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清水县恰逢海棠盛会,夜幕醉人,华灯初上,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美味佳肴引人流连,悬挂的灯笼千式百样,让人眼花缭乱。
谢安形单影只的游走在繁华热闹的市集。令人诧异的是,今日他穿的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黑衣,而是一套蓝绿相间的常服,像极了出游的世家公子,瞧着平常,实则腰封之中暗藏玄机。
人群倏然异常喧闹,红衣女子的美丽娇艳,让男人们纷纷侧目,赞叹或垂涎化作目光紧紧相随。
女子中,少数欣赏夹杂着多数忌惮,鄙夷与轻视,不善的眼神自带威胁投向红衣女子。
“看什么看。”跟在红衣女子身边的丫鬟向那些讨厌的目光大声喝道。”
“小姐,你出门就该带个面纱的,平白无故被这些臭男人给看了去。”
“风铃这是什么话,哪有出门,就要遮掩起来的道理,别人要是想看,戴不戴面纱都是徒劳的,况且整天遮遮掩掩的,那还不麻烦死。”
“行了!小姐,我说不过你。”风铃自知劝不动,不再做声。
红衣女子名叫林海棠,是京城礼部侍郎的嫡女,也是已故秦老将军的外孙女,瞧着家世显赫,其实,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弃子罢了。
“大家快来看了,这里有六个箭靶,只要交三十文,便可开始射击,谁射中的红心最多,谁就能得到我们这盏八角琉璃手提灯。”
只见这手提灯,灯上的琉璃装饰光彩夺目,风吹动灯底座的流苏,更显得美轮美奂,是很多女子的心仪之物,可难就难在这些女子只会刺绣针织,无人会射箭,想要的只能央求陪同的男子替自己一试,几轮下去,箭射得东倒西歪,无人命中。
“看来这盏灯与各位无缘,还有没有人愿意一试?店家说着场面话。”“我来。”
一道铿锵有力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众人看去,好一位美丽的红衣女子,她出现时,灯光仿佛为她而亮,人比花娇,这满城的海棠在她面前怕是要逊色几分。
店家多年来见多识广,表情不像周围人般震惊,平静道:“姑娘,请先交三十文。”“这是三十文店家收好了。”林海棠朝店家扔过钱,店家凭借多年的眼力精准接住。
这大户人家喜爱的一般是那些端庄优雅的女子,像林海棠这般妖艳的容貌,并不符合它们选媳妇的条件,只有那些青楼常客,喜欢纳妾的人,才喜欢这种姿容。
围观的人虽惊叹她的容貌,但见她这幅妖艳样,且性格张扬,多有轻视之意,无人相信她能命中,就当个乐子来看。
弓箭拉开,箭风吹动发丝,不过片刻,五个靶子正中红心,只有一箭稍微偏了些,众人嘴唇微张,这事实让他们大为震惊。
“店家,如何。”“这位姑娘,你虽中了五箭,但难免有人射中六箭,只要无人胜过你,这灯你便拿走。”
说罢店家冲人群大喊:“还有没有人愿意一试的?”人群中叽叽喳喳的一片,无人出声应答。
店家取下灯。“姑娘,既然无人应战,这是你的了。”
没等林海棠接过灯,人群中不知何时冒出一位男子,二话不说,拿起弓,连发六箭,正中靶心,林海棠看着他的箭术,心生佩服。
他放下弓,走到店家面前,面无表情道:“灯。”店家表情迟疑:“这。”
林海棠看见了他的长相,瞬间百感交集,眼前人似故人,林海棠陷在思绪中还未出声。
风铃倒先忍不住开口,站在谢安面前指着他:“我说你这个人懂不懂规矩,你不知道先来后到吗?我家小姐已经胜出了,如果不是你突然窜出来,这灯现在已经在我们手中。”
林海棠回神来打断这箭驽拔张的局面:“行了风铃,不必再争辩,愿赌服输,确实是这位公子胜于我,店家这灯还是给这位公子吧。”
林海棠这话为店家解了围:“姑娘,你真是善解人意,这莲花灯虽不如这八角琉璃灯,但还是送给你聊表歉意。”
“多谢店家。”林海棠接过灯,便拉着风铃离去,临走前风铃还恶狠狠地瞪了谢安一眼。
“小姐,明明就是那人的错,风铃不服气道。”
见她这幅模样,林海棠出声劝解:“风铃,输便是输了,别人的箭术高超就得认,这花灯我也不是非得不可。”
“小姐,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好了,我们去清水河那边放花灯吧。”
林海棠沉浸在热闹之中,没有发现,高楼上有人盯着她。
“这小娘子可真美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是能和她春宵一度…”这浪荡的公子哥喃喃自语,笑声不怀好意。
“来人。”仆人推门而入:“少爷,有何吩咐。”“过来,看见那位漂亮的小娘子没,给我查查她住哪里。”“是,少爷。”看下人平淡的样子,这种事怕不是第一次做了。
夜晚的灯光映照着河岸上的海棠花,掉落的花瓣飘浮河面随着河灯祈福。一盏花灯,一个愿望,月伴灯明,河灯上的文字带着虔诚的祝愿流向不知名的神明。
只是不知道花灯的尽头是重逢吗?神明是否会听见他们的声音?
“小姐快来,风铃手上提着莲花灯,朝着林海棠催促道。”手提琉璃灯的谢安在对岸站立,他们一站一蹲,各自望着自己的花灯,眼中的泪光溢出来化作无声的思念。
林海棠起身,不经意间瞥见脆弱的谢安。
“小姐,你在看什么。”风铃一看:“晦气,那家伙看起来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他放的花灯定都是没感情的。”
“风铃不可胡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别人放的花灯定是心中所思所想所爱,不可贬低,林海棠轻斥道。”“是!小姐,我知错了。”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谢安偏头看去,两人视线相撞,林海棠慌乱之中,立马移开目光:“风铃咱们快走吧。”
她耳朵微红,急忙忙的离开,风铃不明所以,连忙追上去,谢安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清水县依河而居,河边上都种植着娇艳的海棠,而在河的尽头是一片茂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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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林,外人闻名而来,多是为了一睹海棠花林的花开盛景。
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风吹落的海棠花瓣自带一番美感。“小姐,这里好美呀!望着眼前的美景,风铃赞叹道。”
“无人会得东风意,春色都将付海棠。”“小姐,这文绉绉的诗句,我听不懂,可是称赞海棠的。”
林海棠弯唇一笑:”凤铃,这回你可猜对了。”“小姐,我是笨,又不是傻。”
“风铃,别辜负了这片盛景,我们进去瞧瞧。”话音刚落,林海棠径直走进棠花林。“小姐,你等等我。”一步一花香,晴好中花色旖旎生动。
“小姐,你快看,又是昨日那个晦气的家伙,真是冤家路窄。”
林海棠循声望去,果然是谢安:“风铃,看来我们与这位公子有缘。”
风铃可不信这话,嗤笑道:“小姐,什么有缘,我看是孽缘吧。”林海棠摇摇头:“风铃,你呀!”
说来奇怪,繁花似锦,花色重重中,谢安一眼便看见了她,许是因为那一身艳丽的红衣,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只当是萍水相逢,何必理会,往事既以深埋,那就当个真真正正的过路人。
两人各自看自个的风景,既错过又交集。
许久,谢安准备离开时,突然刮来一阵风,无数花瓣在风中飞舞成雨,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脸庞,一股温柔传遍他全身,是不是亲人的思念?谢安不知道,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眼尾不可控地染上一抹海棠红。
很快,一道吵闹声打破他的思绪。“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风铃尖声道。”她们正好好的赏花,不知何时来了一伙人拦住她们的去路。
“小娘子,我可算等到你了,跟了我怎样,包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风铃挡在林海棠面前:“我呸,你这不要脸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丑样子。”
那公子被骂,表情微变:“你这死丫头,我和你家小姐说话,有你什么事?识相的就给我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林海棠把风铃护到身后,迎上公子邪欲的眼神:“跟了你,行啊!那就看你扛不扛打了。”
公子哥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调笑道:“小娘子,真会说笑。”
他说着,迈步逼近林海棠,伸出他那脏手。林海棠眼神闪过戾气,刚想教训这公子哥时,着青衫的谢安提剑飞出,顷刻间一群人倒地。
谢安朝公子哥逼近,公子哥面露惧色,跌倒在地:“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要是伤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他慌乱的威胁着。”
谢安隐在面罩之下的脸,冷若冰霜,眼中的凌厉化作剑光。
“啊”,随着一声惨叫,公子哥的手筋脚筋被谢安挑断。
剑上血迹未干,血滑至剑尖滴落地面,谢安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喂,谢谢你!林海棠朝他背影喊道。”谢安脚步一顿,没有停留,他觉得他们应是不会再见了,其实他们的羁绊从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