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44章
    顾汀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团队的建设和研发中。他的确被萧颖的债务吓坏了,打了一周的游戏,终于决定放下萧颖。他对自己没有过高的期望,他知道自己乐于安于现状。但他又无法面对她,毕竟都定了婚期。

    他毅然决然地下海其实也是对萧颖的几分对抗。他觉得萧颖一直没有把他看成能守护她的男人,她不信任他,或从未把他融进她生命里的人。她对他总有那么几寸的距离间隔,就连抱她的时候,也总是觉得出毫厘的陌生。他专注于自己的研发反而轻松愉快多了。他与萧颖的通话变得越来越少且言不由衷,通话内容很多时候只停留在寒暄的开头,就都盼望着对方挂掉电话。

    萧颖又开始了新的尝试,她要完成她最初的梦想——T台梦。对于一个体型走样的中年人去从事这样以体型、青春活力为资本的事业,这几乎是拿鸡蛋碰石头的事。可是她真的要去试一试了,这就是我们并不熟悉的萧颖,不知道既不美貌又才华不惊人的她整天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她对逐渐缩短的人生之不甘吧!

    萧颖参加了形体模特培训班,与一群叽叽呀呀的孩童和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混在一块训练,她是怎样的与众不同。沉重的生活铅塞了萧颖的活力,麻木了她对外在眼光的敏感度,她能平静面对周围投射来的异样眼光。

    她从塑身做起,每天压腿、跑步、拉伸延展腰腹股沟、腿腹运动、臀部运动,轮流加训。她异常地感到吃力,关节干涩又无韧性。大颗大颗的汗珠浸入嘴角,流满双眼。一阵阵痛楚之后确是新奇体验的满足和快乐。T台梦虽遥遥无期,但实实在在的形体塑造已日渐效果。但从体重来看,萧颖体重正以每天减少1斤的速度匀速下降。走T台的基本走姿也在快速地完成训练。

    萧颖的T台梦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深植内心,当年中考时,因身高差1厘米而未能如愿报名。她的走路姿势却逐步跟随了T台的姿势,她无惧旁人的侧目,当她贴身甩动双臂,两脚踩着一字步行走时,她觉得她的臀部摇出了女人该有的风姿,即使她很压抑臀部摆动的幅度,但她的内心早已是愉悦满满。

    她减肥最有效的方式是控制饮食。油炸的,高糖的,啤酒等她几乎不沾了。偶尔嘴馋会想念酒,也会保持一次不超500ml,一个月不超两次。她越来越能接受五谷杂粮的食物,如荞麦面的馒头、面疙瘩、煎饼,杂粮面条、窝头。烹制蔬菜也是清水煮。这些食品在她童年里是别人碗中的主食,她碗里的是别人的梦。恍惚中,萧颖总感觉这世间有种平衡或是万物间总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定律,至于是什么,她还搞不明白。当下,她只有拼自己的干劲,别无他法。

    靠控制饮食,萧颖的体重始终在66公斤和67公斤之间徘徊,总是不能够向下突破,她现在体重还是有点偏重。她必须要通过运动健身的办法塑身了。从瑜伽开始,她暗暗地下决心。

    第二天下班后,萧颖就开始了瑜伽训练。她打开电视里的瑜伽视频教程。这教程需要购买,每月30元。萧颖毫不犹豫地扫码支付成功了。铺好瑜伽垫,跟着教程中的老师打坐、深呼吸,做拉伸动作。几分钟过后,她就感觉双脚打颤,呼吸急促,一层层汗珠浸出头皮,顺着脖颈慢慢滑向腰际,有时一个动作要保持1分钟,肌肉拉伸的疼痛不断地涌向心房,一阵阵焦躁烧灼着心。放弃的心思不断地闪现,她只好用默默倒计数的办法捱满60秒。有时候教程里的老师倒计数,萧颖就只专注老师的数字,默默跟读,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当这种方法又坚持不住时,她开始想象美丽的篮天白云,鸟鸣花香。在两组计数时结束时,萧颖慢慢感觉快速跳到的心房能够适应了来自肢体的传递的焦灼,拉伸带来的疼痛也在慢慢减弱。半小时之后,满头的头发都打了缕,双腿上宽松的裤子也湿淋淋地贴满双腿,脚心脚背都在往外浸汗珠,汗毛都翘起了头,给汗毛孔多喘息的罅隙。

    身是累的,但心慢慢沉静下来,萧颖越来越快地赶紧视频教程,由最初的焦灼变成现在的淡定,并且内心飘起丝丝愉悦之感,顺着伸展的手臂传到手指,沿着抬起的腿脚,流过脚尖,滴落在墨兰的瑜伽垫上。滴滴汇集,晕染在每一处被赤裸的脚丫踩过的地方。终于教程结束,屁股还是迫不及待地重重落下,迫不及待地享受放松的美妙。随着教程老师的引导引入冥想放松。舒缓的音乐响起,一寸寸地褪去身体的燥热,慢慢降低了心速。

    萧颖回想这30分钟的训练,犹如进行了好几个小时。不过身体稍稍感到了运动带来的舒展和快乐。做一次简单,全力以赴地做一次也简单,但要天天坚持做,对于萧颖来说是极具挑战。

    也许是巨额的贷款让萧颖喘息不过气来,每日看似平静的她总是头昏脑胀,枕头的绣花边已藏满了她的落发,日渐细纹隐藏在眼角、嘴角边,一枚淡褐色的斑点突然出现在脖颈的左下侧,惊得萧颖两跟神经抖动了好几下。更要命的是,因为长期地节食,身体的力量在减弱,真有种弱不禁风的模样,拿把椅子都在地上拖着走,这可不是她之前的作风。

    艰难的生活终于消磨掉萧颖脸上灿烂的笑容,这笑容曾经遭到多少人的嫉妒。自小生活在富足无忧的生活,她的眼里除了光还是光,笑容是开自心源的花。萧颖的脸终于泯关于众人。

    这一天,烦闷的萧颖,吃力地推出儿子的电动车,要去街上逛一逛。电动车弹软的坐垫按摩着敦实的屁股,瞬间有种舒适感。她要去银行周转个账目,这个账目有着落后,她便能够轻松好一阵了,至少一年内不会为还账焦虑了,她只需按时付完利息就稳妥了,至少在这一年里能够相对安宁的空间里沉住气呼吸了。这个账目完成后,她也没有除银行外的任何个人借款了,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哈,终于没有欠人情的账目了。她深感到人情帐的负累和憋屈。

    从银行出来,车头驶向回家的方向,可萧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香脆炸肉”,她在最近一周内已经想起它两次了,但为了保持日支出为零的目标,一直在竭力控制。香脆的炸虾,弹酥香浓的炸肉轮换着在萧颖脑子里滚动。前进的车轮突然停下了,静止了几秒调转了方向奔向惦念已久的地方。

    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快到晚餐点了。各种吃食已经琳琅满目地摆满货架。车还没停下,勾人的油香扑面而来。金黄酥脆的大虾翘着红红的长须已堆成了小山;蓬松筋道的炸肉,厚厚的、长长的,淡黄的脆皮底下透着酱红,也香甜地堆成了小山。当炸货挂在车把上后,再骑车回家的萧颖竟然满足地唱起了歌:

    乏了,累了

    来点

    好吃的

    烦恼统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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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是那么蓝

    风还是这么飒

    穿梭在

    匆匆的人群里

    谁知我

    是穷

    是悲

    还是孤

    香喷喷的炸大虾

    酥脆脆的香酥肉

    垂涎三尺

    落

    风里

    沉郁的心情

    也去了

    一会给妈打个电话

    长时间的不联系

    应把她的厌弃嘲讽都拿下

    我可爱的妈

    我一辈子都活在你的侧目下

    可我还是想去你的家

    你为啥不能忍受我的差

    世界之大

    总得有个差

    我愿躺在差里面乐哈哈

    我可爱的妈

    我能否躺在差里面乐哈哈

    你已有能撑颜面的人

    可否放过我的差

    能否让我尽情地差

    其实

    我也不差

    也有梦想和拼打

    奈何世人多能耐

    尽力了就不差

    风拂双耳

    对我话

    我一点都不差

    还是美食能撑起苦难的人生,抚平委屈的心灵。萧颖像被拯救了一样,昂首挺胸地飞驰在铺满树荫的大道上。

    萧颖大口嚼着炸肉,满足塞满香甜,这味道已经被隔离好久,远到无法追忆到哪一天。半斤炸肉,两只大虾,三下五除二般地一扫殆尽。

    因为节食,很长时间没有这样饱腹,感觉撑的胃隐隐作痛。今天她还给自己准备了虾片酥、小樱桃。饭后又是一顿小满足。倍感生活如此美好,上天是如此眷顾她。心想,一月有一次这样的疯狂岂不是很幸福。照此计划,是不会超出预支的。

    想想几个月前,顾母饭桌上丰盛健康的吃食,萧颖不禁浮想联翩。可是那里有再好的饭食,都不及这般不欠人情的畅快!她也不敢多去打扰顾母,因为她觉得她与顾汀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扑朔迷离。

    顾汀心情好的时候会来电话聊几句,不再有深入的话题。一个月来,顾汀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屈指可数的。从他朋友口中得知,这次他们南下,在一次小的胜利后紧接着是一次毁灭行的失败。他们的团队只剩顾汀和龙虾了。在网络游戏中要想拼出自己的天地更是难上加难。

    顾汀开始酗酒,抽烟,有时靠给某个公司编辑程序混口饭吃。才子的尊严都被嚼在吃食里。顾汀很多时候是和着眼泪和米饭、酒完成他一天最享受的宵夜。他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饭,是酒还是泪?幸好,顾汀除了酒还有口琴。一阵呜呜啦啦后,他会一觉到天明,他的办公室也是他的卧室。

    他对萧颖的无言,是觉得自己没有高兴的事可说,更觉得当初的信誓旦旦如今被现实击得稀巴烂,他的尊严被扫得消逝殆尽。他是想念萧颖的,他觉得她的笑声能带给他生机和希望,她的单纯能让他看到欢乐的时光。他24小时几乎只有昏睡的时候不去想她。这个女人,让他魂牵梦绕,又让他痛苦不堪。每次打电话,虽是三言两语,可在他却是反复打腹稿几十遍了。他想说他想她,他想回家。可是,男儿说出去的话岂是能轻易收回的。他越来越喜欢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抽烟、喝酒、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