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我把我的尊严看得比命都重,他们却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了却不知。”这就是萧颖和他父母的矛盾所在。殊不知,这矛盾都是书惹的祸。在萧颖整日醉心于富足生活,不读书的那段日子里,她和家人也是其乐融融的。

    自从她捧起书读,她都没发现她的变化,只是,她很痛苦地发现她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先是夫妻之间观念千差万别,最终以散伙结束。再是与父母的矛盾重重,不解释,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来自父母对她的怀疑和猜测让萧颖内心的烈焰完全熄灭。也许是压力太大,她经受不起一句批判和呵责,尤其是来自她的母亲的指责。萧颖对她的至亲的父母没有一点兴趣和耐心,曾经的乖巧女变成了独兽。她也常自责,是自己的自私自利吗?还是自己学识的浅薄。她为什么不能够容忍父母的浅薄呢?

    实际上,是她无法容忍母亲那刻薄的挖苦,她也不明白这个自她出生懂事以来,她都觉得这比周围都过的都富足、幸福的女人为什么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女儿。她不比邻居那一生为求儿不得而遭受丈夫虐待的大她十岁的那个劳苦的大妈好吗?她不比一生勤勤恳恳却总也翻不了穷苦命的婶好吗?她是老家胡同里过的最富足的矮小的女人,她为什么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呢?是她始终不自信看不起自己吧,这矮小聪明实质又不聪明的女人。这就是萧颖对生她养她的母亲压在心底的话。

    这样的不自信是历代都为劳苦大众的本色,尤其是历经苦难后面向逐步开放、妇女逐步独立的新社会的女人,她们胆怯、惊恐地望着这大千世界,一方面饱受旧社会遗留下的男权欺凌,一方面舔舐着溶于血肉的自卑,仓皇中寻找一丝惯有的安然。

    萧颖是生于斯长于斯,又不甘于斯的倔强女人。生活如一把利刃,削割了她的锋芒、锐气。她更像被含盐的生活腌制,一天天萎去,只听那颗顽固不化的心怦怦直跳。接受顾汀的资助,顺利结婚,这是萧颖苦尽甘来的好生活。可是,每当黑夜褪去,东方染红的清晨,她又觉得不安了。她怕带着这样的债务嫁到顾家,当新婚的新鲜感褪去,在平淡生活里磨合前行的时候,她会有几份自信?或是她会存留几分自卑在她的血肉里剔除不清。

    于是,她还是想让自己以正资产的身份嫁给顾汀。她要卖房了,本打算留给儿子的房产。可是她几经商路探索都不成,她还曾想,她的妙笔一挥即成金。可是,金钱和名利总是躲她千里之外。时下,正是房价暴跌的时段,人人观望,买房的祈祷落得再狠点,苦了像她一样急需现金周转,只剩下卖房这样下下策的人。萧颖也曾尝试向亲朋好友借款度过这房价冰寒期,可是她的身价和家底又会博得几个人的信赖。她曾尝试着给掂量评估过的有钱的好友、亲戚发过求救,各种理由如碎片无力地翻飞。这样的结果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萧颖没有向雅蓝求救,雅蓝是有能力帮助她的,她没有向四姊妹中的任何一个人求救,也许她想保留自己那儿时在四姊妹中的优越感吧,这优越感也许是她人生中能不断给予她前进的能源。

    于是,她约了做中介的同学,详谈了卖房的计划。朋友带给她的房地产消息很不乐观,现正处在断崖式跌价时期。越是这样,买房的人越是观望,等待房价再降低。因此,房价行情不乐观,成交率很低。

    萧颖好不容易割舍下决定卖房了,却迎来这样的行情。她觉得运气和财富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见了她都逃之夭夭了。

    大山里的孩子,没有更多求生之技能,尤其像萧颖这样被包裹成长起来的,她面对生活就像被剥了皮的鲜笋暴晒在太阳底下。她要录制朗读书籍的音频。起因是她有次坐出租车,收听到一段名人轶事的评书,是那位司机的投入吸引了她。的确对于司机这样职业的人而言,听作品更方便些,她立马想到这些,她是可以操作起来的想。她说做就做。她开始读传记,大量的字需要标注拼音,越想不出错,偏偏出错的概率本来就很高。一篇千字文要读上三四遍才能完成录制。一部书上千千字,平日浏览读也得需要一周时间,这样录制下来要花费好多时间,但有一点,真是夯实了她朗读的基础。

    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人家都有车有房,存款有余的时候,她却还在纠正读音,像个小学生从头开始学。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也发现其实并不简单。录制一篇文章总是出错,她就分成多个段落去读,这样下来,一篇文章要分七八个录音文件,要发布还得合成,合成这样高端的电脑音频剪辑对于她来说又是高难度的事情。幸好他还有个能帮她的儿子。发完一个公众号她足足用了四个小时。

    晚上6点下班后才是她兼职的时间,不吃饭不洗漱,她也得干活到晚上10点,天天如此,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她会挑战成功吗?她的挑战会为她带来效益吗?这都是未知数。

    雅蓝写到这里停下来,感叹世事变化无常,也感叹世事的公平。上苍是眷顾每一个勤奋付出的人的。她从大山里走出来,拥有自己的一家店,这一路走来,哪一步不是汗与泪的交织。父母的过度庇护,只会减缓了孩子成长的速度。

    萧颖录制音频,想博得流量赚点零花钱,一天她突然想到,读当下火爆的书籍会不会侵权,网上一搜,果真要征得书籍作者本人的授权。她吓了一身冷汗,幸好发布不多。不搜不知道,网络读书录制音频,已经是发展很久的行业,有一款软件已经很成熟,在做的专业人也大有人在。

    她开始录制公版书籍朱自清先生的《经典常谈》。还是本着提高自己,积累流量,能开源则开源的目的,毕竟自己刚起步。她也不断地搜索自己能做的事。一天,她在一招聘平台打上她最初的模特梦想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事做。在“中年模特”下方出现了很多职位:保洁、保安、保教、上门陪读、试衣模特等。当她看到“试衣模特”时惊喜呆了,她又开始感叹是自己太low了!早知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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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行业,早十年她会去涉猎,就因自己身高差1厘米,却与最初的梦想失之交臂。她马上在“68”平台留了应聘的信息,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好在,她总有希望,总感觉梦想会来敲门。她仔细搜索起她申请的这家公司——“海岛文化传播公司”。是一家给香包、手表、饰品、彩妆、中老年应季服装做模特推介产品。这将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她跃跃欲试,下载了“68招聘”小程序,登入后,竟然有16条信息,有四家公司给她留言,她迫不及待地一一浏览,最后还是看好“海岛文化传播公司”。她认真地写了简历,投递出去,她被录用了。这真是给她沉寂的生活投去了点有分量的礼物,砸起生活的点点水花。

    可是网上一搜索,大都说不靠谱。正规的服装展示都是得经过专业训练的,有招聘专门渠道,不会面向社会招牌的。这一下萧颖就偃旗息鼓了。

    可是,无论是雨天还是日光普照,萧颖总能听出清脆悦耳的乐章,嗅到暖暖的芬芳。

    萧颖常常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的下场。她一直都在享受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不需要太多的奋斗和挣扎,她不知道钱来之不易。她对自己过高的估计,她觉得只要自己出手,不论做什么都会成功。这是最致命的一点。上天是眷顾每一个子民的,不单单是她萧颖。是她长期的享受没有生存的危机导致她没有发展起生存的能力。

    童年碎片像晶莹的雪花,不止一次从萧颖的心底慢慢升腾,升腾,在有星的夜空再次慢慢散落,摇摇曳曳,婀娜多姿,吸附了萧颖心头的烦躁,又给她带去洁净的星空。

    每每想到这些,她由衷地感谢自己的父母,也正是这份富足,让她在幼小的时候便能躲过小恩小惠的诱惑或许会带来的灾难。这份富足,更能让她在债务缠身时,依然不悲不戚,不卑不亢,面对顾汀这样的暖男都敢说不。萧颖挣钱能力的不足,不是因为儿时的富足,而是儿时的赌气让自己错过了很多在劳动中成长的机会。

    这不是一个坐享其成的世界,需要自己探索生存规则。看来自己只剩摸索“模特”这未知的路了。因为,这是埋在心里的儿时梦想,如果有突破,带来的回馈将是不菲。

    想到这里,她忽又想起,前不久的一次外亲家宴上,她大肆渲染母亲的重男轻女,拿着母亲忘记她生辰的事,喋喋不休,直到母亲低头不语,她才感到解气。温顺的她,这几年确实是敢敌对人了,尤其是她的父母,她竟在反抗中寻得几丝成就感。

    今天,萧颖对母亲有了愧疚感。但,她虽知父母的不易,也不能任由母亲贬排自己,她知道自己内心不够富足,不能承受外界太多的质疑。她要把父母引导正确跟子女交往的道上来,那便是读书。她要读书给父母听,让他们知道更多科学、正确的声音。

    至于自己,她想,她更应该自己好好努力,不依靠他人。折腾是萧颖的代名词,她明知困难重重,依然选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