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热风吹过,虽不至于灼人,但热浪袭面易使人陷入迷糊。
晏璇不知是被晒懵了还是司珩此人的言行总叫她摸不着头脑,她撑着额头揉了揉,晏曜见状忙将她推到墙根下的阴凉处。
司珩踏步到了跟前凝视着她的脸庞,他身形高大,等蹲到晏璇腿边,他的视线便与晏璇平齐了。
晏璇愈加困惑,侧头看花奕也是一脸茫然甚至带了点警惕,继迷蝶香后,她算是发现司珩对于她的行踪毫不掩饰的“关注”。
“同叔你……”
“这些年,你娘对你好不好?”他突然问道。
晏璇不解,愣愣看他:“我娘?她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啊。”
“好?”他嘴角噙着冷笑,“对你好便是将你丢在外头多年不问。还有你那个爹,真正是不晓廉耻,既有了你就该当好一个父亲。你明明跟着那小子在闲荡,他却假模假样地告诉别人你去山里养病了。”
晏璇的手放在轮椅扶手上,缓而用力地抓握了一下,眼神却登时冷了下来。这男人在查她,还查去了斛县老家,只是查到的东西有些一言难尽……他同她到底什么关系,何至于几次三番义愤填膺?
若是换个处境换个人,晏璇定以为他吃错了药,俗称脑子有问题。
“喂,你这人好生奇怪。”花奕先一步,抱胸往前一站,“阿璇和她爹娘好着呢,你在此胡言乱语。退一步讲,别人的家事与你何干。”
司珩充耳不闻,只执拗地盯着晏璇看。他这个岁数阅历的人,屡屡失态,晏璇拿捏不准他究竟要做什么。
她佯装不耐,声调偏冷道:“我不知你从哪得来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爹娘待我一如往昔,此次出来游历也是我自己提的,没必要告知外面看戏的人听。同叔,你不该如此在我面前诋毁我爹娘。”
“好,我道歉,你先不要生气。”司珩深吸两口,扶着她的轮椅,“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怀疑起小时候生病的事?”
那自然是她为了找身世线索想的最不突兀的借口,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有人在暗处偷听。
这一瞬的怔愣,在司珩眼里就是晏璇心中有鬼。
他接着道:“那时我替你看病就有疑惑,你一个在后院中的小孩怎会有那样的病症,倘若有人使坏怎的偏偏选中你?如今,我听到了有关解惑的流言。”
“什么流言?”还能有关于她的流言,晏璇心生好奇。
司珩望着她,眼里流露出几分怜惜,晏璇被看得别扭极了,皱眉等着他打算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
“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冷静别害怕。”
晏璇无表情地点点头,内心甚至有点想笑。
“你……并非是你娘亲生。”
晏璇:“……”
呃……今日她的身世莫不是要以一种神奇的方式被揭晓?
晏璇脑袋嗡嗡,听司珩继续道:“东街的老邻里大都说没见过你娘怀你的样子,你爹是在外、在外有了你,之后才将你接回家的。在他们离开晏家的几个月里,很多人猜测,其实你娘是去找你亲娘了,原本你是要被抹杀掉的,可你命不该绝,顶着伤痛活下来了。你娘一直无所出,你虽是……却仍是你爹的孩子,就这样半死不活地养着你。”
烈日照在对面屋顶的瓦片上,折射的光晕晃过晏璇眼前,她忍不住闭了眼,视野里一片黑影。
晏璇真不知,市井里是这么编排他们一家的。她爹若是如他们所说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她娘不会去找人麻烦,第一时间会打断她爹狗腿并休了他。还什么她是被处理却没处理掉的孩子,她娘还要忍着恶心抚养她是吗?
真是离谱他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些流言的荒谬程度惊得晏璇一时没明白司珩怎么就信了这些。
花奕震惊地看看晏璇又看看司珩,她在雾山是见过晏璇爹娘的,他们为人亲切,待晏璇疼爱有加,还派了林前辈一直护着她,怎么可能是流言里说的那般。这流言说不定就是眼前这男人编造的,什么意图她猜不到。
她抽出背后破妄,用葛布包裹的刀身一端挑开那只轮椅上的手,喝道:“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骗我们说是阿璇的舅舅都比编出这些东西强!”
“奕姐姐……”
晏璇觉得脑袋又要痛起来,她向着司珩叹道:“同叔当年在我家,可觉得我爹娘是那样的人?还是说你忘了,只是想借着那些没有查证过的东西来扰乱我的思绪,动摇我的认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接近我?”
司珩已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他的眉头皱着,应是常年的习惯,眉间已形成一道川字纹。听着晏璇的问话,他眼眸颤动,似蕴含着万般无奈与委屈,无处可说,无处能说,最后内化出一副静如止水的模样。
“奕姐姐,小曜,我们走吧。”晏璇转了头不再看他。
“好,走走走。”
晏曜偷偷睨了男人一眼,抿抿嘴推着晏璇走开了。
天机楼的事落空,晏璇打算转道去宝石斋,将那日定做的平安扣取了。
一路上,她的兴致不高,花奕试图讲笑话逗她,每每她自己笑开怀了,晏璇只是腼腆笑笑。都怪那个姓同的,花奕心中怒道,任谁被说不是自己爹娘亲生的都不好过。
“阿璇,阿璇,你还记得那个金麓吗?”花奕问道。
“金麓?哦,那个峒山派的,我记得。”当年吃了她不少小零嘴呢。
“三年多前我还在品贤阁见过他一次,最近听说又在闹笑话,惹得邢掌门下了本门追缉令,凡见了他的只管捆了抗上山去。”花奕说着,直摇头闷笑。
那个姓金的,行事的确乖张,晏璇记起她在雾山还留着此人的认罪书,还是印着十个手指头印的认罪书。她不禁露出点笑容,问道:“他又做了些什么?”
“说是好像见了年轻女子就管人叫小姑奶奶,结果碰上了惠山派的弟子。那惠山派掌门修仪是个女道,弟子也俱是女弟子,金麓巴巴地往上凑,对方以为他是个登徒子,结果惠山剑法对峒山腿法,可是闹了好一场。”
小姑奶奶……他还没改掉这个乱喊的毛病呢。
花奕瞥到她嘴角笑意,心底微叹,总算是笑了。
染坊这处位置较偏,三人走出巷子饶过一条马路,见不远处的墙下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朝着他们张望。
“是、是小狗哥哥……”
“不对,要叫小曜哥哥,他有名字啦。”
“……”
小孩特有的明亮声线,虽然他们压着嗓子说话,说话内容还是传到了晏璇耳中。
她感到轮椅短暂的滞停了一下,随即又被推着往前走。她看向那几个半大的孩子,衣衫破旧,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脏污,他们见她望去,有些局促地侧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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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或望着墙角或望着地,仅有一个被护在中间最矮小的孩子偷偷打量着她,眼睛在瘦弱的脸庞衬托下愈显大而圆。
“小曜。”晏璇伸手越过肩膀拍了下晏曜的手背。
“小姐?”晏曜停步,垂着头看她。
“那几个孩子……”晏璇朝着对面昂了昂头,“你跟他们相识吧?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他们……”晏曜踟蹰着未动。
“没关系,去吧,奕姐姐陪着我呢。”
“嗯。”
少年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到了对面,几个孩子瞬时围了上去,有叫小狗哥哥的,也有叫小曜哥哥的,晏曜微红了脸向晏璇瞥来。
“哎,这孩子也就是遇到了你。”花奕叹了一句。
“他不遇到我也会遇到其他有缘人。”晏璇笑了笑,“和奕姐姐见面那天早上,他问我可不可以把早膳吃剩的馒头带走,我以为他没吃饱或者是怕浪费了,结果你猜他是为了什么?”
花奕摸着下巴,看着围在一处的几个孩子,福至心灵:“难道是为了他们几个?”
“是不是这几个孩子我不清楚,他在和我回来的路上要求下了一趟马车,把藏了一天的馒头分给了其他人。”
“是个好孩子啊,你也是个好孩子。”花奕抚了抚晏璇的发顶。
“奕姐姐。”
“嗯?”
晏璇扣着衣袖上的绣纹,听着对面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是最纯粹的简单快乐。
“奕姐姐,其实我……确实不是我爹娘的亲生孩子。”她轻声说道。
“什么?!”花奕错愕到来不及收起脸上的浅笑。
“不过,也没有同珩说的那些。我是前几年知道的,后来又听到了爹娘的悄悄话,确定我只是他们捡来的一个孤儿。所以,当我见到晏曜的时候冲动地救下了他,因为有一瞬我幻想着自己如果是他会是怎样的,或许太弱小早夭,或许遇到一个那样的班主被折磨死了,只是想着就觉得不甘心,怎么能被那样对待呢,所以我——”
花奕蹲下身,一把抱住晏璇:“没有或许,你有了新的家人,有了我们,一切都很好。”
“嗯,是很好,很好的。”
晏璇把头靠在花奕肩上,仿佛回到她们初次见面那会。
只是过了一会,花奕仍紧紧抱着她,晏璇推了推她,对方才垂着眸松开她,就见花奕红着眼泪汪汪的。
“奕姐姐你……我不伤心的,你也不要伤心。”这下,反倒让晏璇手足无措起来。
花奕揉了揉眼角,闷闷道:“你一个人藏着这样一个秘密,怎么会不难过。姐姐知道的,你从小就不爱哭,我替你哭一哭总可以吧?”说着,她的哭腔大了起来。
“不是的,师兄也知道了,还有师父。所以我不难过,奕姐姐。”
“姓孟的……天杀的!他怎么会比我早知道!”花奕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但是,我说了让姐姐跟我去郦城,你是第一个!”晏璇无比认真道。
花奕捂着脸:“郦城?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的。”
晏璇点点头:“嗯。之前你问我为什么想去那,因为那是……我的出生地。”
“好!我一定陪你去。”花奕狠抹了下脸,卷起袖子露出了她覆着薄肌的小臂。
晏璇轻舒一口气,有这样的朋友,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