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94章 自力更生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

    松阳侯谢义远北逃数月有余,连带着他留在南楚的兄弟姊妹们的处境都很尴尬。

    谢义道和二弟关系一般般,这谢况是知道的,可再一般,那也是亲兄弟呀?因此本就谨小慎微的谢义道更加提着胆子过活。

    谢义逾也很尴尬,他年纪还小,被谢况接到宫中,但皇帝本人是没有闲暇照顾他的,因此仍是日日在宫中看着旁人眼色过活,那些下人明面上对他依旧如故,但私底下议论起来,也是很不看他这个皇帝侄子的脸面的。

    谢况在北燕安插了眼线,虽然不至于能影响北国的政局,但为南国多透露些消息却没问题。

    因此谢义远叛逃之后过得如何,谢况坐在宫中,知道得一清二楚。

    北燕皇室起初还挺看重谢义远,甚至有些同情,将他的父亲谢冲看作了一位被君的疑心害掉的王,他们燕国也有因此南逃的呀,难免移情。

    但了解情况之后,他们就开始嘲笑起了谢义远。

    你父虽然谋反了,但并未被皇帝下令处死,去世后还得到了皇帝的愧疚!你又封了侯,有数不清的资产,可不像北燕那几个被牵连的王子一样被除去宗室籍,那么何以混到为何要投敌的地步呢?

    还不是自己窝囊!

    谢义远并未像他预想的那般受到燕国皇室的重用。

    虽然侄子做出这样的举动很让谢况寒心,但见他不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也就放下心来了。

    谢素月也听说了这些事,心情很是复杂。

    不管旁人怎么说,谢义远这个兄长对她还是很好的,虽然她谈不上有多喜欢他,但也觉得自己不该太忘恩负义才是。

    谢宜臻已经经历了封为公主、住进公主第、与主婿成婚的所有步骤,即便如此,也仍经常和谢素月、萧寿安往来,正好地点就可以选在公主第,比往常还要更方便。

    谢宜臻便宽慰她说:“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他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你也就莫要太为他担心了。”

    这话让谢素月把注意力转回了自己身上,一想到自己未定的婚事,她就更加忧虑起来。

    素月和寿安二人仍都在孝中,因此虽然与谢宜臻虽然同龄,却仍未成婚。

    萧寿安没太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谢素月已经想过了。她将自己不想成婚,和之前在谢宜瑶那听来的建议说了出来,希望可以获得一点帮助。

    “我们家发生这么多事,陛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考虑我的婚事,可这件事不可能一直就这样拖下去的呀,终有一天……”

    谢素月担心地说着,另外二人听了她不想结婚的话,起初有些震惊,但并未说什么。

    宜瑶阿姊不也独身多年了么,素月有这样的想法,又有甚稀奇的呢?

    于是三个二八年华的小女郎,就开始为谢素月的终身大事谋划起来,那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意见都能提出来的,正所谓群策群力,就是如此了。

    ……

    谢宜瑶并不知道自己在堂妹们那里成了表率,她眼下有另外关心的事。

    女兵几个月的训练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按照计划来履行护卫公主第的职责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这些女兵们的服装,只比寻常侍婢的打扮更加厚实一点,配的武器也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和正儿八经的侍卫们没法比。

    谢宜瑶当然是抱怨了的,但谢况也说,女兵要如何着装本就没有一个现成的标准,要特地为此设计的话,还得专门花一笔资金去请人造出来,又麻烦又费力。

    能有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很不错啦。

    谢况仍只觉得这五十人是在给童心未泯的长女过家家的游戏而已,顺势加强一点公主第的警备,但不会是主力,总不可能真要让她们来负责公主第的护卫吧。

    但是谢况这话里也没有否定的意思,秉持着不禁止就是允许的原则,谢宜瑶自己掏了顾确的腰包,开始给女兵们准备一套像样点的装备。

    飞鸢这边,褚秋澄那里,都出一出主意,就比谢宜瑶想的要容易多了。

    虽然比不上精兵甲装,但至少确实能有些防卫作用了!

    公主第的女兵们都换上了新的装扮,开始投入自己的工作中。她们本都是家境普普通通的女子,能做上这样的事已经很是幸运,每个月发给她们的钱,足够补贴家用。

    而公主还自掏腰包给她们又添上一笔赏钱。因此哪怕公主略微有些多余的要求,比如组织她们在值班外的时间增强训练啦,也就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北边的候鸟会在秋季飞到温暖的南方,春燕也在约定的咸宁九年,从京口来到了京城。

    春燕先是到公主府递了简陋的名帖,名帖按道理会经过灵鹊的手,她也还记得这个人,因此春燕并没等多久,就见到了谢宜瑶。

    与三年前初至京口的模样大为不同,现在的春燕肤色更深几分,与此同时身上也长了许多肉,就连个子都窜了窜。

    谢宜瑶笑道:“看来你这三年至少是没饿着过肚子了。”

    春燕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红润的脸颊:“多亏了殿下当年的提议,周将军和张别驾也都很照顾我们。”

    “哪里的话,这是靠你们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公主府里备有待客的点心,但谢宜瑶还是特地让人去买了春燕爱吃的那一种,因着不远处的街道就有卖,很快就送到了春燕的面前。

    春燕也不推脱,谢过公主的好意,用心品尝起来。

    谢宜瑶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这次来京城,可是独自一人来的?”

    春燕放下了咬了一口的糕点,神情变得严肃,用很认真的态度说道:“还有许多想回报公主的娘子们也一道来了京城。”

    谢宜瑶问道:“有多少人?暂且都歇在哪里?”

    “这几年大家也攒了些钱的,都住在城南的一处邸舍。算上我,一共是二十七人。”

    不算太多,谢宜瑶忧虑的心情暂且消下去了,她怕一次来了太多人的话,自己未必能回应她们所有人的期待。

    “虽然我并不觉得有做什么值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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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回报的事,但给大家足以糊口的工作肯定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女郎们,可都有在京城长住的想法?”

    春燕用力点了点头:“殿下尽管放心,我们都深思熟虑过的,就算公主不方便,也会考虑着要在京城找份工。三年过去了,我已不再是吴下阿蒙。现在想来,当时直接找到公主面前实在是有些鲁莽,就像殿下说的那样,我还没完全考虑好所有可能。那个时候我和殿下说的许多话,现在已经做不得数了。”

    这话就说到了谢宜瑶的心坎里去,但她还不能立马做决定,要得和这二十七人都见过面才行。也好顺便看看她们各自有什么特长,适合做什么工作。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现在也没有亟待解决的公务,谢宜瑶就跟着春燕去了那处邸舍,这也是她名下的资产,亲自视察一下再名正言顺不过。

    甚至到了邸舍里头,管事的人听说公主本人屈尊驾临,那是赶紧放下了手头不重要的事,立刻跑出来迎接了。

    谢宜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一亲自见了其余的二十六人。

    她们有的生得比飞鸢还要高半个头,有的常年做农活养出了一身的肌肉,有的以前是靠织布谋生的,有的则是商贾人家出来的。

    又一一问了她们的家庭,有的从记事起就是孤儿,有的和春燕一样有家人还留在南徐州,有的丈夫早就死在了江北,有的家里男儿参了军。

    总之,就算有点牵挂,也不太多,在南徐州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何不来京城碰碰运气呢?

    春燕还说,其实当初在京口安顿下来的流民中,还有许多人有来京城找公主的想法。有的还没能下定决心,有的是男子担心不便,所以才有她们这一支小小的先头部队。

    谢宜瑶从当中挑了十几个能做女兵的,让她们这段时间不做别的,就先锻炼身体,至于其余的各有所长,也能在公主这里有用武之地。

    这群人因着不用被强行入兵户的恩德,一直记挂着谢宜瑶,现在公主又给她们能换取报酬的安定工作,更觉得她好似菩萨神仙一般。

    谢宜瑶却说:“我留你们,是因为你们有用,并非是因为我心善。只要你们能好好完成工作,我自然会给你本就该有的报酬。你们可知晓了?”

    女子们都说知道了,但心里还是觉得这是公主殿下赏给她们的,谢宜瑶没办法,也不再多说。

    虽说只是多了十几个人,但毕竟是超出了女兵本来该有的编制,这难免就会有些问题。

    褚秋澄因着私情,是无偿继续帮谢宜瑶训练她们这几个新来的人的,但是练武场是去不得的,谢宜瑶在外城挑了处位置比较偏的宅第。

    皇帝的“补贴”也是没有的,因此花销就得完全靠谢宜瑶个人出,虽然也不是给不起,但难免肉疼。

    为了谋得在民间的好名声,谢宜瑶虽然是做了些能得财的生意,但却不像松阳侯之辈一样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因此哪怕是一小笔支出,谢宜瑶都要精打细算许久,才肯下定决心。

    但她相信这样的付出是会有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