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次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很玄乎, 但是后来警察解释说是神社的神职人员为了利益和香火，供奉了邪神，还专门建了网站向不懂事的孩子传教。
至于暴毙, 是因为信仰邪神的有着四只手臂, 两张脸，所以才将人也切成几块几块的, 拿来供奉。
据说在过去三年里有多达8个人惨遭这种残忍肢解, 好在这个邪/教如今终于被除去。
回程的路上总算比去的时候多了几分雀跃。
高桥夏希因为被警察留下进行一些后续的询问, 就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横滨。我们告别后，我就跟太宰踏上了返程的JR线。
真是跑了一下午，等到横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下了车先给虎杖打了个电话, 听声音, 他的情绪平稳多了。
简单跟虎杖讲了镰仓的事后，他就说让我们吃了饭再去医院，顺便给他也带吃食。
我忙点头同意, 问他想吃什么，他说烤肉。于是我就跟太宰在医院附近找了家烤肉店。
但没想到会在烤肉店里看到直立行走的大熊猫，这就纯属于惊喜了。
怎么可能会有华国人不喜欢国宝呢！
我刚从洗手间出来, 迎面就撞上了去上男厕所的熊猫, 他甚至还对我挥了挥手。
我立刻睁大眼睛走不动道了, 站在男厕所门口等着。等熟悉的黑白配色一出来, 我就忍不住扑了上去, 抱住这只巨大的“玩偶”。
“你是香香吗？太可爱了吧！香香！但是香香为什么会去男厕所？”我抱住熊猫的一只手臂, 抬头看它。
是的, 抬头。这只熊猫意外的大, 目测超过一米八。而且它的毛超级软啊！
它似乎被我吓了一跳, 我竟然在这张玩偶的脸上看到了人性化的表情。
哇, 也太逼真了吧！我开始兴奋起来。
它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露出迷茫的神色，最后低头看我：“抱歉，你在说什么？”
说的还是日语。
啊，我刚刚一激动讲的都是华语。
我忙切换语言，笑弯眼睛看它：“你是‘香香’吗？你好可爱呀！你的毛毛好软啊，而且你竟然有表情哎，你是带了那种特效面具吗？你的这身玩偶好逼真啊！”
熊猫本来是在跟自己的同期一起聚餐，没想到上了个厕所出来就被可爱的女孩子抱住了，被女孩子一夸，熊猫就有点飘飘然：“我不是‘香香’，我叫Panda。你也很可爱啊嘿嘿。玩偶？啊……啊，是，是玩偶吧……不过你刚刚说的是华语吗？Panda第一次听到华语哎！”
我点点头，眼睛亮亮闪闪的看它：“我是华国人哦，Panda在我们那是国宝，没有华国人会不喜欢熊猫的！”
熊猫的眼睛也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你是华国人？你是华国人！你是我的家人！”
我使劲点头：“我是的！我是华国人！我是Panda的家人！”
然后我就被人拎着后衣领给提溜到了后面。
太宰治先是看了一眼面前高大的熊猫咒骸，然后转向我，伸手轻轻戳我的额头，看上去有些不满：“站在男厕所门口找家人？嗯？会不会太奇怪了点啊？”
我却开心地揽住太宰的手臂，指着熊猫对他说：“看，太宰，这是熊猫！华国的熊猫哦！”
太宰用一种挑剔的目光看着毛绒绒的黑白兽，然后将手压在我的头顶揉了揉：“它现在是日本的熊猫。走啦，回去吃东西了，之前不是一直说很饿吗？”
“好吧……”我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熊猫，熊猫也对我恋恋不舍地挥手，它动起来的时候，整个猫都是圆滚滚的，还是毛绒绒的，然后我停下了脚步。
我抬头，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同样停下脚步的太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太宰……”
太宰治垂眸就看见女孩软软的脸，瘪起来的嘴将颊边的肉都轻轻嘟起来，细软的发有几缕黏在颊边，那双澄澈的又亮晶晶的眼睛里倒影的都是他，太宰治下意识地侧开脸，伸手握住了她细弱的手腕，松了口：
“先吃饭，吃完再去。”
我举起手发出欢呼声。
但是没想到，还没等我去找熊猫，熊猫先带着人来了。
黑白相间的漂亮熊猫拽着胖屁股，带着几个人躲在柱子后面，探出头向我挥手，我一眼就看到了它，也高兴地挥着手，然后他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跟我们坐成了一桌。
“介绍一下，这个是禅院真希，她不重要。这个是狗卷棘，也不重要。这位是七海建人，一个社畜，他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熊猫从他的同伴身上蜻蜓点水般挨个指过去，到介绍我的时候，终于兴奋地站起来，“这位是我的家人！是华国人哦！叫……”
“我叫鹿呦呦！”我快速地接上。
“啊对，呦呦！我的家人呦呦！”熊猫高兴地拍掌。
被硬拉来看“认亲”现场的禅院真希有些无语：“夜蛾校长知道他的儿子给他多认了个女儿吗？”
狗卷棘眨眨眼：“木鱼花。”
七海建人作为唯一的成年人，则是拿着酒杯端坐着，目光落在对面认真烤肉的黑发男生身上。但也只是停了几秒，目光就又转向跟熊猫抱在一起的女孩身上。
七海建人礼貌地对我点头：“你好，我是七海建人。打扰了。”
我开心地对他摆了摆手：“你好呀七海先生，不打扰的，很高兴遇到你们！本来今天遇到了很糟糕的事，但是现在看到Panda，感觉完全被治愈了！”
“哎？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了？”熊猫一听亲人竟然不高兴，忙将自己毛绒绒的肚子露出来让我蹭。
我刚高呼一声好耶准备扑上去，就被太宰治横插过来的一只手臂拦住，揽过肩膀将身体转正。
他将烤好的肉放进我的盘子里，语气自然：“肉烤好啦，已经可以吃了，吃完我们不是还要去找虎杖同学？”
坐在我们对面的三个人瞬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与太宰。
我只好伸手摸了摸熊猫软乎乎的肚子，然后乖乖拿起筷子，吃起东西，边吃边含糊说着：
“下午的时候接到了同学电话，同学竟然被卷入了一个杀人案件里，还成了嫌疑人！结果等我跟太宰过去，发现这个案件竟然还是连环杀人案，而且凶手还诡计多端！设计各种灵异事件，吓得我同学魂都要没啦。后来才发现只是为了宣传邪/教！”
提起今天的事就忍不住攥起拳头：“什么诡异的阴间网站啊，逝者的短信和电话啊，哦还有一个神秘的贴了封条的木盒子，总之就是一堆吓唬人的东西。”
对面的三个人，包括坐在我右侧的熊猫听了我的话，表情都奇怪了起来。
“阴间网站？”这是禅院真希。
“死去的人发来的短信？”这是熊猫。
“金枪鱼蛋黄酱？”这是说着寿司语的狗卷棘。
还是七海建人放下了交叠的双腿，决定自己寻找重点：“能麻烦问下，那个木盒子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啊了一声：“就是上面贴了封条，然后打开来里面装着用奇怪符文包裹着的假手指的木盒子。”
狗卷棘飞快地拿出手机，翻出自己老师的最新一条ins，上面赫然是一个白毛眼罩男人举着一个木盒子比耶的照片，在背景后隐约露出三个人。
配文：【最强的一天≥▽≤】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这也太巧了吧！
“不是……你怎么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你打开了？”看了照片的禅院真希抬头震惊，“那你是怎么活……”
当。
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是太宰治。
他原本是靠坐在我的右手边，坐姿懒散舒展，握着跟我同款的冰果茶听着我说话，时不时抿上一口。
他的目光大多时候放在我的身上，像是这个桌子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直到此时，他才缓慢抬起那双鸢色的眼睛，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对面的几个人，然后笑了一下。
同时轻轻拍了拍我头发，低声说：“呦呦，能不能帮我去前面拿一瓶汽水，我坐在里面不方便出去。”
我点点头放下筷子，起身往店门边的冰箱走去。
太宰治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在柱子后面，才转过头来看着其他几个人，露出被迫营业的腻烦：“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咒术师。有任何问题麻烦去找你们的白毛老师。还有，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她什么都不知道。”
“哇生气了生气了，”熊猫和狗卷棘在一旁嘀嘀咕咕：“所以果然是情侣吧，刚刚就想说了，保护欲满满哎。我家人的眼光果然好好～”
“鲑鱼鲑鱼。”
“人家高一就谈上恋爱了哎，已经高二的真希真的差好远啊，应该是单身太久了，才会看不懂眼色啊。”
“鲑鱼。”
禅院真希抽搐着嘴角捏断了筷子。
唯有七海建人在认同太宰：“确实，加班就是狗屎。”
他冲坐在对面的太宰举了举杯：“晚上好，太宰先生，今天冒昧打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还有那位鹿小姐，请问她的能力也是跟无效化相关吗？”
七海建人同五条悟一起去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曾见过这位最年轻的干部。
太宰治很冷静：“不去。不转学。不感兴趣。”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麻烦不要将我跟某个喜欢挖墙脚的白毛相提并论，容易影响食欲。”
很快我抱了几瓶汽水回来，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瓶。
晚上的这顿饭大家吃得还算开心，走的时候专门跟熊猫互相换了联系，才依依不舍地告别，提着给虎杖带的饭前往医院。
结果到了医院才知道，虎杖临时有事走了，说是有急事要去学校。
我困惑地站在护士台，看向太宰：“去学校？学校有什么急事吗？”
太宰治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间，20点33分，他若无其事道：“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电话关机。
我更担心了。
我有些难受：“怪我，吃饭的时候耽误了时间，我应该听太宰的话，不然可以再早一些来的。”
太宰摸了摸我的头安抚着：“不会有事的，如果实在担心，那就去学校看看吧，也许会碰到虎杖同学。”
我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学校。对了，今晚不是还有社团活动吗？也许虎杖是为了这个事情提前去了学校？”
太宰啊了一声：“这个啊，刚刚佐佐木学姐有在群里重新发了消息，说今天的活动取消了。”
“哎？为什么啊？”
“好像是被人举报了。半夜在学校聚众宣传什么的。”
“举报了？！”
举报人太宰治一脸无辜道：“是的。举报了。”
第32章
等伏黑惠收到他的无良白毛老师发来的短信, 从东京咒术高专出发抵达横滨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里，二年级前辈们发的烤肉聚餐图关掉，随手拿起一份三明治走出了便利店。
他边走边撕开包装, 咬下一口三明治, 随着人群等在红灯旁。
自动过滤掉五条老师没用的信息后，伏黑惠才知道, 那天平岛日和之所以会出现准一级咒灵, 就是他们在找的宿傩手指的其中一根被人放在了那家公司里。
只是由于当晚意外出现的高中生中有人拥有特殊能力, 大概是类似于【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合理之物都会被自动抹除掉】的能力，才会导致“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咒灵”“用不出的术式”“察觉不到咒力”等等这些情况，连带着封印宿傩手指的木盒子也被抹除了咒力, 成了一个无用的摆设, 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被带了出去。
“明德高校……”伏黑惠咬了一口三明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定位。绿灯恰好亮起，他跟着人群一起穿过马路。
刚走到路中间, 伏黑惠突然回头。
一抹粉色一闪而过。
伏黑惠没有犹豫，立刻调转身子追了过去。
如果他没有感知错，那是属于宿傩手指的咒力残秽-
虎杖悠仁还有没从爷爷去世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他在医院的帮助下开了死亡证明, 收敛了爷爷的身体后, 才回病房收拾东西。
虎杖悠仁站在已经整洁如初的病房门前, 望着这个爷爷住了几个月的地方。
明明当初来的时候搬了很多很多东西, 住院期间还零零散散地一直往这里带, 爷爷也曾生气地说是不是要把家都搬过来, 结果现在, 只是一个下午的功夫, 竟然将整整几个月堆积的东西就都收整完了。
好像随着人的死亡, 那些具象化的东西也都会一同随着离去一般。
虎杖悠仁又想起爷爷说的话——希望虎杖能够在众人的拥簇中死去。
他咬紧牙关, 努力憋住一瞬间涌出来的泪水。
——而他的爷爷在去世的时候，孤零零躺在病床上，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坐了很久，久到帮忙搬东西的人打来电话催促他，他才慌忙抱着箱子下楼。
让司机将东西都运回宫城县后，虎杖悠仁再次像个幽魂一样晃荡在街上。周围人的欢声笑语全都与他格格不入。
直到他接到了同学的电话。
【莫西莫西，虎杖？我跟太宰刚刚下车，你现在在哪里？】是鹿同学。
虎杖悠仁忙道：“啊，我，我还在医院，你们不用那么着急，跑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吧？你们先去吃饭吧，爷爷的事基本处理完了，你们吃完了再过来也可以。嗯……正好我也没吃，麻烦鹿同学帮我带一些。”
【好的，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虎杖悠仁其实什么都吃不下，但还是说：“烤肉吧。突然很想吃烤肉。麻烦了。”
烤肉的时间总会久一点吧，到时候他也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了。
挂了电话后，虎杖悠仁又失魂落魄了站了一会，才开始往医院的方向走。
他刚上电梯，按下楼层键，一只手就这么从将要合扇的电梯门中间挤了进来。然后是一个海胆头的黑发男生。
他走进来，站在虎杖悠仁的面前，凑近他，仔仔细细地盯着他身上残留下来的痕迹：“果然是你。”
“……啊？”
“你是……你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东京来的打工学生？”虎杖悠仁被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下，后退一步贴在墙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伏黑惠。”伏黑惠认真地再一次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直身体，对着虎杖悠仁伸出一只手：“我是来收回被你带走的那样东西的。”
虎杖悠仁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在说什么，整个人都很懵：“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啊？我带走了什么？”
伏黑惠神情严肃：“就是那天在平岛日和，你们带走的东西。那个木盒子。”
伏黑惠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面前这个眼神清澈愚蠢的男生浑身上下都是属于特级咒物的咒力残秽。
他走在外面，就像是一个大型咒灵吸引器，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家医院已经有被吸引而来的一些等级不低的咒灵了。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木盒子？你是说那个装着手指的木盒子吗？已经交给佐佐木学姐他们了啊。”
伏黑惠立刻抓住了虎杖悠仁话里的关键词：“手指？你们已经把它打开过了吗？在哪里？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6楼到了，电梯门自动打开，又自动关闭。
伏黑惠堵住了门，虎杖悠仁出不去，只好站在原地看着他：“是啊，那天晚上我跟鹿同学就打开过了，里面就是一个假的手指，别的什么都没有。佐佐木学姐他们感兴趣就交给他们了。而且我现在在服丧事啊，你将我堵在这里问我这些，会让人很不高兴的。”
伏黑惠意外地结巴了一下：“服丧事……抱歉，我不知道……不是故意挑这种时候……”
然后就让开了位置，看着虎杖悠仁按了开门键，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出了电梯。
虎杖悠仁叹口气，有些无神地扫了他一眼：“没事。你要找的那东西不在我这。你可以走了。”
伏黑惠：“那个盒子现在在哪？”
虎杖悠仁：“学校活动室里吧。今晚佐佐木学姐他们就准备将打开那个盒子作为新一期的社团活动。”
“什么？”伏黑惠走到虎杖悠仁身前，拦住了他的路，伏黑惠语气有些急迫，“糟了，那个盒子不能被打开。如果将里面的诅咒放出来，你提到的那些人都会因此而死去，你也不在意吗？”
早就打开过盒子还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溜了一圈的虎杖悠仁，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他，然后发出了气音：“啊？”
然后虎杖悠仁就看到伏黑惠身后的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从上面坠了下来，他蓦得瞪大眼睛。
伏黑惠头都没回，两条一黑一白的玉犬从他的影子里跳了出来，直接将那东西撕开咬碎。
伏黑惠看着虎杖悠仁：“现在信了吗？可以带我去找那个诅咒了吧？”-
我被太宰揽住腰送上了墙头。
太宰自己倒是助跑都不用，手臂撑在墙上微微用劲就轻轻松松翻了上来。
我站在墙上，试图用旁边茂密的树枝遮挡一下自己的身影，防止被巡查的人看到，叹气：“我还是第一次翻墙进学校。我以前，真的是个好孩子来着。”
太宰先跃了下去，捡起丢在地上的校服外套拍了拍，干脆就这么搭在手臂上，然后走到我下面，对着我伸出手：“你现在也是好孩子。如果被发现的话，就说是我把你打晕了带进来的，只惩罚我就好了。”
我皱了下鼻子，比量了一下距离，然后张开双臂安心地往下跳：“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啦，说不定老师还要问是不是我胁迫了你，让你眨眨眼睛之类的。”
太宰被我扑了个满怀，后退了一步，但手臂稳稳圈住我。
衬衫下温热的身体贴在我的脸上，大概是为了接住我，身上的肌肉绷紧，有点硬。有头发贴在脸边，和衬衫摩擦在一起，有些发痒，我忍不住蹭了蹭，然后就被一只手贴上后颈，将我按在了他怀里。
我感觉到太宰将下巴抵在我的发上，他语气有些懒懒的，尾音也拉长了些：“累了——刚刚接住的那一下把力气都用光了诶，完全不想动了——”
我努力将脑袋从太宰的怀里钻出来，然后也将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不满地嘟囔：“你是不是在说我胖啊……”
因为离得很近，我说话时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太宰脖颈处，如果现在光线足够亮，我就会看到他侧边的皮肤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发红。
耳下皮肤传来的战栗感让太宰治收紧揽在我腰上的手臂，他叹了口气，下巴轻轻蹭了蹭我柔软的发顶，唇悄无声息地贴在发丝上，然后将我松开。
他举起双臂，向上伸展身体，然后双手交叠在脑后，侧头看向我，嘴角带笑：“走啦，再不走真的要被抓住了。到时候就只能祈祷遇到那种比较笨的老师了。”
我拍了拍裙子，走到他旁边，轻轻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在内涵国木田老师啊太宰，不许对老师没礼貌啦。”
“我可没有。”太宰伸手轻轻拽了拽我的头发，似乎在表达对我误解他的不满，然后顺手将手掌压在我的头上，跟我并排走在一起，往活动室的方向走去，“虽然他总喜欢说一些‘理想’‘大义’，还有一个专门写着理想的手帐本，看上去有些可笑，但是有理想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别人尊敬的事，不是吗？”
我扭动了一下脖子，没甩掉头上的压力，只好顶着这只手继续往前走：“听上去太宰好像没有理想一样，而且在羡慕国木田老师这些有理想的人。”
“好像确实没有仔细想过。呦呦有理想吗？”
我认真想了想：“做个不想努力的咸鱼。只想吃睡玩，因为太懒了。”
他像是被我逗笑了：“喂喂，这种也能算是理想吗？”
“当然呀。谁说一定要有一番成就，或者一定要做个英雄才叫理想。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就是我对未来美好的希冀呀。”我握起拳头，侧过头对他笑弯了眼，“这就是我的理想哇。”
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太宰治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笑起来：“这种理想是好像很不错诶，既然这样，那我也抄袭一下吧。”
“哇，那我勉强允许你抄走我的理想吧。那以后太宰跟我都要简简单单，快快乐乐下去哦。”
我伸出一只手掌，太宰也意会地举起一只手，与我的手掌轻轻相击。
然后我的视线就落到了不远处教学楼的顶楼上，我仔细地瞅了瞅：“诶？太宰，那里是有人吗？”
太宰治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六层高的教学楼顶上，隐约站了三个人，一个粉色头发，一个黑色头发，还有一个白毛。
太宰露出微笑：“啊，好像是虎杖同学哎。看来我们找到人了。”
第33章
因为隔得还有些远,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高兴地对着那边已经发现了我跟太宰的虎杖挥手：“虎杖——”
然后就突然被一只大手遮住了视线。
我一怔，刚伸出手覆在这手掌上面, 就听到耳边轻轻的嗓音, 浅浅呼吸一同打在耳朵上：“呦呦，虎杖好像没有穿衣服, 先别看哦, 不然他应该要羞耻到跳楼了。”
“诶？！”我忙点点头, 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由太宰捂住我的眼睛，甚至忘了去问虎杖为什么大半夜光着身子站在学校顶楼。
我看不到的地方, 距离我远远超过20米的六楼的顶楼上。
因为我的视线被遮住, 虎杖悠仁脸上原本已经消失的符文再次出现，这一次从他的左眼下方又长出了一只红色的眼睛和一张嘴。
连原本消失在空中的黑色的“帐”也重新将教学楼罩在里面。
“什么情况？刚刚那是什么？”红色的眼睛在虎杖悠仁的脸颊上飞快转动着，看上去像是恐怖电影里会出现的特效, 那只眼睛的视线准确落在不远处地上站着的两个人身上，“喂，那是谁？那个小女孩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瞬间连意识都被抹除了, 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刚刚受肉成功, 成功苏醒的诅咒之王宿傩有些惊疑不定。
真是可恶, 碰上一个无法抢夺身体控制权的小鬼就算了, 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抹除存在的能力？
而虎杖悠仁则是在看到熟悉身影的瞬间扑到栏杆边, 双手在嘴边握成喇叭：“鹿同学！不要上来——”这里太危险了！
因为被捂住眼睛, 什么都看不见的我听到虎杖的叫声后, 也忙大声回道：“你放心虎杖——我不上去——你安心穿衣服——”
虎杖悠仁迷茫了一下：“啊？什么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虽然上半身衣服破了, 但是下半身还好好的。
“哇哦, 所以是，连诅咒之王宿傩这种级别的意识都可以轻易抹除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的白发青年隔着眼罩仔细打量着虎杖脸上出现的眼睛和嘴巴，“所以之前出现在平岛日和和镰仓的人，就是她吧？惠，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哦。”
被提到名字的伏黑惠正皱眉，也同样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很奇怪，这是咒术吗老师？”
“不是诶，我的六眼告诉我，没有看到任何咒力的痕迹。有意思，”五条悟饶有兴趣地点着自己的下巴，“所以应该是什么异能力吧？很像是拥有【抹除不该存在之物】的那种异能？毕竟之前几次，包括这一次，消失的都是普通人的世界里不该存在的东西。那么六眼呢？被看一眼的话，六眼也会消失吗？好想试一试诶……”
五条悟的目光也落到了楼下少年少女的身上，然后就跟抬眸望着他们的黑发男生正对视上。
仿佛像是知道顽劣的白毛老师在想什么，黑发男生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挽起的袖口露出被绷带缠绕的手臂。
他无声地竖起手掌，面带微笑，堵死了五条悟想要试探的心。
五条悟嘟囔：“现在的学生真是不得了啊，老师也敢威胁了。不就是女朋友吗？哈，说得好像谁没有一样。喂，惠，做我两个小时的女朋友怎么样？”
他往后仰头，对着站在另一边，怀里抱着喜久福纸袋的伏黑惠大声道。
伏黑惠语气平静：“别逼我扇你。”
五条悟撅起嘴大声嘁了一下。
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可能按照原计划打晕虎杖悠仁再把他带走了。
五条悟干脆上手扒了伏黑惠的外套丢给虎杖悠仁：“虎杖，是吧？你的小同学们来找你咯，最后给你点时间叙叙旧告别，快去——”
虎杖悠仁被外套罩了一脸，好不容易扒下来，一脸的状况之外：“啊？”
五条悟啧了一声，直接一巴掌把他推了下去：“啊什么啊？给我下去！”
从顶楼往下掉的虎杖悠仁：“啊啊啊啊啊啊？？——”
我下意识抓住太宰的手，想要将捂住眼睛的手拉下来：“虎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太宰的手纹丝不动，只有他带笑的声音响在耳边：“啊呀，他着急摔倒了。但是不要紧，不用担心。”
我听了后又忙大声对虎杖喊着：“虎杖！你别着急啊，我们在这等着你！”
脸朝下“摔倒”在地上的虎杖悠仁，往外拔了半天才将脸从地里拔出来，他勉强从地上站起来，整个人都摔得晕晕乎乎：“好……好的……”
而罪魁祸首却是站在顶楼，一只脚蹬在天台台阶上，倾着身看着地上那大大的“人”字，仰头大笑。
伏黑惠简直没脸看他这幅模样，默默往更远的地方走了几步。
五条悟将眼罩往下拉，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如苍天之穹般清澈的湛蓝瞳眸扫向已经站起来，将外套扣好的虎杖悠仁：“看来受肉成功后，作为特级咒物的容器，虎杖的身体也被改造了。从这么高的楼上摔下去竟然也没事，哇，我都能想象到，回去后，如果被那群老不死的知道虎杖的存在，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微微笑起来：“大概会害怕到，晚上都不敢闭着眼睛睡觉吧。啊呀，真是没眼看他们丢人的样子啊……”
“老师，”伏黑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顶楼边缘，往下去看那个已经被人安排了命运的男生，“如果虎杖跟我们回去，根据咒术法则，身为容器的虎杖会被执行死刑。但我不希望他有事，希望老师可以救他。”
明明是不比对方大多少的男生，一脸认真地望着五条悟：“老师可以做到的吧？”
五条悟看着第一次对他提出请求的男孩，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既然是可爱学生的要求，那么老师肯定会满足的了。”
伏黑惠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了几分：“谢谢老师。”
“既然这样，呐呐，作为报答，惠做我今天的限定女友吧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喜久福的纸袋摔了一脸的五条悟被强制闭嘴。
伏黑惠面无表情：“闭嘴吧，变态。”-
虎杖悠仁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才走向不远处站在那的同学。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有一张嘴在喋喋不休，不管虎杖怎么伸手想要堵住它，它都会从身体各个部位冒出来。
“喂，那女孩你认识吗？”
“那是什么能力，为什么能够连我的意识都抹除？”
“要不要做个交易啊？”
“小子，把那女孩弄到手，我留你一命嗯？”
虎杖悠仁都要崩溃了：“啊啊啊你不要再乱说了啊，我会被太宰同学给杀掉的吧？”
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前面的两个同学了。
明明还有不远的距离，但是虎杖悠仁就是觉得太宰同学听到了。
因为太宰同学对他笑得也太恐怖了吧！
太宰治松开了捂住我眼睛的手，让我的目光就落在了二十米远开外的虎杖悠仁身上。
那张喋喋不休的堵不上的嘴瞬间消失。
虎杖悠仁还摸了摸自己的脸，扭头到处看自己的胳膊手臂，发现真的不见了后才松了口气，重新迈步走向我和太宰。
“虎杖！”我笑着对他挥手。
虎杖悠仁摸着自己的粉发后脑，有些不好意思：“鹿同学，抱歉啊，手机没电了……”
“没关系，我跟太宰还是找到你了呀。”我侧头看了一眼太宰，歪着头笑道。
“就是很抱歉，没能陪你一起送爷爷最后一程。”我走上前，看着虎杖悠仁，对他伸出双手，“虽然有些晚了，但是其实在之前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有决定，如果见到虎杖一定要问你，虎杖，还需要拥抱吗？”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然后没有犹豫地伸手抱住我。
我感受到少年收紧地手臂，以及他闷闷说的话：“很需要……真的很需要……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一个人收拾东西的时候，那时候就一直在想，要是现在有一个人在身边就好了，无论是谁，哪怕在对方面前狼狈地哭也没关系，只是不想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病床和死亡证明书了……谢谢你，鹿同学，真的很谢谢你……”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他松开手，我看着他眼底一瞬间闪动的水光，垫脚拍了一下他的头：“虎杖同学，以后就是大人了哦。虽然爷爷不在了，但还有我们嘛。如果再难过，我们随便是谁，都会愿意陪着你的。”
虎杖悠仁感动之余，却又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学生了。
为了保护佐佐木学姐他们，跟着伏黑惠赶来学校的虎杖，提前在活动室收回木盒子里的诅咒时遇到了被吸引来的一级咒灵，迫不得已吞下特级咒物的他，现在，还能被称为“人”吗？
但是这种消极的情绪并没有过多的影响他，他重新扬起笑容，对着我点头：“好！”
身后不知哪里突然传来几声狗的叫声，虎杖悠仁下意识转过头，又很快扭回来，对我露出仍旧干净开朗的笑容：“鹿同学，已经很晚了，你跟太宰同学也快回家吧。今天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也准备回去了，那么，再见了！”
我回以同样的笑容：“再见，虎杖！”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面前的男生即将离开这个学校，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未知的生活。
唯有太宰，最后看了一眼虎杖悠仁，对他点了点头：“祝你一路顺风，虎杖同学。”
我同太宰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后，白毛老师才带着自己的学生从漆黑的教学楼里走出来。
“好，既然告别仪式结束，那么就让我们也准备出发吧，虎杖同学。”五条悟笑眯眯地拍了下手掌，“想好自己的姿势了吗？你是选择脸朝下还是脸朝上？”
完全跟不上白毛老师思维的虎杖悠仁：“啊？”
“啊，脸朝下啊，没问题！老师会无条件满足每个学生的要求。五条老师就是最好的老师！”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点在了虎杖悠仁的额心，连句话都没说出来的虎杖悠仁就这么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五条悟“嘿咻”一声，以脸朝下的姿势单手将粉发男生扛在了肩膀上，甚至还颠了颠重量。
他重新戴上了黑色眼罩，对着伏黑惠露出迷人的笑，“惠酱，如果你也想……”
“不，谢谢，并不需要。”伏黑惠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要往外走，然后被大手抓住了衣领。
一米九的白发男人露出八颗牙：“惠，老师可不是在问你意见哦——”
瞬间，三个人在原地消失。
第34章
我是两天后才知道虎杖转学的事。
继高桥夏希休一学期学后, 又走了一个朋友。
我困惑地皱起鼻子：“为什么啊……”
跟我隔了一个过道的，正坐在桌子前补作业的太宰：“大概是因为爷爷去世，想换个新的环境吧。”
我趴在桌上, 将自己摊成一滩液体：“虽然但是……好吧换个新环境确实有助于纾解情绪……”
我感同身受地想到自己从华国千里迢迢来到日本, 远离了会触景生情的故土，虽然从来没有忘记过悲痛, 但是已经能够认真地去生活。
我叹了口气：“那以后, 岂不是都见不到虎杖了啊……”
太宰转了下笔：“不是说去了东京吗, 也不是很远的地方。如果呦呦想的话，以后去东京玩，可以约他出来一起。”
“好耶！”我重新坐了起来, “我还没有去过东京哎！想去涉谷, 还想去池袋！听说池袋的谷子店超多哎！”
太宰治撑着脸看我笑：“那就下次假期吧，下次假期我们一起去东京。”
“没问题！”我探出半个身子，举高手臂, 男生也伸出手，在过道的上空与我轻轻相击。
上课铃响，我立刻端正坐好。一眼就看到前面松山结衣随手扎的丸子头。
从她知道高桥夏希的事后, 难得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像往常一样装扮自己。看上去同高桥一样, 表面上好像开开心心, 实际上谁都没有忘记过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还记得松山结衣知道我跟太宰从镰仓回来后, 她颇有些失神落魄, 喃喃着如果知道是这样, 她也跟着去了。
后来跟高桥聊天时, 听说松山结衣专门抽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去了镰仓, 在她家门口站了大半天, 也不敲门, 还是外婆出门才看见她。
虽然没有详细说，但是高桥在言谈里对松山结衣不再那么排斥了，两个人的心结应该是彻底解开了吧-
虽然虎杖转学走了，但是我们班却转进来了一个学生。
因为提前听说有转校生的消息，所以在早课的时候，大家都难得正襟危坐，等着新同学。
因此班主任带着身穿藏青校服的男生走进来时，大家都有些兴奋，直到他笑着拍了拍手：“今天班里又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下面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让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吧。”班主任走到了讲台下面。
独自一个人站在讲台上的男生扫过下面抬着头，随着他的动作整齐划一移动视线的，如同呆企鹅一般的学生们，他的视线锁定在了教室右侧后排靠窗的人身上。
男生缓慢咧开嘴角，雾蓝色的眼睛挑衅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我的名字，中原中也。请多指教啊。”
我坐在下面，跟着大家一起为新同学拍掌，听着周围的人都在小声感慨着这位新同学也是个颜值爆表的人时，就察觉到跟我隔了过道的太宰慢慢坐直身体。
太宰治看着讲台上与他穿着同样校服的中原中也，慢慢露出笑容。然后他举起手，声音清亮：“老师，我这里还有空位置，但请不要让中原同学坐我这里。因为我对蛞蝓过敏。”
瞬间，班里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太宰身上。
男生露出苦恼的神色：“啊呀，曾经有过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那种黏黏滑滑的东西很可怕诶……”
然后站在讲台上的新同学神情变来变去，最后挤出一个微笑来：“是吗，那好巧啊，我也对那种打扮奇怪，好像有什么中二病一样的人神经过敏。尤其是我的手啊，总会不自觉就想打上去。”
“诶？既然这么巧，那不如新同学考虑换个学校啦？”这是太宰治。
“那不如你先去医院看看脑子，把脑子里的绷带拆掉了再来？”这是中原中也。
细小的电流声在空中滋啦作响。
一时教室里鸦雀无声，还是班主任笑眯眯说：“看来中原同学跟太宰同学是朋友啊，那太好了，新同学的融入就交给你了哦太宰同学。”
然后大手一挥，让新同学下去自己找个喜欢的空位置。
“谁跟他是朋友啊？！”
“谁跟他是朋友啊？！”
这是异口同声的两个人。
新同学走下讲台，往后面走去，一边往后走，一边与太宰治互相瞪着对方，目光一次都没有错开过。
然后就在中原中也要走到太宰身边时，中原同学突然跳起来一下，一条长腿飞快地从他脚下扫过。
中原同学扬着眉：“哎，没绊到。”
太宰治却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地上：“可是你踩到了福原同学的笔记本诶，好没有礼貌哦。”
——此时，福原和也看了看桌子上放的好好的笔记本。
“啊？”中原中也下意识低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被暗搓搓等在后面的长腿绊了个趔趄。
腿的主人，太宰治讶异道：“啊呀，对不起啊中原同学，没想到还是绊到你了诶。不过中原同学应该能够理解吧？因为腿太长了，不小心伸到了过道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这种烦恼中原同学应该是没有的。”
新同学扶住桌子站稳，额角瞬间跳起青筋，牙齿像是要咬碎了一般，挤出一句话：“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确实不能理解这么热的天还要在身上缠满绷带的不知名的同学的烦恼。好奇怪，这位同学，你是有什么怪癖吗？”
这么热的天还要在身上缠满绷带的有怪癖的同学：“……”
腿伸直也够不到过道的新同学：“……”
假如目光能杀死人的话……
我慢慢举起一本书，挡在了他俩视线中间，小心翼翼：“那个，现在还在上课？”
两个人瞬间收回视线，扭过头，极其抗拒再看对方一眼。
而新同学的目光则是落到我的脸上，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抬了抬下巴，脚步一转，一屁股坐到了我身后的位置
——那本来是高桥夏希的座位，但是上次伏见神社事后，她就休了一学期的假，据说是从第二天开始就病倒了，所以座位空了出来。
新同学将桌子往外推了推，发出略显刺耳的声音，然后往椅背上一靠，嚣张到不行的样子，对着自己的左前方抬下巴：“我就坐在这里。”
太宰治歪了歪头，视线先扫过墙上的时钟，然后语气无辜：“可是，中原同学坐在那里，能看到黑板吗？毕竟我比中原同学高出那么——多呢。”
砰——
新同学忍无可忍锤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老子还在生长期啊！！”
然后他就看到，刚刚还跟他有来有回的黑发男生瞬间转身坐好，桌面上书本摊开，脊背挺直地坐在书桌前，手中的钢笔也被拔下笔盖，在纸上写写画画，俨然一副好学生模样。
中原中也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然后就听见有个声音响起。
“这位同学，你站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中原中也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梳着整齐背盖头，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正现在他右侧的窗户外面，中年男人的视线先落在被推了一下有些歪的桌子上，然后是空荡荡的桌洞和空荡荡的挂包处，他手上拿了一个名册，似乎是在对应名字。
好学生太宰治这时候才侧过头来，露出和煦的笑容：“德川老师，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中、原同学。可能是第一天来上学，有些太过兴奋了吧，不小心发出了不小的噪音，打扰到大家的学习了。虽然还没有书本，也没有带书包，但是中、原同学一定是个好学生吧。”
被刻意咬了重音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新同学叫什么。
每天早上在早课时间准点查班的教导主任德川老师伸手推了推反着光的镜面，冷静道：
“原来是中原。中原中也是吧？麻烦出来一下，跟我去一趟教导处吧。”
“哈？”不可置信的中原中也。
“噗。”捂着嘴偷笑的太宰治。
所以。
“所以，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对吧？”
下课后，我一边将第二节的数学课本拿出来，一边问着靠在桌子上的太宰。
很难得的，见到了太宰少见的表情，他撇着嘴，似乎很不想承认：“一个讨厌的家伙啦。”
我笑眯眯地支起下巴：“原来是太宰的朋友啊~”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朋友啊，谁会跟他是朋友啊——”太宰发出不满的声音。
“诶？太宰反应好激烈！”
太宰治伸手直接捏住我的脸：“都说了是讨厌的人诶。”
“但你们明明很默契哦。”
“到底哪里默契了啊！”太宰嫌弃地摆了摆手，“完全没感觉嘛！”
我眨眨眼，想起让全班同学瞠目结舌的场景：“阴阳怪气这一方面，很有默契。”
“哈？”太宰治伸出手压在我的头发上，然后使劲揉乱它，“我明明很温柔的好吗！”
我回忆了一下太宰温柔地称呼新同学“中原同学”后，新同学就被教导主任拎去指导的事，犹犹豫豫：“太宰，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嗯？你再说一遍？”
太宰治俯下身，那张漂亮的脸瞬间放大在我眼前。
他应该只是想吓唬我一下的，但却没想到两个人会凑这么近。
明明说的是略带威胁的语气，但因为距离过近，我甚至感觉彼此的鼻尖随着彼此的呼吸，在某一瞬间触碰在了一起，温热的气息交缠互换，可他却没有拉开距离。
那双鸢色的眼睛定定看着我，然后目光慢慢下移，我感觉到有分不清是呼吸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好像碰到了我的唇。
我嘭地站了起来，伸出手猛地推开他，桌椅发出刺耳的声音。
太宰直接被我狠狠推到另一边，撞到桌子才停下。
我们两个人都呆了一下。
有一瞬间，吵闹的班级似乎静了一下。
我像是失了智一样，结结巴巴说出了会羞耻一辈子的话：“你你你离好近亲我……”
——不对！我想说的明明是你不要离我这么近，差点要亲到我！
这下子，班级是真的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跟太宰身上。
连刚刚抱着材料走进教室的班长酒井佳奈都诧异地看着我，问了一句：“小鹿，你刚刚在说什么？”
救命……
我感觉我的灵魂都在升空转圈。
而被我大力推到另一边的太宰治像是终于回过了神，然后噗地笑了出来，甚至笑得弯下腰，顺势坐在了桌子上。
他嘴角含笑，冲着班里其他同学挥了挥手：“抱歉抱歉，我们只是在模仿《XX物语》里的剧情，打扰到各位了。请不要在意我们。”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后，慢慢地教室重新恢复喧闹的样子。
太宰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他噙着笑看我，用手臂支起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自己的唇角。
我直接大脑空白地坐下，然后再也不敢看他，直接趴在桌上，自闭地将脸埋在双臂里，告诫自己管好自己的大脑，拒绝回忆——
我感觉到有人重新靠了过来，他非常自然地、熟稔地伸出手放在我的发顶，然后慢慢抚过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安抚我的情绪。
好半天我才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看见男生蹲在我的桌子旁边，正含笑注视着我。见我在看他，语气自然地问：“要喝HATA吗，今天好像出了限定口味，是你喜欢的白桃哦。”
我看了他一会，终于闷闷开口：“……喝。但要两瓶。”
手从脸下面抽出来，对着他竖起两根手指。
他非常爽快：“可以。”
然后又说：“POKIPOKI也出限定甜品了诶，是你等了好久的口味，想吃吗？”
“……要抹茶和草莓夹心。”
“正好你喜欢喝的hat coffee跟你在追的那部漫画联名了，要去抽特典吗？你负责抽我负责喝怎么样？”
“……几杯都可以吗？”
“抽到你满意为止。”
“成交！！”
等到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恢复了元气，深感占了便宜的我，重新快乐地坐在座位上翻开课本等着上课。
坐在我前面被迫听了全过程的松山结衣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一言难尽：“首先我为我之前曾有过的不知好歹的幻想而感到识人不清，其次，你真的完了，你被拿捏得死死的你知道吗，死死的，最后，你可以再钝一点，我真的很喜欢看这种笨蛋恋爱校园番。”
喜好，性格全都被摸得一清二楚，三句话让单纯JK的好感不降反升，松山结衣叹气，她开学的时候怎么会因为脸就觉得对方是个好人啊！总的来说就是后悔，主打一个后悔。
第35章
新同学是踏着下课铃走进来的。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颜色, 眼睛也变成了神奇豆豆眼，不停地从嘴里吐着魂。
新同学到底是接受了教导主任什么样的指导啊……
大家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让新同学飘过去。
新同学像一张薄薄的纸一样, 趴在桌子上, 整个人似乎都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某种怀疑。
我小小声：“新同学，还活着吗？”
太宰治正在跟福原和也讲上节课国木田老师布置的数学题, 听到我的话, 头也没抬：“不用管他。”
太宰话音刚落, 我身后的新同学突然坐直身子：“不是，他怎么敢那么跟我说话啊？！他知不知道我是谁！”
中原中也一捶桌子：“这一千字的检讨书，我是绝对不会写的！”
然后扭头去踢太宰治的椅子：“喂, 给我写检讨,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罚吧！”
太宰治终于侧过脸，给了他一个目光。他转着手中的笔：“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是你自己开学第一天就违反校风校纪诶。”
太宰治点了点自己的书包：“你的书包呢？”
又用笔敲了敲桌上的课本：“你的课本呢？老师应该有让你自己去拿吧？”
太宰治单手撑起侧脸，挑高眉：“哇，中原同学什么都没有耶, 中原同学真的是来上学的吗？”
其实都准备了但是因为第一次上学紧张到忘记的中原同学抱臂冷笑：“你都能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
太宰治敲了敲桌子：“这是挑衅对吧, 福原, 来给新同学看看我们的成绩。”
福原和也立刻应了一声, 和太宰治一起转向中原中也。
两个人同出一辙的高举起手中的测试题, 上面鲜红的满分先是刺中了中原中也, 然后就是误伤了旁边的我。
上周国木田老师给大家出了数学小测题, 上节课刚发下来。
太宰和深得太宰亲传的徒弟福原和也都是满分。
两个人像是板绘的Q版小人一样, 脸上漾着椭圆腮红, 得意地扯着试卷，一上一下地画圈般在中原中也面前来回晃荡，甚至还发出欠揍的声音：
“满分～我们是满分～”
“我爱数学！”
“数学满分！”
我默默地将自己的试卷夹进数学课本里。
而我身后的新同学发出了真挚的问候：“你们是弱智吗？”
太宰和福原两个人还在击掌欢呼着，忍无可忍地中原中也探出身，毫不犹豫地冲着太宰治挥了一拳。
太宰触发闪避特效：“噫，打不到～”
中原中也冲上去：“啊可恶！”
大概就是一个左钩拳想要击中太宰的脸，太宰往后躲开，并回以一个扫腿，被中原中也跳起来躲避，然后在空中迅速出拳，再被太宰格挡……
我哗啦啦翻着最新一期的漫画，对着漫画，脑补了以上打斗场面。
然后两个互相伸长手臂推着对方脸的幼稚DK，被班长酒井加奈制裁，按着头将撞乱的课桌椅子一一摆放好，当然这中间还不忘再给对方使绊子。
好在第二节课还没开始，新同学忘带的书包就被人送来了学校，连带着课本一起。
第二节课是英语会话课。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太宰数学满分的刺激，中原中也在作为新同学被老师邀请介绍自己的时候，开始了疯狂输出。
首先，不得不否认，新同学的英语口语完全没有奇怪的口音，甚至很好听。
其次，你要不要先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啊？
“……斯里兰卡？哦那里的景色确实不错，就是他们的惯用枪支是95式。说实话，我更喜欢G36，手感更好一些，长度也合适，点射射速能达到一分钟750发……”
我慢慢张大嘴，用一种震惊的目光，同周围的同学一起望着侃侃而谈的中原中也。
唯有向来神经大条的英语会话课老师，还在听得津津有味。作为优秀的捧哏，时不时还会发出惊讶的赞叹，包括且不限于“哇中原君很厉害啊”“中原君这个也知道吗”“中原君原来去过这么多地方”“口语说得很不错嘛”之类。
因为任务，之前常年在国外出差的负责港口黑手党走/私流通的中原中也矜持地坐下后，对自己的英语口语会话能力表示非常满意。
只有太宰治，为了努力憋住不发出笑声，趴在桌子上装死。
中原中也犹不满意，还要伸出脚去踢隔壁太宰的座椅：“喂，怎么样，口语最起码甩你十条街吧？”
太宰治脸朝下埋在桌子里，缓慢举起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中原中也还不满足，又伸脚踢了踢我的椅子，双手环胸，挑高眉：“怎么样啊，小青花鱼，厉害吗？”
这种熟稔的口吻……
我往前挪着自己的椅子：“我有自己的名字啦！而且小青花鱼什么鬼啊，这称呼太奇怪了吧中原同、学。”
我咬着重音试图提醒他，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能相互起奇怪昵称的程度。
“哈，确实，你应该是青花鱼plus。”中原中也语气恶劣。
中原中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颇有些不习惯地动动脖子。这个失效，简直全方位无死角，连异能都直接给你抽空了的那种失效。
普通人版的中原中也计算了一下教室的距离，从那头到这头，最长也没有20米远。
呵，无效化，真是恶心的存在啊。
——来自被两面夹击的受害者中原中也。
所以当看上去脾气不是很好的新同学，在午休拿出双层精致便当的时候，那种反差感让我忍不住哇了一声。
“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啊？带午饭不是很正常？”入学前一晚专门谷歌过，连夜给自己做便当的新同学瞥了我一眼，然后看看我手里的饭盒，“你的也还不错啊。是中式餐啊。”
我举了举自己的那份：“是呀，我叔叔给我准备的红烧肉哦。你的是自己做的吗？”
新同学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撇嘴：“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好像我会做饭是什么令人无比震惊的事一样。”
我还是很惊讶：“完全想象不出来中原同学做饭的样子诶，总感觉中原同学应该是那种别人把饭喂到嘴里的超拽大少爷。”
“哈？狗血的电视剧能不能少看一点啊高中生，”中原中也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了，“做饭也是体验生活的一种方式，不忙的话我都会给自己做饭好吧，如果有时间的话也会自己去超市买想要吃的菜。”
然后他眼尾一挑，话音一转：“当然了，我可不是某些人，吃什么，吃不吃，全看心情，哇这么久了竟然还能健康的行走，真是奇……迹……”
一双筷子精准无比地夹走了中原同学便当里那只最大的天妇罗，塞进嘴里：“味道还不错嘛（嚼嚼嚼）就是不怎么脆了诶（嚼嚼嚼）感觉还是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嚼嚼嚼）”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目光先是落到突然出现的木质便当盒上，里面的便当虽然远没有中原中也做的那么精致，但是该有的肉和菜一个不少，色泽看上去应该也是中式的做法。
然后目光往上移到了那张熟悉又令人讨厌的脸上，对方一边脸正鼓鼓囊囊，吃着他做的天妇罗，眼神还相当无辜，然后对方举起筷子，再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走了中原中也便当里另一只天妇罗。
中原中也这次终于反应了过来，直接用筷子打在了他的手上，在对方吃痛后抢回了最后一只天妇罗。
虽然在这场“天妇罗保卫战”里赢下了一局，但是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些恍惚，他又看了一眼太宰治手里捧着的便当盒，发出了真诚的询问：“这份便当，你是在学校里买的吗？”
太宰治嫌弃地摆手：“什么买的啊，这是我自己做的好不好啊！”
中原中也：“？！”
新同学相当认真地问我：“太宰这家伙，不会每天都在吃饭吧？”
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对方就被太宰打中了头：“不吃饭是准备饿死我吗？好歹毒啊你中也！”
难得中原中也没有立刻跳起来反击回去，而是用一种非常严肃认真地目光看着他：“这是什么新型死法吗？撑死自己？菜里下毒？食物相克原理？但是这种痛苦又不干脆利落的方式也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太宰治面露嫌弃：“你在说什么啊，中也不也是自己做了好吃的便当带来学校吗，我只是做了大家都在做的事诶。”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就是因为这是普通人习以为常的事，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才堪比世界末日的恐怖级别啊。我只是出去了几个月，不是几十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太宰治笑起来：“哇，所以中也的意思是只允许中也自己热爱生活，不允许别人也用心生活，也太霸道了吧？”
然后歪头看他：“可是这样的我和这样的生活，我自己很喜欢诶。”
就像是甩了一个大雷，完全不顾别人震惊到爆炸的情绪，太宰转而拉着我坐到福原和也还有松山结衣他们那边，还抱怨着：“不要老是跟陌生人说话啦，大家都在等你一起吃饭哦，快来快来。”
我被太宰拽走前，看了一眼呆滞的新同学：“所以，太宰以前不喜欢吃饭吗？”
太宰一边将手中的饭盒跟我的并排放在一起，一边若无其事道：“是吧。因为以前的时候心情总是很不好，总是有很多疑问，而且找不到答案。那时候吃饭对我来说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吧。不过现在已经转变了想法了，”他抬头看着我笑，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亮亮的又柔和的光影，“好吃的美食可以调节人的情绪，在寻找美食的过程中，对于新的事物的尝试和期待，原来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啊。”
他像是在说美食，又像是在说其他别的东西，但是这种真实的、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喜悦有感染到我，我终于也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太宰看到我笑起来，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样，夸张地做出一个鬼脸：“放心了吧？”
我被他逗得哈哈笑，将手里的便当盒往太宰的方向推了推：“确实有，太宰确实有在认真照顾好自己了呢。赞哦！”
和谐友善的午休时间一直到结束，新同学鼠鼠祟祟的目光都没有移开过太宰治的身上。
但很快，新同学就没有那么多想法去思考这些，因为接下来的化学实验已经超纲到让他怀疑人生的地步。
因为要换教室去做实验，我跟松山结衣还有班长酒井佳奈走在一起。
班长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到不远处看似并肩行走，实际互相绊脚的两个人身上，发出了触及灵魂的感慨：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大概会是未来在面对无数记者提问高中生活印象最深刻的记忆时会汗流浃背的那种预感。”
松山结衣顺着目光看过去：“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两个幼稚DK在青春期的小打小闹？”
“不，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两个一定是double问题儿童。”酒井佳奈非常坚定，然后看向我，“小鹿怎么看？”
我摸了摸下巴：“还，还好？你们不觉得太宰都变得活泼可爱起来了吗？”
松山结衣：“拜托——你这种妈妈很欣慰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啊！”
酒井佳奈：“果然，多巴胺不仅会蒙蔽人的大脑，还会蒙蔽人的双眼。”
所以当化学实验室爆炸的那一刻，酒井佳奈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我被太宰提着后衣领揪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懵。
“三千……不，五千字。”酒井佳奈淡定地看着因为警报器响起，开始变得混乱的学校，“说实话，我觉得五千字检讨可能也有点少了，以我对教导处的了解，大概五层楼的厕所也都是你们两个包了吧。”
同样的近距离受害者，福原和也大声举报：“我看到了，是太宰换了中原同学的试剂瓶！”
终于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一个猛扑，跟想跑的太宰治打成一团。
“你这个混蛋！”
“不准揪我头发啊小矮子！”
“检讨！你这家伙给我写啊！两份一起啊！”
“我不要啊！我为什么要帮你写检讨啊！你是小学生吗？自己的事自己做啊！”
“我会被罚到底是因为谁啊！！”
“因为你自己蠢啊！”
我在尘土飞扬中抹了一把脸，手心乌黑，再看看面前打成一团两个人：“……”
我先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张‘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的照片，然后认真地跟身边的酒井佳奈说：“我觉得你说得对，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是1+1＞2，双倍的double问题儿童。”
酒井佳奈拍了拍我：“没关系，德川主任会教导每一个问题儿童，让他们学会如何做一个优秀的明德学生。”
说曹操曹操到，远远地就已经看见德川教导主任一脸严肃的走过来。我和酒井佳奈还有其他人忙躲到另一边的走廊上，乖乖站着。
果不其然，如酒井佳奈所言，中原中也的检讨翻倍还多加三千，太宰同样是五千字，教学楼五层楼一周的厕所也被两个人全包了，每天早上还要早起在校门口站岗，当风纪委员。
听到消息的我直接跟班长来了一个默契击掌。
我决定：“今天放学，就去买新开的那家鲑鱼子饭团。”
在我隔了另一个过道再往前一个座位的酒井佳奈：“啊对了，小鹿，你不要忘记了明天的事哦，明天约好了要一起去排球部。”
“欸？是明天吗？我怎么记得是下周啊……”我忙翻出手机，查看日历，果然看到明天被做了标记，“啊，真是明天。放心放心！明天一定准时！”
第36章
最后一节课下课, 我慢吞吞地把东西收拾进书包里，跟一旁的太宰打了声招呼，就跟着班长酒井佳奈离开了教室。
还要打扫整栋楼厕所的太宰哀怨地注视我的背影, 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 拉着班长跑得飞快。
虎杖转学后，不知道什么原因, 佐佐木学姐好不容易凑齐人的灵异现象研究会也被学校给取消了。学姐和学长为此还大哭一场, 虽然两个草莓冰淇淋就把他们哄好了。
也因此, 我跟太宰又成了没有社团的状态。
因为本身没有特别强烈地想要去的社团，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再加入新社团，恰巧班长的幼驯染是明德排球部的部长,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他们排球部在这个周末一定要找个女生做一天社团经理，于是就找到了班长这里。
班长自己已经是学生会的一员了，又担任班长的职位, 分身乏术。知道我没有进社团后，前几天就问我能不能在周六那日当一天排球部的限定社团经理，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因为明天是他们跟乌野高校的练习赛, 好像是因为对方的社团经理是个女生, 所以好胜心就upup。哈, 果然是青春期的幼稚DK。”酒井佳奈边走边跟我解释着。
“乌野？”我想了想, “好像不是横滨的高校吧？”
“是宫城县的哦。”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宫城县……那离横滨好远啊……”
酒井佳奈点头：“是啊, 开车大概要五六个小时呢。”
“好拼啊大家……如果是我坐这么久的车, 一定会一边吐, 一边在车上发晕吧……”我感叹着。
酒井佳奈被我逗得直笑：“那还真是很想看一看这幅场景呢。”
我们两个在校门口道别, 我看着班长向右走, 自己往左, 过马路去新开的“Bongo”饭团店。
隔条马路都看到店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人真是好多哎……”我踮起脚张望了一下，然后排到了队伍最后面。
好在师傅捏饭团的手速很快，队伍一直在往前走。
“悠太，快快，人还不是很多，我们快去排队！”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好几个脚步声停在了我的身后。
“哇，我要吃明太子和鲑鱼饭团！”是一个活泼的男生声音。
“我要蛋黄的，黑川前辈。”声音有些低沉，还挺好听。
“我们要不要给西村前辈他们带一些回去啊？”是偏温柔的声音。
“欸？要是给队长他们带的话，岂不是就知道我们偷跑出来的事了！”是略显粗犷的声音。
我没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一共是四个男生，身上穿着明德的运动服，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逃了部活跑出来的。
而且，我微微睁大眼睛，除了其中一个稍稍矮一些，其他人都好高，尤其是其中一个留了齐肩长发的男生，目测应该快到一米九了吧……
我看了一眼后，就转过头去，拿着手机在小组里发消息。
【鹿】：哇哇，我在校门口排队买Bongo的时候，遇到了四个男生！超级高！有一个目测有一米九！
【鹿】：@松山结衣，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哦！
消息回复的也很快。
【松山结衣】：别光说呀，照片呢！！
【鹿】：他们就站在我后面欸，拍照太显眼啦！
【松山结衣】：你悄悄地拍！
【松山结衣】：小兔着急.jpg
【松山结衣】：猛虎绕圈.jpg
眼见着松山结衣要用表情包刷了我的屏，我想了想，打开了手机的照相模式，开启前置镜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机往上举了举，快速地按下拍照。
我将手机重新拿到眼前，点开相册，就发现，自己的摄像头竟然跟身后的男生眼对眼了！！
“欸，森宫，前面的女生是不是在偷偷拍你啊？”
身后响起活泼男生的声音，我身体一僵，捂住脸，然后猛地转身，弯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删掉！”
然后手上动作迅速地将照片发到群里，左滑删除聊天界面，再快速地切回相册，将刚刚的照片删掉。
删完之后还不忘记将手机屏举起来：“已经删掉了！”
我面前的几个男生似乎很惊讶，被我偷拍的长发男生刚准备说什么，我举起来的手机突然一阵猛震。
我眼睁睁看着男生们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我的手抖了一下，慢慢将手机拿到眼前，就看见【漏网之鱼】的群名不停地弹跳出通知横幅。
【松山结衣】：啊啊啊啊他好帅！
【松山结衣】：三秒钟我要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松山结衣】：救命，我连孩子的名，生一男一女都想好了！
【松山结衣】：顺便如果可以，请将他身后另外三个的联系方式一起要了！一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酒井佳奈】：哇！
【酒井佳奈】：有点眼熟……
【酒井佳奈】：啊，这是排球部的人啊。
我：“……”
排、球、部。
我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里，然后又是一个猛鞠躬：“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扭头就跑了。
速度快到森宫木叶想拉人都没拉到：“你的饭团……不要了吗……”
森宫木叶看着跑没影的女生，又无语，但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跟身后的排球部其他成员对视了一眼后，有人先大笑了起来。
“救命……所以那个女生骗你说删了照片，实际上并没有还发给了别人，然后对方回的消息全被你看到了吗……这也太好笑了吧！”
幸悠太笑到直不起腰，单手扶着森宫木叶的肩膀。
伊集院莲有些无奈：“幸前辈，那个女生已经被吓跑了。”
而黑川佐野则是：“哈？为什么是拍森宫啊？我不够帅吗？我明明也有一张可以出道的脸好吧！”
幸悠太吐槽：“是一张可以立刻出道成为黑老大的脸吗？”
“哈？？悠太，你太没眼光了吧！怪不得单身到现在啊。”
“你在说什么，你不也是单身吗？？”
“很快会不是啊！快把那个拍照的女生叫回来啊！如果很好看的话，不是不能有这个机会啊！”
森宫木叶扶了扶额头，按住了两个快要脸贴脸的队友：“所以——你们要什么口味的饭团？”
伊集院莲站在一侧笑眯眯：“我要鲑鱼哦，木叶。”-
跑走的我直接狂奔进便利店，直奔冰柜，拿了瓶冰果汁，又买了一个棒冰，付了钱，站在门口直接咕咚咕咚猛灌半瓶。
然后才重新掏出手机，重新打开Line，在已经显示50+的群聊里冷漠地打字。
【鹿】：你！
【鹿】：很好，你发的痴女信息都被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帅哥看到了。
【鹿】：孩子是别想了，胎死腹中。
【鹿】：@松山结衣@松山结衣@松山结衣
【松山结衣】：？？？？？？？？？？
我重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至于什么排球部，嗯，要不明天还是找个借口请假掉吧……
我咬着棒冰沿着马路往前走。
“爱丽丝酱……爱丽丝酱……”
“你在哪里呀爱丽丝酱……”
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到处喊谁的名字，我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声音也消失了。
我继续向前走。
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我低头看了眼手机，再抬头时，感觉有些奇怪。
——刚刚的路口……有这么多人吗？
突兀地，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十字路口站了一堆人，大部分还都是附近的学生。
他们看起来比我还要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在红绿灯前的汽车也开始鸣笛，众人才仿佛如梦初醒，继续向着自己本来的目的地出发。
其中一人在路过我的时候，狠狠撞了我一下，我不由得踉跄两步，吃惊地望过去。
是一个穿着大荷叶边连衣裙的红发女生。
她捂着脸撞到我就跑。
我困惑地看着她跑走的背影。
“爱丽丝酱！爱丽丝酱！”
“你在哪里啊，爱丽丝酱！我的爱丽丝酱～～”
之前我以为幻听的叫喊再次出现，这次的声音甚至因为过于大声而破音嘶哑起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胡子邋遢，齐肩发的中年男人一只手举到嘴边，大喊着不知道是谁的名字，从这一边晃到另一边，然后撞到了我。
又一次被撞到的我咬着棒冰，抬头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非常抱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在找我的女儿爱丽丝。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穿着可爱的小裙子，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男人一边比划着，一边皱着脸，眼角甚至隐隐有泪花，看上去像个深爱女儿的老父亲。
我咽下棒冰：“要帮忙？”
白大褂男人眼睛都亮了：“可以吗？我……”
我伸手指了指红绿灯附近停着的一辆车，好心道：“那里有巡警车，你快去吧叔叔。不用谢我，”
白大褂男人无助地张着嘴：“……噢……警车……嗯……”
绿灯亮了，我冲他挥手：“再见叔叔，不用问我的名字，我只是一位好心的明德学生。”
白大褂男人瞪大眼睛看着我潇洒地走过马路，然后无语。
等他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小萝莉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
“林太郎！”
白大褂男人立刻眉开眼笑，张开手就要抱住可爱的金发女孩：“爱丽丝酱！你跑去哪里啊，我找了你好久呜呜……”
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子敏捷地躲开中年男人的怀抱，一脸嫌弃地抬着下巴：“你说呢？”
男人呜呜哭着：“刚刚突然感觉不到爱丽丝酱的存在了，好害怕，好恐怖，没有爱丽丝酱会死掉的啦！”
男人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虽然之前一直都知道，但是真正感受到失去力量后，真的……好可怕啊，爱丽丝。”
“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失去力量后的自己，”男人的目光又望向那个拐角，微微笑起来：“不过这么做，太宰君应该会生气吧？”
“但是怎么办，失去爱丽丝我也会生气。”
第37章
汽水瓶从自动贩卖机的窗口自动滚落, 男生弯腰从下面拿起，再拧开，气泡争先恐后向上涌着, 发出呲的声音。
“喂, 我的呢？”中原中也站着看了一会，然后不满地问着。
太宰治晃了晃手里的气泡水, 露出非常敷衍地笑容：“自、己、买。”
中原中也嘁了一声, 走到自动贩卖机前, 对着几排饮料犹豫着不知道选哪个：“就算你真的给我了，我也不敢喝好吧，你的好心, 呵。”
“彼此彼此——”太宰治拉长尾音, 然后看向中原中也，睨着他，“我现在一想到每天都要看到中也的脸, 真是——完全都提不起兴致来了。”
“哈？这种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跟你待在一起已经是会做噩梦的程度了，每天见面会失眠到死吧！”
“哈，那为什么还要来啊, 完全不想跟你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太宰治嫌弃地甩手。
中原中也瞪着他：“你以为我想啊？”
太宰治眼里闪过暗光：“哦~原来不是自愿的啊。好好奇诶, 中也到底为什么会来学校, 我记得中也还在负责欧洲地区的□□？回来的这么早, 所以是森先生专门把你召回来的吗？”
中原中也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忘了吗, 上次不是因为你穿没穿校服的事情打过赌吗？害我输了的人能不能有点愧疚感啊！”
“哦……只是因为这种事吗？”太宰治用气泡水瓶点了点下巴, 拖长音：“还以为中也是听到了什么‘太宰治要叛逃黑手党’的传闻, 特地为了我来的呢~”
中原中也挑眉：“还有这种好事？那先恭喜你终于连唯一有用的脑子都废掉了, 然后作为你的前搭档, 可以让你选择一个喜欢的死法。顺便, 我已经想好等你死后，一定要在横滨港口放烟花，再开一瓶82年的罗曼尼康，踩在你的尸体上庆祝了。”
“做什么梦啊你？”太宰治突然伸手替中原中也按下了第二排的第三个键，在对方生气之前先轻轻松松跳到另一边，“你的那些死法，哪一个都很痛好吧，我才不要。”
中原中也盯着落下来的牛奶盒，表情抽搐起来，顶着脑门上一排的#字，闭了闭眼，弯腰捡起掉落的牛奶：“……早晚杀了你这家伙啊……”
太宰治倒是上下打量他，歪了歪头：“没有动手诶，中也你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跟你一样的矮子咒灵？”
“闭嘴吧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在克制吗克制！别老想激怒我啊——”中原中也终于抓狂，“还有我说了很多遍了吧，老子还在成长期懂不懂啊你？”
太宰治笑嘻嘻：“果然呢，在学校里的中也绝、对不会使用异能。”
中原中也猛地攥紧手里的牛奶，像炸开的小瀑布一样溅到他手上，他咬牙切齿：“出了学校，我保证满足你的心愿啊……”
“哇，真凶呢chuuya。”太宰治将脑袋凑近到中原中也面前上下左右看着，“真是担心呢……小学都没毕业的中也，来到高中后该怎么办诶，连身为普通人的同学们都比不过的话，放学回去会不会偷偷哭鼻子啊？”
红色的光在中原中也身上时隐时现，他闭上眼睛，冷静道：“我数到三，你再不从我面前消失，我就……”
风吹得走廊外的树叶飒飒作响，中原中也看着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跑的还真是快啊这家伙。已经猜到了吗？啧，真是该死的敏锐啊……”
中原中也将手中捏烂的牛奶盒随手扔进垃圾桶里，甩了甩手，在重力的作用下，白色的液体一一剥离开皮肤。
中原中也眯着眼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将双手插在兜里：“什么奇怪的校规啊，为什么不允许戴帽子啊……”
“啊，真是，这种任务我到底为什么要接下来啊！”-
成功激怒了中原中也后溜走的太宰治则是出现在了一家咖啡馆里。
他熟稔地推门走进去，对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举起手：“日暮小姐，麻烦来一杯草莓冰淇淋加拿铁~”
日暮温柔开口：“没有呢，太宰先生。”
“那就黑糖麻薯加拿铁。”
“没有呢，太宰先生。”
“那红豆……”
“太宰，”织田作之助及时叫住不停往外报着黑暗料理的太宰治，“这里。”
太宰治走过去坐在了织田作之助的对面，翘着腿懒散靠在椅背上：“织田作，我现在是学生了诶，明德离这里打车都要好久，啊老师还布置了作业，如果写不完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麻烦上一份蟹肉和牛烧饭。”
“两份！打包一份谢谢。”太宰治一下子展开笑颜，“之前吃的时候就在想了，呦呦应该会很喜欢。织田作肯定不会介意吧？啊对了，第二份不要……”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跟太宰治的重合到了一起：“日暮小姐，麻烦第二份不要加蟹肉。鹿小姐不喜欢吃蟹肉。”
太宰治：“？”
太宰治：“织田作为什么会知道？你怎么这么了解她的口味？你们两个在什么我不知道的时间里见过面了？你为什么都没告诉过我？你……”
织田作之助无奈抿了口桌上的咖啡：“是乱步先生说的。社长跟收养鹿小姐的福地先生是老友，他们经常会去拜访，所以知道鹿小姐的喜好。而且，没有人能在没得到你的‘准许’之前接近鹿小姐吧？”
“哦，就是那个没有异能的异能者啊。”太宰治默认了织田作之助的最后一句话，“那位乱步先生就是织田作现在的搭档吧？感觉怎么样？和之前黑手党的相比呢？”
织田作之助无奈笑着：“乱步先生当然是不一样的。乱步先生是个非常令人值得尊敬的人。”
太宰治支着下巴看他，尾音拖长：“哇，这个评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原来我们这群地下的野犬没有一个是能被织田作尊重的人啊，也太令人伤心了吧，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哦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认真想了一下：“如果是太宰的眼泪的话，还是有些好奇的。”
太宰治不满：“喂喂——回到正题啊织田作。”
“对于尊重乱步先生这件事，我是认真的。在加入武装侦探社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侦探社’，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乱步先生。”织田作之助笑了一下，“因为乱步先生拥有一瞬间就能看透真相的才能——上一次在镰仓，太宰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吧？世人无法理解这种智慧，所以会惧怕和排斥他，社长为了保护乱步先生，特意说这是乱步先生拥有的【异能】，实际上侦探社的人都知道乱步先生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能跟异能相媲美的能力，是值得我尊重的。”
太宰治托着腮，那日在镰仓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自称“世界第一名侦探”的江户川乱步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异能者。因为没有异能者能在呦呦面前使用异能。
他颇有些好奇地看向对面神色温和的青年：“织田作看上去很喜欢这位乱步先生啊？”
织田作之助笑了一下，没有否认：“因为乱步先生很像小孩子。除了破案以外，竟然意外地单纯，是个如果没有人带着，连电车都不会坐的人呢。不被黑暗污染的纯真，就算是太宰，也会想要守护住吧。”
但太宰治瞬间失去了兴趣：“哦，又是小孩子啊。果然织田作不管在哪里，都是在当爸爸呢。”
日暮小姐将加了蟹肉罐头的和牛烧饭端了上来，太宰终于坐直起了身子，笑眯眯地说了句“我开动了”，然后就是一阵风卷云残。
“所以，织田作今天把我喊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为了炫耀自己又多了一个孩子吧？”太宰治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开口。
织田作之助正色道：“今天来找太宰，其实是乱步先生的意思。”
“所以？”太宰治歪了下头。
“你知道有人在暗网对鹿小姐下了悬赏单吗？”织田作之助神情肃正，“悬赏十亿带走鹿小姐，要求是，必须活着。”
太宰治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慢慢抬起头，鸢色的眼睛里一波又一波翻涌起浓烈的墨色，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现在知道了。原来如此，怪不得。”
“究竟是不允许我一个人知道……还是这是个保密任务……唔，也许都有吧，但是却选择了中也吗……真狡猾啊……”太宰治喃喃。
试探，第二次了。
他在短暂思考之后，过于冷静地望着织田作之助：“织田作能帮我联系上那位乱步先生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乱步先生说了，如果见面后你提出想要见他，那么你想让他帮忙做的事，他同意了。而且十亿悬赏的事猎犬那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但是乱步先生觉得这件事情跟你说一下比较好，毕竟太宰现在是跟鹿小姐相处时间最多的人。”
织田作之助想起上午将买来的波子汽水递给乱步先生的时候，乱步先生就坐在转椅上，一下又一下地转着圈，直到一整瓶汽水都喝光了，他才喊住了织田作之助。
【喂，织田。告诉你的小朋友，有人在暗网上给呦呦下了十亿的悬赏单。接下这单的人是港口黑手党。但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太宰治再次挖了一大勺蟹肉和牛饭塞进嘴里，吃得腮边都鼓起来。漂亮的眼睛弯起来：“放心吧，织田作。”
他若无其事开口：“港口黑手党那边，接了这个任务的人是不会动手的。”
第38章
早上七点, 闹钟就响了起来。
我伸出一只手按掉了闹铃，然后重新缩了回去。
很快房门也被敲响。
是我叔叔。
“呦呦，起来了吗？今天不是说还要去学校参加什么部门活动吗？”
隆起的被子动了动, 终于冒出一个黑色的脑袋来。
我睁着眼, 脸上是失眠后又睡眠不足的痛苦。
凌晨一点坐起来，还在想自己拍正主照片被正主发现, 正主还是今天要遇到的排球部一员这件足以令人社死的事。
还是双重叠加的buff。
我甚至在凌晨两点给班长酒井佳奈发消息。
【鹿】：班长, 明天不去了行不行（可怜）
当然, 那个时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我叹口气，还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因为是周六，所以穿的私服。想到是当排球部的“一日经理”, 又专门将运动服找出来, 再随手将长发团成丸子，松垮地立在脑袋上。
我垂着头飘下楼的时候，福地樱痴已经坐在那喝茶了。
他看到我, 举起一只手对我打招呼：“早上好啊呦呦。今天早上没有早饭哦。”
“早上好叔叔……嗯？没有早饭吗？”我飘进厨房的动作顿住，睁大眼睛望向他。
福地樱痴笑眯眯：“嘛，周六周日就算是叔叔, 也想要偷懒嘛。中午也不用回来哦, 参加部活的话, 跟大家一起吃饭好了。”
我垂头丧气：“……记住啦。”
因为今天“福地小厨房”不提供早点, 只好在家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份火腿三明治。
走出便利店的时候想起自己昨天还错过了想吃的Bongo饭团, 难过地大咬一口三明治。
等上了公交, 拿出手机才看到来自班长的问候, 同时收到的还有太宰半个小时前发的消息。
【酒井佳奈】：No
【酒井佳奈】：我已经到校门口了
【太宰】：醒了吗？
我咬着三明治按着手机打字。
【鹿】：躺平.jpg
【鹿】：十分钟到
然后回复太宰。
【鹿】：醒啦醒啦, 太宰你起好早啊, 今天可是周末诶
【太宰】：因为记得你今天要去看排球比赛, 怕你睡过头
【太宰】：毕竟昨晚还在为了去不去排球部而纠结到很晚才睡吧
【鹿】：差一点！睡过头！（猫猫流泪.jpg）
【鹿】：叔叔叫了我好几次才爬起来……太宰发的叫早消息也是完全没看到啦
很快就收到了太宰发来的两条语音。
他的声音略显喑哑，听上去像是还在躺着，带着几分笑意：
【那早知道就打电话给你了诶…】
【既然这样，那以后都打电话叫呦呦早起怎么样？】
我将手机贴在耳边，听到太宰略拖长的尾音，忍不住睁大眼睛，救命，为什么太宰刚刚起床的声音这么好听！
【鹿】：好！！！
然后没忍住，这两条语音被我循环听了好多遍。
一直到下公交，看到校门口站着的酒井佳奈，她穿了条长裙，看见我正冲我挥手。我忙跑过去。
“你来好早啊班长。”我喘了口气。
酒井佳奈凑近看了看我的脸色：“昨天没睡好？不会真的为照片的事失眠了吧？”
提起这个我就忍不住叹气：“不然呢，你应该收到了我凌晨两点发的消息了吧……”
甚至还因为这个事情大半夜发消息骚扰太宰，硬是拉着他打字陪我熬夜到凌晨。
酒井佳奈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你能去给他们当一日经理，让他们在今天拥有一个女经理，应该是他们做梦都会笑醒的程度。”
我面露忧伤：“可是……”
酒井佳奈：“相信我，绝对没问题！”
然后被班长推着往前走。
明德高校是私立高中，因此这里的学校设施也要比一些公立学校更大更完善。其中最有名的就有明德的体育馆。
之前还有一些职业比赛会专门租用明德体育馆。
我跟着酒井佳奈刚走到体育馆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的沉闷响声。
这是排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酒井佳奈带着我推开大门走进去，我还有些遮遮掩掩地躲在班长身后。
班长倒是熟稔地冲着场地里正在跳起扣球的男生们挥了挥手，喊了一句：“拓真哥！”
刚刚扣完一球，准备绕回训练队伍后面继续排队的男生顿住脚步，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小跑着过来：“加奈。”
男生跑到我们面前停下，抬手撩起衣角抹去脸颊上的汗，对着我们露出一个笑容：“加奈，还有这位学妹，你们来啦。”
我从酒井佳奈身后站出来，低着头礼貌打招呼：“西村前辈好，我是鹿呦呦，一年级生，班长的同班同学。”
西村拓真对我笑着：“鹿学妹你好，我是三年级的西村拓真。今天要麻烦你了，因为我们部的经理这几天有事请假了，所以就让加奈帮忙找到你……”
他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我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的，学长，就一天而已。只是我没接触过排球这个运动，什么都不懂，恐怕帮不上太多的忙。”
“不懂没关系，你只要坐在内场的长椅上看着我们打排球就可以。”西村拓真笑着冲我伸出手，“今天只是场练习赛而已。不需要做什么。”
我伸出手跟对方握了握。
因为打排球的原因，比我大出一圈的手掌上带着茧，运动而升高的体温顺着轻触的手掌传递过来。
然后我视线稍稍一转，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在练习垫球发球的排球部队员们全都暗搓搓地聚集在了西村拓真身后不远处，一个趴在另一个头上，往我们这里张望着。
没错这里面就站着昨天在Bongo门口遇到的四个人。
“哇队长真的找来了女孩子啊！”
“赢了，今天我们要赢了！我们有两个！”
“终于要扬眉吐气了吗呜呜，上次跟乌野打过一场之后，我真的回去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凭什么！”
“酒井学妹好像等会还要离开……”
“一个也行啊啊——有已经比没有强太多了——”
嘀嘀咕咕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西村拓真扶额，刚想说什么，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过来。
“森宫，是昨天那个人诶！”
我已经认出来是昨天那个听起来很活泼的声音。
褐色头发的男生正睁大眼睛，一脸惊奇地伸手指着我，还不停地拉扯着旁边长发齐肩的男生衣服。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头皮都开始发麻，一只脚已经后退了半步。
“幸前辈，不要用手指着女孩子，很不礼貌哦。”是昨天那个温和的声音。
发尾染了些许蓝的伊集院莲将幸悠太指着我的右手给按了下去。
森宫木叶大概是察觉到我退半步的意图，顿了一下，主动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学长：“幸前辈，你认错了吧。”
“哈？”幸悠太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你是在小看明德第一‘自由人’的眼神啊！喂，阿野，你怎么说？”
幸悠太扭头去问站在他身后的黑川佐野，就看见黑川佐野一副傻掉的样子。
“是……是漂亮学妹……”黑川佐野喃喃，“悠太，昨天的话我要再说一遍，我想跟学妹谈恋爱！”
幸悠太蹦了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啊阿野！”
西村拓真从队员里的对话和我的反应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正好挡住了众人看我的目光。
西村拓真微笑看向自己的队员：“悠太，阿野，还有森宫和伊集院，你们四个，昨天不是在训练吗？说起来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找不到你们的人去哪了……”
四个人打了个激灵：“队长，我们有在认真训练！”
“绝对没有偷偷跑出去！”这是幸悠太。
“是的！绝对没有偷跑出去买Bongo饭团！”这是黑川佐野。
西村拓真保持微笑：“很好，Bongo饭团是吧，你们四个今天加训100个接发球。”
“……”这是无语的森宫木叶和伊集院莲。
“喂喂，”酒井佳奈也走在我前面，站在西村前辈的旁边，拍了拍手掌，“我说你们，之前一直喊着要女经理，我好不容易帮你们求来了一个漂亮学妹当‘一日限定’经理，不准欺负人家啊！不然你们就要独自去面对拥有漂亮经理的乌野哦。”
“欸？？——”
“酒井学妹，我们是无辜的哎！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啊啊啊不行！不能让学妹走——这关乎到我们明德的脸面啊！”
然后幸悠太四人被强按着跟我道歉。
我忙摆手：“别别——跟他们没关系，是我……”
我欲哭无泪地讲了昨天拍照片的事，然后对着森宫木叶一个深鞠躬：“对不起！昨天真的很抱歉！照片后来真的删掉了，发出去的照片也只是在四个人的小群里面，保证没有外传了！”
出乎我的意料，排球部的众人听完的反应是，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一起挤着森宫木叶。
“森宫你怎么能让学妹跟你道歉呢！”
“森宫你小子，竟然因为脸还有这样的机缘吗！”
“学妹来拍我啊！我也不比森宫差啊！”
“快去啊森宫！你还杵在这干嘛呢！经理跑了的话今天你别想站着走出去了啊！”
森宫木叶被推出了人群，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友，然后站到我面前，斟酌了一下：“没关系，其实我昨天并没有在意的。只是你昨天跑太快了，嗯……”
“真的吗？”我抬起头，一脸感激地望着他，“我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吗？”
森宫木叶露出惊讶的神色：“你因为这种事失眠吗？”
我的眼里包上了泪水。
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这还不够社死吗？还是在本人面前的社死！
酒井佳奈在一边猛拍我的脑袋：“啊呀，我们小鹿就是喜欢多想啦！昨天凌晨两点还在给我发消息说不想来了。可是被我硬拉来的哦。”
“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小声嘀咕，但心情确实松快了不少。
我看着面前的一群男生，总算能直视对方，并友好地对着他们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来：“今天要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是1年2组的鹿呦呦，请大家多多指教。”
然后就看到那些男生像是呆滞了一样。甚至有几个男生的脸瞬间红透了，有热气从脸上直冲头顶，发出烧开热水的气音声。
“学……学妹好！”
“哇，姓鹿，好可爱，眼睛也像小鹿一样，キラキラ！”
唯有一个人从人群中飞奔出来，然后被眼疾手快地西村拓真勒住了脖颈，强行刹停。
黑川佐野大吼：“学妹！请跟我结婚！”
我傻眼：“啊？”
西村拓真额上青筋一下子蹦了出来，他维持着体面的微笑，给黑川佐野一个重重的指导，然后捂着他的嘴把他丢回了排球队员中。
黑川佐野立马被其他人按到了下面。
西村拓真头疼地对我说：“鹿学妹，不要理他们。无视掉他们就好，他们就是训练多了，嘴脑不太协调。”
而酒井佳奈则是淡定地掏出了手机，拍下了黑川佐野飞奔来“求婚”的视频，然后一键转发给联系列表里某个人，发完还跟我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青春期嘛，就是这样。”
我：“……你先说说你把这种羞耻视频发给谁了啊！”
目不斜视的西村拓真拍了拍手：“集合！”
混乱成一排的男生们瞬间排成长排，站在我跟酒井佳奈面前，他们的平均身高目测都在180以上，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像是一排密不透风的人墙。
然后西村拓真数了个拍子：“一、二。”
“学妹好！今天麻烦学妹了——”
洪亮的声音几乎要把体育馆的天花板掀翻。
一排高大的男生弯腰向我致谢。
“大……大家好……”来了日本后第一次受到如此欢迎的我结巴着，“太，太客气了你们……”
我的目光开始飘向酒井佳奈，试图求救。
向来靠谱的班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看这一排男模一样的DK，小鹿，今天可要好好享受哦，不用谢我。”
然后酒井佳奈后退一步，笑着对我们挥了下手：“啊，我要走咯，今天家里还有事。好好带你们的新经理玩哦。加内！”
因为西村拓真，早就跟酒井佳奈熟悉的排球部众人纷纷跟她道别，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班长丢下我一个人扬长而去。
班长走后，虽然我有些局促不安，但是西村前辈还是专门带着我介绍了每个部员。
我悄悄数了一下，他们有十二个人。
我只记住了昨天撞到我出糗的四个男生，声音活泼的那个是二年级的幸悠太，扑过来要跟我结婚的是二年级的黑川佐野，还有为我解围的蓝色发尾，声音温和的男生是一年级的伊集院莲，最后一个就是我偷拍的正主，一年级的森宫木叶。
相互认识之后，西村拓真就拍着手掌：“好了好了，不要再聚在这里，马上乌野就到了，你们也不想在学妹面前丢人现眼吧！”
“不想！——”
整齐划一的大吼。
“好，那现在继续去训练！”
“是！——”
众人重新回到场内，体育馆再次热闹起来，矫健的男生们在场内跳跃奔跑，白绿红相间的球在空中短暂交错，再重重砸在地上。
我被安排坐在长椅上，看着场内男生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跳起扣球，喊声此起彼伏。
没想到看起来好像不那么靠谱的男高们，在站到场内，拿到排球后，每个人的表情和眼神都开始发生变化，认真、专注、热爱。
排球就像是一个模拟开关器一样。
过了会，旁边走过来一个人也坐了下来。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运动装，注意到我的视线，笑眯眯跟我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排球部的教练松下平治。你就是那群小子嚷着要的社团经理吧？”
“是的，教练您好，我是鹿呦呦，是今天的排球部的一日限定社团经理。”我忙站起来跟教练打招呼。
他却是被我逗笑，看上去很和气：“一日限定……哈哈，不用这么拘谨，坐吧。我们部本来是有社团经理的，是个男生，最近正好他家里有事，就请了几天假。之前有接触过排球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没有接触过……”
松下平治不介意地挥挥手：“没关系，坐在这里看就好了。相信我，你看完他们打球，也会爱上排球的，哈哈。”
看到松下教练如此自信，我将目光转向场内一个一个奔跑跳跃的身影，也忍不住有了些期待。
其实训练是一个很枯燥乏味的过程，跳起、扣球、再跳起，但是场内的男生们却兴致高昂地不停喊着“再来一球”“再一次”。
当他们的目光注视在排球上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排斥出去，像是隔开了一个狭小的空间，空间里只有他和球。就是这样极为专注的姿态，反而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男生们跳跃在空中时露出的白皙腰线、短裤下紧致有力的双腿和因为剧烈运动而喘息起伏的前胸。
哇——
我摸了摸手机，还是忍住了。双手托腮，看得更加起劲，并且开始在心里由衷地感激我亲爱的班长。
大概一小时后，西村拓真让众人自由训练后，视线落到我身上，小跑到我面前：“鹿学妹，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一起去校门口接一下乌野学校的排球部员。”
我忙站起来：“好的学长。”
“对方是从宫城县来的，因为比较远，早上四点就出发了，这才刚到。”西村前辈跟我一起走出体育馆，一边走一边说着。
“昨天有听班长提起过乌野是为了接下来的春高比赛，专门从宫城县来到横滨打练习赛。感觉大家真的都好努力啊。”我感慨。
西村拓真笑起来：“大家都是为了能够站在赛场上比赛啊，而且乌野又特殊些，以前是宫城县的排球强校，打进过春高全国赛的16强，只是后来连着好多年都没拿到出赛权，渐渐名声就不显了。不过今年他们学校来了两个一年级新生，这两个人，有着普通人见了都会忍不住羡慕的天赋啊。”
我微微惊讶：“这么厉害吗？那有明德厉害吗？”
西村拓真大笑：“那当然没有。明德可是全国冠军。加奈竟然没跟你说吗，哇这家伙，竟然没有好好吹嘘一番我们排球部。”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班长大概是觉得，有西村前辈在，就算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然后又有些好奇，“我听班长说，西村前辈跟班长是幼驯染？”
“啊是的，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父母也是好朋友。”西村拓真笑着，“佳奈看上去很有干劲对不对？她从小就很认真，幼稚园的时候就开始做小老师，长大之后的理想更是考上公务员，走入政界。那时候加奈还没上国中吧，有一天突然在大家吃晚饭的时候，大声宣布自己未来的计划，每一步都还写得很详细。说实话那时候有被震撼到啊。”
我睁大眼睛：“班长这么厉害……”
西村拓真点头，言语里都是对自己幼驯染的骄傲：“是啊，佳奈是那种如果决定了要做，就会用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做到的人，很厉害对吧？说起来，我会做排球部的部长，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佳奈。”
“哎？为什么是班长？”我惊讶。
西村拓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是上了国中后才开始打排球，跟那些从小就打排球，甚至一些天生就有球感的人相比，差得太多了。高中后，一直到高二我都没有参加过正式的比赛，一直是替补队员，看着别人上场。那时候训练又重，技术也不是特别拔尖，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有发挥还算稳定，再加上一直没能打比赛，各种原因加在一起吧，就想退社了。然后得知这件事的加奈大半夜跑到我家来，把我从床上薅起来，狠狠骂了一顿。”
“她说‘如果不甘心的话，那就去争取好了，为了喜欢的排球再努力一次，就算失败也没关系。不努力就说放弃的人，真的很糟糕，怪不得你打排球从来都是替补’这种话……啊当时真的有被气到，跟她大吵了一架后，头脑一热，大半夜就跑去老师家里要回了退社申请，还说想要当下一任部长这种话……后来冷静下来再回想，冷汗都流下来了，感觉自己真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啊……但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老师竟然真的认同了我哈哈，再后来等到三年级隐退后，我就接替了队长的位置。”
西村拓真想起之前的事，就忍不住感慨。他还记得刚担任部长时，是佳奈帮他画海报、招募社团经理、陪他一起写训练计划，还在升学考结束后帮他联系其他学校打练习赛。
在这个过程中，酒井佳奈本人还因为成绩足够优秀，拿到了明德的保送。
有时候看着这样的幼驯染，就算是已经带领了排球部拿下过全国冠军的西村拓真，还是会觉得自己远远不如对方。
但是——
西村拓真眉眼张扬，看着大巴上走下来的身穿黑色校服的高中生，上前，伸出自己的手，从容不迫道：“欢迎来到明德。我是西村拓真。”
——他已经追在对方身后了-
我跟在西村学长身后往体育馆的方向走着，身后一直传来窃窃私语。
“那是明德的经理吗？不会吧，我记得明明是个眼镜男啊！”
“可恶，完全不比洁子学姐差啊……总感觉我们输了……”
“啊啊，可是明德经理笑起来也好好看啊……”
“不准叛变啊你们，我心里只有洁子学姐！！”
那些话飘进我的耳朵里，我偷偷瞄向身侧那些已经很努力在悄悄说话，却还是很大声的男生们。
虽然还没有任何交流，但是已经感觉到乌野的排球部员们也都是一群可爱的男生。
西村拓真目不斜视地小声说：“习惯就好，因为排球部都是男生，所以如果有一个女经理的话，出去比赛都会收获一堆羡慕的眼神。幼稚的DK总是会想在这种事情上绝对赢过对方。”
而且别说，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来自于曾羡慕过乌野的幼稚DK之一的西村部长。
我忍不住噗笑出来：“嗯，大家真的都很可爱。”
因为看到我笑，在短暂安静下来之后，乌野有一瞬间的骚乱，隐隐还能听到求联系方式的喊叫，只不过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
我捂住嘴，跟乌野的那位女经理对上视线，我对着她友好地挥了挥手，对方也对我展颜笑着。
我睁大眼睛看着那位乌野女经理，忍不住对西村拓真说：“西村前辈，我大概能理解大家看到乌野经理时的感受了……真的好漂亮哎，是女孩子都想要贴贴的那种类型！”
西村拓真被我的说法逗笑：“那等会你就可以去找清水同学，也就是乌野的经理，她叫清水洁子，你可以去找清水同学聊天。两个女生在一起，应该也就不会无聊了。”
我发出欢呼：“好耶！”
我们刚走进体育馆，就听见一声大吼：
“翔阳——”
明德排球部里窜出来一个人。
“悠太前辈！！”
乌野的队伍里也跳出来一个人。
穿着乌野校服的橘发男生蹦到了明德球员的背上，两腿一勾，稳稳挂在他的腰上，幸悠太兴奋地背着他绕场跑。
“……啊啊啊你们真的好丢人啊！”
“日向你能不能从别人身上下来啊！”
“悠太你是哪里来的野人吗？！不要一边跑一边叫了啊！”
而西村拓真和乌野的队长则是习以为常地在混乱的背景里握手：“欢迎来到明德。好久不见，泽村。”
“好久不见，西村。”泽村大地笑着，“谢谢你们在春高赛前愿意接受我们的练习赛邀请。”
“客气了，明德很期待能够跟乌野来一场对决。”
然后就是两位队长额角抽搐着，各自镇压了自己队伍里过于闹腾的几个人。
我在一边看得直笑，我发现运动系的男生，真的都很直率。
在短暂地联络感情之后，两边队伍就换上了准备好的号码背心，开始准备热身。
红白绿的排球不停地被扣在地上，每个人都气势十足的大吼着。看上去友校的到来，让明德也更加兴奋起来。
直到一声清脆的哨响，两边队伍集合。
松下教练悄悄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点点头，就走到明德排球部员的面前，稍稍抬头，看着这一排比我高出很多的男生们，举起手握成拳头：“比赛加油呀，明德排球部是最棒的！等着大家拿下第一名哦！”
“一定是第一！！”
明德排球部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可以掀翻天花板的音量大吼着。
我迎着大家的目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冲大家鼓励地笑了一下之后，就跑回了松下教练身边。
松下教练笑眯眯：“果然效果不错嘛，这些家伙，全国赛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兴奋过。”
刚刚松下教练让我在比赛开始前，去对明德的大家说几句鼓励的话。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感觉大家突然就亢奋起来了。
我老老实实坐在教练旁边，深藏功与名。
而隔壁的乌野开始散发黑气，乱叫着：“我们也要洁子学姐的鼓励！这种事上绝对不能输给明德吧！！”
乌野的女经理清水洁子：“……”
清水洁子无奈叹气：“……加油。”
又是一阵能掀翻体育馆的吼叫。
因为知道我没看过排球比赛，也不懂排球的规则，比赛开始之后，松下教练就一边看一边跟我简单讲解着，其他没有上场的队员们也会补充，帮助我看懂球场上的形势。
“刚刚那一球是森宫故意让对方拦网拦下的，”松下教练抱臂看着刚刚扣在对方界内的球，向我解释着，“对方的副攻月岛萤，就是那个金发戴眼镜的男生，这个孩子很敏锐，几次之后就看出了森宫想要扣球的路线，所以森宫就借力打力，用对方的拦网将球反弹回来，重新调整再次扣球。所以这一球也叫反弹球。”
我睁大眼睛看着场上扣球成功的森宫木叶，明明看上去冷淡的男生在球场上却意外地热忱。齐肩的长发被扎起，因为被对方副攻激起了胜负欲，望着对方的眼神都是锐利又具有攻击性的。
球被扣下到落地，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如果只是让我一个外人来看，我可能连球怎么被反弹回来的都看不明白。
“好厉害……”我忍不住感慨，“他们真的是高中生吗？感觉他们的速度、力气都好大，每次看到他们接球，总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好疼……”
松下教练哈哈笑起来：“在你看来确实是这样，但对于日复一日训练的他们来说，这种球他们每天都要接上百个。‘只要球不落地，比赛就没有输’，他们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去接每一个球的。”
坚持、永不服输、梦想、信念。
这些是支撑着他们在赛场上奔跑跳跃的力量。
“对面那个橘色头发的男生，也好厉害。他跳得好高啊，感觉有三米了吧……”我看着乌野队伍里那个不停助跑、起跳然后快速扣球的男生，惊讶道，“而且他的球也好快，一眨眼就落到了地上，我完全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松下教练摸了摸下巴：“你说的那个男生叫日向翔阳，别看他个子小，但是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满分的跳跃、惊人的速度以及好像没有上限的体力值。虽然是一年级，但是已经是乌野的正选队员。刚刚那一球可是他们乌野有名的‘怪人快攻’。不过他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能力，则是多亏了乌野的二传，影山飞雄。就是那个站在网边的黑发男生。”
我顺着松下教练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黑发男生正高举着手臂，想要托住飞向他的排球，同一时间还有好几个乌野队员一起上网，跳起，结果——
“哎？”我吃惊地看到他用一只手将球轻轻一推，排球就被他推到了网的这一边。
他没有把球传给任何人，而是趁明德都在防备乌野的主攻副攻时，自己将球打进了对方场内。
松下教练笑眯眯：“他很厉害吧？这个影山是个天生做二传的球员。他有着天才的敏锐，超群的球感和超强的控球能力。这样的天才配上有着绝对速度的一年级副攻，他们打出来的快攻球，就算是明德接起来也很吃力呢。”
“哇……”原本在我眼里只是简单的接球扣球，得分失分，随着教练的讲解，感觉自己好像也能看出两方之间的激烈角逐。
不过，我看了看比分：“虽然听教练这么说，感觉乌野很厉害，但是在比分上，还是我们赢得更多。”
第一局只开场了十分钟，比分已经是10:4。
10分是明德，4分是乌野。
松下教练双手环胸，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那当然啊。现在的乌野还只是刚刚将翅膀养好，预备起飞的幼鸟，至于能不能飞，能飞多远，那都是以后的事。而明德，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的队伍了。”
如松下教练所言，虽然乌野看似机动多变，但是跟稳重的明德相比，明显还是有着差距。
当乌野的快攻第四次扣下的时候，球就被自由人幸悠太接了下来。
非常明显的，在快攻球被接下来后，乌野的情绪就动摇了一下。
“这是幸和黑川在限制他们的跑位快攻，”松下教练跟我解释着，“利用一个人拦网，一个人在后面接直线球的方式，打破他们用快攻得分的优势。虽然乌野的自由人很不错，但是我们的自由人幸悠太要更厉害些。毕竟经验要比对方更丰富。”
自由人，就是排球比赛中自由防守的球员。
我将目光放到成功接下快攻球，并将球托给二传伊集院莲，最后成功让森宫扣下一球得分的幸悠太。
幸悠太正为了这一球，兴奋地跟队员们击掌，褐色的发丝因为汗水黏在他颊边。
乌野的自由人就站在网边看着幸悠太，脸上是被激起的斗志。
只可惜上午的四局比赛中，乌野都没能拿下一局。最好的成绩是打到了20分。
好在大家也都没有气馁，每次输了一局之后就围着球场鱼跃十圈。
中午的午饭是明德这边订的餐。专门给这些运动量过大的男生们点了豪华蛋白质套餐。
因为是明德的“一日经理”，我也享受到了一份豪华午餐。
我还专门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我捧着盒饭的照片。
拍的时候坐在我身后的幸悠太也入了镜，也笑嘻嘻伸出手比V。
拍完，幸悠太还凑过来看照片，点评：“不错嘛，果然我很帅。”
我忍不住直笑，点头认同他。
旁边的黑川佐野见了，直接扑过来也要拍照，然后就莫名变成了大合照，我坐在中间，身后是一群明德排球部的队员，大家一起冲着镜头比V。
我直接将照片上传到了动态里。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不讲究地盘腿坐在排球场上，明明之前还是在球场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队人，在吃午饭的时候就已经三三两两，不分你我的坐在一起，时不时还你争我抢，从对方的饭盒里抢东西吃。
我甚至因为跟他们坐的太近，也被波及到。
一双筷子准确无误地夹住我饭盒里的鸡肉，筷子的主人刚举起来，就因为看到是我，梗在那里，整个人逐渐回归原画，拿着筷子的手也哆哆嗦嗦：
“对对对对不起……”
当时我正在接太宰打过来的电话。
他说今天会路过山下町，所以特地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吃那边新开的一家寿司店。
我让他等一等，然后看向已经发白变薄的男生。
我记得他，是乌野的那位一年级正选，日向翔阳。可爱的橘子头。
我好奇地看着男生像炸毛一样竖起来的橘色头发，想了想，然后对他摆摆手：“没关系啦，日向同学。如果你想吃的话，这里还有一块可以给你哦。今天的午饭虽然很好吃，但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多啦。”
说着，我主动将饭盒里没有动过的鸡肉送给日向翔阳。
然后就看到面前的男生像是刚烧开的热水壶，猛地发出漏气一样的声音，脸色爆红，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队友。
只可惜他的好搭档影山飞雄完全不懂他的求助，警惕地护住自己的饭盒：“你已经有明德经理给你的鸡肉了，不准再打我的注意。”
——啊啊啊笨蛋影山谁要抢你的肉啊！
于是他又无助地向另一边望去，田中前辈和西谷前辈正用“你小子为何如此好命”的嫉妒目光看着他，连月岛萤都发出嘲笑：
“哈，你连女生的吃的都要抢啊。”
而他的背后，则是坐着一群明德排球部队员。
明明没有回头，日向翔阳已经感觉到了堪比下一球就是赛点的莫大威胁。
他猛的一抖。
同时我的手机里传来太宰的声音。
【啊……所以呦呦是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别的男生了吗？】
第39章
我的手机里, 太宰的声音还在响起：【所以更喜欢运动系的男生？】
我面前，日向翔阳也在一个土下座，举着饭盒：“对不起！！我以为坐在我旁边的是悠太前辈！”
我一时都不知道到底应该先回应哪个才好。
倒是被点到名的幸悠太立刻发出不满地声音：“喂, 翔阳！就算是我, 我也不会让你从我这里偷走鸡肉的好吗！”
日向翔阳维持着土下座的姿势，大声：“对不起——”
第一次直面这种姿势的我手足无措起来：“不用道歉, 是我……”
我忙伸出手要拉他起来, 乌野的队长泽村大地走过来, 把日向翔阳的脑袋往下按，一脸严肃：“鹿学妹，请不要介意刚刚日向的冒昧举动, 我会好好教育他的。而且, 既然是鹿学妹主动给你的，你就好好接受，认真吃饭, 知道吗日向？好好谢谢对方啊，下次不要再乱来了。”
我忙摆手说：“没事没事……”
日向翔阳听到队长的话，终于抬起头, 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才捧着盒饭认真地向我道谢, 发顶的那根橘色呆毛还在一抖一抖的。
我努力想要对橘子小狗表示友好：“不用道谢哇日向同学, 其实也是我冒昧了, 不该这么随意地将食物分享给你, 我也应该向你道歉才是, 很对不起！”
“不不不不用……我知道鹿同学是想让我多吃一点……”
日向翔阳红着脸, 再次跟我鞠了一躬道谢, 抱着盒饭扭头跑去另一边坐着了。
虽然是背对我, 但是还是能看到橘发下面发红的耳朵。
而我，因为这件事也被西村前辈拉到了明德围坐成的圈子里。
黑川前辈干脆直接坐在外边，力图用凶狠的眼神将每一个偷偷望过来的乌野人吓退。
还有一些队员主动询问我饭够不够吃，不够的话教练那边还有的。
我忍不住捂住脸，大家真的都好好！但我也是真的吃饱啦！
然后被我忽视了很久的手机里，终于传来一声轻呵。
【哦……原来只是把我忘了。】
我：！！
我：“太宰！！”
电话里的太宰好冷漠：【太宰是谁？有这个人存在吗？好奇怪，完全没有听说过。】
我讨好：“太宰是——宇宙无敌明德绝帅男高中！”
【是吗？】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可是听起来像是那种不受欢迎、没人喜欢、说话都没人听没人理的人。】
我握拳：“谁说的！我喜欢！我最喜欢太宰！我超喜欢太宰！”
然后电话里意外的诡异安静了一会，我试探着又说了一句：“我，我喜欢太宰？”
【喜欢就喜欢，后面那个疑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立刻响起太宰不满的声音。
我立刻眉眼飞扬起来：“我，最喜欢太宰！”
于是仅用一句话就哄好了太宰。
但是因为太宰还有别的事要忙，很快也就挂电话了。
吃过午饭后，我将饭盒丢进准备好的垃圾袋里，然后去场外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可可牛奶。
不得不说运动系的DK们真的像是一个无限充电宝，才吃完饭就嚷着要再打一场，然后就被各自的教练镇压住，强制午休。
他们也不去休息室，就这样随意地躺在球场的木质地板上，头靠着头，舒展着自己的四肢，或垫或盖着自己学校的队服，甚至有些人怀里还抱着排球。
他们是真的很爱排球啊。
虽然他们都嚷着要再打一局，但真的躺下去后，很快就都睡着了。
我坐着玩了会手机，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一边正在整理上午练习赛记录的乌野经理清水洁子看到了，轻声问我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我就不去了，让教练们去休息吧。而且我这个时候要是午睡，估计没有三四点怕是起不来。”
清水洁子想了想，然后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侧头问我：“那要一起去给他们提前准备电解质水吗？”
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我们两个人，分别拿起各自队伍的水包，走向另一边的水房里。
我看着清水洁子打开水阀，一次将两个水瓶放上去，等到接满了，盖上盖子，我再将新的空水瓶递给她。
清水洁子是乌野三年级的学姐，我看着她熟稔的动作，问着：“清水学姐，今年是你最后一年带他们的社团经理了吗？”
她平静地点头：“是的，已经在找接替我的人了。毕竟三年级了，应该也就到这学期结束了吧。春高比赛之后。”
说着，她抬头冲我笑了笑：“你是明德新招进来的一年级经理吗？”
我摇摇头：“不是的，是今天被临时来帮忙的。原本的社团经理因为家里有事请假了，今天又是跟乌野打练习赛，所以我就来当一天的限定经理。”
她先是讶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被我口中的一日限定逗笑：“来之前在路上，我们队里的成员还在说，就算不能在球场上打赢明德，也要在拥有女生经理这件事上赢过明德。结果没想到一下车看到你，他们整个人都呆住了呢。”
我回忆起当时乌野的众人看到我时，失去颜色风化的场景，也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哎。”
“是啊，但是都很可爱对吧？”清水洁子歪着头。
我用力点头：“是的。其实在今天之前我没怎么看过排球比赛，也不太了解排球。但是今天看了明德跟乌野的练习赛后，嗯……怎么说呢，有被他们追逐球时的姿态所打动。松下教练说，‘只要球不落地，比赛就没有输’这就是他们的信念。这种追逐梦想的感觉，真的超棒啊……”
清水洁子用手背挡住嘴轻笑：“他们，确实很棒呢。”她接过最后一个水杯，对我笑，“希望下次是在全国大赛见。”
我跟她对视着，弯起眼睛：“一定会的！”
重新拿起装满水的水包，尽管有肩上的带子支撑着，我还是差点一个踉跄，连人带箱一起翻了出去。
还好清水学姐及时扶住了我。
我震惊地看着轻轻松松的清水学姐，小心翼翼问：“学姐，您以前，也练过？”
清水洁子：“我以前国中的时候是田径部成员，升入高中后虽然进了排球部，不过也有在跟着大家一起训练。”
我这时才注意到，清水学姐虽然穿着较为宽松的运动衫，但是撑起有着十几个人数量水瓶的水包时，上臂会鼓起流畅的肌肉线条。
我无比羡慕地多看了两眼。
我真的不喜欢运动，身上的肉也都是软软的。
还好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正好上厕所的男生。
是乌野的主攻手，叫田中龙之介。
他非常干脆利落地帮我将水包提了起来，本来他还想帮清水学姐，只是清水学姐拒绝了。
但是田中前辈还是高兴得不行，亦步亦趋地跟在清水学姐身后。
等进了场内，才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醒了，两队里的问题儿童在短暂地休息了一个小时后就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田中前辈手里的水包也被西村前辈接了过去。
西村前辈替我将水包放到一边的长椅上，嘱咐我：“回头要是再去接水，你就找一个没上场的队员陪你一起。”
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觉给大家添麻烦了……明明我是来帮忙的……”
西村拓真笑着：“那可不会，鹿学妹今天能来我们就很满足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说完，西村拓真可能真的担心我不好意思找别人帮忙，还专门跟队员们说了这个事情。
幸悠太揽着森宫木叶的肩膀对我眨眼：“放心放心！前辈们保证帮学妹解决掉所有问题！”
我开心地点头。
下午的比赛也很快结束了。
本来他们还意犹未尽地准备再打一场，只是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乌野的教练暂停了刚刚开场的第五局。
我站在体育馆门口看着房檐上连成线的雨水，在朦胧雨雾里，乌野的大巴已经停在了门口。
我有些不舍地挽住清水学姐的手臂，一天的相处，让我对清水学姐好感直接飙到了80。
清水洁子弯着唇拍了拍我的头：“很快会再见的。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
我使劲点头：“一定会的！下次有机会，我也去宫城县找你玩！”
其他人也都是站在体育馆门前跟乌野的排球部队员依依道别。就连乌野的众人在上车后，还一个一个在冲着明德的队员大喊着。
“等下次，我一定会打败你的森宫木叶！！”
“幸悠太！我会成为全国第一自由人！！”
“明德！我们的洁子学姐更棒！！”
“洁子学姐最好看！！！”
“你们现在就给我下来啊，再来打一局！”来自明德的怒吼。
“全国大赛见！！”
“全国大赛见！！”
等乌野的大巴消失在雨幕中，明德的诸位才回了体育馆内。
松下教练拍着手召集众人，跟大家开了一个非常简短的小会。
“今天的练习赛结束了，大家的优势和不足在跟乌野的比赛中，想必已经都心中有数了。比赛视频已经录下来了，等剪辑完再给大家开会。然后，为了奖励你们，我给大家订了烤肉店，啊当然，如果你们还有人想留在这里训练我也不介意。”
安静了一瞬后，排球部的众人嚎叫起来：“烤肉！！！”
“真的是烤肉吗教练！！”
“教练我爱你！——”
幸悠太直接攀到了黑川佐野的背上，大声对松下教练表白，惹来教练嫌弃无比的目光。
我被逗得直笑。
西村拓真无奈地喊了两嗓子：“既然都想吃，那就快去收拾东西！”
“是！！”
大家立刻干劲十足地去收拾场地，打扫卫生。
我正弯腰将球捡回球框里，西村前辈走到我旁边：“鹿学妹，晚上的烤肉要跟我们一起吗？”
“哎？还有我吗？”我有些惊讶地看他。
他忍住笑：“当然啊，就算只有一日限定，今天你也是我们的一员啊。”
我有些心动，但是还是克制住自己：“那我先给我叔叔打个电话问一下，如果他做了我的饭，我就要回家了。”
“没关系，你问吧。”
我给福地叔叔打了电话，他告诉我他出门会老友去了，让我安心去玩，我这才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向西村前辈。
“前辈！我也要去！我也想吃烤肉！”-
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烤肉和蔬菜，桌子的左右两边和中间各有一个烤炉，每个烤炉上都铺满了肉，在火的炙烤下滋滋冒着油花。
作为唯一的女生，我被邀请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和教练还有西村前辈坐在一起。
一开始我还有些拘谨，但当幸悠太前辈夹走了我面前盯了好久的牛肋条后，这种拘谨就彻底消失了。
我举着筷子就冲了上去，当然是没有抢过身手矫健的明德第一自由人。
于是我鼓着脸，夹走了他面前的牛五花。他一边往嘴里塞着肉，一边去挡，然后撞倒了旁边伊集院莲的饮料杯，白色的椰汁洒在了伊集院的裤子上，还溅到了黑川佐野和主攻手椎名研一脸上。
由此，一场烤肉保卫战就此打响。
好在这场战争里，有坐我两边的西村前辈和森宫木叶时不时的“偷渡”，肉我倒是一口都没少吃。
饮料也是我喜欢的气泡水。猛猛灌了三瓶后，就开始暂时休战去找厕所。
我笑着将木门拉开再推上，里面的喧闹声立刻像是隔了层厚厚的膜，不再源源不断地涌进耳朵里。
我沿着指示走到走廊的尽头拐角，左拐，掀起半垂的暖帘，就看见站在镜子前，俯身用双手支撑在洗手池边的男生。
我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顿住，迟疑了一下：“……太宰？”-
在与织田作之助见面之后，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的信息情报处找到了关于十亿悬赏的线索。
他站在昏暗的房间里，电脑上的幽光反射到太宰治的脸上，使他的面色更加冷白。
他定定看着那上面的图片和文字，低声道：“Guild……”
Guild……
太宰治靠在一边的墙上，拨动着手中的六色魔方。
当重复了十七遍将魔方的每一面都变成同一个颜色后，屋内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灰褐色的地面上汇成了一小滩暗红的水渍，价值不菲的宝石散落一地。
太宰治盯着看了一会，弯腰，捡起了其中一颗，然后迈开长腿，一步跨过了地上的暗红色，蹲在唯一还活着的走私商面前，歪着头看他。
走私商胖到五官都挤在一起的脸，因为过度恐惧，肉都在颤动。他的嘴哆嗦着，试图发出乞求：“别……别杀我……求你……”
声音如此悲泣又绝望。
但他面前的男生只是蹲在他面前，手里还在把玩着那颗宝石。
然后那只手捏住宝石的一端，对准走私商的眼睛，慢慢往前推着。
“不！……不不……别……”
走私商剧烈地挣扎起来，眼泪糊了满脸：“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们，放了我吧——”
他悲鸣着，在极端的恐惧下，他甚至觉得头有些发晕，眼前也有些发黑，连面前这位心狠手辣的年轻干部似乎在他的视线里都出现了重影。
然后那只手停了下来。
璀璨剔透的宝石堪堪停在他眼珠子前，是他眨下眼睛，睫毛都会扫到的近度。
男人要吓疯了，大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
太宰治维持着这个动作，歪着头静静地望着他。
视线从他狼狈扭曲的脸移到他的肩膀位置。
那里正有一个长条的、扭曲的、液体状的东西从肩膀里努力地挤出来。
那双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的右手伸在口袋里，当他轻轻捏住口袋里的盒子时，眼前这丑陋的东西就立刻像是失去了供给般，软趴趴地挂在男人的肩膀处，往地面上耷拉出长条的形状。
当他的手指松开，这东西又会昂首挺胸地往上生长着。
两次三番后，太宰治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捏着宝石的手换了个方向，将宝石按压在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东西身上，再缓慢地碾在墙壁上。
随着那东西的灰飞烟灭，太宰治也松开了按着宝石的手。
依旧漂亮璀璨的宝石滚落到地面上，滚到了角落里无人问津。
太宰治站起来，看着躺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的男人，淡声道：“既然如此，就在这上面签字吧。”
他将手往旁边一摆，就有人立刻送上一份文件。
文件和笔被丢到男人身上，太宰治懒得再看他那副泣涕横流的丑样子，转身走了出去。
手下的人还堵在房间内，但是都自觉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刚走出去，就看到门外撑着伞站着的女人。
女人穿着绯色的合服站在红色的纸伞下，就像是从平安期走出来的大和抚子，优雅、宁静、美丽。
尾崎红叶微微笑着，红伞遮住她大半面容：“啊呀，太宰君，已经结束了吗？”
太宰治看到她顿了一下，然后扬起笑容：“红叶姐，刚从小镜花那里回来吗，她没跟你一起啊？”
她转了转伞身：“镜花啊，因为担心会看到太过血腥的东西，所以就让可爱的孩子先离开了。但是看起来，似乎很轻松就解决了啊，太宰君。”然后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原本以为会见到令‘黑手党’都胆颤的审讯方式呢……说起来，太宰君最近都变得仁慈很多啊……”
太宰治神色不变，语气稀松平常：“因为很累啊，毕竟现在在打两份工吧，白天要当好学生，晚上还要替你们加班，就算是休息日，也要义务劳动，我跟小镜花一样，也是个未成年诶红叶姐。”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尾崎红叶被他逗笑，终于举着伞侧开身，让出一条路来：“是呢，你跟中也，也都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去吧，这里剩下的我来结尾。”
“哇，红叶姐也太好了吧！提前下班诶，所以下次红叶姐再有这种活需要帮忙，随时喊我啊。”太宰治冲着尾崎红叶眨了眨眼睛，然后从她让出来的走廊上走过去。
背对着尾崎红叶的瞬间，挂在太宰治脸上的笑就散尽了。
他穿过长长的甬道，一直走到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沿着木阶往上，然后打开了门。
属于食物的香味和人间的嘈杂瞬间涌入五感，被敏锐捕捉。
可太宰治却觉得有种难言的恶心感从喉间溢出来。
他抬手，想要掩住口，却在举起来的时候又顿住，想起了刚刚那间昏暗房间里，满室的腥臭和肮脏的倒在地上的身体。
他极其厌恶地甩了甩手，视线扫了一圈，抬步往另一边走去。
清澈的水从水龙头中流出，太宰治俯身弯腰，仔细地清洗着手指——明明上面没有脏污的痕迹。
然后就这么突兀地停下了动作，看着水从指缝中源源不断地流下去，握了握，什么都没有留住。
他将双手撑在了水池边，低头，闭上眼睛，在水流声中缓慢地呼吸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就算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他也没有理会。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太宰？”
太宰治猛然回神，转身望过去：“呦呦？你怎么在这里？”
我站在暖帘前面没有动，蹙眉望着他。
太宰治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镜子，是刚刚又不小心沾染到了那个房间里的脏东西了吗？
还没等他看清楚，我又叫了他名字。
“太宰，”我走到他面前，仔细看了看他，“太宰怎么会在这里？”
太宰治最后看了一眼镜子，然后站在原地看着我走向他，迎着我的视线，露出一个笑容，音调是上扬的：“正好路过这边……”
几个小时前我们还通过电话，电话里的太宰也是这般语调轻扬，听上去好像心情愉悦的样子。
我仰着头看他。
太宰已经换掉了学校的校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披上了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白炽灯就亮在头顶，太宰垂着眼睑看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在灯下映得冷白的脸，和眼睫投下的深深阴影。
明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再缠着绷带了，我却没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右眼的位置。
然后是他的眉心，眼角，最后又回到了他的右眼上。
——太宰是在难受吗？
在我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就不再说话。
太宰治安静地低着头，任由我的手指摩挲在他的右眼皮肤上，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我，像是感受到了我的询问般，慢慢地，伸出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带着我的手贴向他的侧脸。
——他在难受。
原本贴着太宰侧脸的手被我抽回，移向了男生的侧颈，另一只手臂也圈过他的脖颈，微微用力就将他半个身子压向自己怀里。
他似乎怔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俯身回抱住我，双臂揽住我的腰身，将脸埋在我的脖颈边。
我伸出手，像他每次对我那样抚在他的发间，就感觉到喷洒在脖间的呼吸有些短促，但很快就平稳下来。
属于少女独有的馨香代替了烤肉店里飘着的油腻肉腥味，喉间一直压抑不住地恶心感也渐渐散去，发间轻柔的安抚和温热的怀抱终于让太宰治走出了刚刚地下那条长长的甬道。
我感受到颈边柔软的发开始蹭着我的脸，原本勒在腰间的手臂也慢慢松了下来，轻轻环在腰间，男生声音有些低有些轻，但是尾音是拖长的：“能在这里见到呦呦，很开心……”
我听到他说话，本想往后仰头，拉开距离去看太宰，结果却被他抬手按在后脑上，给压了回来。
我只好乖乖地被他抱着，任由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我的颈边：“真的开心了？”
太宰贴在我颈侧笑起来：“是的。开心了，很开心。”
我蹙眉嘟囔了一下：“真的？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太宰终于抬起脑袋，好奇地看我，又带了点期待：“呦呦是想怎么哄我？”
我在他的注视下歪了歪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道：“会让太宰请我吃饭吧！”
“什么？”太宰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不是要哄我吗？哄我诶，为什么会是我请你吃饭？”
我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在对方气到作势要掐我脸的时候，站直了身子，带着笑意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太宰也不再动，看着我顺从地垂下头来，任由我踮起脚尖轻轻亲在了他的额前。
我注视着太宰，弯起眼睛对他说：“想要这样哄太宰开心。希望太宰可以一直开心下去。”
他垂眸看我的神情异常柔和，嘴角也带着些许淡淡笑意，抬手轻轻拨了一下我额前的发：“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
然后我抓住了他帮我捋发的手腕，兴致勃勃，“所以太宰吃饭了吗？我好饿诶，陪我吃东西好不好？”
太宰任由我拉着他往外走，还故作苦恼：“可以吗？但呦呦应该是在跟活泼可爱的排球少年们一起吃饭吧？我可不会打排球诶，应该不会被鹿同学喜欢了吧？”
“就算太宰不会打排球不会打篮球什么运动都不会，我也会选择太宰。我会跟前辈他们解释不能一起吃饭的原因的，”我认真地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陪着太宰。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丢下太宰去找别人呢？就算真的这样做，心里也会一直想着太宰的。”
太宰治看着我半晌，然后单手捂住脸慢慢道：“真的是犯规啊……”
我：“难道太宰不想跟我一起吃饭？”
太宰：“当然想。”
我笑眯眯：“那太宰就坦然地说出来呀，只要太宰说出来，我都会答应太宰的。太宰才是最重要的人。”
太宰治望着我，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缀满了千言万语，他带着笑：“那想去吃什么？要去买Bongo吗？昨天不是一直在说没有吃到想吃的饭团。”
“好啊！那我今天要多买几种口味的，吃不完的话就给太宰好了！”我愉快地做了决定。
“诶？我可不是垃圾桶，吃不完的东西不准给我。”
我顾左言他，假装没有听见。
我带着太宰来到排球部众人订的房间外，我进去跟大家道歉，解释说遇到了朋友，有事要先离开。大家都很友善地表示理解，西村前辈还加了我的好友，连带着其他人也加了联系方式，约好下次有机会再去做“一日限定经理”后才离开了房间。
太宰治一直站在门外，透过半开的门，含笑看我。等到我出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宰已经脱下了身上披着的外套，随意挂在手臂上，然后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压在我的肩膀上，抱怨着：“好受欢迎哎你，糟糕，人气都要赶上我了。”
“那不要，我才不要比‘绷带怪人’的人气还高。”
然后我的脸就被狠狠捏住。
太宰治微微用劲，我的眼泪就开始生理性地泛起泪花：“是不是在偷偷嘲讽我？”
“啊啊痛啦！太宰！”
假装在思考的太宰：“说点好听，可以考虑放了你。”
“不要！你再不放手，我真哭了哦，到时候三个饭团也不能收买我！”
“好呀，那就一个都没有了。”
“嗯？我才不信，你肯定会给我买四个！”
“哇，被猜到了，那好吧，那就再请你喝一杯奶茶收买你怎么样？”
“大杯珍珠奶茶？”
“可以。”
“要加倍珍珠哦。”
“同意了。”
“那再加一点布丁吧。”
“好，还有吗？”
“唔，那能不能加一个太宰进去？”
“这个就有点过分了吧？”
“嘿嘿～”
红色的伞身在走廊的尽头微微摆动，尾崎红叶听着隐约传来的嬉笑声音，伞下半露出来的精致面容上却没什么太多表情，声音平静：“又是一个迷恋光明的人吗？所以才会再也无法忍受黑暗了吧。”
“可惜了，”尾崎红叶勾起嘲讽的弧度，“清醒如太宰君，也会如此吗？”
第40章
虎杖悠仁转学后的某一天放学。
我遇到了虎杖的老师。
更准确一点, 他自称是虎杖的老师。
我站在POKIPOKI限量贩卖的排队队伍中，抬头看着这个比我高出很多的，穿着花衬衫的男人。
他带着黑色的圆形墨镜, 手里提着好几个大袋子, 看上去刚刚购物完，跟我一样排在限量甜品店门口。
他也正饶有兴趣地望着我。
小圆墨镜滑下鼻梁, 露出墨镜后面漂亮的苍蓝眼睛。像是璀璨银河一样, 也像是蓝天的延展, 众多令人惊艳的景色都集中在这一双眼睛里。
“我叫五条悟，”他这样介绍自己，“是虎杖悠仁的老师哦。”
我先是看了他一眼, 然后思考了一下, 拿出了手机：“这样啊，我知道了。”
“喂喂，根本不相信我啊, 竟然要给虎杖打电话吗？”五条悟伸出手按住了我的手机，看上去有些无奈，“是真的啦, 我真的是虎杖的老师！只是今天是背着学生偷偷跑出来买这家的限定甜品, 你可不能跟他们告密啊。”
我抬头看他, 歪着头想了一下：
“那虎杖是什么颜色的头发？”
“粉色。很适合他~”
“他最喜欢吃？”
“牛丼饭吧, 面类好像也很喜欢。”
“最差的学科？”
“理科。数学从来没有及格过！老师的数学可是满分！”
“最喜欢的类型？”
“……胸大屁股大？”
我认真地比了个叉：“错。是詹妮弗·劳伦斯。”
五条悟提出异议：“等一下, 这种事老师不知道也很正常吧！哪有老师会去关注自己的学生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啊, 又不是变态欸。”
我将手机从他的手下抽回来, 然后打开聊天软件, 点进聊天界面, 个人信息昵称, 举到五条悟的面前。
五条悟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喜欢的类型是詹妮弗……不是，这小子在我们群里可不是这个名字！”
五条悟将袋子夹在手臂下面，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噼里啪啦按着键盘，表情不怂：“你看！”
我微微倾身，凑到手机面前：“今天也想吃银座和牛……”
“是吧是吧，”高大的男人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哈，每天在群里用昵称点单，这群小鬼，好像我真的会满足他们一样。”
“好吧，你勉强过关了。”我点点头，收起自己的手机。
“哇莫名其妙被当成奇怪的跟女高中生搭讪的怪人真是好难过啊，”白毛老师夸张地做了个抽泣的动作，“所以等会你买的那份毛豆奶油乳酪丁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我歪着头看他：“老师怎么好意思抢学生的甜品？”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在脸前轻晃，笑得灿烂：“No，No，我可不是你的老师，当然很好意思。”
真恶劣啊。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选择转身，继续排队，假装不认识。
“欸欸？不理我了吗？老师是开玩笑的啦，不会跟你抢好吃的甜品的……”五条悟凑过来试图吸引我的注意，“不过，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真的是意外的惊喜了。原来小鹿也喜欢吃甜食，真是个绝赞的爱好啊。等会我们拍张照片发给虎杖吧？他看到以前的朋友应该会很开心吧。”
“虎杖在新学校怎么样？”再次听到虎杖的名字，没忍住还是问了问，“虎杖转学后开心吗？”
去了新的环境，虎杖有没有缓过神来？还会因为爷爷的去世不能释怀吗？
五条悟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按在我的头上：“当然啊，虎杖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哦，有老师在怎么可能会让他受委屈。而且他还交了两个朋友哦，都是他的同学。”
“那就好。”我终于笑起来，“那下次我去东京，是不是可以找虎杖玩？你们的学校在哪，是在新宿那边吗？”
“不是哦，在很偏僻的地方啦，坐巴士都要坐很久的那种。深山老林里。”五条悟笑眯眯，“不过下次如果小鹿要去的话，可以联系我，老师可以带你进去哦。不然恐怕你进不去学校。啊，不对，应该不是进不进得去的问题……”
五条悟摸着下巴，应该是，站在高专门口，结界就会崩溃的问题。
毕竟是【不存在】啊。
【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合理之物】的【不存在】。
从各种意义上抹除掉不该存在的东西。
五条悟那张漂亮到极点的脸凑近到我脸前，那双璀璨耀眼的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想要穿过我的身体，看到我的灵魂一般。
他噙着笑：“果然，近距离观察后，还是觉得很神奇呢……没有任何咒力，却有着像是领域一样的能力。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么在这个领域范围内必定命中的术式就是【消除】了吧？但是却可以根据视线进行调整，所以眼睛是媒介吗？还是类似‘六眼’具有辅助【消除】能力的作用？所以被看到的人也会被命中？”
五条悟往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个戴在别人脸上什么都看不见的墨镜，在五条悟的脸上，却能够帮助他缓解“六眼”下的大脑疲劳。
——原本是这样。
但是现在，从面前这个孩子出现开始，走进她的视线范围内开始，五条悟的六眼就“失效了”。
说失效还不太准确，应该是还能看到东西，只是不能再进行那种逆天的类似高解析的温度测定图形化场景，但是360度的视野还是没有问题。
不必再维持高强度运转的大脑，五条悟第一次有种神经松懈下来的感觉。但相应的，他也失去了使用无下限的能力。在准确点是，失去了所有有关咒术的能力。
“真是逆天啊，小家伙……虽然异能跟咒术是两种体系的能力，但是这种无差别的【抹除不合理之物】的能力，真的合理吗？还是说原来异能者都这么厉害？啊真是，让我这个最强很没有面子欸，已经完全是个普通人了欸……说起来你的那位小朋友也是呢，无效化什么的，也很讨厌，但是也只能破除无下限而已……”
五条悟嘟囔着，但是他的脸却凑得越来越近，那双蔚蓝的眼睛极度专注地看着我，拧着眉，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半晌才道：“所以，怎么才能把你们两个一起拐进高专呢？”
而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家伙在嘟嘟囔囔说什么啊，一堆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漫画里的东西吗？”
“……哈？果然，”五条悟的白毛都不是很翘了，“那个绷带怪人果然瞒得很严实。”
在虎杖吃下手指的那次就有猜测，这孩子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被那人捂着眼护着。哦还不允许他跟惠出现在这孩子面前。
不过以她这种“视线范围下所有不该存在之物都自动抹除”的类似领域术式必中的能力，确实也不太可能知道她眼中的世界跟真实的世界差别有多大，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甚至拥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竟然有些羡慕欸，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理想乡？“领域”范围内只有我认可的东西才能存在，有点酷了欸。
五条悟睁大眼睛，漂亮的蓝眼睛开始闪闪发光。
然后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师，”穿着黑色立领制服的男生正站在街角，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白毛老师，“还要买多久，要回东京了。”
“老师？”我听到这个称呼，先看了一眼伏黑惠，然后扭头看向站在我身后的五条悟。
正在疯狂对着伏黑惠比划捂嘴的白毛老师立刻严肃正经起来：“是的，这是我的另一个学生，伏黑惠，也是我刚刚说的虎杖新交的朋友哦。”
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伏黑同学，我们之前在平岛日和就见过面。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你是背着学生偷偷跑来买甜品的吗？”
五条悟捋了一下自己的白发，笑得张扬：“是啊，从东京背到横滨，哎呀就是惠有点重啊，老师也有些吃不消啦。”
我：“……”
我：“伏黑同学辛苦了。”
伏黑惠客气道：“没什么，已经习惯了。”
“喂喂，你们两个……我还在这里啊！”五条悟将鼻梁上的墨镜推到头上，然后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冲着伏黑惠挥了挥手，“惠酱，你要是再来晚一点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再给你找个同学回高专呢。”
伏黑惠冷笑：“别作死，如果你不想被夜蛾校长亲自指导的话。”
毕竟整个高专都能被算在【不存在事物】的分类中，里面收着大量的咒具咒物，甚至整个高专都笼罩在天元的结界里。
若是让面前这女孩去东京，恐怕还没进高专，那栋屹立了百年之久的学校就会现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五条悟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若真是这样，那些老橘子们，怕不是会吓到发疯。
只是可惜啊……五条悟的目光嘴角微微落下一点，如果被那群人知道这孩子的能力，怕不是会被关在小黑屋里一辈子出不来，毕竟要保证“六眼”的安全啊，甚至在必要时，可以用这能力反制无下限。
五条悟嘲讽地勾了下唇。
白发男人举起手：“okok，只是说说嘛，老师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什么人都捡进去好吧。”
伏黑惠直接无视他，看向我，对我点头：“你好，鹿同学，好久不见。我现在是虎杖悠仁的同学。”
“伏黑同学，好久不见。之前跟虎杖联系的时候，他有将你们的合照一起发来，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巧。”
也许是为了让我们安心，虎杖在转学没多久后，就拍了一张自己跟同学老师的合照发在群里。我们还一起对“一个班竟然只有三个人”发出羡慕但又不是特别羡慕的声音。
——毕竟只有三个人的话，上课的时候做什么都会被老师看得清清楚楚吧。
虎杖倒是心大，说现在的同学很照顾他，就是他们会经常出“任务”，毕竟是宗教学校，总是有人请他们去做法。
佐佐木学姐直接表示，这种公差游玩的方式，她也很爱。
我们还约定，下次如果虎杖来横滨，一定要一起吃个饭之类的。
“等等等等……”白毛老师意识到了什么，在我与伏黑惠的无视下仍旧顽强地举着自己的右手，“所以说，小鹿早就知道我是虎杖的老师了？”
我看向他，总算露出一个笑容，晃了晃脑袋：“是呀。虎杖有发给我们照片哦～不正经的白毛老师，果然呢～”
我将手机里保存下来的图片亮了亮，上面赫然是三个身穿一样黑色高领制服的男生女生，正围在熟睡的白发男人身边做鬼脸。
五条悟：“……”
难得见老师吃瘪的伏黑惠眼疾手快拍了张照片，低头按了几下就发到群里。
五条悟：？
五条悟：“惠！你刚刚是在拍老师照片吗？”
伏黑惠头都没抬：“跟你学的。”
上一次他被宿傩血虐的照片当天晚上就传遍了高专，甚至还多次被某无良老师打印下来当成遇到特级咒灵的反面教材。
五条悟硬是凑了过来，非要看一眼已经被眼疾手快的伏黑惠转发了无数个群的照片，然后点评：“果然，不管什么样子我都是最帅的。”
伏黑惠：“……除了脸，你应该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吧。”
等我跟白毛老师买完POKIPOKI的限量甜品，某无良老师强烈邀请我去送他一程。
是的，就是字面意思，把他送到车上。
伏黑惠看着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的老师，无奈对我致歉：“抱歉，老师他脑子不太好。”
我看着莫名其妙倒退到二十米开外的白毛老师，认同地点头：“没关系，你们习惯了就好。”
然后某白毛就冲着我们挥手大喊：“惠！麻烦把小鹿的眼睛遮住！”
我跟伏黑惠对视一眼，最后选择主动闭上眼睛。
——总感觉遇到白毛老师后，做什么事都不奇怪了。
无数大量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无下限自动运转，附近所有建筑、人以及地面上残留的咒力残秽，源源不断地映入“六眼”中。
就像是待机了几十个小时后重启的电脑，清除了缓存后，处理信息竟然更快了。
“哇哦！”被关机重启的五条悟惊叹了一声，然后认真地思考，“惠，我觉得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大脑清理助手。真的不能带回高专吗？”
伏黑惠吐槽：“你确实是该倒一倒脑子里的水了。别闹了老师，请不要给普通人造成困扰。”
这里的普通人指的是作为普通人长大的我。
五条悟举手投降，走回我们身边：“好吧好吧，我也就是说说。既然限量甜品也买到了，就回去吧。伊地知该等哭了吧？”
伏黑惠：“……你也知道啊？”
五条悟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今天见到你很高兴哦小鹿同学，下次再见。下次请你吃仙台的喜久福怎么样？生毛豆奶油真的巨赞哦！”
“听起来真的像诱拐JK的怪叔叔了，五条老师。”我任由白毛老师揉乱我的头发，睨了他一眼。
五条悟哈哈笑着，揽过伏黑惠的肩膀，在伏黑惠嫌弃的目光中，压在他肩上。
他们冲我挥手：“再见啦，下次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