖的整套口供很流畅,但有两个疑点。
白颂娟让他等在一边,说可能需要他帮忙,到底是要他来劝解夏民天和自己,还是作为堕楼的目击证人。
第二个疑点,夏民天夫妻堕楼时间相差了三十秒,而不是他以为的十秒钟,笔录后也有解释,他说夏董跳下去后,自己当时傻了,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天台的环境证据和技术鉴证也佐证了杜皖的笔录,比如脚印只采集到他们三个人的,以夏民天和白颂娟的脚印居多,地上的烟头只有夏民天的口水。水泥台攀爬残留的微量皮屑也证实两夫妻没有受到外力推搡。
换言之,他们的确是主动跳下去的。
凛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通常笔录和现场证据都是相互佐证的,但这里特别像是给杜皖的口供配上照片,类似于作词家作出了一首词,再交给作曲家配曲。
既然是这样,杜皖这个人有必要成为调查重点之一。
这些照片里有一张拍到了事发前的夏昼,像白雪公主那般闪耀,剩下的都是事发时混乱的宴会厅,夏昼惊恐地拍打着玻璃,而后被人抱在怀里安慰。
那个人正是陈儒生,陈儒生的脸写满了悲痛。
是悲痛,不是震惊,也不是震撼。
凛冬抚摸着纸上的小脸蛋,心紧紧揪了起来,亲眼目睹最爱的父母先后堕楼,是什么感受。
一定天都塌了。
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恨不得坐上一辆时光机,回到十一年前,冲到吃人的宴会厅去,保护那个命运一夜被改写的可怜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