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橙子——!!”
“橙子看这边!!”
升降机缓缓上升,炫目的灯光自头顶洒下。贺知澄出现在舞台上的一瞬间,台下掀起了一层层热烈的声浪。
“追逐潮汐的夏夜
月光洒在海平线
回忆像海上漂浮的星点
晨曦之前再悄悄许个愿……”
《月亮海》的曲调悄然流淌,贺知澄握着立麦,气息极稳,如清泉般的音色流淌而过。
“贺知澄现场这么稳的吗?”
“啊啊啊橙子人形cd机!!”
“现场版的《月亮海》,我值得了……”
银白的发丝散落肩头,眼尾的碎钻在聚光灯下闪着潋滟的光,美得尖锐又耀眼。贺知澄今天的演出服上同样是银白色,肩上重重叠叠的羽毛随着动作摇晃,落在颈边添了几分柔软。
间奏中,贺知澄朝台下勾勾手指道:“会唱么?一起唱。”
“会——!”
“一起唱!!!”
“晨曦之前——!再悄悄许个愿……”
音乐节往往设置有多个舞台,观众们可能会在不同的舞台之间转移阵地,以观看自己喜欢的歌手和乐队的演出。
夏于淮目的明确,直奔着贺知澄的演出,希望能早早占到一个前排的位置。
没想到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类活动,即使他已经提前了时间,等他找到地点抵达的时候,最前排的位置已经被牢牢占据。
前排扛着相机正在休息的女孩看见他,还主动朝他打招呼:“哟帅哥,来这么早呀,你也是橙子的粉丝吗?”
他点点头,对方似乎没认出他来,见他两手空空,笑着给他塞了个小小的应援棒,拍了拍他的肩:“等会儿演出可以挥这个,别害羞,橙子男粉很多的,喜欢他很正常!”
夏于淮:“……谢谢。”
对方似乎十分繁忙,旁边似乎有人找她帮忙,她便连忙转过身调试设备去了。
演出开始,他抿唇认真地望着舞台上的身影,跟着节奏随身边人一起挥舞着手中的应援棒。
他会看到我吗……
台上,贺知澄朝夏于淮的方向眨了眨眼,激起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橙子!!这边!!”
“刚刚橙子是不是看到我了??”
“确实是往这边看过来了!我也看到了!啊啊啊看我!!”
“啊啊啊橙子朝我wink了,太苏了!”
夏于淮怔愣着,回忆刚刚惊鸿而过一般的,盛满星光的眸子。
刚刚……是对视了吗?
据说,人们在演唱会上,经常会有自己与台上的歌手对视了的感觉。
是错觉吗?还是真实?
手中的应援棒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舞台上灯光闪烁又迷离,视线短暂的交汇,编织成一场有着月光和星辰的幻梦。
贺知澄看见不远处的夏于淮认真盯着他举着应援棒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当然一开始就看见他了。
音乐节的舞台离观看区本就不远,前排的观众更是连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夏于淮一个高挑出众的身影,在人群中一等一的显眼。
他手上还挥舞着自己的应援棒,不知道是不是旁边的粉丝塞给他的,贺知澄的应援色同样是清浅似月光的银色,应援棒点点光芒在人群中编织成一片银河般的光海。
贺知澄朝夏于淮眨了眨眼,便收回目光,和另一边观众互动。
他在舞台上同样随性又自然,仿佛舞台天生便是他的领域,举手投足皆是吸引人注目的风度。
“下一首你们想听我唱什么?”
一曲落幕,贺知澄往台前走了两步,侧头比了个聆听的手势,将话筒对准台下的观众,月光般的银发滑落到肩头。
“飘落——!!”
“啊啊啊飘落!”
夏于淮被粉丝们爆发的音量吓了一跳,矜持地没有出声,挥了挥手中的应援棒。
贺知澄笑着握住话筒:“好,那么下一首——《飘落》。”
台下的观众们小声跟唱着,贺知澄索性将话筒从麦架上拿下,坐在舞台上,手臂慵懒地撑着颊边,脑袋顺着音乐节奏一晃一晃,和应援棒摇晃的频率一样,分外和谐。
“我会陪你一一走过
灰暗的记忆任它飘落
去点燃最灿烂的焰火……”
温柔而清澈的嗓音抚平了悲伤与疲惫,仿佛真如童话中会珍重地牵起手的白马王子,却又随性而自由地像一阵清朗的风。
旁边的歌迷们轻轻跟唱,眼睛里也仿佛盈着泪光,一闪一闪的。
闲聊环节,贺知澄随机挑了一位台下的姑娘问:“这位……对,穿白衣服的女孩,想听我唱什么?”
那位粉丝姑娘没想到,刚刚听歌时掉的眼泪还没收住,下一秒就被贺知澄亲自抽中互动,激动地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手忙脚乱地边擦眼泪边说:“抱、抱歉,橙子……飘落太好听了,我只是忍不住觉得很感动……”
贺知澄静静地等着她,耐心又温柔:“没关系,慢慢来。我很开心,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歌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触动。”
姑娘擦了擦眼泪,笑得却无比灿烂:“虽然《月亮海》已经唱过了,但是我还是想听你弹唱的那版《月亮海》,其实我粉上橙子的时间不长,但第一次听到你的歌,就是在那次直播。”
台下的粉丝掀起一阵小声的掌声和尖叫。
“我也想听!”
“再唱一次!”
“现场版现场版!”
贺知澄笑着点点头,和旁边的吉他老师商量了几句,接过了他手中的吉他,回头对台下比了个ok的手势:“搞定,不过时间有限,只能唱一段哦。”
台下掀起一阵欢呼。
吉他纯净的拨弦声再次响起,电吉他的音色和木吉他有着些许区别,但仍然像清凌凌的那片海,清冽又泠然。
夏于淮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说演唱会就像一场短暂的梦,所有的愿望在此都会被实现,所有的烦恼在此都忘却,是在场的所有人共同编织的童话。
一首首乐曲缓缓走到尽头,贺知澄的声音也带上细微的沙哑。
“我第一次来参加音乐节,谢谢大家来听。最后大家一起来拍大合照吧。”
他靠近舞台边缘,转过身缓缓蹲下,望着俯拍的镜头——
“3、2、1——”
*
演出结束后,夏于淮随着人流离场。音乐节的场地似乎离江边不远,夏于淮不知不觉便走到江滩上。
江岚是江水蜿蜒而过的城市,这一段江滩不属于最负盛名的观景区域,时间已有些晚了,江边只有三三两两散步的本地人。
喧闹的声音仿佛还留在耳膜上,又被浪花拍岸的声音洗刷,皮肤冷却下来被风激起一阵微凉,共同让漂浮的回忆缓缓下沉,晕染在脑海深处。
突然,口袋中的手机震了震。
夏于淮才仿佛从思绪中惊醒,他今日给助理放了假,这么晚,难道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
他匆匆按下通话键,画面上来电人的名字一闪而过——
贺知澄。
听筒里熟悉的声音道:“回头。”
夏于淮:“……嗯?”
贺知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朝他挥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夏于淮瞪大眼。
贺知澄神秘地笑了笑:“因为我感觉,你应该是那种会在热闹的场合结束之后,独自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人生的类型,江边应该算个好去处?”
夏于淮:“……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结束演出后,贺知澄比观众们晚一段时间才离开。鬼使神差地,他想起这里离江边不远,久违地想到江边走走。
贺知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其实我只是偶然想来散散步,正好遇到你了。”
夏于淮:“……”又被摆了一道。
贺知澄哈哈大笑。
“诶——!”
江边的风忽然大了起来,贺知澄戴着遮挡头发的帽子,银白的发丝被吹得纷乱,帽檐宽大,被风骤然吹起,他急忙去伸手去捞——
夏于淮反应极快,伸出一只手帮他从后方按住头上的帽子。
宽大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布料触碰头顶,似乎能感觉到手心的温暖。
贺知澄恍惚了一瞬,突然意识到身旁那个比他高小半个头的家伙,不只是可爱的弟弟和朋友,而是一个可靠又稳重的成熟男人。
……想什么呢。
贺知澄松了一口气:“……谢谢。”
他还以为自己要上演年轻人深夜在江边捞帽子的惨案呢。
夏于淮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没事。”
夜色深沉,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隐隐可见下一个灯火通明的街区,似乎是热闹的夜市。光点在暗沉的夜色中晕开,是温暖的人间烟火。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贺知澄及时止步:“该回去了,晚上江边风大,小心着凉。”
“嗯,明天见。”
贺知澄要等季昭来接他,便站在原地望着夏于淮上车。
回头,风还未停,江水涟漪依旧。
*
翌日,黎明路。
夕阳落在宽阔的江面上,在浪尖洒上琉璃般细碎的金芒。
钟楼将晨昏分割,江边复古的红砖小楼沉入日落前最后的阴影。
这里是江岚有名的老街区,保留着上世纪复古建筑的风光,许多风格各异的小店坐落在此,颇受文艺青年们的喜爱,近年也越来越受到年轻人的关注。
码头附近临江的街角似乎开了一家新的网红店铺,尚未营业便有不少人在等候。
贺知澄戴着宽大的黑帽子,背着高高的琴包,帽檐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银白的小辫,打扮得像准备潜入暗夜的巫师一般匆匆绕过人群,踏入街道角落不起眼的巷子里。
戴鹏作为特立独行的文艺青年,开店选址非常不走心,渲日并不在最显眼的街面上,虽然离巷口不远,但是店门掩映在从红砖上垂下的藤萝中,镌刻着时光的痕迹。
第一次的人来很难不怀疑,这家店真的在这里吗……?
对此戴鹏本人非常随意地表示,酒香不怕巷子深,相逢即是缘,就是要大隐隐于市,才能够显得他们清吧与众不同。
贺知澄第一次来是应聘驻唱歌手时,他对着手机上的信息反复核对,终于看清墙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招牌,“渲日”两个字被绿萝挡住了大半,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告示牌,写着“open”。
——于是他推门进去,记忆便鲜活地被赋予了气味,就此拥有了一个像那名叫渲日的香水一样,被温柔的绿意包裹的时光。
方砚行一如既往地站在吧台后静静地擦着杯子,将它们整齐地排列成一条直线。
看见他推门走进,方砚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来了。”
贺知澄朝他挥了挥手:“对,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方砚行放下最后一个杯子,玻璃杯触碰到桌台发出一声闷响,杯沿折射着细碎的光。
“哟,来了?”应修凌从角落的卡座里探出头来,对吧台的方砚行道,“调酒师先生,现在能点酒了吗?我要一杯……”
“现在还没开始营业,请不要着急。另外,你这样太显眼了,会被发现的。”
方砚行无视他的要求,淡定地绕出吧台,走到门口,将玻璃门上挂着那不起眼的告示牌翻到“open”的那一面,又端起水壶走过去给应修凌倒了一杯热水。
应修凌对贺知澄举杯:“去吧,他们都在里面等你了。”
“好。”贺知澄轻笑着,扬起手慵懒地挥了挥:“我回来了。”
夜幕降临,真正的舞台又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