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千百思绪从脑海中飞速掠过。
“召灵咒是你……”许慕莹掀眼看楚然时,认真的眸光似乎要将他任何一丝神色变化刻印下来。
“嗯,”他应声,“情况紧急,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离开此地。”
那些没有出口的话从胸腔空隙憋回去。
封仆在院中前前后后跑了一遭,回来时皱着眉头:“那老妖妇怎么不见人影,大半夜的,死哪去了?”
许慕莹这才想到什么,急急道:“方才醒时我看见有一位大娘……”
简短讲述事情经过,听到那团雾气从厨房中出来,被许慕莹绞晕扫到粪坑里时,七曜憋不住大笑出声:“让她如此心机深重害人!活该!”
楚然听见她被攻击时眉色一沉,向她靠了半步:“没事吧?”
许慕莹点头:“嗯。”
“我们也是着了她的道,被诓骗出去。”封仆义愤填膺,“召灵咒许久没有回应,听她什么鬼话说山里有高人,我们去到半路就着了迷魂阵,意识到是圈套,才急急赶回来。”
说完又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笑继续道:“幸亏许姑娘你没事。”
许慕莹抬眼看看封仆,又看看一旁的楚然,没有做声。
“那老妇人许是被噬了魂体的空壳子,”封仆怎么也想不明白,“来时我们分明瞧得细致,此人没问题,怎会突然生变?”
“是有禁术可操控躯体,”楚然道,“用了不知什么障眼法躲过我们的查探。”
“洛玄呢?”许慕莹问。
从三人回来,就没见到洛玄的身影,当时说都城有事,洛玄同他们一去回去,半路出了这档子事儿,眼下只看见楚然几人。
“医仙长老的躯体从天山泠雪之境取出时遇到点问题,让洛玄赶过去帮忙处理,过几天回来都城与我们汇合。”
刚要问什么,封仆的声音从偏堂角落传回来,咋咋呼呼。
“我艹了!七曜你快来!”
七曜从方才撞门时就对封仆有意见,听他这么喊,料想有事,又不太愿意搭理,懒懒掀眼瞥了那个角落缓声问:“有屁就放!”
相较起来,封仆声音急厉,与他形成鲜明的反差。
“艹,七曜……”他连什么事情都说不出口。
意识到情况确实不对,七曜直起腰身,收了那副懒散的姿态向封仆所在位置过去。
身为灵修者对周遭灵力波动格外敏感,刚迈出步子,他就察觉到封仆在聚力,很大的灵力波动沿着周遭聚集。
通通涌向那个黑漆漆的角落。
七曜不由得加快步子!
靠近粪坑时,他乍然看见破矮的围墙之后,粪坑那片区域亮出一阵灵涌之力,裹卷着一团灰色雾气在其中翻滚。
稍稍分辨就能看出来是封仆用灵力在压制那团灰色的雾气。
灰色雾气势头凶猛,在封仆灵力的压制中快速翻滚,越然向上。
他抬手聚灵力于掌中,正准备助封仆一臂之力……
“跑!”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旁边极速闪退,封仆眨眼间消失。
“嘭!”
被封仆过于迅速撤退的动作一惊,七曜还没看清局势,带着浓烈臭味的东西随着这声炸响,铺天盖地的从前方如大雨点般落下来。
七曜急急撑开护体结界。
终究慢了那么一瞬间。
噼啪作响的声音星星点点打在七曜护体结界上,他闭了闭眼,面上怒气参横。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落下的不明物体,甚至不用凑近,就能闻见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
封仆逃过一劫的声音从后面不远处传来:“哈,幸亏我眼疾脚快,太臭了,太……”
他所有的侥幸都在目光落向七曜时,无处安放!
爆炸维持了不到十息,那些随着爆炸四处飞溅的污秽物落得那片区域不堪入目。
七曜就站在其中。
虽然撑了护体结界,可最开始他毫无准备时就落下的污秽物,还是沾染周身不少。
封仆看见他森冷的目光瞥向这边时,心道,不好!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
“封……仆!!!”七曜缓缓抬足,垂眸看着脚边布满的污秽物,竟无从下脚!
他又将脚放回去。
掀眼来看封仆时,封仆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七曜,你听我说……”话都没有说完。
七曜周身灵力暴涨,向他冲来!封仆本能地拔腿往外跑!
“我喊你帮忙的,不是故意整你!七曜,你冷静点……”
七曜哪听得进去。
两人沿着院外狭小的山路追打出去,不时听见刀剑相接的声音,和漫山遍野,七曜咒骂的声音。
从一开始势头不对,就被楚然护在小房间中的许慕莹探出头,猛然闻见外面臭气熏天皱了皱眉头:“他们抓到了?”
楚然摇头。
“粪坑里的东西呢?”许慕莹问。
“……”顿了顿,楚然才道:“炸了。”
许慕莹缩了缩脖子。
看着对面山间半山腰无人的密林中,炸出团团灵力交接不死不休之势。
“走吧,我们得动身了。”
楚然说着,带许慕莹从另一端离开小院。
“不管他们了?”许慕莹问。
“嗯。”
楚然在前走出一段距离后,将一道灵光抛至空中,直直飞向还在林子里打斗的二人。
正打的起劲,被这灵光一震。
封仆立时停下动作,拉了拉衣角:“少主催了,别闹了。”
七曜不甘地收起灵力,咬着后槽牙:“你给我等着!”
……
回去的路上洛玄传来消息,他在天山泠雪之境遇阻,雪崩封山,他们会延误些日子才能返程。
时间没那么紧急,加之上次虚空之境的意外,许慕莹强烈建议下,他们用马车缓行回城。
沿途听楚然说起事情经过。虚空之境崩坏时,他们正行了不到半程,楚然没怎么费劲就将几人下落打探清楚,封仆与洛玄掉得不远,七曜又落回了绥水山附近。
通知他们向这边赶来,洛玄那时又收到上宫朔从泠雪之境传来的消息,便直接离开去协助上宫先生。封仆当天晚上与他汇合,七曜慢了半日。
寻到许慕莹时她昏迷不醒,楚然才带她寻了个落脚处。原本以为只是虚空之境崩裂时灵涌不稳,冲撞下她才昏迷,后来才知是魂识剥离被困在虚空裂隙中,这才想了各种法子捞她。
许慕莹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不知如何接话。
知晓他是为救她,可,虚空裂隙的幻境中,她得见的是想都不敢想的人!
诸多疑问在她脑海中如同大乱炖,一时想想这个,一时想想那个。
看楚然说话时的神色,断然不会有其他异心,犹豫间,许慕莹神色凝重:“我在裂隙中落入了一个幻境。”
楚然安静的看着,等她开口。
“……”她凝眸看他,犹豫道,“好像见到了父母。”
楚然一惊。
“然后呢?”
许慕莹现在依然能猜测出来,那个幻境中的二人断然不是与她同一时间点的人。
怀池刚有孕在身,想来是百年之前的光景。她误入其中。
她摇摇头,神色惋叹:“就像一场梦,母亲刚有孕,我在旁看他们二人恩爱有加。”
楚然拢在宽袖之中的手伸过来,以示安慰地抓住她臂弯。
“放心,这世间必然有法子能寻到他们。”
许慕莹点点头:“那老妇是何人,为何出手害我?”
楚然皱了皱眉头,要说,他确实不知道。
老妇伪装得实在好,他急急入山寻休憩之所时,老妇主动帮忙,他确实没在老妇人身上看出异样。就连她说山中有位世外高人避世清修,可求高人帮忙时,他也未曾生疑。
直到他们被她引离小院,落入迷魂阵中,才察觉异样。
急匆匆赶回来就见她被困在阵中,只是没想到她区区女子没有灵力,居然能将老妇人搞定!
许慕莹思来想去,还是将虚空裂隙幻境中的事情对楚然说:“那时在幻境中,最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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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跟着召灵咒回来,可是不知哪里闯出另一股力道,要重新将我拖入裂隙中!”
顿了顿,许慕莹看向楚然:“那力道好像冲着我来的。我实在想不出招惹了什么人?要说,就只有九尾狐族了。”
楚然赞同地点头。
“不打紧,回到都城想办法查一查。”他安慰道,“九尾狐族在都城没有那般通天之势,他们还是要忌惮帝宗几分,此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一件事。”许慕莹说。
在楚然探究的极为耐心的目光中,许慕莹抿唇,犹豫后问道:“为什么你的召灵咒能将乾谛诀之力吸纳融合?召灵咒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楚然淡然的神色一凛,不确认道:“召灵咒将乾谛诀之力融合?”
许慕莹点头,将幻境中最后发生的怪异一幕说给楚然听。
乾谛诀是她父亲所有,楚然已是知晓,听闻乾谛诀与他召灵咒融合,楚然不由得沉思皱眉。
世间灵力,除非出同源,否则,得有天大的机缘才能让两个从未谋面之人的灵力无隙相融!
“此事着实稀奇。”
眼看想不出个缘由,许慕莹揉揉睡了两日有些发酸的肩头,岔开话题:“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头绪,回去慢慢查。”
……
紧赶慢赶,一路安然无恙,也花了小十日才到都城。
许慕莹看马车入城后,往城中去。
“我们住上次那小院吗?”
“回府上。”他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看着许慕莹,神情自若,“回都城奔波几遭,也该回去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免得你连我府上大门朝哪边开都不清楚。”
“啊……”
许慕莹有些局促,她看看楚然又收回目光,耳旁是马车轮毂碾压在城中石板路上的吱呀声。
仿佛看透她所想,楚然重新掀起车窗帘布,声音清透慵懒:“自立门户多年,府上没那么多拘束,你就当自己家。”
她才松了一口气。
马车在城中某处巷口停下,许慕莹还未曾跟着下马车就听见里院有人急急相迎而来。
领头的人上了些年纪,一边从楚然手里接过他下车递来的披风一边说着些家常话。
“少主一路劳累,我命人去备饭食?”楚然没有拒绝,他抬手示意身边一位侍从,那人会意离开。
“东院收拾出一间偏殿,之前封仆通知的急,日常所需倒是备了些,若是来客有所缺我会尽快安排。”
“……”
“这几日,狐族长老派人多次上门,要求见少主,我都推掉了。”
“嗯。”楚然终于应声,下了马车后并没有急着往里走而是转身在马车前停了身形,他抬头看了看夕阳余晖下的府院门口,面上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老者抓着楚然的披风未料想他会突然停下,已经先一步迈出的身形在察觉楚然停下时倏然跟着顿足。
看见楚然正了正身形,转向马车而立,甚至抬起手臂等着接里面不知何人时,他褶皱的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惊讶。
混浊的眸光在看见马车上掀帘出来的人是位姑娘,亮了不少!
只接到封仆让人回来通知他,少主有客来,备屋。没想到,还是个姑娘!
还是个让少主亲自接的姑娘!
老者立时明白了些什么,抱着披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立在后面。
许慕莹撑着楚然的手臂下了马车,听见楚然对身后的老者道:“不要东院的屋子,收拾我那边偏殿即可。”
缓了缓,才意识到楚然话里的意思,他连忙点头:“是,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偏殿离你近吗?”许慕莹问。
“嗯,近。”
“好。”
两人稀松平常的对话,听得老者心潮澎湃!他有些激动地将目光转向封仆,见封仆忙着指挥侍从搬东西,又收回目光。
跟着二人走了几步,刚踏进府中大门,许慕莹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老者,面上是盈盈笑意:“请问老先生,九尾狐族是哪一日派人来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