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47章
    程锦延和李总缓步走进休闲区,大家都立即放下手中的酒杯。程锦延环顾了一下今天的布置,满意地示意大家继续,这时已有歌手到位,唱起了外文舒缓的歌曲。音乐响起,大家更放松愉悦了。Sunny Abigil端着酒杯来找程锦延敬酒。

    这时,程锦延才发现Sunny Abigil在展示台上是英姿飒爽的商界精英,台下则是风情万种的俏美人。她也是快50的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岁。可是这样一位风姿卓卓的,鲜活的曾经是他追寻几十年的白月光,竟挑逗不起他一丝温情的情绪,面对她,他的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平静的像冬天里的湖水。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程锦延依旧像欣赏一幅画那样打量Sunny Abigil,这让Sunny Abigil倍感亲切。Sunny Abigil是善于社交的,在商场混迹多年,看一眼对方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

    他们的谈话从当下动漫产业前景、限制发展因素、国外市场到个人生活习惯、创业经历,像两个熟悉的老朋友那样亲切自然。突然Sunny Abigil说道:

    “我看程总很眼熟,您说您的家乡是上川市大川寨的,你的高中是不是也在上川璞玉中学读的,92界?”

    “对呀,你怎么知道,莫非你的高中也在那里读的,你不是上川市人吗?咋会去离你家那么远的地方上学。”

    “张岩是我舅舅,我在那里借读了一段时间。”

    “哪一年?”程锦延明知故问。

    “94年4月份。”

    “在去食堂的路上见过?”

    “一定是的,像程总这么一表人才,我么女生的回头率肯定是百分百。”

    程锦延收回他欣赏的目光,他多少有些失落,他本就没指望她能记得几十年前操场上他俩匆匆的那几秒的对视。可听她这么一说,她那一瞥中并没有看到自己,或许他在她骄傲的眼神里只是个男性的轮廓吧,她没兴趣聚焦他的长相吧。今天说眼熟,一定是这次会前对他做了彻底的调查,这是做公关最基本的功夫。这些都瞒不过程锦延狡猾的双眼。

    “喝一杯,他乡遇故知,酒逢千杯少。”程锦延举杯邀请道。

    “程总文采斐然。” Sunny Abigil极其谄媚地说道。

    “您过奖了,今天遇到老乡,真是高兴。”

    “我们后期的合作,一定会更默契,还望程总多研究研究我们的作品。”

    “那当然,一定会。”程锦延不仅暗笑她沉不住气了。

    话聊到这里,程锦延的兴致一点也没有了。今天也算是他对他追寻惦记多年的白月光的了结。在见到Sunny Abigil之前,还像珍藏一副画,一处美景一样深深地藏在只有自己才能触及到的地方,当自己累了、乏了、惰了时,便拿出来想一想,把玩一会,抚慰疲乏的心。

    Sunny Abigil看出程锦延的心不在焉,她疑惑地复盘了她跟程锦延坐下来的这几分钟,她觉得自己没有漏洞啊,她赶紧递上自己的名片,说希望程总看在老乡的份上多关照她、指点她,她会铭记在心。总之,一番客套话说尽动听的词,却没有抚平程锦延紧蹙的眉。

    今天程锦延看到了自己的白月光已被尘俗、利益涂抹得面目全非,他突然明白自己一直追寻的白月光不是美丽的容颜,姣好的身材,不是那根植在内心,求而不得的遗憾、欲望,而是那份跟大川寨田野上的空气一样纯净的纯净。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四周都是土黄和灰黄的,就连他的心整天都是灰的,因为生活本就没有一点精彩。所以,当他看到那一袭白裙时,是那团白色扮亮了他的心。

    他也清楚了自己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把雅蓝这样的女人娶回家,雅蓝就像大川寨上空的那片天空。

    程锦延把李总留下同大家午餐,他托辞离开了休闲区,径直去了楼下雅蓝的餐包店。

    雅蓝没有在店里,店长和其他员工看到是程锦延赶紧热情地招呼。程锦延是来吃午饭的,顺便碰碰雅蓝。他选了三个餐包,盛了一碗蔬菜皮蛋粥,加了一小碟海菜。店里的食客开始多起来,各桌上开始缭绕混杂着面香、豆香、花香的蒸汽。持勺动作还不够精准的孩童,硬要自己喝粥,粥汤从碗里连着碗外,爬过胸前的布兜,被送到嘴里时,只剩了汤勺的三分之一。这足以催笑了那张孩童的脸。他紧盯着眼前的粥汤,倔强地推开妈妈要帮忙的手,乐此不疲。

    程锦延突然想到自己和雅蓝如果再拥有一个孩子,那人生应该是完满了。

    程锦延用完午餐全身微微沁出一层汗,他看到一桌桌欢快用餐的男女,腿脚不利落的老头或老太,心里感到踏实、舒坦,这才是人间温情。

    程锦延把与李总定夺好的采用“法国蓝龙”公司作品的决议提到了董事会,经过一番论证,全票通过。这是豪林公司在成立多媒体部门以来第一部动漫电影作品,全公司上下都很期待。

    顾汀的团队,只有鳌虾和他,在接到豪林公司录用通知函后很快把创作室搬到豪林大厦。随后李总动漫团队也入住豪林大厦,《我是乾儿》动漫电影剧组组建成功。

    程锦延把整个25层楼给了剧组。他们分工明确,导演、监制分镜动画设计、美术、音乐,剪辑、合成、场景等都逐一落实到人,并签约了合同。顾汀又把离开团队的“太子虾”“河虾”“龙虾”的“网游海战队”邀请进剧组。在剧中有好几处重要的网游情节,“网游海战队”毕竟是网游出身,做网游的专业度要远胜于李总的动漫公司。

    这样《我是乾儿》动漫电影剧组20人了。顾汀暗自钦佩程锦延的决断,要想制作一部像样的动漫电影,不仅投资大,还得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既得有专业的电脑操作手,又得有音乐美术鉴赏天赋之人,还得有程序设计师,剧本创作师。哪一样都得专业精深,哪一样都离不开电脑技术。这样拼接的剧组,取各家之专长,互相补充。一部电影结束,除公司团队,临时加入的可立即解散,再寻他路,大大降低了用工的成本。又符合当下瞬息万变的节奏。

    顾汀对《我是乾儿》的创作,也是偶得,他做完这部剧,还是要进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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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的,那里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战场。他也知道豪林公司看上的是他作品的故事,以及作品里掺杂对网游的认知态度,而非动漫技术。他暗自思忖,自己何其幸被豪林公司看上,这都得益于这几年的折腾,他在外打拼,很多时候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是他现在房东一家的温馨亲密的生活给了他希望与慰藉,也是对萧颖念念不忘的爱情,让他挺住了日常的煎熬。

    顾汀在创作《我是乾儿》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完成的,有时情到伤心深处时自个蒙头干嚎几声。沙哑干涩的中年哀嚎中,泛滥的落寞中还是有几丝泛亮的坚韧。

    《我是乾儿》尤其是在讲述乾儿沉迷与网游,不读书,不上工与母亲硬磕那段,写尽了浪子沉沦的痛苦和挣扎。是母性的光芒一寸寸地把乾的内心照亮,陪他一步一步走出网游的魔障,最终驾驭网游为自己所用。

    那是乾儿15岁的时候,他看不惯父亲为了蝇头小利绞尽脑汁地应对商贩的算计,劳苦一年来,居住条件没有任何改善,家里到处都是盛海产品的家什。母亲任劳任怨,是父亲忠实的铁粉,从不跟父亲拌嘴。乾儿觉得家里除了父母咧嘴笑露出的白色外,全是黑乎乎一片,黑乎乎油乎乎的墙壁、家什,黑乎乎的脸蛋和衣服。这让他觉得网游里的世界才是精彩的,五光十色的,就像传说的海王龙宫。

    乾儿的父亲吃力地举起鱼叉,狠狠地在他面前晃动要挟也无济于事。父亲逼迫紧了,乾儿就离家出走,在码头各个网吧里混,有次竟溜进一艘出边境渔船,到了B国,满眼也都是勾心斗角的交易。在B过游荡了几日,眼看被识破时才又偷偷溜回渔船归来。

    晃荡几日的乾儿更是看尽像他父亲一样靠打鱼为生,在风浪中挣辛苦钱的人。大人在交易中被瓜分更多利润,孩子在大人的怨气中哭丧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脸,一切都是没有生机,没有改变动向的灰暗,如同他的生活。他只有在网游的冲锋陷阵中才得以品尝到男孩子的力量和乐趣。

    乾的母亲多次拜访乾儿的老师,在老师的指导下带回一本本描绘世界的书。书里的世界比网游大多了,更有趣的是有各种地道的小吃,居然能看到他居住附近的小巷里张妈的烤鱼,京京大学里的葱油饼,海海市椒盐肉饼。翠绿的葱花,鲜嫩的瘦肉快,冒着热气的焦黄酥脆的多层面饼,乾儿恨不得咬上一口。更奇妙的是,他看到了智能机器人在端茶水,他看到了昂贵的衣服,他看到了美丽的大学校园。

    乾儿的母亲提议去看看书上写得是不是真的,于是,他们踏上了去京京的高速列车。飞驰的窗外景可比网游里的风景真实多了。踏上大京的土地那一刻,有种厚重的文明包裹了他,人们的谦和、笑容、华服,跟海鲜市场简直是天壤悬隔。他们真找到了那家写在书上的葱油饼,逛进了书上讲的“影视大环球”。

    因乾儿母亲误操作了打车小程序,在去大京大学时,竟然打了一辆起步价200元的林肯,优雅的服务,宽敞整洁的内饰,车里竟然摆满了水果、饮品,她们一动不敢动,害怕再付费。幸好路途短,车费付了三百,惊得她俩下巴都要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