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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一章 清者自清

    暗卫把楼阁上下三层,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桑言脸色极差,他捏了捏太阳穴,疲惫不堪地坐在躺椅上。

    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着。

    “肖鹰,帮我个忙。”

    肖鹰恭敬行礼:

    “夫人尽管吩咐。”

    “你们魔族有藏书阁吗?”

    肖鹰回答:

    “有的,上万年的古籍都有很好的保存着。”

    桑言站起身:

    “能带我去看看吗?”

    肖鹰脸色为难:

    “夫人,您想看什么书,属下去给您找来便是,何需您亲自跑一趟。”

    桑言有些着急:

    “可一来一回,时间会来不及的。”

    桑言知道肖鹰做不得主,他将灵力汇入胸口的吊坠上,傅玄野温润的声音从吊坠里传出来。

    “怎么了?哥哥。”

    “傅玄野,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桑言压低声音道。

    傅玄野轻笑一声:

    “方便,哥哥想说什么?”

    “我想去一趟魔族的藏书阁,翻翻古籍。”

    “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

    傅玄野的语气坚决。

    桑言听出傅玄野语气中的不悦,他原本还想问问傅玄野,青年失踪案的情况。

    桑言撇了撇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想你了。”

    吊坠闪着金色的光芒,却迟迟没有传来傅玄野的声音。

    桑言以为傅玄野已经断开了连接,正想收回灵力。

    就听见傅玄野低哑的嗓音响起:

    “我也很想哥哥。”

    那语气,明显比刚刚好了不少。

    桑言咧嘴笑起来:

    “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嗯。”

    金色的光芒从吊坠上消失。

    桑言长叹一口气,剩下的时间,桑言把问天宗收集起来的古籍,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发现,这里有本《奇草集》,中间缺了一页纸。

    书里收录了许多神奇的药材,就连恢复灵根,重塑金丹的方法都有记录。

    桑言把那本书放在一边,扭了扭脖子,抻了个懒腰。

    不知不觉,天都已经黑了。

    桑言问一旁的肖鹰:

    “傅宗主还没回来吗?”

    肖鹰点头。

    “尊主说,会晚点回来,让夫人不用等,先休息。”

    桑言点头,捧着书直接回到床榻上。

    这本《奇草集》看着,比话本有趣多了,上面还写了一种可以解开狐族媚术的草。

    他沉重的眼皮逐渐合上,桑言揉了揉眼睛。

    不行,得等着傅玄野回来。

    桑言还得争得傅玄野的同意,他一定要去一趟魔族的藏书阁。

    面前的字越来越模糊,桑言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肖鹰守在门口,傅玄野回来时,他把桑言一天的行为,事无巨细告知给傅玄野。

    “你说夫人在找回忆镜?”

    肖鹰点头。

    “他还说其他什么了吗?”

    肖鹰仔细想了想,道:

    “没有了。”

    傅玄野走进屋内,便看见桑言半个身子都伸到床榻外,下一秒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傅玄野把人放回内侧,拿走他手里的书,附身在桑言额头上吻了吻。

    桑言像只小猫,窝在他的怀里。

    傅玄野抬起桑言的下巴,咬住桑言肉嘟嘟的唇肉。

    “哥哥。”

    桑言半梦半醒间,差点被吻窒息了。

    等他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人是傅玄野时,含糊不清道:

    “我是在做梦吗?”

    傅玄野轻笑一声,在桑言的唇角吻了吻:

    “乖,睡吧。”

    桑言乖乖闭上眸子,脑袋在傅玄野怀里拱了拱,紧紧抱着傅玄野的腰肢,沉沉睡去。

    早上,桑言猛地从梦中惊醒。

    床榻上傅玄野睡的地方已经冰凉一片,枕头边放着一个小木盒子。

    桑言打开,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小狐狸。

    桑言惊喜地拿起来,那小狐狸躺在手心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桑言摸了摸肿起来的唇瓣,看来昨晚看见的傅玄野不是梦。

    他捏着小狐狸,兴冲冲跑出屋外。

    从肖鹰嘴里得知,傅玄野很早就离开了。

    桑言心里有些失落,他埋怨自己只顾着睡觉,居然连正事都忘记了。

    肖鹰垂着脑袋:

    “夫人,尊主让您用完早膳,去书房看看,尊主有惊喜给您。”

    桑言挑眉:“什么惊喜?”

    “属下不知。”

    桑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抬脚就要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肖鹰伸出手臂拦住。

    “还请夫人用完早膳再去,否则,夫人打不开书房的门。”

    桑言草草吃了两个包子,迫不及待到书房里去。

    桑言打开书房的门,在书桌的背面,有一面很宽大的水镜。

    “这是什么?”

    桑言也不等肖鹰回答,把手伸进去,他发现,这是可以进入的空间。

    “这是连接魔族藏书阁的阵法,可以直接阅读藏书阁里的所有书籍。”

    桑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走进水镜里,里面的空间太大了,堪比一个足球场。

    每列书架边都记录了陈列书目,桑言寻找着和换魂草有关的书目。

    桑言泡在书房里,几乎没有出来过。

    都是深夜时,傅玄野回来后,把埋在书堆里昏睡过去的人,抱回床榻上睡觉。

    桑言和傅玄野有一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每天晚上,桑言总想等着傅玄野回来,不知为何,身体会困得不行。

    就算喝了提神的茶也不管用。

    桑言觉得是每天给换魂草喂血的缘故,他才会疲惫多觉。

    识海里的换魂草已经结出了果子,和花朵的形状很相似,但要小一些,看起来就是一颗黄豆大小的心脏。

    鹿离再也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桑言的心不免有些慌乱起来。

    这天,他在书房的水镜里找到一本《奇草集》。

    封皮和桑言床榻边那本一模一样。

    桑言拿起来翻看,里面的内容也很相似。

    桑言翻书的动作突然停住,换魂草几个字映入眼帘。

    那草和桑言识海里的一模一样,都是y字形状,只不过,两个枝丫都是深红色。

    下面介绍道。

    换魂草可以互换灵魂,以互换人的血液为食,连续不断供养十五日,七日开花,八日结果。

    若供养人……

    这页结束,桑言的手指翻向下一面,他的脑子突然针扎般剧烈疼痛起来。

    桑言身子一个踉跄,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肖鹰几乎一秒赶到桑言身边,灵力虚空脱着桑言,回到床榻上。

    “快去找华仙医。”

    等桑言睁开眼,便听见华逸仙苍老的声音。

    “气血不足,失血过多,得大补……”

    桑言撑着床榻坐起身,眼前一黑,身子无力倒回床上。

    “肖鹰,我刚刚看的那本书,《奇草集》快去给我找来。”

    “是。”肖鹰守在桑言身边,吩咐其他人去寻。

    桑言皱起眉头,他直觉,那一页纸的背面,记录着很重要的东西。

    否则,问天宗的《奇草集》,也不会唯独丢失那一页。

    只要看见那背后记录的东西,就能知道鹿离在搞什么鬼。

    桑言扯着肖鹰的袖子:

    “你亲自去,那本书还在水镜里,只有你能进去。

    一定要把那本书,完完整整给我拿回来。”

    肖鹰看着桑言脸上焦急的表情,犹豫片刻,他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一个桑言看不懂的阵法。

    然后吹了一声口哨,房间里顿时沾满了密密麻麻的暗卫。

    “夫人,属下立刻回来。”

    肖鹰抓着华逸仙的手:

    “华仙医,看好夫人。”

    华逸仙不情愿地坐在床榻边,正要开口说话,一道银色光芒笼罩住床上躺着的人。

    刺眼的光直逼人的眼球,让人生理性闭上眼,用手遮挡。

    银色光芒散去,原本还躺在床上的桑言,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鹰离开不过几秒的时间,他手里拿着的《奇草集》掉在地上。

    他猛地扑到床边,然后疯狂地抓着华逸仙的衣领,嗓音嘶哑的吼道:

    “人呢?”

    华逸仙身子哆嗦起来:

    “刚刚一道白光,嗖一下,人就不见了!”

    肖鹰深吸一口气,将华逸仙扔道地上:

    “还不赶紧找!等尊主回来,还没找到夫人,咱们都别活了。”

    仙盟大会上。

    各大仙门的宗主围坐在大殿上,商讨着,如何捉拿青年失踪案的凶手。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提出各自的意见,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当慕流钦询问谁愿意担任缉拿凶手的队长时,大殿上突然安静下来。

    没有一人敢揽下这份重任。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丢失的人数,零零总总夹起来,已经超过两万余人,行凶者未露出一丝马脚,修为等级不言而喻。

    慕流钦继续道:

    “若哪位能者,能破除此案,缉拿凶手,则直接当选仙盟盟主之位。”

    此话一出,安静的大殿上立刻沸腾起来。

    但也无人敢自荐。

    虽是个香饽饽,但也得看有没有福气享用。

    “不知慕宗主此番承诺,可否当真。”

    众人视线看过去,发声的,正是三味宗宗主,顾冷。

    慕流钦看向众人:

    “在座的众位,可有异议?”

    下面鸦雀无声,没有人反对。

    慕宗主道:

    “全票通过,不知顾宗主,可有良计?”

    顾冷摊开掌心,上空悬浮着一个金色的手掌。

    “这个宝物名叫真相之手,他可以找到失踪者的去向,也可以指认残害失踪者的凶手。”

    “顾宗主,你有这宝物,为何不早早拿出来。”

    “这一切不会是你,为了争夺盟主之位,故意设计的吧……”

    顾冷脸色阴沉,凌冽的剑气,直接朝那几个多嘴的人袭击过去,被慕流钦挡下。

    “哼,恼羞成怒了吧!不会真是你搞的鬼吧!”

    顾冷脸色比墙纸还白:

    “清者自清。”

    第二百零二章 最后一面

    自从顾冷继任三味宗宗主后,三味宗的地位直线下滑。

    曾经于三味宗交好的宗门,纷纷倒向问天宗,以及慕流宗。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在针对顾冷,没有一人为他说话。

    顾冷一张嘴,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诬陷泼在他身上,他吵不赢悠悠众口,只得收起宝物,闭上嘴一字不说。

    慕流钦抬起手:

    “众位稍安勿躁。”

    众人才安静下来。

    慕流钦询问道:

    “顾宗主,您手中的真相之手,是从何处得来?可否让慕某查看一番……”

    顾冷用灵力,将宝物送至慕流钦手中。

    “慕宗主,顾某可以用道义起誓,失踪的人与顾某无关。

    这宝贝,是在下从百宝殿中,花重金所得,这是在下购买宝贝时,留下的收据。

    至于你们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决断。

    可眼下,除了我手中这宝贝,众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吧!”

    慕流钦查看片刻,问:

    “这宝贝如何使用?”

    “只要将失踪之人用过的物品,投喂进这真相之手。

    这宝物变成绿色,会指引出失踪人的位置。

    变成红色,则是指引凶手的位置。”

    傅玄野皱起眉头:

    “百宝殿的幕后主人叫鹿离,是这次失踪案的最大嫌疑人,从百宝殿里拿来的东西,不可信。”

    顾冷拍手叫好。

    “我们傅大宗主说的有理。

    修真界哪个宗门没有丢失弟子,唯独你的问天宗还好好的。

    我怀疑,这次的凶手,你的嫌疑才是最大的,毕竟你的原身是魔,难道大家都忘记了吗?”

    顾冷话音刚落,周围安静了一瞬。

    众人看向傅玄野的眼神,敬畏中多了些恐惧。

    傅玄野说完自己的观点后,闭口不言,不做无畏的争辩。

    顾冷嗤笑一声:

    “看吧!被本尊说中了吧!你心虚了,不敢反驳……”

    “有些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说他蠢,简直是侮辱了蠢这个字。”

    慕尚欣一袭红衣飘飘,踏着大步速度极快往里走,扎起来的鞭子,用红绳系着银铃,走起路来叮当响。

    她抱着双臂在顾冷面前停下步子,歪头盯着顾冷看。

    顾冷脸上阴沉到极点,但碍于慕尚欣是慕家大小姐,不敢发作,语气低沉道:

    “慕小姐说谁呢?真会开玩笑。”

    慕尚欣哼笑一声:

    “本小姐在说你啊!你个蠢瓜。

    正因为问天宗没有任何人失踪,就代表问天宗的嫌疑最小。

    毕竟,谁会蠢到在脸上写,我就是凶手,快来抓我啊!

    你说是不是啊?”

    顾冷握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瞪着慕尚欣,眼睫下掩藏起来的眼神,几乎要把慕尚欣千刀万剐了。

    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慕小姐自重。”

    “尚欣,快给顾宗主道歉,你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

    慕流钦厉声呵斥道。

    慕尚欣双手背在背后,耸了耸肩,她指了指上方,一脸诧异的问:

    “慕宗主,这里不是自由堂吗?

    民众自由发言,也不许吗?而且我说的观点,有哪里不对吗?

    有谁要反驳我吗?”

    慕尚欣眼神在众位身上扫过,没有人接她的话茬。

    大家都知道,惹谁都可以,千万别惹慕家大小姐。

    慕尚欣嘴角勾起一抹笑,对着顾冷礼貌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泯了一口。

    慕流钦战术性咳嗽:

    “既然如此,只有先用顾宗主寻来的宝物试一试,至少先找到失踪的人再说。

    众位可有异议?”

    傅玄野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无名指上婚契散发出灼热的温度,红绳闪烁两下,突然消失不见。

    傅玄野瞳孔一缩,马上用灵力联络桑言。

    无论是地藏珠,还是和桑言签订的主仆契,似乎都失灵了。

    傅玄野站起身,慕流钦看向他:

    “傅宗主,您有何……?”

    慕流钦未说完,傅玄野便消失在大殿上。

    众人齐齐盯着傅玄野消失的地方,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慕流钦朗声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就由顾宗主担任本次缉凶队长。

    顾宗主带领大家,抓住真凶,为失踪的弟子们讨回公道。”

    慕流钦把真相之手还于顾冷。

    顾冷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知哪位道友,愿意将失踪弟子,用过的物品,投喂于这真相之手。

    投喂得越多,指引的方向越准。”

    顾冷看向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人站出来,将衣服投进宝物之中。

    透明如水的拳头,突然裂开一道口子,把衣服吞进去,片刻后,那拳头边成淡绿色,竖起一根手指,指向西北方向。

    有了第一个开头,接下来的人,扔玉佩,扔鞋子,扔腰带,扔头发……

    每扔一样东西,那拳头就会变得更绿一些,但指的方向从未变过。

    西北方,只有一枝独秀,问天宗。

    顾冷咧嘴笑起来:

    “慕小姐,你说刚刚傅宗主那么着急地逃走,是不是预料到了这一幕?”

    慕尚欣白了顾冷一眼,骂道:

    “白眼狼。”

    顾冷搓搓手:

    “既然真相之手已经指出了失踪者的位置,咱们即刻出发,免得夜长梦多,让凶手桃之夭夭……”

    众人没有异议。

    傅玄野回到问天宗,肖鹰在阁楼前的院子里跪着,他身后跪着一群暗卫,一旁还有瑟瑟发抖的华逸仙。

    “属下办事不利,请尊主责罚!”

    傅玄野面色平静,一双眼猩红得可怕,他嗓音低沉:

    “发生了何事?”

    肖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又将那本《奇草集》双手奉上。

    一阵风将肖鹰拍飞出去,肖鹰的身子摔出几米远,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他闪电般地速度爬起来,一声不吭,跪在傅玄野面前。

    傅玄野接过《奇草集》,草草翻了一遍,最后停在换魂草那一页。

    傅玄野走进屋内,坐在床榻边,灵力汇入阵法之中。

    桑言被带走的场景,重现在眼前。

    刺眼的银色光芒,几乎要把四周,照亮成白昼一般。

    一只金色的蝴蝶,从银光里展翅飞出,傅玄野跟着那只蝴蝶,最后停在问天宗,最矮小那座山峰上。

    写着“鹿离峰”的殿门外。

    那只蝴蝶落在一块散发着微光的玉石上,是傅玄野送给桑言的小狐狸。

    他一直戴在身上。

    小狐狸的眉眼,雕刻得栩栩如生,和桑言变成小狐狸时的模样,别无二致。

    傅玄野握紧玉石,狐狸尾巴刺穿他的掌心,鲜血溢出,也感觉不到疼一般。

    桑言的气息消失得一干二净。

    傅玄野抬起头,殿门外的台阶上,未干的水渍写着一行小字。

    “傅玄野,失去爱人的滋味,如何?”

    傅玄野舌头顶了顶上颚:

    “掘地三尺,也要把夫人找出来。”

    傅玄野浑身散发一股黑气,朝四周蔓延开。

    盖住整个问天宗,并且不断往外扩散。

    所有沾染了黑气的飞禽走兽,修士,普通人,双眼都变成了血红色的竖瞳。

    傅玄野的眼睛不断变换,有时是人,有时是兽。

    只要鹿离还存在这世界上,傅玄野不信找不到人。

    黑雾吞噬掉尚德宗时,傅玄野看见了鹿离的影子。

    鹿离藏在尚德宗后山禁地中,他面前的血池里,养着一株换魂草。

    换魂草有坚不可摧的阵法守护着,傅玄野没办法靠近。

    换魂草分叉的两个枝丫,一边红得快要滴血,一边绿得可以挤出汁水。

    绿叶下坠着一颗豌豆大小的翠绿色心脏。

    傅玄野看过《奇草集》。

    用别人的血,温养出来的换魂草,呈现翠绿色。

    傅玄野心脏突突直跳。

    离奇失踪的男子,一切都有了答案。

    傅玄野捏紧鹿离的喉咙,几乎要把他的脑袋拧断。

    他嗓音低沉且平静,完全看不出内心压制出的怒意:

    “桑言,在何处?”

    鹿离露出一个扭曲的笑:

    “你弄死我,我也不会说。

    傅玄野,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来,哈哈哈哈……”

    如蛇一般缠紧鹿离的黑雾,瞬间长出半米长的尖刺,从鹿离指甲缝里刺进去,拉出来的刺上,沾着血淋淋的碎肉。

    鹿离惨叫一声,脸上依旧带着极度狰狞的笑。

    “傅玄野,你只配拥有苦难,幸福永远不会降临在你身上……

    桑言来到你身边,只是为了给你带来痛苦。

    尝过甜头之后,才会使得痛苦更加难熬,你的黑暗,没有尽头……”

    黑雾化成一只只小虫,钻进鹿离的皮肤中,一口口啃食着皮下的痛觉神经。

    鹿离的哀嚎卡在喉咙里,从他嘴里,鼻孔,眼睛,耳朵里钻出黑色的小虫子。

    “最后湳沨一次,桑言在何处?”

    傅玄野的无名指被烫了一下,他看见血池中,那翠绿色的心脏,从换魂草的枝丫上掉落。

    悬浮在血池上空,傅玄野企图将其毁掉,无论怎么攻击,灵力触碰到阵法边缘,都会被吸收干净。

    鹿离发出咯咯的笑声。

    “成了,成了,我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哈哈哈哈……”

    鹿离脱离掉傅玄野的束缚,进入血池之中,他欣喜若狂,拿着那颗翠绿色的果子。

    “傅玄野,去吧,去见桑言最后一面。

    他将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将孤独终老一辈子。

    这就是你的结局!”

    傅玄野的无名指上,重新缠上和桑言的婚契。

    桑言的位置,在魔禁山!

    第二百零三章 你怎么才来

    魔禁山的出入口,被众修士团团围住。

    护山结界在众人合力攻击下,碎裂掉。

    顾冷托着真相之手,走在最前端。

    天空中阴云密布,月亮藏在厚重的云层中,一丝光线也不曾泄露。

    真相之手散发出绿油油的光,照亮前行的路。

    半个时辰的路程,真相之手的光突然闪烁起来,变成血液欲滴的鲜红色。

    顾冷抬起手,身后的大部队停下脚步。

    他压低声音道:

    “前方有个山洞,那害人的凶手,就藏在山洞里。”

    众人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拔出本命剑,蓄势待发。

    “一会儿听我口令行事,定要将那凶手捉拿归案,为失踪的弟子报仇!”

    队伍不断靠近山洞,真相之手在翠绿和鲜红之间来回切换。

    顾冷半蹲在草丛间,观察了片刻,做了一个向前冲的手势。

    他自己首当其冲,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山洞。

    撞在洞口,一层透明的结界上。

    身子回弹,重重摔在地上。

    周围的修士看到这一幕,纷纷停在原地,有的人还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毕竟是魔禁山,这里住着什么样的怪物,谁也不清楚。

    顾冷被两个侍卫扶起来,他指着面前的结界道:

    “那凶手已经被我封印住,只需要打开这层结界,咱们就能将人捉住。”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上前一步。

    大家都不想死。

    山洞里。

    桑言从昏睡中醒过来,鼻尖萦绕着一股酸臭的腐肉味。

    他还没睁开眼睛,就先干呕起来。

    他用法术点燃藤条,把周围照亮。

    四周堆放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他们的脖子被割断,脑袋和身体只有一层皮连着。

    堆放在最上层的尸体很新鲜,脖子上的鲜血还没有干涸。

    最下面的已经腐烂掉,上面有拇指粗细的蛆,爬来爬去,筷子长的老鼠啃食着尸体,尸水几乎要流到桑言的脚边。

    桑言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双腿像是失去了知觉,僵硬得无法动弹。

    桑言撩起裤腿,整个小腿,被紫黑色的斑块覆盖,已经蔓延过了膝盖,还在不断往上扩展。

    桑言屏住呼吸,这是,绝情毙发作了。

    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他迅速回到识海中。

    不出所料。

    换魂草的果实已经成熟,从枝丫上掉落,原本生机勃勃的换魂草,此刻变成了枯枝。

    桑言捡起地上的鲜红果子,捏在手心里。

    怎么会这样呢!

    桑言一天天算着日子,就算果实成熟了,也还不到他死亡的时间。

    还没来得及告诉傅玄野,什么是换魂草?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自己不会死的。

    桑言离开识海,他背靠在冰凉的石壁上,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上涌到喉头的酸楚感。

    手腕上的婚契不知何原因,已经消失不见,地藏珠也不见了,唯独傅玄野留给他的吊坠还在。

    桑言将灵力汇入胸口处的吊坠中。

    桑言抬头望着穹顶,他在心里祈祷。

    求求上帝,各路神仙,请让我联系到傅玄野,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只要见到傅玄野就行了。

    就算不能见到傅玄野,也要联系到他,要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颤起来。

    洞口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桑言看过去。

    以顾冷为首的一群修士,拿着剑,朝着这边冲过来。

    在看到这山洞里血淋淋的场景后,一群人往后退了一步。

    顾冷手里拿着一把弓,三支毒箭朝桑言的方向射击过来。

    桑言的瞳孔里映着那飞过来的箭羽,他本能朝一旁躲去,只上半身朝一侧歪去,身下的腿没有挪动半分。

    那箭羽落在他脚边一寸远的地方,顾冷没想杀他,似乎只是在试探。

    又或许,他是忌惮桑言身上的地藏珠,还有傅玄野留下的剑气。

    顾冷眼底带着狡黠的笑:

    “众位,快看啊!

    这里就是凶手行凶的地方,咱们的同胞,都惨死在这里,罪魁祸首,居然是问天宗宗主的夫人!

    你们这下知道,为何问天宗没有任何弟子,受到迫害了吧!

    傅玄野他包藏祸心,其罪当诛啊!”

    鹿离留给桑言的玉石果然有用,尽管着钻心刺骨的绝情毙已经扩散到下腹部,桑言依旧没有任何痛觉。

    只是觉得浑身发冷,他咬紧牙关,控制住想要哆嗦起来的身子。

    桑言嘴角上扬,没想到这万人失踪的局,诱饵居然是自己。

    鹿离在这儿,拉了一坨大的。

    众人虽畏惧桑言,但更多的是愤怒。

    顾冷继续煽风点火:

    “现在就是斩杀这妖魔的好时机,顾某已经将其镇住,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再耽误一会儿,傅玄野追赶过来,咱们想报仇,也没机会了。”

    桑言冷眼盯着这群人,他脸上带着一抹游刃有余的笑。

    “既然我能将这数万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绑走,诸位真觉得,区区一个顾冷,就能将我镇住!

    我看你们想死,想疯了!”

    桑言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用了媚术。

    原本想要上前取桑言性命的人停住脚步。

    桑言微眯着眼:

    “你们难道没发现,顾冷是想让你们过来送死吗?”

    桑言灵力化作藤条,出手快如闪电,将靠近的两人抽翻在地。

    一瞬间,众人都后退一步。

    既然鹿离把脏水都泼在桑言头上,那就如他所愿。

    桑言盯着顾冷,眼眸里一片冰凉。

    “顾冷,你这行为,和最先商量好的计策,可不一样。

    你出尔反尔,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顾冷脸色铁青,马上就要动手,让桑言闭嘴。

    桑言先一步开口:

    “你敢杀我,就不怕傅玄野留下的剑气吗?

    他可是宝贝我得紧,只要你们谁敢动手,我保证,谁也别想活着,从这山洞里走出去。

    还是说,你就是想借我,把这些绊脚石全部弄死,再也没人和你竞争仙盟盟主。

    铲除掉傅玄野,不是还有这么多竞争者吗?”

    顾冷举起的手又放下:

    “大家别听这妖孽,胡说八道。”

    桑言冷哼一声:

    “你们可知道?将这些人转移走,用的符咒,都是顾冷交给我的。

    他能全身而退,你们不行。”

    众人看向顾冷,异口同声质问他:

    “他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你们怎么能相信凶手说的话。”

    慕尚欣一条鞭子甩到顾冷身上:

    “原来你为了仙盟盟主之位,居然做这种勾当。

    你那什么真相之手,简直太邪乎,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一路上带着大家直接来到魔禁山,你若不是一早就知道尸体在这里,怎么会如此笃定。”

    众人觉出味道,纷纷附和道:

    “傅宗主还说,凶手是用某种特殊符咒,将人带走,大家都没线索,就你一人有,也太古怪了吧!”

    慕尚欣继续添油加醋:

    “还让大家上去送死,我看你就是和百宝殿殿主一伙人,害死这些人还不够,想踏平修真界,让你三味宗独大铺路吗?”

    “快给我们个说法!”

    矛头轻易指向顾冷,顾冷胸口剧烈起伏着,百口莫辩。

    他指着桑言的方向:

    “你们都被他的媚术蛊惑了。”

    桑言哼笑一声:

    “众人皆知,我的白月光是顾冷你啊,三味宗的弟子都知道,我曾经跪舔你,若是我的媚术起作用,你为什么没有被我迷倒!

    顾冷,你无情,休怪我不义!”

    顾冷反驳道:

    “你和傅玄野伉俪情深,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绝情毙已经蔓延到胸口,桑言轻咳一声,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桑言咬牙吞下:

    “是啊!傅玄野是傻子,我也是傻子。

    他被我耍得团团转,我被你耍得团团转。

    我和傅玄野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糊涂,就因为你一句愿意和我长相厮守,便放弃傅玄野,为你出生入死,犯此大错。

    但顾冷,你背叛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冷气得咬紧后槽牙,他抓着长弓,一只毒箭对准桑言的胸口,直直射过来。

    “闭嘴,你闭嘴,你胡说,污蔑,都是污蔑!”

    桑言勾起嘴角,他在心里默默道。

    傅玄野,我刚刚说的都是谎言。

    我桑言只喜欢你,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桑言胸口处的吊坠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傅玄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桑言面前。

    他紧紧抱着桑言,声音颤抖着:

    “哥哥,我来晚了。”

    毒箭化作齑粉,逼人的威压充斥在整个山洞里,所有人都被压趴在地上,连头都没办法抬起。

    桑言把脸埋进傅玄野的胸膛,声音委屈哽咽:

    “傅玄野,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玄野捧着桑言的脸,小心翼翼吻在桑言的额头上。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桑言想好好记住傅玄野的脸,但他的视线,总是被泪水模糊掉。

    “傅玄野,带我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好,好。”

    傅玄野抱起桑言,身影瞬间消失在山洞里,回到问天宗的阁楼里。

    傅玄野掀开桑言的衣摆,一双猩红的眼变得狰狞可怖。

    “这是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一定要等我

    桑言低头一看,胸腹部全是紫黑色的斑块,他咧嘴笑起来:

    “没事。”

    傅玄野将手覆盖在桑言的皮肤上,脸上是他从未有过的惊恐神情。

    “你为了救我,所以把绝情毙引到自己身上了吗?我早该知道是这样。”

    傅玄野的灵力进入桑言的身体里,似乎想要把毒性吸回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桑言!

    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擅自去死!”

    桑言按住傅玄野的手腕:

    “傅玄野,你别慌,看着我的眼睛!”

    傅玄野低垂着脑袋,庞大的金色灵力将两人包裹起来。

    绝情毙侵入到桑言的心脉之中,血腥味不断上涌,桑言咬紧牙关,也止不住,他往肚子里吞咽,突然呛咳起来。

    鲜血顺着嘴角花落,傅玄野的手颤抖着,拇指将血渍擦干净。

    傅玄野看着桑言,他沉声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桑言张嘴,咬住傅玄野的大拇指,他用了十分的力气,只在傅玄野的拇指上留下一个很浅的牙印。

    “谁说我要死了!”

    “桑言,你是不是又想骗我!”

    桑言不回答傅玄野,只吩咐道:

    “把这里的暗卫全部撤走,封印起来,连一只虫子也不能留下。

    我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傅玄野一挥袖子,一道凌冽的剑气破空而出,周围的飞禽走兽,全部消失不见。

    一道金色的屏障将两人罩住。

    桑言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能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桑言握着傅玄野的肩膀,一脸认真道:

    “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

    下面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你必须相信我,听懂了吗?”

    傅玄野薄唇紧抿着,点了点头。

    桑言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红得快要滴血的果子。

    “这是换魂草结的果子。

    我的肉身死亡后,将会和鹿离交换灵魂,他的灵魂会永久离开这里。

    而我,会占有鹿离的身体,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

    桑言抓住傅玄野的手:

    “你等我十五日,我一重生到鹿离的身上,就立刻回来找你。”

    傅玄野表情凝重地看着桑言。

    鹿离告诉他,桑言会永远离开,他要抛弃自己,回到他原来的世界。

    “所以,这是你,为了让我活下来,编造的谎言吗?”

    傅玄野动了动嘴唇,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愿意相信桑言,他只相信桑言。

    他道:

    “好。”

    桑言弯起唇角:

    “以防万一,咱们定个谁都不知道的暗号。”

    桑言想了想,道:

    “暗号就定: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记住了吗?”

    傅玄野点头,又给桑言复述了一遍。

    “真棒啊!我当初背了很久,才背下来。”

    桑言欣慰一笑,他还想伸手,去摸摸傅玄野的脑袋。

    可他发现,双手已经僵硬得不能动了。

    桑言吸了吸鼻子,有液体往下流淌,他低头一看,是流鼻血了。

    桑言盯着手心里那棵红果子,嘿嘿笑了笑,奄奄一息道:

    “傅玄野,喂我。”

    傅玄野拿起那颗果子,喂进桑言的嘴里。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从口腔到喉咙,再到整个身子,都仿佛变成一滩苦水。

    桑言泪眼朦胧地望着傅玄野,舌头苦得发麻:

    “傅玄野,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不会死的,你也绝对不能做傻事!

    答应我,你绝对不会做傻事!”

    傅玄野抓住桑言的手,嗓音绷得很紧:

    “桑言,我只等你十五日。”

    桑言心满意足地笑着:

    “够了,十五日,够我找到你了。

    我不食言,你也不能……”

    桑言的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化作成百上千只绿色的萤火虫,包绕在傅玄野的周围。

    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萤火虫,闪着金绿色的光芒,扑闪着翅膀,落在傅玄野的唇瓣上,停留片刻。

    像是在做最后的吻别。

    傅玄野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空气。

    绿色的萤火虫随风飘散。

    他的怀里空空如也。

    傅玄野还保持着拥抱桑言的姿势,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穿堂风把傅玄野头顶束发的玉冠吹落,乌黑亮丽的发丝,迅速褪色,从发根到发尾,被银白色覆盖。

    瀑布般垂落在肩头时,已是一头白发。

    傅玄野沉闷的声音响起:

    “哥哥,我只等你十五日。

    你若是敢骗我!”

    屋外,风扬起,树梢摇。

    酷热的盛夏尾巴,天空飘起碎纸片大小的雪花。

    短短数秒,地上就堆起膝盖深的大雪。

    天地间,温度骤降,并且越来越低。

    世间万物都被冰冻在原地。

    傅玄野借世人的眼,飞禽走兽的眼,寻找走失的桑言。

    一天过去,五天过去,十五天过去……

    鹿离和桑言就像是从未存在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傅玄野把自己关在阁楼里,只握着那只送给桑言的玉狐狸,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

    傅玄野站起身,伸手接过一片雪花。

    那雪花落在傅玄野的掌心,变成一只九尾狐,被傅玄野一掌捏碎。

    “桑言,你食言了!”

    桑言只觉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之中。

    他的嘴里还残留着换魂果的苦涩,身上是火辣辣的刺痛。

    尤其是脸上,太疼了。

    他梦见自己的脸皮,被人撕扯下来,留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桑言痛苦地呻吟出声,他伸手触摸,他的手掌和脸隔着一块布,吓得他猛地睁开眼睛。

    浑身都被汗水浸湿透了。

    面前的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比纸还要惨白。

    他后退几步,连滚带爬跑出房间,大声嚎叫道:

    “少爷,少爷诈尸了!”

    桑言被这破音叫得浑身一颤,他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缠满了绷带,绑得像个木乃伊一样。

    刚刚那人穿着一身料子很好窄袖长袍,床榻,屋子里的装潢,和问天宗里别无二致。

    桑言紧紧揪在一起的心放下。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成功了。

    桑言赤着脚走下床,打开门,门口跪着两个侍女。

    两人一见桑言,纷纷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身子瑟瑟发抖。

    桑言皱了皱眉,脸上的伤口撕开般的疼。

    他疼得嘶哈一声。

    地上两个人立马磕起来,脑袋在青石板上,磕的邦邦响。

    “等等,你们在干嘛!快起来啊!”

    桑言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挲过一般,苍老沙哑,难听到让人脚趾扣地。

    桑言捂住喉咙:

    “我嗓子怎么了!”

    两人的动作不停,嘴里喊着: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桑言顾不得那么多,着急去找傅玄野,他半蹲下身,厉声道:

    “停,抬起头来。”

    两人立马停下来,抬起头,一张美得如仙女下凡一般的脸上,血肉模糊。

    “这是哪儿?”

    桑言问。

    两人对视一眼,又要磕头,桑言提高音调:

    “回答问题!”

    “神,神羽殿。”

    两人颤抖回话。

    湳沨桑言愣住,神羽殿?

    难道是鹿离的老巢,他的秘密基地吗?

    之前在修真界没有听说过。

    桑言没有多想,问道:

    “这里有妖兽车吗?准备一下,我要去问天宗。”

    侍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额头画着月亮纹路的女子说:

    “少爷,您,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们神族没有妖兽车,而且,您说的问天宗,也不存在,只有问天国!您是要去问天国吗?”

    桑言脑子里五雷轰顶,他险些没站稳:

    “你说什么?”

    桑言急了。

    他心脏瞬间慌乱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傅玄野一定在这个世界。

    上天不会跟他开玩笑。

    桑言稳住身形,手撑着门框,钻心的疼刺激着他的神经。

    “问天宗,宗主叫傅玄野,你们好好想想,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这个宗门吗?”

    眉心画了个太阳的侍女颤巍巍道:

    “的确没有问天宗,不过,问天国的国王,叫傅玄野。”

    这句话给桑言吃了一个定心丸,只要傅玄野在,就行。

    桑言惊喜地扶起侍女,眼睛笑眯起来。

    “对,就是问天国,快带我去,我要去见傅玄野。”

    两个侍女脸色更是白了几分,脑袋贴在地面上,久久没有抬起来。

    “少爷,您忘记了吗?

    咱们神族和问天国是死敌,您身上的伤,就是拜那问天国国主,傅玄野所赐。”

    桑言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说什么?”

    侍女道:

    “咱们和问天国大战百余年,前日您过十八岁生辰,问天国国主搞偷袭,把您的宫殿烧个精光,导致您的嗓子损坏,脸也……”

    “不过少爷不用担心,就算他傅玄野有通天本事,也逃不出咱们护族结界。

    更何况他被族长的毒箭击中,受了重伤,等族长抓到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让他生不如死!”

    “等等。”

    桑言脑子一片空白,他愣了片刻,问道:

    “所以,我是谁?”

    “您是神族,族长唯一的儿子啊!”

    桑言话音刚落,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群人。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一定是神祖保佑,才让我儿起死回生!”

    一个矮胖的,满脸胡渣的男子走过来,一把将桑言抱着,鼻涕眼泪全部擦在桑言的身上,絮絮叨叨哭诉着。

    “族上,先让小仙给少爷查探身子吧……”

    桑言看着这一群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心如死灰。

    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第二百零五章 我找到你了

    桑言闭着眼,他的胸口像是压着块大石头,喘不上来气。

    老头和那医仙的谈话声传入耳中。

    “少爷的心脏缺损更大了,怕是撑不了多久。

    神巫说的贵人,要尽早寻来为好……”

    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响起:

    “此事我已交代下去,只是还没有任何进展。

    江儿的脸和嗓子呢,可以恢复吗?

    江儿最爱漂亮,他一定没办法忍受自己这般模样。”

    “少爷被傅玄野的真龙纯焰所伤,小仙只能治好伤口。

    但留下来的疤痕,是任何法术和药水,都没办法修复好的。”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儿生来命苦,原本心脏就不好,现又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容颜,我这做父亲,实在有愧!

    都是那罪无可恕的傅玄野害的,不将其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

    “族上放心,那傅贼绝不可能从您的眼皮底下溜走。

    等抓到他,就将其剥皮抽筋,小仙这里有一百种毒药,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桑言睁开眼睛。

    他能确定一件事,他没有重生到鹿离身上。

    桑言不确定,这个世界,和原来那个世界是否是同一个。

    他必须去见一面,那个问天国的国主,确认一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桑言要找的傅玄野。

    嘎吱一声,门推开,有人走进来了。

    桑言连忙闭上眼。

    进来的人是那两个侍女,桑言从床上坐起来。

    两人皆是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脑袋疼,有些忘记了。”

    “回少爷,小人唤明月。”

    “回少爷,小人唤明阳。”

    原来眉心画的图案,就是她们的名字。

    桑言点头:

    “你们过来,帮我把这绷带拆掉。”

    桑言必须得,赶在这些人之前,找到傅玄野。

    这些绷带缠在身上,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而且肺像是被人捏住,呼吸起来很费力。

    桑言不知道是因为这具身子的原因,还是他离开傅玄野太远,产生的副作用。

    鹿离说,只要离开傅玄野超过十五天,他就会死掉。

    桑言不能浪费时间,得快点行动起来。

    明月和明阳对视一眼:

    “少爷,您的伤还没好,这绷带不能拆啊!”

    桑言的手缠得严严实实,他除了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其他地方都被白色的绷带缠住。

    要不是自己解不开,他早就自己拆了。

    “医仙早就把伤治好了,我身体一点都不疼,而且我想看看我的脸!”

    桑言见两人不敢动,于是语调加重:

    “难道你们想违抗我?”

    “不不不,不是的,我们这就帮少爷拆……”

    果然还是要恐吓。

    拆掉绷带,桑言以为全身都是烧伤,没想到身上没有任何痕迹,皮肤是牛奶白,光滑泛着光。

    桑言摸了摸脸,也很光滑,不像是重度烧伤那般,想摸蜈蚣一样。

    桑言环视一周,没发现屋子里有镜子,吩咐道:

    “把镜子拿来。”

    明月和明阳对视一眼,最终伸出手,她掌心出现一面宽大的镜子,两人端着镜子,让桑言照。

    桑言的脸和他原本的脸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

    不是书中那个炮灰“桑言”的脸,而是桑言原本没穿之前的样子。

    一头短发,圆溜溜的大眼睛,挺翘的鼻梁,朱红的小嘴巴。

    桑言抬起手臂,左手臂肘关节处,有个浅褐色的胎记。

    这是他原本的身体。

    桑言扯开嘴角笑起来。

    半响后,他才回过味儿来。

    他皱起眉头:

    “你们居然敢骗我!”

    两人瞬间跪在地上,桑言压低声音道:

    “把障眼法抹除掉,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镜面上白光一闪,一张极其恐怖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桑言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摸了摸脸,可摸起来的手感,并不想镜子里那般,凹凸不平。

    桑言捏了捏自己的腮肉,他歪头:

    “你们看我的脸,也是镜子中那般吗?”

    明月和明阳不敢抬头,声音颤抖:

    “少爷,医仙会把您的脸治好,您放一万个心。”

    “少爷什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桑言烦躁地“啧”了一声:

    “能不能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还有,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还没死呢,你们是想诅咒我吗?”

    桑言话音刚落,两个人立马站起来,一张脸吓得惨白。

    “小的知道错了。”

    “我以前很可怕吗?”桑言问。

    明月和明阳摇头。

    桑言指了指镜子:

    “我的脸,是不是变成这样了?”

    镜中的桑言,像是被人把脸皮撕扯下来,留下猩红的血肉,那血肉像是被老鼠啃食过一般,坑坑洼洼。

    看着十分渗人。

    桑言吞咽口水,目光从镜子上移开,等着明月和明阳的答复。

    两人看着镜子,落下眼泪。

    在桑言的注视下点头。

    “是的。”

    桑言抓了抓头发,他这副模样,要怎么和傅玄野相认。

    桑言的头发很短,抓起来有些扎手。

    “我原来的头发也这么短?”

    “不是的,少爷原本最爱惜自己的头发,怎么舍得把头发剪短。”明月道。

    “少爷您,先天心脏不好。

    降生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有位巫师预言,少爷活不过十八岁,曾赠予少爷一枚玉佩,作平安福。

    前日族长给少爷办成人礼,宴请四方,谁知那玉佩上系的红绳断了,玉佩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少爷后半夜便起了烧,再加上问天国突袭,傅玄野用真龙纯焰,将少爷的宫殿烧毁。

    虽然暗卫及时救出少爷您,可当时少爷,您已经……”

    桑言皱起眉头:

    “已经怎么了?”

    明阳接着道:

    “少爷已经断气了,就连神医也无力回天。

    当晚狂风暴雨,如同少爷降生那夜。

    神巫从天而降,给少爷吃了回春丹,还说必须要找到给少爷续命的贵人,否则少爷一样活不成。

    说完神巫就消失了,族上封住少爷的灵体,过了七日,少爷也没醒来,正准备下葬时,少爷您便醒来了……

    头发也随之变短了,不过,少爷别担心,您的头发会长回来的。”

    桑言嘴里嘟囔着:

    “续命的贵人。”

    桑言随便穿了件衣服在身上:

    “我想出去走走。”

    “少爷,您最好待在屋子里养伤,而且问天国的国主还没抓住,外面还很危险……”

    桑言吞咽口水:

    “没关系,我就在院子里,不走太远。

    一个人长期闷在屋子里,会生病的。”

    桑言径直往外走,打开门,便有身穿铁甲的侍卫从屋顶跳下来,半跪在桑言面前:

    “少爷,您有何吩咐。”

    桑言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侍卫,头一阵疼。

    他把门关上:

    “我身为神族,为什么一点灵力也没有?”

    桑言现在就想一个普通人,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但他能感觉到丹田处有颗强悍的金丹,像是被什么封印住了。

    “少爷您的心脏承受不住,族上给你把丹田封印住了。”

    “少爷您想干什么,小的们可以做。”

    桑言指了指外面:

    “把这些侍卫都赶走,他们在我眼前,我心口疼!”

    明月和明阳脸色为难,桑言捂着胸口,腿一软,身子还没坐地上,就被明阳拖住。

    “少爷,您怎么了?”

    “心口疼,快把那些侍卫赶走!”

    桑言“哎哟”一声:

    “要疼死了!”

    明月打开门,对着外面的人说了什么。

    她走回来:

    “少爷,他们已经退到院子外面了。”

    桑言探出脑袋,果然外面没有人守着。

    桑言咧嘴一笑:

    “好,我在院子里逛一会儿,你们不许跟着。”

    两人虽然很担心桑言,但也不敢忤逆桑言的命令。

    桑言这院子,简直堪比一个五A级景区,太大了。

    桑言撑着膝盖喘息,前面是个分叉路口。

    他朝左手边走去,越往前走,胸口处就像是有人在挤压肺里的空气,呼吸越发困难,再走下去,桑言感觉自己就会窒息而死。

    他转身往回走,那窒息般的感觉好受许多。

    桑言选择右手边的小路。

    看起来不经常走,杂草已经把路挡住了。

    桑言的心脏碰碰直跳,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过去。

    越靠近,桑言感觉呼吸越顺畅。

    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在一颗矮树下,发现了一条小黑蛇。

    仔细看,小蛇的头上有角,身上的鳞片虽是墨黑色,却散发着浅金色的光芒。

    小黑蛇盘踞在杂草丛生的缝隙里,和旁边的颜色融为一体。

    如果没有某种指引,桑言绝对发现不了。

    桑言伸出手,摸了摸小黑蛇的脑袋,冰凉的触感,让他眼泪瞬间涌现出来。

    “傅玄野,我找到你了!

    终于,感谢上帝,感谢所有的一切。”

    桑言小心翼翼拿起昏睡过去的小蛇,在蛇腹的位置发现一个没有愈合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肉已经变黑,有脓血不断溢出。

    桑言将小蛇揣进胸口,返回到他的宫殿里。

    明月和明阳簇拥在他周围。

    “少爷,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快去通知神医,少爷的手受伤了。”

    “站住!”桑言冷声道。

    “明月,你去拿治疗外伤的药,明阳,扶我进屋。

    我只是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要惊动父亲。

    他应该为了问天国的国主,正忙的焦头烂额……”

    在桑言冷冽的目光下,两人都按照桑言的吩咐行动,周围其他的侍从都被桑言赶走了。

    等明月拿来药箱,桑言突然变脸,将两人都赶了出去。

    桑言确定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小黑蛇,放在桌上。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第二百零六章 谢谢你

    桑言立刻警觉起来:

    “谁?”

    门外传来慈爱的声音:

    “江儿,你的膝盖受伤了,父亲带着神医过来看看,把门打开好不好!”

    桑言皱起眉头,他知道那老头和神医的修为深不可测。

    让人进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把傅玄野藏住。

    毕竟那些人都在找傅玄野。

    桑言抓起桌上的瓷瓶往地上一扔,哗啦一声巨响,他情绪激动地嘶吼起来:

    “滚,我谁也不想见,你们要是敢进屋来,我就撞柱去死!”

    “好好好,我们不进来,江儿,你千万别做傻事。”

    “滚远些,别让我看见你们!”

    “好好,父亲离开,你好好的。

    明月明阳,好好照顾少爷,少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孤拿你们试问。”

    “是。”

    桑言听见远去的脚步声,才松了一口气。

    他打开药箱,寻找治疗外伤的药,用清水和小刀,清理干净伤口,以及周围的腐肉,再将药粉洒在伤口处,用绷带包扎上。

    整个过程,小黑蛇都没有动弹一下,若不是能感觉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桑言都以为傅玄野已经没有气息了。

    傅玄野现在这幅模样,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奶龙,桑言拨弄了一下他头上软骨般的小角,嘴角上扬着。

    只要靠近傅玄野,桑言那难以呼吸的症状,立马消失了。

    原来鹿离说,傅玄野会成为他的氧气,是这样的。

    桑言试图给傅玄野喂点吃的,但他嘴巴紧闭,什么都喂不进去。

    桑言把屋内,所有有助于天灵根修炼的宝物,放在床上,堆成一个圆圈,把小黑蛇放在中间。

    宝物上的灵气缓慢被傅玄野吸收,桑言侧躺在身边,抚摸着他身上泛着金色的鳞片。

    这样连续过了三天,傅玄野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就连周围供他修炼的灵气,也没办法吸收。

    伤口处的药粉,被脓血覆盖,腐肉增生了许多,清创后的伤口,比先前,大了一圈。

    这药粉根本解不了傅玄野的毒,而且他的求生欲很弱。

    桑言在自己的宝库里,找到一个储物戒,不仅可以寄存财物,里面还有置放宠物的地方。

    而且外人没办法看透里面装了什么,桑言在明月和明阳面前尝试过。

    把傅玄野藏在储物戒中,随时带在身上,桑言才能放心。

    他打开门,冲明月道:

    “我要去见父亲。”

    从明月和明阳口中得知,这个神族族长很宠爱自己的儿子,担心他心脏有残缺,修练会性命难保,便将其丹田封住。

    对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他母妃因为生产,落下病根,在孩子一岁时便陨落了。

    这位族长因为担心孩子受委屈,没有再娶其他人。

    对儿子更加爱惜,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桑言来到殿宇前,便看见一个穿着凤凰金线绣织成的锦衣,有一脸胡子的老头,从殿内走出来。

    “江儿,你怎么来了,想见父亲让明月传个话,父亲来见你便是。

    身子可有好些了?快去请神医来,给江儿好好瞧瞧。”

    老头眼下一片乌青,看起来很是憔悴。

    桑言挽住老头的胳膊,跟着他一起往殿内的方向走去:

    “父亲,那个伤害我的人,有下落了吗?”

    老头面露愧色:“江儿别慌,父亲已经派人地毯式搜索那人的下落,他休想在伤害你!”

    桑言低下头:

    “父亲,孩儿一事无成,您不嫌弃孩儿吗?”

    “怎么会,不管我家宝贝什么样子,是父亲的心尖肉。”

    “可是我不想这样了。这次经历了鬼门关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

    桑言酝酿好情绪,余光瞥见走进屋内的神医,他苍老的嗓音道:

    “我想跟着神医,学习医毒。”

    老头的注意力全在桑言身上,他不解道:

    “江儿,医毒修炼很苦的,也很危险,你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啊!”

    桑言松开老头的胳膊,跪在地上:

    “父亲,孩儿不想只让父亲来保护孩儿,孩儿也想保护父亲。

    孩儿一定会潜心修炼,炼制出让所有人都忌惮的毒药,再也不敢有人敢,找咱们神族的麻烦。

    求父亲成全。”

    老头泪流满面,声音哽咽道:

    “我家江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爹爹了。”

    神医停在殿门外,老头去拉桑言,桑言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父亲,神医不会收孩儿这般废物的弟子,求父亲帮帮孩儿。”

    “我家江儿最聪明,神医一定会喜欢的,爹爹这就安排。

    你要是坚持不下来,和爹爹说一声,不学就是是了。”

    “多谢父亲,孩儿一定跟着神医,好好学,不给父亲丢脸。”

    老头拉起桑言,这才注意门口的神医似的,他赶紧冲门口的神医招手:

    “神医来了怎么不进来。”

    老头留桑言和神医一起用午膳,在饭桌上,把此事安排妥当,神医面色不虞,却也没有反驳老头的安排去。

    第二天,桑言就去了神医的山头。

    他带了许多弟子,桑言只被安排着学理论,并不跟着那些弟子一起学实验。

    他的脸上有老头施展的易容术,遮住了狰狞的瘢痕,声音也变好听了。

    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周围方圆几里,没有人挨着。

    这些弟子也不和桑言说话,连着待了两天,桑言坐不住了。

    他原本就是来偷解药的,最近傅玄野的状态越来越差,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就算桑言告诉那老头,傅玄野就是他续命的贵人,估计老头也不会信。

    桑言听完学回到殿内,听见明月和明阳议论。

    最近族长怀疑有人私藏了傅玄野,正挨家挨户严刑拷问。

    难怪这几日神医不见踪影,原来是抓叛徒去了。

    桑言还以为他是看不来自己,故意不给自己授课。

    神医不在,桑言便肆无忌惮起来,偷偷藏在实验室,把神医留下的毒药,在虫子身上试了一遍,没有找到和傅玄野中一样的毒药。

    想来神医不会把毒性强的毒,拿给弟子练习。

    正思索间,桑言只觉后背一凉,一股逼人的视线落在身上。

    “你在做什么?”

    一声呵斥,在漆黑一片的实验室响起,桑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把长剑抵在桑言的腰间:

    “谁派你来的?手里偷了什么东西?”

    这声音,严厉清冷,是平时给他们授课的柳玉,神医的关门大弟子。

    出了明的严苛,板正,一丝不苟,固执己见。

    桑言举起手来,声音颤抖:

    “柳师兄,我是封江。”

    封江,是族长之子的名讳。

    桑言想,自己爆出身份,至少这个不近人情的柳玉,总会忌惮些,放自己离开。

    谁知那抵在腰间的剑刃,不收,反而进了几寸,直直刺入桑言后腰的皮肉里,桑言疼得嘶哈一声。

    “撒谎,现在早已过了散学的时间,江少爷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你敢冒用族长之子的名讳,该当何罪!”

    桑言磨了磨后槽牙,这柳玉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桑言扭动身子,躲开抵在腰上的剑。

    对方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是故意不戳穿。

    “疼,柳师兄,真的是我啊!”

    桑言脸上挂着泪珠,转身。

    柳玉的剑掉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声音,他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

    “小人眼拙,没有认出少爷的身份,求少爷责罚。”

    桑言愣了一瞬,这演技不错。

    桑言轻轻按了按后腰,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柳师兄,你快些起来,都是我在实验的时候,睡着了,才被关在这里。

    柳师兄你按例巡查,何错之有?”

    柳玉站起身,他身量高,俯视着桑言,脸上嫌恶的表情,溢于言表。

    桑言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他洁白的衣袖上,一个黢黑的手印,留在上面。

    桑言捡起地上的剑,还给柳玉。

    桑言踮起脚尖,凑在柳玉的耳边,压低声音道:

    “柳师兄,我不与你计较,你也不要告诉神医,我在这里睡着的事,好不好?”

    桑言看着近在咫尺的耳朵,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他嘴角上扬,指甲盖里一只比尘埃还小的虫子,飞进柳玉的发丝中。

    柳玉吓得后退一步,手肘撞在实验台的桌角上,他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眉头微微皱起。

    “夜深了,小人送少爷回去。”

    桑言眨巴眼睛,明知故问道:

    “柳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

    桑言回到宫殿里,开心地捧着昏睡过去的小黑蛇,在蛇脑袋上亲了一口。

    “傅玄野,你快点醒过来吧!要是在不醒过来,我就亲秃你。”

    桑言抱着傅玄野入睡。

    不出桑言所料,神医的实验室,就在学堂的地下。

    在第二日的晚上,柳玉独自进入了机关重重的,神医的实验室。

    在里面待到清晨,才从里面出来。

    桑言这天上学特别早,他拿着早饭,递给刚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柳玉。

    柳玉没有伸手,而是后退一步,和桑言保持着距离。

    桑言把早餐塞进柳玉的怀里,他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

    “柳师兄,别动。”

    柳玉身子僵住,桑言伸手,从他头上取下一片叶子,在他面前晃悠一下。

    “柳师兄,谢谢你。”

    柳玉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学堂里来了其他人。

    桑言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把那片叶子藏起来,心里雀跃不已。

    第二百零七章 纸包不住火

    上午的课业上完,桑言收好书本,准备离开。

    柳玉走到他身边,桑言抬起一双猫儿眼,笑眯眯问:

    “柳师兄,有事吗?”

    柳玉背着手,轻咳一声道:

    “下午跟着其他弟子一起,上实操课业。”

    桑言挑眉,一脸惊讶:

    “真的吗?”

    柳玉点头:

    “是师尊吩咐的,你以后不用藏在实操屋里。

    出了事,师尊也会受罚的。”

    桑言笑起来,眼里装满了漫天星辰:

    “多谢柳师兄。”

    “要谢就谢师尊吧!”

    桑言午膳在宫殿里用,他草草吃完饭,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叶子。

    桑言的书房里放了许多书,原身应该是个不爱学习的,这些书都是崭新的,没有翻动的痕迹。

    也许是老头儿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成才,这里的书教的功法,大多都不需要任何灵力,就能使用。

    但是需要借住其他的宝物,这宫殿里,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异宝。

    桑言手里的叶子突然变得比手掌还要大,叶片中间鼓起来,吐出来十来种解药。

    桑言把傅玄野伤口处的毒提取出来,喂给数只小虫子,然后再把解药放进去。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桑言迅速把桌面上摆满的罐子,收进乾坤袋。

    老头身后跟着数个侍女,手里提着木盒走进来。

    “江儿,最近课业学得如何?累不累?”

    桑言过去扶住老头的手臂:

    “一点都不累,先生还允许我,进入实操屋,学习实操课业。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研发出很厉害的毒药,让其他人不敢觊觎咱们神族。”

    老头摸了摸桑言的脑袋:

    “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啊!你看你,都瘦了。

    爹爹给你带来了一些开胃的小菜,你多吃点。”

    侍女把盒子里的菜端上桌,像是刚炒出来的,都是酸甜口味。

    桑言谢过老头,在他的注视下吃了几口,目送这老头离开。

    下午的实操课只有两个时辰,桑言上完后,马不停蹄飞奔回殿内。

    关上房门,拿出乾坤袋里的瓶瓶罐罐。

    其他罐子里的虫子都已经死掉了,只有五号罐子的虫子还活着,身上的毒性也解除了。

    桑言把小黑蛇放在桌上,拇指掰开小黑蛇的嘴巴,把解药放进喉咙口的位置,再把嘴巴合上。

    等了片刻后,打开小黑蛇的嘴巴,看见黑色药丸还在喉咙口的位置。

    桑言皱起眉头。

    他倒了一杯温水,倒进傅玄野的嘴里,那水却顺着嘴角的位置流出来。

    没有丝毫作用。

    就算是动物,只要有东西进入咽喉,也会有无意识的吞咽动作。

    傅玄野这般,是故意的,他想把自己熬死。

    他不想活下去。

    桑言蹭地一下站起来,啃着手指头,绕着桌子转了一圈。

    他把手指头啃破皮了,鲜血淋漓的样子,也没察觉到,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一定是药丸太大了,傅玄野吞不下去,才会这样。

    桑言手指伸进傅玄野的嘴里,打算把药丸拿出来,分成小块。

    指尖的鲜血溢出,沾到傅玄野的蛇信子上。

    傅玄野的嘴巴突然闭上,蛇信子缠住桑言的手指,吮吸着他指尖滴出的鲜血。

    傅玄野的喉咙动了动,那药丸被他吞下去,桑言才松了口气。

    手指放在傅玄野的嘴里,没有拿出来。

    蛇信子的尖端,戳进桑言咬破皮的伤口里,有些刺痛。

    桑言咬牙忍着,嘴角勾起。

    傅玄野似乎觉着鲜血不够多,他锋利的獠牙咬穿桑言的手指,鲜血流淌进傅玄野的喉咙里,听着他咕嘟咕嘟喝下去的声音,桑言无比欣慰。

    傅玄野喜欢喝他的血。

    真好,只要愿意吃东西,傅玄野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桑言把傅玄野托在手心,让有个舒服的姿势,可以喝自己的血。

    傅玄野闭着眼,用力嘬吸手指的样子太萌了,桑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他喝饱后,桑言处理了他腹部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好。

    连续两天,伤口没有再发炎扩散,已经有嫩肉覆盖在伤口周围,傅玄野的恢复能力很快。

    桑言按时到神医的山头听学,课堂上的气氛凝重,从来没有出现在课堂上的神医,此刻脸色铁青地站在讲台上。

    桑言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先生好。”

    他只是旁听,没有拜在神医门下,不能叫他师尊。

    神医瞥了一眼桑言,眼神中带着一丝戾气,似乎要把的身体盯穿一般。

    那一瞬间,桑言的脊背发寒,手心里都是冷汗。

    “回位置上坐下。”

    “是。”

    桑言快步走到位置上坐下,神医拿起课本,开始上课。

    一节课下来,桑言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神医好似在针对他,不断向他问问题,桑言答不出来,就站着上课。

    神医拿着书本离开时,还瞪了桑言一眼。

    桑言目送他离开屋舍,瘫软地坐回椅子里。

    神医旁边的侍卫走到桑言面前:

    “少爷,神医有话像问您,请您移步到侧居。”

    侧居是神医居住的地方,和学舍很近,只穿过一座小桥,就到了他的院子。

    院子里种着嫩绿的白菜,白菜上爬满了形态各异的虫子。

    是平时做实验用的虫子。

    桑言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密集涌动的虫子,头皮发麻。

    神医坐在院子里,他对面的位置,放着一个空茶杯。

    桑言不动声色朝屋内看了眼,喊道:

    “先生,您找江儿,有什么事吗?”

    神医倒了杯茶,示意桑言进屋,把茶推到桑言面前,道:

    “坐。”

    桑言在神医身侧的位置上坐下,捧着茶杯:

    “先生,您刚刚问的问题,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温习。”

    “喝茶。”神医道。

    桑言点头,他舔了舔唇瓣:

    “先生,您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学生想早点回去温习功课。”

    桑言站起身,大拇指上的储物戒,咚一声掉在地上,滚到神医的脚边。

    桑言脸色微变,立马弯腰去捡,储物戒却先一步,被神医捡起来。

    桑言脸色白了几分,他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先,先生,能把储物戒,还给我吗?”

    神医弯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少爷如此紧张?”

    桑言屏住呼吸,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已经快要炸开了。

    “先生,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是吗?那可以打开看看吗?”

    桑言歪了歪头:

    “先生,您身为师长,怎么能利用自己的身份,来查看学生的隐私。”

    神医道:

    “不可以吗?还是这里面,装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桑言阴沉着脸:

    “先生口中不干净的东西,是指什么呢?”

    “实不相瞒,我实操屋里丢了几样东西,想问问少爷有没有看见?”

    “先生丢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先生怀疑我,有证据吗?”

    “有没有证据,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少爷您说是吧!”

    桑言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干笑一声:

    “当然,先生您随便看。但是,如果先生误会我了,该当如何?”

    神医脸上的神情冷漠:

    “少爷说如何,就如何。”

    桑言摊开手,他喉结动了动,一脸坦然。

    储物戒上有桑言的封印,除了桑言,任何人都没办法打开。

    就算是丢了,这储物戒也能自己回到桑言身边。

    因为如此,桑言才会用这枚储物戒,藏匿傅玄野。

    桑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先生,我帮您打开。”

    桑言从神医手中拿回储物戒,从袖子里替换掉,他默念咒语,储物戒指的空间打开,桑言递还给神医。

    “先生仔细查看。”

    神医拿回储物戒,里面只有些项链手环。

    他脸色微变,盯着桑言,下一秒就要过来搜身。

    桑言后退一步,他盯着屋内的方向,大声喊道:

    “先生,您要干嘛?没有找到证据,便恼羞成怒,想要杀害我吗?救命啊!”

    桑言扯开嗓门喊起来。

    门嘎吱一声打开,头发花白的老头挡在桑言面前:

    “行了,行了,不是江儿,你别再怀疑他了,为了你那个蠢徒弟,你还要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桑言一脸震惊:

    “父亲,你们,居然合起伙来骗我……”

    桑言眼泪唰一下冒出来,他转身往自己的宫殿跑去。

    路过学堂,听见弟子议论。

    “柳师兄还在祠堂里跪着,听说师尊要把让赶出神族。”

    “哼,他偷走了师尊炼制的解药,是问天国派来的奸细,要被族长处死呢!”

    桑言停住脚步,他抓住说话人的衣领:

    “你们在说什么?谁要被族长处死?”

    众人被桑言吓得够呛,哆嗦着道:

    “柳,柳师兄啊!少爷,您不知道吗?”

    桑言扯着人往前走:

    “带我去祠堂。”

    祠堂外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守着,桑言被拦在门口。

    远远能闻到里面透出的血腥味。

    “让我进去。”

    “少爷,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外面能听见鞭子抽打在皮肤上的声音,桑言深吸一口气,他瞪着一旁的侍卫:

    “我说了让我进去。”

    “让你进去,你就能说出,那几瓶解药去哪儿了?

    还有,问天国的傅贼,身在何处?

    少爷,您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桑言脊背发寒,他磨了磨牙: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要把我抓起来吗?”

    神医嗤笑一声:

    “别着急,很快就会找到证据的,少爷,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别以为是族长之子,就能逃避惩处。”

    他绕过桑言,走进祠堂,冷色吩咐:

    “护送少爷回去。”

    第二百零八章 来生意了

    桑言回到宫殿里。

    神医已经怀疑到了他头上,傅玄野待在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那柳玉居然没有把自己供出来,也许是他没有证据。

    不然那神医也不会莫名其妙,要看自己的储物戒。

    桑言从储物戒中把傅玄野拿出来,他身上的毒已经祛除掉,伤口也恢复得很好,只不过一直没有醒过来。

    桑言戳了戳傅玄野圆圆的脑袋:

    “傅玄野,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啊!”

    桑言捧着傅玄野,在他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傅玄野原本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

    他一双赤红色的竖瞳,冷意森然地盯着桑言。

    桑言吓了一大跳。

    他身子僵住,一动不敢动。

    傅玄野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但下一秒,一道金色刺眼的光芒,几乎要刺瞎桑言的眼睛。

    桑言闭上眼,再睁开,身上被一条碗口粗的蛇身缠绕住。

    傅玄野张开血盆大口,对桑言龇牙,蛇身收紧,几乎要把桑言的骨头勒断。

    “疼!”

    桑言一开口,发现自己又变回原来苍老的声音。

    傅玄野没有一丝怜惜,是想要置桑言于死地。

    傅玄野越勒越紧,桑言听到骨头捏碎的声音,他想要说出两人定的暗号,可喉咙被缠住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桑言脑子一片空白,能进入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直到他再也没法呼吸,整个人晕厥过去。

    等桑言再次醒来,他已经被安置在床榻上。

    就像最开始醒过来一般,胸口处压着一块大石头感觉又回来了。

    桑言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眼眶有些酸涩。

    怎么会这样。

    他身上有老头施展的法术,那张脸傅玄野无论如何,都能认出来的。

    桑言能感觉到,醒来的傅玄野,眼底只有森然的杀气,他是真真切切想杀了自己。

    神族族长守在他身边,抓住桑言的手:

    “江儿,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告诉爹爹好不好!”

    桑言扭头:

    “父亲,我怎么会晕倒?”

    “你被傅玄野袭击了,你别担心,为父一定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傅玄野呢?他在何处?”

    老头长叹一口气:

    “爹爹无能,让那畜牲跑了。”

    桑言皱了一下眉头:

    “咱们不是开启了护族结界吗?他怎么能逃走?”

    “是他手下的副将,带人破坏了结界,救走了人。

    不过为父已经决定,起兵问天国,他们嚣张不了几天。”

    桑言松了口气,他把手抽回来,道:

    “父亲,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老头帮桑言盖好被子:

    “那好,为父晚点再来看你。”

    老头准备离开,桑言想到柳玉的事,他开口:

    “父亲,柳师兄他怎么样了?”

    老头脸色微变:

    “按照族规,理应处死。

    神医力保柳玉,最终会留其性命,永远逐出神族。”

    桑言心中有愧:

    “没有其他余地了吗?”

    “江儿,柳玉犯的是通敌叛族的大罪,能留一命,已经是为父宽仁了。”

    桑言抿唇:

    “那什么时候处罚?”

    “就今日。”

    桑言从床上爬起来。

    “我去送送他。”

    所有赶出神族的人,都会被押往神崖,剔除神族标记,从神崖上推下去。

    神崖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摔下去非死即残。

    桑言赶到神崖时,柳玉已经被剔除了神族标记。

    他趴在地上,嘴里含着鲜血,目露凶光地瞪着桑言。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桑言看了一眼明月。

    明月便往几位行刑的人手上塞了些东西,压低声音道:

    “少爷想和柳公子说句话,各位大人行个方便。”

    行刑的人不敢得罪桑言,纷纷退开了,留下桑言和柳玉在崖边。

    桑言半蹲在柳玉面前,挡住众人的视线,他沉声道:

    “你为何不把我供出来。”

    柳玉闷声不语。

    桑言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是一对栩栩如生的翅膀。

    “这个送给你,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柳玉轻笑一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次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桑言只管把宝物塞进柳玉的怀里,他站起身,道:

    “多谢。”

    桑言转身离开,那羽翼可以护住柳玉,至少不会在这神崖摔死,以后去了其他地方,还能转卖出一笔不扉的资产。

    他后半生,不管走到哪儿,应该能不愁吃穿,找个好人家,娶个媳妇,未来应该能生活得很好。

    桑言走到一半,便听见柳玉失魂落魄的笑声。

    桑言停住步子,往回一看,神崖上早已没了人影。

    桑言只觉呼吸困难,他心脏一紧,差点摔倒在地上。

    傅玄野离开了神族,桑言像是离开水的鱼,每天都过得及其艰难。

    他不会坐以待毙。

    桑言必须去问天国,找到傅玄野,和他说清楚。

    如果傅玄野他移情别恋了,或者他嫌弃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那至少,也得待在傅玄野的身边。

    桑言才不会放弃,他必须得好好活着。

    桑言心中酸涩,他把宫殿里能用上的宝物钱财,路上需要的干粮,各种解药和毒药,全部装进储物戒里。

    等着两日后的百花节,趁乱逃出去。

    百花节是神族十分重视的节气,和类似于春节这样,大家其乐融融,团聚在一起,吃酒赏花。

    侍卫们下午会放半日假,和家人团聚。

    这天是全年中,守卫最松懈的日子。

    因为傅玄野受伤,神族白年来,过了唯一一个,不和问天国打仗的节气。

    全族人都很开心,载歌载舞。

    桑言已经摸透了神族的路线,只要解决掉身边的明月和明阳,离开是水到渠成的事。

    桑言陪着族长吃完晚膳,回到自己的宫殿里。

    让侍卫在院子点起篝火,又让厨子们准备了烧烤,作为夜宵。

    桑言在神医那儿学习那么久,毒药没有练出来,倒是配置了不少调味料。

    他拿出自己特制的干辣椒粉,撒在烤串上,放在火上一烤,香味传遍整个院子,飘出十里远。

    桑言亲自下厨,他撸起袖子,让周围执勤的侍卫围在篝火旁,人手一串。

    “好吃吗?”

    众人点头。

    桑言笑眯了眼:

    “好吃就多吃点。”

    桑言烤第三轮烤串时,抬眼一看,周围一个个,纷纷栽倒在地上。

    原本不想这么费劲的,但这些侍卫一个个精明得很,一点酒都不沾。

    桑言还在篝火里加了药,想着要是他们不吃烤串,篝火里的熏香也能迷倒一群人。

    桑言把院子里的侍卫,侍女点了数,把他们的工牌拿出来,一个个放在桌上。

    工牌下面压着一封信,为了不让这些人受到牵连,桑言用性命起誓,想来那爱子如命的族长,应该不会为难这些人的。

    做好这一切,桑言背着包袱,头也不回,朝神崖跑去,一路畅通无阻。

    第二天,族长坐在正殿之首,下面跪着一群瑟瑟发抖的侍从。

    族长抖开桑言留下的信,洋洋洒洒三页纸。

    “父亲,孩儿要去寻那贵人,勿念。”

    族长以为后面是长篇大论,表达孩子对父亲的思恋,等族长往后一翻,居然是赤果果的威胁。

    “父亲,孩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是当值的侍从名单,若这里面有一人受到父亲责罚,孩儿便死无葬身之地,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族长再往后,居然都是当值的人名。

    族长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神医立刻上前,给他喂了一颗丹药,他才缓和下来。

    族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明月和明阳留下。”

    侍从们互相对视一眼,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把少爷弄丢了,居然一点责罚都没有。

    等众人退下后,族长揉了揉眉心:

    “少爷失踪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暗卫全部出动,暗处搜寻少爷的消息,一旦找到少爷,无论用何种方式,也要将其带回来。”

    “是。”

    明月,明阳异口同声道。

    桑言没想到问天国居然如此之大,从神族的边界出来,就到了问天国。

    问天国的人倒是和蔼,没有桑言想象中那般凶恶。

    桑言穿了件斗篷,可以遮住身上的神族封印,还能掩盖他没有修为的事实。

    一般人不敢打他的主意。

    桑言在一家露天茶馆,要了一壶茶。

    店家上茶时,桑言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茶钱。”

    “好嘞,客官,您慢用。这是找您的余钱……”

    桑言打断道:

    “不用找了,想和大哥您问个路。”

    店家眼睛笑眯起来,一脚踩在板凳上,拍拍胸脯道:

    “问路您是找对人咯,小人在这块,人送外号百晓生。

    不知客官想去何处?”

    “在下想去问天国的都城,怎么走最快?大概几日能到?”

    “都城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你得有高贵的身份,才允许进入。

    不过小人有个朋友,专门办假身份,需要帮你引荐一二吗?

    只要有了身份,通过传送阵,最多五个时辰就能到。”

    桑言又拿出一锭银子:

    “多谢大哥。”

    桑言被那店家带到一个买猪肉的摊铺上,那店家吆喝道:

    “老哥,来生意了。”

    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拿着一把斧头,从里屋钻出来,他声音粗狂:

    “干啥?”

    店家揽住桑言的肩膀,大拇指指了指桑言:

    “买猪头肉。”

    那屠夫目光阴狠地落在桑言身上:

    “进来吧!”

    第二百零九章 你杀过猪吗

    桑言在外面停留片刻,没有跟进去。

    店家拍了拍桑言的肩膀:

    “大兄弟,怎么不进去?”

    桑言喉结动了动:

    “我再考虑一下。”

    这屠夫看着,实在太像骗子了,桑言害怕掉进狼窝。

    桑言转身,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那店家和屠夫也没跟上来,桑言跑得气喘嘘嘘。

    把那猪肉铺甩出几里远,桑言才停下来。

    “施主,你印堂发黑,有邪祟入体,只怕时日无多,近日可有呼吸困难之症?”

    桑言抬起头,一个糟老头子盘腿坐在路边,他面前铺着一条黢黑的破洞的毯子。

    上面摆放着各种物件。

    有桃木剑,辟邪剑法,合欢丹……

    桑言的视线落在角落里,卷起来的羊皮纸上。

    “这个是什么?”

    “这是问天国的地图,十枚上品灵石。”

    桑言从兜里摸出十颗灵石,把那地图买走了。

    他走到僻静的地方,展开地图,问天国的都城处在最中央的位置,名为问天城。

    要进入问天城,需经过五个传送阵。

    这五个传送阵分别在不同的五个城池中,呈同心圆一般,由外往内深入。

    最外城叫无名城,就是桑言所在的城池。

    混乱无序,街道上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抢劫持强凌弱比比皆是。

    最中间是问天城,是问天国的都城,占地面积最广,国土呈正四边形,每一边都有一个传送门。

    中间三城,从内向外,分别以金,木,水城为名。

    桑言按照地图上的位置,走到最近的一个传送阵,买完票后,半个时辰。

    就从无名城,进入到了水城。

    这座城如名字一般,所有建筑,皆建筑于水面上,出行需要坐船,或者乘坐仙鹤。

    相比起无名城,秩序好太多。

    这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出行船只,仙鹤都运行在自己的航线上,再搭配上橙红色的天空,彩霞荡漾在水波上,被揉碎成星星点点。

    实在是太美了。

    桑言坐在船头,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喝着米酒,赶往下一个传送阵。

    进入木城的人很多,传送阵前排了很长的队伍。

    等到桑言时,他拿出兑换好的钱币,购买乘坐传送阵的票。

    “卡?”售卖传送票的人伸手。

    桑言把钱递给那人,售票人手一抖,桑言的钱掉在地上,他语气不善地瞪着桑言:

    “身份卡,没有不能乘坐传送阵。下一个……”

    桑言被人流挤到一边,他捡起地上的钱,烦闷地皱了一下眉头。

    看来,那屠夫没有骗人。

    桑言叹了口气,去花楼打探消息,终于找到一家能办证的地方。

    等他坐船找到那位置,居然还是一个卖猪肉的摊位。

    桑言一瞬间不太想下船。

    但这里是水城唯一能办证的地方。

    在船家的催促下,桑言硬着头皮,走进猪肉铺子,里面传出刀剁的声音。

    一个屠夫光着膀子,露出鼓胀的肱二头肌。

    他抬头瞪了一眼桑言:

    “作甚?”

    桑言吞咽口水,强装镇定道:

    “买猪头肉。”

    那屠夫把砍刀往菜板上一扔,发出碰碰的声响。

    “猪头肉买完了,明日再来。”

    桑言道:

    “是花楼的谢姑娘,让我来的。”

    桑言拿出一个香包,递给屠夫。

    那屠夫脱下血淋淋的手套,接过香包,左右翻看一遍。

    沉声道:

    “进来吧!”

    走进屋内,屠夫从一个架子里端出一个托盘,上面到不同地方,待的时常不一,下面标的价格也不同。

    但都只有到木城,金城。

    “怎么没有问天城?”桑言问。

    屠夫挑眉:

    “你要去问天城?做什么?”

    “你只说能不能做?”桑言沉声道。

    “当然能。”

    屠夫弯起唇角,拿出一个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一百万上品灵石。

    桑言带出来的灵石不多,但值钱的宝物不少,随便拿一样去当铺当掉,就够了。

    “价格好说……”

    屠夫打断桑言:

    “这只是定金,付了钱,咱们再往下谈。”

    桑言从怀里摸出一个银蛇戒指,上阶灵器,市场价值千万灵石。

    那屠夫眼睛都亮了,桑言在他面前虚晃一眼,便收了回来。

    “这个当做定金,够了吗?”

    “够,够。”

    桑言冷哼一声:

    “只要你能满足我的需求,不止这银蛇戒指,还有更多的好处给你。”

    屠夫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脸上的凶意散去:

    “您想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明日卯时,在这里会面。”

    “好。”

    桑言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胸口处压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再不和傅玄野见面,他真的会缺氧而死。

    桑言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有些酸涩。

    天还没亮,桑言就在猪肉铺子面前等着,他想着拿了身份牌,立刻就去传送阵买票。

    店铺里亮起灯,嘎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屠夫光着膀子招呼桑言:

    “进来吧!”

    桑言走进屋,一套粗布衣服丢过来。

    “换上。”

    桑言不明所以:

    “我是来拿身份卡的!”

    屠夫瞪了桑言一眼:

    “这就是你的身份卡。”

    “任何伪造的身份,都没办法进入问天城。”

    “所以?”桑言举着衣服问。

    “护送猪肉的屠夫,就是你的身份。

    怎么,不愿意吗?”

    “不,我只是想问,哪里可以换衣服?”

    屠夫转身就走:

    “就在这里换,又不是小姑娘,矫情个毛……”

    院里有搬运货物的声音,桑言把身上的斗篷变成马甲,穿在最里面,他的修为才不会暴露。

    那衣服上沾满了血污,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腥臭味。

    桑言还没往身上穿,就先干呕了两声。

    他实在受不了,用了清洁术,把衣服上的脏污处理干净,又带了两个自制的香囊,挂在腰间。

    等他走出房间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桑言身上。

    桑言脸上有易容术,他用了一张很大众的脸,没有人能认出他,或者记住他。

    桑言对上那些奇怪的目光,凶狠地瞪回去。

    “看什么看?”桑言压低声音道。

    院子中央蹲着一只巨鸟,它正在啄食地上的碎肉。

    巨鸟背上拖着一个十米长的船体,上面堆满了货物。

    一阵哄亮的笑声,从那甲板上传来。

    “王二,你上哪儿找这么个尤物?”

    那人一出声,这些搬运货物的屠夫,纷纷跪在地上,头低下,态度恭敬谦卑。

    和桑言接头的屠夫回答:

    “主人,这位是先前和您说的那位客人。”

    桑言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头顶。

    一个和尚,他粗壮的脖颈上,挂着一串拳头大小串珠。

    袒露出上身的皮肤,后背纹着两只互相撕咬的老虎。

    “上船,准备出发吧!”

    “是。”

    桑言后背浸出一层薄汗,跟着那些屠夫一起上船。

    巨鸟嘶鸣一声,展翅而起,扶摇直上,根本没有去传送阵的方向。

    屠夫们不能待在甲板上,分批次巡查周围是否有异常,保护货物的安全。

    剩下的人,可以待在专门的房间里,休息轮班。

    桑言坐在角落里,找一个不那么凶的人问:

    “不坐传送阵吗?”

    “咱们有专门的供货通道,不用挤传送阵。”

    巨鸟的飞行速度很快,但一点也不稳。

    桑言咬紧牙关,努力忍耐,最终还是没忍住,抱着垃圾桶干呕起来。

    “小兄弟,你这细皮嫩肉,出来吃这苦干啥?”

    桑言拿手帕擦了擦嘴,脸色惨白地靠坐在地上。

    “还有多久能到?”

    “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足够桑言把苦胆都吐出来。

    等巨鸟落在问天城城门外,桑言浑身都虚脱了。

    他白着一张脸,跟在队伍最后面,接受城门口侍卫的检查。

    这里和桑言离开时一模一样。

    在城门口最高的塔尖上,挂着两个漆黑的人形灯笼,随风晃动着。

    走近了,桑言才看清,那不是灯笼,是活生生的人。

    因为桑言听见了他们凄惨的求救声,黑色是因为,乌鸦落在身上,啄食着他们身上的腐肉。

    桑言看见乌鸦锋利的喙部,啄穿只剩白骨的膝盖,吸里面的骨髓。

    桑言脊背发寒,身后的人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跟上前方的队伍。

    四周没人注意到,那城门上挂着的人一般。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往那个方向看,似乎很忌惮。

    桑言压低声音,凑到王二身边:

    “王兄,那人犯了什么罪?受如此残忍的酷刑。”

    “闭嘴!安静待着,别给我惹事!”

    王二暴躁地瞪了桑言一眼。

    桑言心里窜起一股火苗,但也乖乖闭上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排到桑言的队伍,侍卫先是验了货,然后一个个对比送货人的名单,最终停在桑言的面前,侍卫握紧剑柄:

    “你是屠夫?”

    桑言瞪大眸子,气势比侍卫还要足:“怎么!劳资不像!”

    桑言知道,此刻不气势足一些,就会被怀疑。

    “你杀过猪吗?”

    对方将剑拔出一半,眼眸里满是质疑的目光。

    桑言挺起胸膛,实则心里慌得一匹:

    “劳资土匪都杀过,别提杀猪了,怎地,你有意见!”

    两人僵持不下,桑言气势摆得足,他身上有马甲护体,外人看不穿他的修为,便不敢和他动手。

    桑言希望把动静闹大些,他好趁乱跑路。

    毕竟,那光头和尚,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最好在这里就和这队人马,分道扬镳。

    第二百一十章 人尽皆知

    光头和尚转动手里的佛珠,问道:

    “名单有什么问题?”

    那侍卫严肃的表情,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大师莫要动怒,例行检查而已。”

    说完,侍卫后退一步:

    “放行。”

    走过城门口,那巨鸟腾空而起,完全没有给桑言逃离的机会。

    直接降落在很宽阔的庭院中。

    屠夫们训练有素地卸下货物。

    桑言从船上下来,走到王二身边,打算把酬金交给他,准备离开这里。

    他现在喘气都困难,必须尽快找到傅玄野。

    王二脸上荡出一个笑来,仿佛刚刚在城门口,呵斥自己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哥俩好地搂住桑言的肩膀。

    “兄弟,这么着急干嘛!来了都来了,喝杯茶,歇歇脚,再走。”

    他力气够大,带着桑言往前走了两步。

    “不用了。”

    “你不想知道,那城门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吗?

    你初来乍到,一定不想那样挂在城门上吧!

    确定不了解一下问天城内的规矩,就要贸然离开这里吗?”

    王二语重心长道:

    “刚刚是哥哥严厉了些,弟弟一定不要怪罪哥哥去。

    但是那些挂着的人,是问天城的禁忌,渊源颇深,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

    而且要是侍卫得知你连那些东西都不知道,会把你当成刺客抓起来的。

    哥哥也是迫不得已……”

    桑言自知和王二没有建立如此深刻的友谊。

    他只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桑言从乾坤袋里摸出之前许诺的宝物,又拿了两样价值不扉的翡翠,作为此行的酬劳。

    他对着王二见礼:

    “王哥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下都不会走漏一丝封神个。

    后会无期。”

    桑言直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卸货的屠夫把他围在中间,一旁还有一个看热闹的光头。

    王二颠了颠手里法器和玉佩。

    “你不会以为,自己真能从这里逃出去吧!”

    王二脸上露出一个坏笑,他手指指向桑言:

    “给我拿下。”

    桑言抬起手,双手握拳,做出攻击人的姿势。

    “就凭你们!”

    桑言腿肚子都在发抖,表面却镇定自若,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

    气势拿捏很足。

    “别装了,你换衣服时我都看见了,脱下你身上那件马甲,你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别看他虚张声势,就是个纸老虎。”

    桑言吞咽口水,心里几乎绝望,他就是三脚猫的功夫,那些法术,在这些人眼里,根本不够看。

    他气沉丹田,冷哼一声:

    “想送死是吧!那就来吧!”

    桑言大喝一声,把之前准备好的毒气炮,朝一个方向扔出去。

    砰一声炸开,桑言瞅准时机,朝院子里唯一的出口跑去。

    追赶他的屠夫,相继中毒倒下。

    桑言还没跑到门边,他先扔出一个威力不小的响炮,把厚重的木门,炸开一个大洞。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桑言朝那洞口,纵身一跃。

    他的身子腾空而起,被放大的串珠捆住四肢,悬挂在半空中。

    “有趣。”

    光头和尚脸上露出油腻的笑,桑言看了,胃里一阵干呕。

    “放开我,死变态!死和尚!

    你知道我是谁吗?”

    桑言浑身都是毒药,只要那个王二和和尚敢碰他,马上就会倒地死亡。

    桑言用力扭动身子,让那和尚手里的串珠,也沾上毒素,毒死他丫的。

    和尚冷笑一声:

    “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

    和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串珠收紧,桑言的皮肤,被勒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

    桑言疼得闷哼一声:

    “我是你们国主的哥哥,胆敢对我放肆,我让国主,把你们挂在城门上,喂乌鸦。”

    桑言艰难地吼完,他本就呼吸不畅,如今被串珠勒着,嘴唇都发紫了。

    和尚和王二对视一眼,语气中满是嘲弄:

    “国主哪里来的哥哥?”

    王二道:

    “主人,您忘记了吗?国主的哥哥,也是死去的妻子啊!”

    和尚恍然大悟一般,摸了摸下巴上的肉:

    “你该不会是国主重生回来的夫人吧!”

    桑言皱起眉头:

    “你们怎么知道的!”

    两人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他们笑得人仰马翻,唾液横飞。

    桑言心里逐渐沉重起来。

    “你们笑什么?很好笑吗?”

    王二撑着膝盖,他捂着嘴,憋住笑:

    “所以,你执意要来问天城,是为了国主?”

    桑言没有回答。

    王二笑了半响,笑够了一般,捂住肚子:

    “你可知,那城墙上挂着,被乌鸦啄烂身体的人,最开始,也是你这般想法!”

    “什么想法!”桑言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飞黄腾达啊!你看普天之下,谁不想当国主的王后。

    但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国主最讨厌别人冒称自己死去的王后,若是谁敢,城墙上那些人,就是下场。”

    桑言脸色惨白,他嗓音沙哑:

    “不,我是不一样的,我真的是……”

    王二打断桑言的话:

    “你想说,你知道和国主之间的暗号。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桑言呼吸一滞,瞳孔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王二挑眉:

    “问天国成立之初,这暗号就已经传遍了全天下。

    你这样的,每年没有成百,也有上千,别去送死了。”

    桑言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一个核桃。

    “问天国,成立多久了?”

    “一千五百年。”

    在桑言这边,明明只过去了十几天的时间。

    傅玄野曾经说,他只等自己十五天。

    这些年,傅玄野是怎么过来的。

    桑言心里坠着一块石头,沉重,压抑,喘不过气。

    桑言迅速调整好心情,求生的本能,使他迫切想要见到傅玄野。

    桑言盯着面前的王二,还有和尚,他的视线落在和尚的脸上:

    “只要你们放了我,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们!”

    和尚道:

    “别胡思乱想,好好待在这里还债吧!

    偿还把你带进这问天城,所产生的费用。”

    和尚打了个响指,桑言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桑言像是沉入水中,耳朵鼻子嘴巴,灌满了冰冷刺骨的水。

    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

    桑言拼命往上游,脚上被水草缠住。

    他奋力挣扎,也没办法将缠住的水草解开,直到耗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桑言摊平四肢,随着重力往下沉。

    他感觉到了生命的尽头,耳朵像是蒙住一层薄膜,听不见任何声音。

    恍惚间,缠在桑言脚踝上的水草,变成一条很长,碗口粗的黑蛇。

    冰凉的蛇鳞,刮蹭过桑言的皮肤,产生酥麻刺痒的感觉。

    那黑蛇一圈圈缠绕住桑言的身子,把他往水面上带。

    桑言终于呼吸到了氧气。

    突然一盆冰凉的水,从头到脚淋下,桑言冷得一哆嗦,猛地睁开眼。

    “小贱蹄子,终于醒了!”

    桑言耳边响起怨毒的声音。

    他面前站着个老嬷嬷,老嬷嬷身边站着两米高的壮汉,手里端着的木盆,还在滴水。

    桑言张嘴就要骂,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桑言的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他坐在一张宽大的木椅上,双手背在身后,绑得很紧。

    粗布衣服被冰水打湿,粘在皮肤上,比冰块还要冻人。

    桑言动了一下身子,他发现自己的呼吸,要变得顺畅许多。

    桑言环顾四周,这里是个破旧的柴房,巴掌大小,容纳三个人已经很极限。

    难道傅玄野就在附近吗?

    桑言眼眸里闪起一抹光亮。

    老嬷嬷拿帕子擦干净手,吩咐道:

    “梳洗一下,送到房里接客。”

    “是。”

    桑言愣住,他有没有听错?

    让他干啥?接客?是桑言想的那个意思吗?

    桑言衣服有毒,谁碰谁死,他倒是不害怕。

    壮汉用灵力抗起桑言,根本没有接触到他的衣服,走出柴房,直接把人扔进水池中。

    那水池中的水,像牛奶一般浓郁奶白,桑言的衣服在里面融化了,还自动给他穿上一件,纯白色的寝衣。

    桑言再次被壮汉抗在肩上,他的身体仿佛被人控制住了,像个人偶一般,动弹不得。

    壮汉把桑言放在床榻上,关上房门离开。

    桑言心里一阵焦灼,要是一直这样没法动弹,要怎么去找傅玄野。

    而且,似乎傅玄野的位置在移动。

    桑言的肺像是被人狠狠地挤压着,那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又明显起来。

    桑言张开嘴,大口呼吸着。

    他嗅到空气中有股玫瑰的香味。

    桑言转头,看见桌上点着的熏香。

    桑言眨了眨眼睛,身子能动了。

    他抬起手,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

    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傅玄野的方位,在房间里找了一套长袍,披在身上。

    桑言朝傅玄野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廊上来往的人很多,桑言越发感觉腿上行走起来很吃力。

    他扶着墙壁,脑子里有些混乱。

    找到傅玄野,该说什么!

    他会相信自己的话吗?

    桑言回想起,在神族,傅玄野虚弱无力,也要拼死勒死自己模样。

    他心里仿佛打翻了醋坛子,泛起一股酸楚。

    傅玄野的包间在六楼,楼梯口有侍卫把手。

    桑言整理好衣袍,找了一壶酒,端在手中,径直往六楼走去。

    “站住。”

    侍卫拔剑,拦住桑言。

    桑言冷眸瞪过去:

    “主子点的酒,送得晚了,你能负责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嘴巴张开

    侍卫对视一眼,看桑言的眼神,仿佛在看死物一般。

    就在桑言打算硬闯时,侍卫收起刀,让开了道。

    桑言挺直脊背,远远便看见,守在门口的肖鹰。

    他还是原来那副模样,桑言走到肖鹰面前:

    “肖大人,奴家来送酒,麻烦通融一下。”

    肖鹰双手抱臂,锐利的视线落在桑言身上。

    “你叫我什么?”

    桑言顿了顿,难道认错人了吗?

    桑言绷紧下颌:

    “怎么了吗?”

    肖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朝旁边让了一步:

    “进去吧!”

    桑言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

    他推开门,一只脚踏进屋内,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房间里的气压极低,带着一股要把心脏挤爆炸的威压。

    桑言的身子进入屋内,门就自动关上。

    他被强大的威压,压得半蹲在地上,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喉咙里涌起一股腥咸的味道。

    “滚!”

    一声低沉,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

    桑言抬起头,望着黑暗中,站着的高大人影。

    房间里像是凶杀案现场,屏风四分五裂倒在地上。

    沾满血的瓷器碎片,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桑言双腿发软,背靠着门,缓缓站起来。

    “我是来给您,送酒的。”

    “滚!”

    黑暗中,一双赤红色,充满野性的竖瞳,紧紧盯着桑言。

    他低吼一声,房间里的威压,几乎要把桑言撕成碎皮。

    桑言咬紧后槽牙,忍着疼,艰难地道:

    “您需要平静下来。”

    那赤红色的眼瞳,带着一股杀气。

    桑言不甘示弱,继续道:

    “我可以帮你,你别怕!”

    野兽一般的傅玄野,突然闪现到桑言面前,他宽大的手掌掐住桑言的脖子,几乎要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谁准许你模仿他!”

    桑言抓住傅玄野的手臂,眼泪颗颗落下,滴在傅玄野的手臂上。

    他眼前发黑,耳边传来嗡鸣声,四肢发麻无力。

    就在桑言以为,自己要死在傅玄野的手中时。

    傅玄野松开手,毫不留情,将桑言摔在地上。

    “滚出去!”

    桑言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身子像是处在一个火炉中,浑身冒出的冷汗,已经把薄薄的衣衫打湿透了。

    桑言泪眼朦胧,看着傅玄野的背影,心里委屈极了。

    他吸了吸酸楚的鼻子,嗓音低哑:

    “傅玄野,你是个笨蛋,混蛋,蠢蛋……”

    傅玄野身体一僵,半蹲下身,捏住桑言的下巴:

    “你说什么?”

    桑言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一把掐在傅玄野的大腿上,用力揪起一坨肉。

    “讨厌你,桑言他绝对不会回来的,要是知道你这般对他,他就是死,也不会回来。”

    傅玄野怒火中烧:

    “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非议孤的爱人,不想活了?”

    傅玄野掌心蓄满灵力,他要让眼前这不知好歹的人,生不如死。

    桑言骂完傅玄野,盘腿坐起来,抽抽搭搭掉起眼泪。

    傅玄野一掌落下时,却没有下死手。

    他不知为何,自己居然会心软。

    傅玄野一掌,将眼前人所有的伪装,全部打回原型。

    他脸上丑陋的瘢痕,他说话嘶哑苍老的声音,都和哥哥,没有半点相似。

    “你居然敢自投罗网!不怕孤杀了你?”

    桑言已经热得不知东西南北,他抱着傅玄野的手臂,在脸颊上蹭了蹭。

    在傅玄野有所动作之前,捧着傅玄野的脸颊,笨拙地吻上傅玄野的唇瓣。

    桑言伸出舌头舔了舔:

    “笨蛋,把嘴巴张开。”

    傅玄野瞳孔散大,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放肆。

    居然敢!

    杀了,要把他挂在城门上,要让乌鸦啄瞎他的眼睛!

    傅玄野暴怒,他甚至忘记使用灵力,直接一掌劈在桑言的颈侧。

    桑言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傅玄野站起身,他挥手,强大的灵力瞬间把门扉震碎。

    肖鹰低下头,等着傅玄野的吩咐。

    “把人……”

    傅玄野的声音顿住。

    肖鹰不解地抬头,除了把人丢去喂狼,浸猪笼,挂在城门上……

    “把人关进地牢里,等孤亲自审问!”

    说完,傅玄野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房间里。

    留下肖鹰独自疑惑。

    他捡起唯一活着的桑言,不明白傅玄野是什么意思。

    潮湿阴暗的地牢。

    桑言耳边突然轰隆一声,锣鼓敲响的声音,差点把他的耳膜都震碎了。

    桑言猛地睁开眼,浑身肌肉酸痛感,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正被绑在一个木架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悬在空中。

    面前的椅子上,坐着表情阴翳的傅玄野。

    他手里拿着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上面带着干涸的血迹。

    桑言不安地吞咽口水,声音颤抖起来:

    “你们想干嘛?”

    傅玄野嘴角上扬,一股无形的灵力,捏住桑言的下颌。

    “现在知道怕了?”

    桑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怕什么?你吗?你要是想杀我,早杀掉了,不会留到现在。”

    傅玄野皱起眉头,他扬起鞭子。

    那可怖的鞭子划破空气,落在桑言头顶一毫米的位置,在木桩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桑言吓得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上嘴巴。

    傅玄野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排刑具,有烙铁,剪刀,匕首,铁锤……

    傅玄野活动一下手腕,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带着一双黑色的手套,食指在那些刑具上挑选着:

    “孤问话,你只管答。

    多余的话,说一个字,就在你身上用一种刑具。

    懂?”

    桑言点头如捣蒜,眼眶里含着泪珠,傅玄野何曾对他这么凶过。

    桑言委屈又怨恨的眼神,瞪着傅玄野。

    “懂的。”

    “你来问天国,有何目的?”

    桑言唇肉微嘟着:

    “因为你!”

    傅玄野拿起烧红的烙铁,缓缓靠近桑言。

    桑言扭动身子,却避无可避。

    他惊恐地盯着那冒火星的烙铁。

    这玩意,他穿书来的第一天,就尝过是什么滋味。

    那刺痛的感觉历历在目,桑言不想尝试第二次。

    桑言脸色惨白,下唇不禁哆嗦起来。

    “你知道孤和神族,是什么关系吗?”

    桑言浑身汗毛直竖:

    “知道。”

    “所以,你来问天国,是想和你爹,里应外合,刺杀孤吗?”

    “不,不是。”

    桑言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神巫说,我活不过十八岁。

    您袭击神族那天,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是神巫救了我。

    他说有一个能为我续命的贵人,你,你就是那个贵人!”

    桑言能感觉到,那炙热的烙铁,已经烫破了衣服,马上就要贴上桑言的皮肤。

    桑言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我发誓,我所说之话,有半句虚言,便不得好死。”

    傅玄野的动作停下:

    “你怎知,那贵人,是孤。”

    “只要靠近您,我就不会呼吸困难。

    您忘记了,在神族,我就是靠这个,才发现了您,然后救了您。”

    桑言言外之意。

    你不要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啊!

    傅玄野将烙铁凑到桑言脸颊边,热气炙烤着皮肤,刺痛的感觉,让桑言头皮发麻。

    桑言屏住呼吸,紧闭双眼,眼睫轻颤着。

    “在会仙楼,你为何要说那些话?”

    桑言喉结动了动。

    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说的什么话。

    桑言深吸一口气: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桑言心脏碰碰直跳,烧红的烙铁迟迟没有落下。

    桑言眼睛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看向傅玄野。

    他脸色的表情很奇怪,一阵红一阵白。

    原本远离的烙铁,再次贴近他的侧脸。

    桑言吓得直往后躲。

    “你是谁?”

    傅玄野嗓音低沉,带着些颤音。

    桑言回想起城楼上,挂着喂乌鸦的活人。

    “我,我是神族族长的儿子,封,封江。”

    傅玄野深邃的眼眸带着一抹杀意。

    “你说谎!”

    桑言咬紧牙关,等着傅玄野的酷刑,脸上露出绝望,害怕,悲伤的表情。

    桑言喉咙哽咽:

    “我没有说谎!不信,你可以对我进行搜魂。”

    他不敢看傅玄野。

    在傅玄野面前,桑言向来不会撒谎,他有一双能洞穿桑言所有心思的眼睛。

    哐当一声脆响,接着便是所有铁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周围传来混乱的声音:

    “王上的癔症犯了,快请华仙医,来人啊,快来人……”

    桑言睁开眼睛,只见傅玄野抱着脑袋,体内的灵力泄露出来,把周围的侍从拍飞出去。

    侍从们哭嚎着,连滚带爬往外跑。

    傅玄野嘴里低吼着:

    “滚开,都去死,去死。”

    周围的人退到一边,傅玄野的灵力正在伤害他自己,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他的行为。

    桑言眼眶酸涩,他喉咙里像是塞了一个核桃,哽咽地叫出声。

    “你们都出去,速速把肖鹰找来,来人,给我松绑。”

    桑言吩咐道。

    侍从们盯着桑言,没人应他。

    桑言磨了磨后槽牙:

    “我和神医学过医术,可以救你们国主。”

    侍从都躲得远远的,听不见桑言的话一般。

    桑言气得捏紧拳头,他挣扎了一下,手腕被绳子勒出一道道红痕,也不在意。

    桑言喊着:

    “傅玄野,别伤害你自己。

    别忘记,你答应过他什么!”

    “你要是就这样死了,连我都看不起你!”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活我不干了

    傅玄野抬起猩红的眼,他眼眸里写满了迷茫。

    闪电般出现在桑言面前:

    “放肆!”

    傅玄野压低声音,他看起来已经失去理智,大掌紧紧掐住桑言的脖子。

    桑言喘不过气来,他的指甲盖里藏有深眠药,那药可以放倒一头大象。

    因为原材料很贵,桑言只做了一点,藏在指甲盖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

    桑言喉咙里溢出腥咸的血味儿。

    肖鹰和华逸仙已经赶来,桑言像是看见了生的希望。

    但事实没有如他所愿。

    他们齐齐站在门口,并且用结界封印住唯一的出口,没人敢靠近发疯的傅玄野。

    桑言感觉到了死神的召唤,他弹了一下,装着深眠药的指甲盖。

    几息间,面前的傅玄野松开手掌,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桑言猛烈咳嗽着。

    等他缓过劲儿来,抬头一看,肖鹰还站在门口,不敢靠近傅玄野。

    桑言瞪着门口:

    “他睡着了!”

    肖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傅玄野是真的睡着后,才带着人靠近傅玄野。

    “你对王上做了什么?”

    肖鹰站在桑言的面前,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桑言皱起眉头:“只是让他睡着了,我什么也没做。”

    肖鹰掐住桑言的脖子,虽然没有傅玄野掐得那么用力。

    但桑言真的很反感这个动作。

    “能不能换个地方掐!”

    桑言哑着嗓子道。

    华逸仙给傅玄野检查完身体:

    “肖将军,王上真的睡着了。”

    华逸仙似乎也觉得很不思议,他脸上的表情,求知欲很强:

    “你是怎么做到的?快告诉我!”

    桑言挑眉,我亲自研发的配方,怎么可能告诉你。

    “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给王上唱了个摇篮曲!”

    肖鹰和华逸仙眉头紧皱。

    “什么曲子?”

    桑言哼起调调: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没等桑言一曲唱完,肖鹰便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把人挂城门上!”

    华逸仙一把拉住肖鹰的袖子:

    “肖将军,不如将此人赐给在下,在下有一百种法子让他说出配方。”

    “你们为何不信我!”桑言太害怕挂在城门上了,他继续道:

    “傅玄野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害他,我真的只唱了摇篮曲!

    而且,他刚刚那种病属于狂躁症!

    我们神族很常见的,我是神医最得力的弟子,我知道狂躁症该怎么治……

    我能把国主治好,你确定要浪费我这样,千里难寻的人才吗?”

    桑言连珠炮一般,巴拉巴拉不停歇,他说得口干舌燥,唾沫横飞。

    肖鹰冷眼盯着桑言:

    “给你七日,你若是能治疗王上的症状,就饶你不死。

    若是没本事,本将军就把你剁碎了,喂狼。”

    桑言吞咽:

    “我有一个条件!”

    肖鹰表情十分不耐烦:

    “你以为这里是神族吗?大家都把你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桑言冷哼一声:

    “全世界,只有我能救你的国主。

    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就直接把我剁碎,喂狗好了。”

    肖鹰咬牙切齿,握着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你以为本将军不敢!”

    桑言瞥了一眼华逸仙:

    “这位仙君,想必你应该知道,我们神族神医的名号。

    能活死人,肉白骨。

    但他恨极了问天国,你觉得他会救傅玄野吗?”

    肖鹰暴怒的表情,几乎下一秒就要掐死桑言。

    华逸仙拉住想上前的肖鹰:

    “肖将军,王上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如果他有办法,可以一试。”

    桑言见华逸仙快要拉不住冲上来的肖鹰。

    他赶紧道:

    “你放心,我以神族起誓,我绝对不会伤害傅玄野。

    我的条件也很简单,我要和傅玄野同吃,同住,同睡。”

    肖鹰平静下来,看桑言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道:

    “你想当王后?”

    桑言撇嘴:

    “怎么?不行吗?”

    肖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祝你能平安无事,当上王后。”

    “所以,条件,你答应了?”

    肖鹰一挥手,束缚住桑言的绳子断开:

    “从今日起,王上的衣食住行,都由你来负责。”

    桑言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侍从架起来,往外拖去。

    桑言挥舞双手挣扎起来: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可是你们王上的御医!放开我!

    肖鹰,你个王八蛋……大骗子……”

    桑言以为自己要被拖去城楼上挂着,喂乌鸦。

    结果,他被侍从拧着,扔进了化修池。

    桑言在汤泉里游了一圈,泉水温暖舒适,和温泉差不多。

    桑言四肢的酸痛感,都得到了缓解。

    岸上两个侍从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盯着桑言,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般。

    “兄弟,这温泉要泡多久啊!是什么疗效?治伤的吗?”

    桑言为刚刚辱骂肖鹰道歉。

    他一定觉得,让自己负责傅玄野的衣食住行,太辛苦了,特地让自己来泡泡温泉。

    侍从脸色微变:

    “这池子里的水,是专门化人修为的,无论修为多高的大能,进入这化修池,修为都会化为零。”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进入化修池,像你这般欢快的人。”

    桑言嘿嘿一笑:

    “我修为高深,这化修池的水,对我没用。”

    其中一个侍从,崇拜又怀疑的目光看着桑言:

    “瞎说,凡是有修为之人,进入这池水中,犹如受凌迟般的酷刑。

    哪儿像你,欢快得像鱼儿。”

    桑言捧着水,朝岸上浇去,两个侍从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散开。

    桑言在池水中泡了半个时辰,又被人捞起来,带到一个宽阔的屋子里。

    “你以后就住这儿!”

    那屋里摆着十来张床,桑言的床在最边上。

    此时已经是深夜,房间里打鼾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脚臭汗臭味道。

    桑言摸到自己的床铺,躺平。

    经过几个小时的严刑拷问,又扔进温泉里泡了一会儿,桑言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竟然在这脏乱的环境中,沉沉睡去。

    也许是因为和傅玄野挨得近,桑言呼吸从未如此顺畅过,他睡得很安稳。

    桑言的眼皮刚和上,他的肩膀就被人,剧烈摇晃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了!”

    桑言披着被子,猛地从床上蹦起来:

    “着火了?是着火了吗?”

    桑言一脸惊恐,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看见昨天带着他去化修池的侍从。

    “该起来干活了!”

    桑言愣住,他拍了拍胸脯,还没缓过神来,手里就塞进来一把扫帚。

    “走吧,我带你去该清理的地方。”

    桑言跟在侍从身后,他打了个哈欠:

    “大哥,这天都没亮,鸡都不起这么早。”

    那侍从顿了顿,道:

    “叫我雷总管。”

    雷总管停下步子,圈了一块地给桑言。

    那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庭院,小路上落满了树叶。

    “天亮之前,把这里打扫干净……

    要是没干完,没有早膳可以领。”

    桑言搓了搓眼睛:

    “雷总管,您在和我开玩笑吗?”

    雷总管没有重复第二次,独留桑言在风中凌乱。

    桑言看了一眼微微泛白的天空,拿起扫帚,认命清理起路上散落的树叶。

    桑言手酸得不行,庭院中时不时扬起一阵强风,把扫干净的街道,再次吹落一地树叶。

    桑言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瘫软地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桑言仰天长啸: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桑言发奋图强,也没有把地扫干净。

    根本扫不干净。

    路上有许多侍从去膳房领了早膳。

    桑言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抗着扫帚,跟着大部队去领早膳。

    等排到他时,打饭的嬷嬷凶神恶煞瞪着桑言:

    “饭牌呢?”

    桑言眨巴眼睛,卖萌,嘴甜:

    “姐姐,要什么饭牌?我新来的,不太懂。”

    “完成了雷总管布置的任务,去他那领饭牌!下一个……”

    桑言被队伍挤出去,他磨了磨后槽牙,手上打了两个大水泡。

    他一生气,用力捏了一把扫帚,那水泡破了皮,疼得桑言热泪盈眶。

    他蹲在一边抽泣,在心里骂了一遍鹿离。

    从醒过来后,没过一天舒坦日子。

    桑言站起身,到总管堂寻到雷总管。

    “这活我干不了!”

    桑言叉腰,站在总管堂的门口,指着雷总管的鼻子骂:

    “你知不知我是谁?我可是你们王上的御医!

    你安排我去扫院子,你是何居心?”

    雷总管面无改色从殿堂里走出来:

    “跟我来。”

    桑言骂骂咧咧跟在雷总管身后。

    经过一条长廊,他没扫干净的庭院,一个巨型湖泊,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伺候王上梳洗穿衣。

    做不到,便没有午膳。”

    “哼,这还差不多。”

    这宫殿里一个侍从也没有,一走进去,便有一股冷气,铺面而来。

    桑言走了两步,见雷总管还在门口停留。

    “雷总管不一起吗?”

    “不。”

    桑言转身,大摇大摆走进去。

    绕过屏风,便看见一张三米宽的白玉床。

    床头是趴窝在前爪上,闭上眼睛的狐狸脑袋。

    床尾是翘起的九条尾巴。

    站在远处看,像是躺在一只睡着的九尾狐的后背上。

    桑言怔愣片刻,走到床边,他推了推傅玄野的手臂:

    “傅玄野,快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傅玄野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桑言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傅玄野的脸颊。

    第二百一十三章 欠债

    傅玄野倏地睁开眼睛,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

    桑言猛地缩回手,结巴道:

    “那个,王上,您该起床了。”

    他举起手来解释:

    “您的脸上有蚊子,刚刚在帮您打蚊子,不是故意要摸您……”

    桑言说完,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和傅玄野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傅玄野坐起身,面无表情地张开双臂。

    桑言眨巴眼睛:

    “怎,怎么了吗?”

    傅玄野冷眸瞪着桑言:

    “你第一天来这里?管事没有教?”

    桑言道:

    “啊!教什么?”

    外面的雷总管已经冷汗直流,赶忙带着人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发出碰碰的声响。

    “王上,是奴才没有教好,求王上责罚。”

    傅玄野没出声,雷总管招呼其他侍女:

    “还不快给王上宽衣,准备沐浴。”

    傅玄野脸色一沉,目光落在桑言身上:

    “你来。”

    桑言吞咽口水,小心翼翼靠近傅玄野,帮他解开上衣。

    傅玄野的手掌,搭在桑言的手臂上,借力从床榻上下来。

    他张开双臂,意味不明地盯着桑言。

    桑言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雷总管。

    可雷总管脑袋贴着地面,完全不敢抬头。

    屋子里就桑言和傅玄野两个人笔直的站着。

    傅玄野身材高大,桑言仰望着他。

    傅玄野嘴角上翘,看起来心情不错。

    桑言歪了歪头:

    “还要什么?”

    傅玄野往下看了一眼:

    “裤子还没脱。”

    桑言脸颊发烫,闭着眼去解傅玄野的腰带。

    不知是太紧张了,还是傅玄野的腹肌,太戳桑言的眼睛。

    他竟然把腰带越系越紧。

    直到桑言的手腕一痛,他睁开眼,对上傅玄野阴骘的眸。

    “你想谋杀孤吗?”

    傅玄野的五官冷冽深邃,像这样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人时,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桑言的腿都开始发软。

    “抱,抱歉,我第一次做……”

    桑言开始认真解傅玄野的裤带,顶着山大的压力,终于解开了。

    桑言故意没看傅玄野凶猛的地方,只是虚晃一眼,桑言都吓得汗毛直竖。

    傅玄野抬起一只脚,桑言蹲下身,把他的亵裤捡起来。

    “你进来伺候,其他人,都退下。”

    桑言跟在傅玄野身后,进了殿宇内的汤池。

    汤池里洒满了玫瑰花瓣,池边还摆放着各种小吃,饮品,还有解闷的话本子。

    都有序地放在木制的架子上。

    桑言盯着那一盘盘摆放精致的糕点,不禁咽了咽口水。

    傅玄野走进汤池里,坐在池岸边。

    “过来,给孤按摩。”

    傅玄野背靠着池岸,露出紧致饱满的肩部肌肉,他银色发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

    桑言拿头绳把傅玄野的头发绑起来。

    跪坐着,给傅玄野捏肩。

    “力道大点,没吃饭吗?”

    桑言的肚子,咕叽叫了一声。

    在安静的汤池里,声音很响。

    桑言语气埋怨道:

    “王上,我天还没亮,就被派去打扫庭院,手上都磨起水泡了,那雷总管还不给我早饭吃!

    自然是没有力气的。”

    傅玄野道:

    “那还真是辛苦!既然如此,那边的糕点,都赏给你了。”

    桑言亮眼亮晶晶的:“真的吗?王上,您真是个大好人,我太爱您了。”

    桑言在身上擦了擦手,伸手去拿桂花糕,绿豆糕,红豆饼……

    这些食物看着太精致,太美味了,桑言无从下手。

    他的手还没挨到食物,那木制架子瞬间解离,盘子打翻在地。

    精致的瓷盘,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看起来就价值不扉。

    此刻已经碎成渣渣。

    桑言扭头望着傅玄野,一脸无辜:

    “王,王上,我说,不是我弄碎的,您信吗?”

    傅玄野表情冰冷:

    “你说呢?”

    桑言立马规矩地跪在地上,表情快要哭了:

    “王,王上,我,我可以赔偿,您能不杀我吗?”

    傅玄野“啧”了一声,雷总管闪现般,出现在汤池边,头上还带着血。

    “王上,您有什么吩咐?”

    傅玄野双手抱臂:

    “这几盘吃食碎了,估个价,这位小少爷,打算赔偿。”

    “是。”

    雷总管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算盘,算盘珠子被他敲得噼啪作响。

    几息间,雷总管收起算盘,扬身道:

    “王上,这里一共碎了二十个盘子,一个平衡木架,二十盘御用食物……价值总计二十万亿灵石……”

    桑言梗着脖子,看向雷总管:

    “你说什么?就这几盘食物怎么可能这么贵!你在坑人!我要举报你!”

    桑言语无伦次。

    傅玄野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除开封少爷的家产,还欠多少?”

    雷总管道:

    “回王上,还欠十九万亿灵石!

    若无法立即还清,每天的利息是八千亿灵石。”

    桑言脸色惨白:

    “我,我,你还是杀了我吧!”

    桑言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傅玄野摸了摸下巴:

    “不过,神族的宝藏窟里,藏起来的宝藏,数不胜数,你欠这点债,在神族族长眼里,简直小菜一碟。”

    桑言哭得梨花带雨:

    “原来你想打神族的主意。

    我是我,神族是神族。

    就算你把我挂在城门上喂乌鸦,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桑言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手背把眼泪擦干,无辜又可怜地瞪着傅玄野。

    他从来不知道,傅玄野的心,能黑到如此程度。

    桑言委屈地撅着嘴巴。

    突然,一阵风把桑言刮进汤池里。

    桑言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剧烈咳嗽起来。

    傅玄野抓住桑言的手,将他整个人,压在汤池边。

    猛然靠近的傅玄野,让桑言呼吸一滞。

    桑言的心碰碰直跳,身体轻微颤抖着。

    下颌被傅玄野紧紧捏住,几乎要把骨头都捏碎一般。

    “不是说喜欢孤?这点牺牲都舍不得!”

    桑言眼里带着泪花:

    “神族是大家的,不是我的。

    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包括生命,但神族,不可以。”

    桑言盯着傅玄野漆黑的双眸,突然变得赤红,他似乎又要开始发狂了。

    上次桑言差点被傅玄野掐死,已经心有余悸。

    这次没有那么好运,他没有深眠药了。

    雷总管已经吓得跪在地上,把头紧紧贴在地面。

    所有人都知道,傅玄野发起疯来,一定会有人死亡。

    水池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是那个即将死亡的倒霉蛋。

    而傅玄野只是盯着桑言看了半响,然后松开了手。

    傅玄野光着身子走出池子,背对着桑言,道:

    “既如此,就用你的身体,还债吧!”

    桑言瘫软地坐在池边,雷总管瞪了桑言一眼,怒吼道:

    “还不把这里打扫干净,愣着干嘛?”

    雷总管快步跟上傅玄野的步伐,走出宫殿很远,傅玄野才道:

    “把人盯紧了,又任何风吹草动,及时跟孤汇报。”

    雷总管立刻应道:

    “是。”

    桑言含泪将水池边的狼藉,清理干净。

    雷总管过来检查,将桑言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桑言跌进汤池,将整个汤池都污染了,理应负责汤池的清洗工作。

    傅玄野洗过的汤池,必须将水放干,再把池子刷洗干净。

    用消毒草药消毒,再刷洗。

    然后放入清水,为傅玄野晚上沐浴做准备。

    那池子比篮球场还要大,桑言蹲在池边,陷入了沉思。

    桑言没emo半分钟,就被肚子咕叽咕叽的叫声,拉回现实。

    雷总管说,干不完,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桑言舔了舔唇,早知道,刚刚就捡地上的饼充饥了。

    刚刚被傅玄野吓傻了,连饿都忘了。

    桑言按照雷总管的吩咐,做完一切的活,几乎要累晕过去。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

    从宫殿里出来,天已经黑尽了。

    桑言赶在雷总管下班前,领了饭牌。

    等他去膳房领食物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膳房里的食物已经发放干净。

    桑言坐在膳房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委屈地掉眼泪。

    桑言望着天空中,圆圆的月亮。

    在心里哀嚎。

    傅玄野,你是不是气我,让你等了那么久,故意折磨我的。

    桑言泪眼朦胧,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白面馒头。

    桑言抬头,便看见一位年老的嬷嬷,她笑起来,脸上全是褶子。

    “吃吧,孩子。”

    桑言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啃起来。

    “谢谢奶奶!”

    老嬷嬷只是摸了摸桑言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桑言馒头啃到一半,从房顶上窜下来两个黑影。

    抓着桑言的胳膊,就要将人拖走。

    桑言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被黑衣人踩碎。

    桑言正想呼喊救命,嘴巴便被人捂住。

    桑言一口馒头噎在喉咙口,憋得一张脸通红。

    “你们想干嘛?”

    黑衣人摘下蒙在脸上的面巾。

    “少爷,是我们!”

    桑言双眼瞪大,居然是明月和明阳。

    明月眼含泪珠,抓着桑言的手:

    “少爷,您瘦了。”

    明阳则在一旁望风:

    “长话短说,此处不安全。”

    桑言也很激动:

    “你们怎么来了?父亲他为难你们了吗?”

    明月摇头,抓着桑言的手:

    “少爷,咱们救你出去!”

    桑言皱起眉头,他挥开明月的手,后退一步:

    “我找到了能给我续命的贵人,傅玄野就是。

    我回去了,会死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解释

    明月和明阳对视一眼。

    明月不敢置信道:

    “少爷,您在说什么?”

    明阳对明月使了一个眼色,那是直接将桑言带走的信号。

    桑言本就心生警惕,明月一靠近,他就迅速往后退。

    桑言身上没有防身的武器,他没有修为,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明月和明阳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傅玄野的王宫。

    身上肯定有些本事。

    若是和他们硬来,桑言一定会被带走。

    这次离开了这里,他一定不会有机会逃出神族,再来到傅玄野身边。

    桑言一边后退,一边压低声音道:

    “你们赶紧离开,并且把我刚刚讲的话,转达给父亲。

    让他不要担心。”

    明月着急,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桑言,桑言猛地一头扎进灌木丛里。

    膳房的位置建立在高处,侧面的灌木丛,有个很陡的斜坡。

    斜坡下方,便是一个带有荷花池的庭院。

    桑言顺着斜坡往下滚,最终停在庭院中央,他这般动静不小。

    桑言想把傅玄野的侍卫引出来,明月和明阳身手好,她们一定懂得知难而退,隐藏好自己,然后全身而退。

    桑言没想到,周围不仅没有侍卫,连虫蚁鸟兽都没有。

    但也不奇怪,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而且这边的膳房主要为下人提供膳食,地处偏僻。

    庭院里虽种着荷花,傅玄野似乎也不经常来,那荷花蔫蔫的,好像快要谢了,应该不曾有人打理。

    好在明月她们没有追过来,桑言想着,赶紧找人多的地方待着。

    桑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看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品茶的傅玄野。

    傅玄野的身后站着肖鹰。

    桑言终于知道,为何明月他们没有追来了。

    桑言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肖鹰附身,似乎在和傅玄野交流着什么。

    没一会儿,肖鹰便离开了凉亭。

    桑言纠结半晌,错过了最佳离开的时机。

    他弯腰,对着傅玄野行礼:

    “见过王上。”

    傅玄野站起身,朝桑言这边走过来。

    “你为何出现在此?”

    桑言如实回答:

    “我刚刚领完膳食,不小心踩空,从上面跌了下来。

    应该没打扰到王上的雅兴吧!”

    傅玄野站在离桑言一米远的地方,他背着手,目光落在桑言身后:

    “王宫里混进来两只老鼠,你有没有看见?”

    桑言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他猛地摇头。

    傅玄野抿唇一笑:

    “你若是告诉孤,那两只老鼠的位置,孤可免去你一半的债务。”

    桑言咬紧下唇:

    “我真的没看见。”

    傅玄野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的情绪,他转身,背对着桑言,声音冷咧道:

    “退下!”

    桑言的心尖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他的嗓音有些哽咽:

    “是。”

    桑言正要离开,他抬头,担忧地看向山坡上,明月和明阳刚刚出现的地方。

    一只带着凤凰图腾的金色箭羽,朝这边射过来。

    桑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冲到傅玄野的身后,将人扑倒。

    “小心!”

    “少爷!”

    桑言只觉脚踝一阵刺痛,接着就麻木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桑言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保护着傅玄野的要害,他转头看着箭羽射出的方向。

    “快走!不许伤害他。”

    桑言用口型催促道。

    在箭羽射出来的瞬间,傅玄野的暗卫便追了出去。

    傅玄野动了一下,桑言赶紧扯住他的衣角。

    神族恨傅玄野入骨,想杀他必定是用剧毒。

    短短几秒钟,桑言已经感觉到喉咙口,涌起腥咸的血味。

    桑言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弱,但没想到会这么弱。

    他紧紧抓着傅玄野的衣角,像抓救命稻草那般,害怕他离开。

    桑言急切地解释:“跟我没关系。”

    桑言一说话,便呛咳起来。

    傅玄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他没有离开,也没有抱起桑言。

    整个人很陌生。

    桑言眼眶酸涩,眼泪从眼角滑落,他嘴角上扬:

    “你要好好活着,傅玄野,你要好好的……”

    湳沨桑言伸出手,想要再一次抚摸傅玄野的脸。

    但他没有做到,手只伸到一半,便滑了下去。

    傅玄野脸色惨白,在桑言闭眼的瞬间,他情不自禁抓住了,桑言垂下去的手。

    傅玄野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很痛。

    比针扎还要痛。

    他不想看见面前这个丑陋的人死去,但他找不到理由。

    肖鹰带着暗卫回来复命,他捧着一瓶金色的液体,递给傅玄野。

    “王上,那两人修为高深,又极擅长隐藏躲避。

    属下只拿到一瓶这个,是他们在逃跑时,故意丢下的。”

    傅玄野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戾气。

    周围的温度骤降,他脸色阴沉,盯着地上昏死过去的桑言。

    “那应该是这毒箭的解药。”

    肖鹰问道:

    “那要救人吗?”

    傅玄野冷眸半眯着:

    “为什么不救?他不是还欠了许多债没还吗?

    把华逸仙叫来,让他研究一下毒和解药。”

    傅玄野站起身,他的袖子还被桑言死死拽着。

    肖鹰立马上前:

    “王上,属下来。”

    傅玄野原本一挥手,就能用灵力震开,但他没有那么做。

    黑雾将桑言的身子裹住,飘浮在半空中,跟在傅玄野身后,进入了傅玄野寝殿。

    傅玄野将人放在床榻上,坐在一旁。

    “华逸仙呢?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华逸仙便急匆匆跑进来。

    看见床上的人,大吃一惊,快速给桑言诊脉后,脸色大变。

    然后跪在地上求饶,说自己治不了。

    傅玄野冷着脸,拿过肖鹰手里的解药,给桑言喂进去。

    原本已经快要断气的桑言,瞬间有了生机。

    已经变紫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滚过来,处理外伤。

    要是他的腿恢复不了,孤便打折你一条腿。”

    华逸仙点头应“是!”

    桑言的脚踝被箭羽刺穿,箭羽上有倒刺,华逸仙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清理伤口处的骨头碎片。

    等手术做完,天已经大亮。

    华逸仙交代了注意事项,并让开了方子,让药童去熬药。

    一整个过程,都在傅玄野的监视下做完,华逸仙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透了。

    他离开殿宇,在门口碰见肖鹰。

    “肖将军,里面那人是什么来头,咱王上的态度,可不一般。”

    肖鹰皱起眉头:

    “你不怕王上把你掉在城门上,便非议他吧!”

    华逸仙啧一声:

    “小气!”

    傅玄野的袖子一直被桑言抓着,他坐在床榻边,没有挪动过地方。

    桑言似乎是做了噩梦,紧闭的眼睛,不断溢出泪水。

    “夫君,傅玄野,师弟,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对不起,师弟,对不起。”

    傅玄野的喉咙发紧,他盯着桑言狰狞的脸,眸光阴翳。

    金色的灵力钻进桑言的脑子里,试图对他进行搜魂。

    修士被搜魂一次,修为折损一半,身体会承受扒皮抽筋之痛。

    若是对普通人搜魂,普通人承受不住,丧命是常事。

    那迅猛的灵力刚进入桑言的身体,他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

    “疼!

    傅玄野,你在哪儿?

    好疼,我好疼啊啊啊!”

    傅玄野立马停止搜魂,他身上的灵力,将桑言紧握的手击落。

    傅玄野站起身,离开了寝殿。

    傅玄野没有再回来,只肖鹰会早晚来一次,每天监督,药童给桑言喂药。

    桑言昏睡了一个星期。

    他是被窒息的感觉逼醒的。

    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桑言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睁开眼睛,便看见即将给他灌药的药童,还有抱臂守在一旁的肖鹰。

    桑言撑着身子坐起来。

    “傅,王上呢?”

    这里金碧辉煌,显然不是桑言睡过的下人房。

    倒是和傅玄野寝殿的装饰差不多,只不过身下躺着的,不是九尾狐做的白玉床。

    是普通的檀木床。

    肖鹰怒瞪着桑言:

    “刺杀王上的,是你们神族的人吧!

    你觉得王上会去哪儿,当然是去灭族了。”

    桑言惊恐地瞪大眸子,他掀开被子就跑下床,脚上一痛,直接栽倒在地。

    “这是你勾引王上的苦肉计?”

    肖鹰在背后抓住桑言的短发,往回拉扯。

    “没有。”

    肖鹰道:

    “你觉得,王上如此高的修为,会被那箭羽伤到?”

    桑言咬紧牙关。

    “带我去见王上。”

    “你有什么资格见王上,你以为王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肖鹰松开桑言,站起身,吩咐道:

    “把人看好了,若是跑出去了,断头谢罪。”

    傅玄野亲自把边界动乱的妖邪肃清,又把自己关进山洞里闭关修炼。

    肖鹰站在山洞面前,和傅玄野汇报桑言的情况。

    一听到桑言已经醒过来了,傅玄野便立马出关了。

    下一秒,傅玄野便出现在桑言所在的宫殿中。

    桑言上一秒还在抗拒喝药,看见傅玄野,立马接过药童手里的药碗,咕嘟一口喝干净。

    桑言用袖子擦掉嘴角上的药渍。

    一双猫儿眼,小心翼翼看着傅玄野:

    “我和他们,不是一伙人。

    我没有耍苦肉计,是真的害怕你受伤。

    我担心……”

    桑言咬着手指甲,指甲盖都咬出血了,也没察觉到。

    “我……”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最后一句桑言没说,就像肖鹰说的那般,他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秋猎

    “你怎么?”

    傅玄野靠近桑言,居高临下盯着桑言,他嗓音低沉。

    房间里的侍从都退了出去。

    傅玄野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强烈的压迫感,让桑言微微后退。

    傅玄野掐住桑言的下巴,眼神似乎透过他的眼睛,直达心底。

    “说话!”

    傅玄野的声音微冷,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

    桑言喉结动了动:

    “我会按摩,能缓解王上的头痛之症。”

    傅玄野的头痛,举国上下无人不知。

    大家都说是因为那死去的王后,骗了王上,让王上得了心病。

    每当临近王后的忌辰,王上便会头痛难忍。

    桑言没进问天城,就已经听说了。

    要想留在傅玄野身边,必须做个对他有用的人。

    桑言在神族看过很多医书,他知道治疗头疼的药方,给傅玄野按摩后,再配些内服药,效果应该不错。

    毕竟神族的神医,医术是顶尖级的。

    想来傅玄野攻打神族,大概也是因为神医,能治他的头痛吧!

    桑言猜想。

    傅玄野果然松开了手,坐在床榻边的太师椅里。

    桑言见傅玄野没有拒绝,下榻。

    他抬起受伤的脚,一蹦一跳来到傅玄野身边。

    桑言没站稳,身子失去平衡,朝傅玄野的方向沉沉倒去。

    他下意识放下受伤的脚,想稳住身形。

    可脚踝受力,便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桑言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的身体,在离傅玄野半米远的地方停住。

    一双黑雾组成的手掐住桑言的脖子,恶狠狠地眼神瞪着桑言,让桑言脊背发寒。

    “别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否则,孤会要了你的命。”

    桑言的喉咙被捏住,发不出声音,他眼眶里含着泪珠,费力地点了点头。

    傅玄野闭上眼,掐住桑言脖子的黑雾散去。

    桑言的身子失去支撑,跌坐在地上。

    脚踝上包扎好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

    持续不断地钝痛,刺激着桑言的神经。

    桑言从地上爬起来,绕到傅玄野的身后。

    “王上,我要给你按摩了。”

    桑言见傅玄野没有反应,才把手指放在傅玄野的太阳穴上,轻缓地打着圈,按揉起来。

    没过一会儿,桑言听着傅玄野平静有序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着了。

    他只是按摩了一下,并没有用什么药物,傅玄野就能轻易睡着。

    桑言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足矣能让他,留在傅玄野的身边了。

    准备汇报事务的肖鹰,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

    他正要开口,桑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压低声音道:

    “王上睡着了。”

    肖鹰不敢置信,指了指外面。

    桑言单只脚站立,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他也不敢忤逆肖鹰,毕竟肖鹰在这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肖将军。

    得罪了他,今后在宫殿里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桑言往外蹦了一步,身子直接往前栽去,发出一声巨响。

    肖鹰立即跪在地上,眼神直直盯着地上:

    “属下有事汇报!”

    桑言:“?”

    他只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桑言转头。

    傅玄野睁开一双赤红的的竖瞳,目光落在桑言身上。

    “打算去哪儿?”

    桑言磕巴道:

    “去给您那薄毯子。”

    傅玄野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站起身,嗓音慵懒且低沉:

    “把华逸仙找来,看看伤。”

    肖鹰:

    “是!”

    肖鹰站起身,撇了一眼地上的桑言,转身跟上傅玄野。

    傅玄野回到书房,他翻看着面前的奏折。

    “什么事?”

    肖鹰半跪在地上:

    “属下无能,让神族那两名刺客,成功逃回了神族。”

    傅玄野摸了摸桌面上,摆放着的九尾狐玉雕。

    “你觉得封江如何?”

    肖鹰冷汗直冒:

    “属下不知王上何意,求王上责罚。”

    傅玄野不悦地皱起眉头:

    “孤问话,你就答!”

    肖鹰顿了顿,道:

    “属下觉得,封江和传闻中,那个众星捧月的废物,不太一样。”

    傅玄野眼眸里闪过一抹微光:

    “怎么不一样?”

    “属下曾审问过百宝楼的人,从封江进入到无名城,再到问天城,封江吃了不少苦头,只为寻一位贵人。

    封江自小心脏有损,无法和常人一般修炼,因此性格自卑暴戾,经常残害周围伺候的侍从。

    他惯用手段,便是划花别人的脸。

    他宁可死,也绝对不会顶着一张丑陋无比的脸,出现在大众面前。

    而且……”

    肖鹰望着傅玄野,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傅玄野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且很有耐心。

    肖鹰道: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像公子。”

    傅玄野的喉结滚了滚。

    他嗓音暗哑: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真的会回来吗?”

    傅玄野仿佛自问自答。

    肖鹰低头:

    “公子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到王上身边,王上只许养好身子,莫要伤神,公子也希望您如此。”

    “万一,这一切都是神族的诡计,都是他的伪装。”

    傅玄野点了点九尾狐的鼻子。

    肖鹰沉默。

    这样的事发生的太多了,谁都不敢保证。

    毕竟神族为了护住自己的族人,什么事都能做到。

    宫殿里静默半晌。

    肖鹰开口道:

    “王上,如果是欺骗,为何在神族,您奄奄一息时,杀掉您岂不是更加省事。

    比起偷神医的药,然后救活您,把您藏在身边,不被神族的人发现。

    历经千幸万苦,也要回到您的身边。

    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护您的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天晚上,他完全可以和那两名修为高深的人离开。

    可他选择了留下。

    有没有可能,他害怕您不信,所以才不敢和您相认……”

    傅玄野将桌上的摆件拿起来,放在手心摩挲着。

    “准备一下,孤打算,下周去秋猎。”

    下周便是桑言死去的忌辰,往常问天国不会举行任何庆祝活动。

    秋猎也是往后延长一两个月。

    肖鹰会心一笑:

    “是!”

    桑言捧着脚,正打算拆开绷带,看看自己的脚是不是残废了。

    侍从们从外面鱼贯而入,扶着桑言回到床榻上。

    桑言还有些惊奇不定,华逸仙便出现在床榻边。

    他一边给桑言解开绷带,施针止血。

    一边絮絮叨叨:

    “你又把王上哄睡着了?怎么做到的?是不是用了什么毒?”

    桑言如实道:

    “只是给他按摩了一下太阳穴!”

    华逸仙一脸严肃:

    “你这小娃,怎么不实诚。

    只要你能告诉我,我就帮你治好脸上的伤,和嗓子。湳沨

    好不好?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王上。”

    桑言皱起眉头:

    “真的只是按摩了一下。”

    华逸仙撇嘴,帮桑言处理伤口的手,都重了几分。

    桑言疼得龇牙咧嘴,他也没有出声。

    桑言见华逸仙背着药箱要离开,拉住他的袖子。

    华逸仙双眸一亮,坐会榻上。

    “怎么,快告诉我吧!”

    “我的脚,会残废吗?”

    华逸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会,我要是让您残废了,王上会要了我的命。”

    说完,华逸仙一甩袖子,离开了。

    桑言看向门口的方向,他知道傅玄野就在附近。

    因为他的呼吸很顺畅。

    看了傅玄野还在怀疑,他目的不纯。

    桑言躺在床上,他手上被磨破皮的水泡,长时间没管,已经开始化脓了。

    刚刚华逸仙也给他包扎上了。

    桑言心里有些酸涩。

    他看着天花板,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哪怕这样一辈子战战兢兢地生活着,只要看着傅玄野好好的,就很幸福。

    桑言弯唇一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华逸仙每天都来,小心翼翼照顾着桑言的腿。

    一个礼拜不到,桑言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想到华逸仙的医术,比之前好了不是一个档次。

    桑言走路有些跛脚。

    这些天,桑言躺在床上,能听到最多的消息,就是傅玄野要去秋猎。

    大家都传,傅玄野疯了,要在王后的忌日秋猎。

    是为了杀掉所有冒充王后的人,给王后陪葬。

    也许是桑言救过傅玄野,这些天,每天都有各种珍惜宝物送到宫殿里。

    桑言为了获取更多的消息,把那些宝物全都送给这些照顾他的侍从。

    大家都不再冷眼相待,什么八卦都和桑言分享。

    桑言想从这些人嘴里,套出为什么会有人模仿王后重生,他们定的暗号是秘密,为什么会公之于众?

    问就是不知道。

    大家说,建国初,就已经被散步在各地,就连街边的叫花子和流浪狗都知道。

    桑言问是谁散步的?

    大家都一问三不知。

    桑言越发觉得诡异。

    他当初和鹿离交换灵魂后,一定发生了特别大的事故。

    可当时的人,除了肖鹰,华逸仙,桑言没见过其他人。

    这两个人是傅玄野那边的人,一定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桑言打算等傅玄野秋猎时,离开了王宫,再去找其他线索。

    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傅玄野的注意,万一再被扣上一个卧底罪。

    桑言十张嘴巴也说不清。

    直到秋猎的前一天,雷总管找到桑言。

    桑言正在啃卤鸡爪,那是他午膳留下没吃的。

    “腿好了吗?”雷总管问。

    桑言站起身,在雷总管面前,表演一瘸一拐。

    “还没。”

    “明日跟着部队,一起去秋猎。”

    “?”

    桑言的鸡爪掉在地上:

    “雷总管,我这样的去秋猎,真心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去捡回来

    雷总管根本没有和桑言商量的意思,消息一通知到,人便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侍从便把桑言叫起来。

    由于桑言脚有伤,雷总管好心给他准备了一辆轿子。

    大约走了半天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就是桑言专门为傅玄野修建的问天宗,明明已经过了一千五百年,这里还和桑言离开时,一模一样。

    平时应该有被很好的养护着。

    桑言很想看看当初和傅玄野住过的阁楼。

    但他被雷总管安排进侍从的房间里,根本没机会到处乱跑。

    在这里休整一日,肖鹰已经提前带着暗卫,圈赶好猎物,供傅玄野猎杀。

    早上,所有侍从站成两列,恭送傅玄野去打猎。

    傅玄野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麒麟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从众人面前经过。

    他穿着紧身墨色骑士装,银色长发用形似九尾狐的玉冠束起来,腰间还坠着一个九尾狐玉雕。

    周围也有许多和他差不多的打扮,但都没有傅玄野半分英姿飒爽。

    傅玄野的身上有光,他出现在任何地方,其他人都只是陪衬。

    在傅玄野的身后,并排走着三个人。

    左边的是肖鹰,他的坐骑是一只黑鹰,右边光着膀子的人,骑着一头黑狼,桑言看着有些眼熟。

    最中间的人是一袭红衣的女子,她骑着一只白虎,脸围着红纱巾,腰间别着的法器,是降龙鞭。

    桑言喜出望外,这不是他送给慕尚欣的法器吗?

    慕尚欣,他居然留在了傅玄野身边吗!

    桑言看得出了神。

    等意识回笼时,傅玄野已经停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

    傅玄野低沉的嗓音,十分不悦。

    桑言四处张望,见周围的人纷纷跪在地上,只有他一人还站着,呆愣在原地。

    桑言喉结动了动:

    “没什么!”

    他垂下头,正打算和其他人一般跪下。

    一个沉重的箭筒扔过来。

    雷总管抱着手,阴沉沉地看着桑言:

    “王上的箭筒,拿好了。”

    桑言赶紧接住,不解地看着傅玄野。

    傅玄野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一秒,调转麒麟兽的方向,道:

    “出发!”

    一声号角声响起,铁蹄溅起尘埃,浩浩荡荡的部队朝深山里冲进去。

    桑言抱着箭筒,看向雷总管:

    “王上是让我干嘛?”

    雷总管下巴指了指桑言身后,有侍从牵过来一匹马。

    “还不追王上去,一会儿被罚了,别说没提醒你。”

    桑言看着已经远去的红衣女子,翻身爬上马背。

    那马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桑言死死抓着缰绳,等到达傅玄野身边时,桑言已经手脚发软,屁股也颠得十分疼。

    傅玄野停在原地,似乎在等人。

    桑言座下的马儿减缓了脚步,凑到傅玄野身边,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傅玄野的坐骑,麒麟兽。

    桑言擦掉额头上的汗珠,震惊地发现,那麒麟兽居然还会回蹭。

    两只野兽看起来很亲密。

    傅玄野的目光落在桑言身上,桑言以为他是要箭,从箭筒里拔除一只,递给傅玄野。

    傅玄野接过箭羽,朝前方随便一射。

    便听见一声动物的嘶鸣。

    “去捡回来。”

    桑言眨巴眼睛,没听明白一般,问:

    “什么?”

    傅玄野危险地半眯着眼,眼神要杀人一般。

    桑言没有坚持半秒钟,便翻身下马,一瘸一拐去草丛里捡猎物。

    桑言扒开草丛一看,居然是只毛茸茸的野兔。

    那箭羽正刺在它的脚踝上,鲜血流了一地。

    桑言皱了皱眉。

    傅玄野那般修为高深,为何不去猎杀妖兽,要来击杀这些普通的小动物。

    虽然很好吃吧,但是,眼前的兔子也太可爱了。

    桑言不由想到,自己不正和这兔子一般,生死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吗。

    桑言捏起兔子的耳朵,正转身往回走,傅玄野的弓上,已经搭上三根箭羽。

    离弦的箭,已经朝桑言的方向射过来。

    桑言浑身僵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手心满是冷汗。

    那箭擦着桑言的脸颊,几乎只隔了0.00001个毫米的距离。

    身后啪嗒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桑言扭头一看,一条比碗口还粗的巨蛇,落在离他半米远的地面上。

    桑言一步蹦起三米高,他惊呼出声:

    “蛇啊!有蛇!”

    桑言跑回到傅玄野身边,紧紧抓着傅玄野裤腿的衣摆。

    桑言很怕蛇,但如果那条蛇是傅玄野,他便不怕。

    桑言的潜意识里,喜欢的人,无论变成任何模样,他都会喜欢。

    桑言对上傅玄野深邃的眼眸时,才后知后觉松开手。

    他对着傅玄野举了举手中的兔子,咧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捡,捡回来了。”

    桑言生怕傅玄野再让他去捡那条大蛇,他立马翻身上马,把猎物丢给侍从。

    “咱们继续去猎更多的猎物吧!”

    傅玄野收回目光,朝密林深处前进。

    傅玄野再次开弓,连续射中了好几只野鹿。

    傅玄野似乎对野鹿有什么深仇大恨,几乎都是一箭爆头。

    但有其中一只箭射歪了,只刺中了野鹿的后腿。

    那野鹿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傅玄野盯着桑言:

    “去把猎物抓回来。”

    桑言骑着马,跟着野鹿留下的血迹,一路追去。

    那血迹一直延伸到密林外,入眼是一座宫殿,匾额上写着“鹿离峰”,三个大字。

    宫殿看着已经破败不堪,风一大就会吹散一般。

    但桑言写下这三个字,却被保存得很好。

    这里是鹿离向桑言索要的山峰,血迹就消失在台阶尽头,那头鹿似乎跑到了宫殿里面去了。

    可这里傅玄野明明布置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的结界。

    还把此处封为禁地,那鹿绝不可能闯进去。

    桑言捡起地上的树枝,往前试探戳了戳。

    并没有感受到那层结界。

    而且,宫殿的门已经风干,露出一个小缝。

    门框上沾有血迹,事实证明,那鹿的确跑进去了。

    透过缝隙,能看见里面杂草丛生,却并没有野鹿的身影。

    也感觉不到绞杀符咒的杀意。

    桑言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保险起见,他是不会进去的。

    桑言后退一步,打算回去复命,就说野鹿掉下山崖,摔死了。

    他一转身,以傅玄野为首的大部队,挡住了来时的路。

    桑言脸色有些白。

    这下好了,什么借口都不管用了。

    桑言干巴巴道:

    “野鹿消失了。”

    雷总管饶过桑言,沿着血迹凑近到宫殿边嗅了嗅,回到傅玄野身边,道:

    “回王上,野鹿进入到宫殿里了。”

    傅玄野的视线一直落在桑言身上:

    “进去,把野鹿抓回来。”

    桑言喉结动了动,脚下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雷总管尖锐的声音响起:

    “放肆,大胆刁奴,居然敢忤逆王上!”

    桑言咬紧下唇,抬起头,和傅玄野对视。

    “您要杀了我吗?”

    雷总管还要说话,被傅玄野的威压直接按倒在地上。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聒噪,拖下去。”

    雷总管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被暗卫拖了下去。

    桑言看着他惊恐万分的表情,脸色又白了几分。

    “只是一个废弃的地方,你为何不敢进去?”

    桑言吞咽口水,他知道,绞杀符咒没有任何人能破解,只要进去,必死无疑。

    但桑言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口,他的身份特殊,如果知道了其他人不知道的事,一定会引起傅玄野的怀疑。

    那这几天苦心经营的信任,就功亏一篑了。

    桑言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看到野鹿朝那个方向跑去了,没有进入宫殿里。”

    傅玄野嘴角勾一抹笑,看不出他是开心,还是生气。

    桑言补充道:

    “我去把野鹿找回来,你们在这儿等我就好。”

    说完,桑言嗖一下,钻进密林里。

    他走远些,再回去告诉傅玄野,野鹿坠入悬崖了。

    桑言往前了一段路程,便看见一抹绯红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加快脚步,追过去,一头大小差不多的野鹿,死在树下。

    是谁射中了猎物,没有捡走。

    野鹿受伤的部位也在后腿,桑言拔掉箭羽,藏在草堆里。

    那箭羽上雕刻着一个“慕”字。

    桑言四处张望,没看到人影。

    他抱起死去的鹿,快步往回赶。

    “王上,我找到野鹿了,找到了。”

    肖鹰凑到傅玄野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傅玄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调转麒麟兽的脑袋:

    “回程。”

    桑言依旧骑着那匹银白色的马儿,跟在傅玄野的身侧。

    回到问天宗,桑言先去沐浴了一番,然后躺在床榻上,连晚饭都没吃。

    等桑言醒来,华逸仙正坐在他的床边。

    桑言吓得往旁边一缩,就对上傅玄野阴沉的眸子。

    “别动!你的腿伤复发了。”

    桑言撇嘴,心里不满道。

    这都是怪谁啊!

    华逸仙重新给桑言包扎好,又开了几幅补身体的药,才离开。

    傅玄野待在屋子里没有离开。

    桑言想坐起来,肩膀被傅玄野按住:

    “好好躺着,会在这里修养几日,才会回王宫。”

    桑言明显感觉,傅玄野的态度,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是怎么了?

    还有,身下的床铺有些软。

    桑言环顾四周,这里不是多人间,看起来有些像,和傅玄野一起住过的阁楼。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想再听一遍

    华逸仙注意到屋内的气氛不对,他快速处理完,光速离去。

    傅玄野坐在床榻边,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他脸上的表情带着笑,虽然看起来很柔和,但越柔和的笑,越是恐怖。

    而且,桑言能闻到空气里,有股很淡的酒味儿。

    傅玄野他喝酒了。

    桑言记得,自己明明在侍从的房间里睡着的。

    怎么会出现这这阁楼里,桑言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他疼得嘶哈一声。

    这绝对不是做梦!

    桑言瑟缩地盯着傅玄野。

    “王上,我怎么会在这里?”

    傅玄野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嗓音低沉,带着些蛊惑人心的慵懒: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桑言喉结动了动:

    “我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会知道。”

    桑言尴尬一笑。

    傅玄野冰凉的手指,抚摸上桑言的脸颊,大拇指停留在桑言的下唇上,带着惩罚意味的揉弄着。

    “你在我面前,从来不会撒谎。”

    桑言咬紧后槽牙,忍住唇瓣酥麻的感觉。

    傅玄野的手指伸进桑言的嘴里,蛮横地掰开桑言的贝齿。

    手指捏住桑言的舌头,变换手指揉捏着。

    桑言的嘴巴闭不上,也说不出话来。

    他眼眶里含着泪珠,模样楚楚可怜,让人升起一股征服欲。

    桑言的下颌都酸了,他握住傅玄野的手腕,想要把手从嘴里拿出来。

    傅玄野身后长出来数根触手,直接缠住桑言的手腕,往身后绑去。

    “还要嘴硬吗?”

    傅玄野的声音冰冷,带着些燃烧起来的怒火。

    桑言吓得张大嘴,让傅玄野尽情尽兴。

    但他控制不住,如洪水般涌出来的眼泪。

    傅玄野皱起眉头,终于把手指拿开,他揉捏着桑言的耳朵,语气柔和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桑言吸了吸酸楚的鼻子:

    “封江。”

    傅玄野的嘴角勾着一抹弧度,他的手指往下,像是一条灵巧的蛇,触感冰凉湿滑,让人脊背发寒。

    桑言屏住呼吸,颤巍巍地盯着傅玄野:

    “王上,您,您喝醉了!”

    傅玄野的手指按在桑言的胸口,高大的身躯缓缓靠近,他的眼底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思恋,有怨恨,有痛苦,还有苦涩……

    桑言的手按住傅玄野的肩膀,阻止他靠近。

    “王上,您要背叛王后吗?”

    傅玄野捉住桑言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是吗?明明是王后背叛了我。”

    桑言瞪大眸子,盯着那只被傅玄野亲过的手背。

    他的天都要塌了。

    等傅玄野明天酒一醒,他是不是要把这只手砍下来。

    桑言猛地缩回手,身子往后缩了缩。

    “王上,您清醒一点!”

    傅玄野完全听不见桑言的声音,他似乎把桑言当成了“王后”,就是他自己。

    桑言的心酸溜溜的,等傅玄野更加靠近时,桑言一掌劈在傅玄野的后脑勺。

    傅玄野的身子沉重倒下,压在桑言的身上。

    桑言翻身下床,把傅玄野搬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桑言走出阁楼,打算找侍从来给傅玄野洗漱,顺便送自己回去。

    不然明天,等傅玄野酒醒了,那就真的完了。

    桑言楼上楼下都找了个遍,没有看到任何侍从。

    整个阁楼,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夜静悄悄的,风呼啸刮过,门扉发出吱呀的声音。

    桑言站在院子里,顿觉黑暗中,有双眼睛,在望着他。

    他脊背发寒,转身一溜烟,跑回到有傅玄野的卧房中。

    桑言把门锁上,掀开被子,整个人钻进去,他抱着傅玄野的胳膊,身体瑟瑟发抖。

    桑言有些后悔刚刚把傅玄野敲晕。

    桑言小幅度晃着傅玄野的手,又推他的腰,傅玄野没有任何反应。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还伴随着虚无缥缈的笑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老人,又像小孩,又像是女人的嘶吼,还有指甲在墙面上刮蹭的声音。

    桑言冷汗直冒,整个人都缩进傅玄野的怀里。

    傅玄野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给了桑言力量。

    桑言在心里背元素周期表。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紧闭的门窗被风吹开,一股风卷走两人合盖的被子。

    一个头发长到,能脱在地上的红衣女鬼,出现在床边。

    她没有五官,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

    就像一长白纸上,戳了两个洞。

    女鬼的手指甲,有筷子那么长,尖端比针还要锐利。

    桑言呼吸一滞,险些眼前一黑,直接吓死过去。

    虽然怕得要命,但他的身体却下意识护住傅玄野。

    桑言整个人趴在傅玄野的胸口处,下唇哆嗦着:

    “你,你要干嘛!”

    女鬼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美,真美啊!”

    桑言听女鬼的笑声,听得牙酸,他被女鬼一掌拍开,摔在十米远的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女鬼飘浮在傅玄野的上空,锋利的指甲,直接刺穿傅玄野的心脏,鲜血如水泵,噗呲一声飞溅出来,把女鬼惨白的脸,染成了深红色。

    桑言愣在原地,他的脑子失去思考一般,朝床榻边扑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破音的嘶鸣,桑言连滚带爬,朝傅玄野扑过去。

    女鬼拖在地上的头发,死死缠住桑言,他不得动弹半分。

    桑言的手指在地板上抠出道道血痕,指甲盖都都脱下来,桑言也感觉不到痛一般。

    他嘶吼着:

    “滚开滚开滚开!别碰他,不许你碰他!”

    桑言喉咙哽住,眼睁睁看着傅玄野的心脏被女鬼挖出来,一口一口吃下去。

    “美味,真是太美味了!”

    桑言脸上满是鼻涕眼泪:

    “傅玄野,你快醒来。

    我不和你撒谎,我什么都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告诉你。

    求求了,快来个人,”

    女鬼的指甲扣向傅玄野的金丹,那金丹闪过一抹金色光芒。

    女鬼发出一声哀嚎,瞬间被击杀成碎片。

    傅玄野躺在满是鲜血的床榻上,他对着桑言抬起手。

    桑言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他手脚发软,使尽全力爬上床,握住傅玄野的手。

    “没事的,会没事的,华逸仙能救你,神医一定能救你……”

    桑言声音颤抖,他抓着傅玄野的手,抵在额头上:

    “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有事好不好!”

    傅玄野的手指动了动,空洞无神的目光,看向摆放在床头的九尾狐玉雕。

    傅玄野的手沾满了鲜血,他费力地把那玉雕握在手心。

    他轻笑一声:

    “没事,这样也好!”

    傅玄野把九尾狐的玉雕放在怀里:

    “我最爱的人,抛弃了我。

    他让我等十五日,我等了一千五百年。

    他说他会回来,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傅玄野剧烈咳嗽,嘴里呛咳出一口鲜血。

    “无碍,我马上就能去见他了。”

    桑言抱着傅玄野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按住傅玄野的伤口,血很快从他指缝中溢出来。

    “只要你活下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傅玄野扯着嘴角,他盯着桑言,呼吸变得很浅,很慢,身体里的温度也在慢慢流失。

    “想听故事。”傅玄野道。

    桑言眼前的视线模糊了,声音哽咽的问:

    “想听什么?”

    傅玄野:

    “乞丐和坏人。”

    桑言眼眶酸涩:

    “为什么想听这个故事?”

    “太久没听到,我想再听一遍。”

    桑言从头到尾,给傅玄野讲了一遍又一遍。

    他抱着傅玄野的脑袋,感受着傅玄野的身体变得冰凉。

    桑言翻身下床。

    桌案上摆放着傅玄野的问天剑。

    桑言走过去,拔出长剑,剑刃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桑言回到床榻上,他附身,一吻落在傅玄野的唇上。

    “傅玄野,我们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好了。”

    桑言抓紧傅玄野的手,握紧问天剑,剑刃对着自己心脏的方向,用力刺进去。

    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桑言下意识闭上眼睛。

    那阵白光散去,桑言才缓缓睁开眼。

    他处在一辆豪华的车架里,桌面上摆着香味扑鼻的小吃。

    他的脑袋,正枕在男人的大腿上。

    男人靠坐着,正表情严肃地翻开卷轴,透过缝隙,能看见男人结实的胸肌,性感的喉结,线条锋利的下颌,以及那双微微上翘的,淡粉色薄唇。

    傅玄野!

    桑言的眼角还有湿意,他本能地想要抱住傅玄野。

    事实也是如此。

    桑言弹簧一般,弹起,跪坐在傅玄野身边,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傅玄野的脑袋。

    他在自己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桑言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是梦!嘿嘿!

    桑言松开傅玄野,伸手去摸傅玄野的胸口。

    砰砰砰的心跳声,透过温热的皮肤,传递到桑言的手心。

    桑言咬紧下唇,委屈巴巴地盯着傅玄野: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桑言一头扎进傅玄野的怀里,完全不顾两人现在的身份差距。

    桑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鼻涕眼泪,全部蹭在傅玄野价值不扉的衣服上。

    傅玄野抱着桑言的腰,手轻拍着桑言的后背。

    等桑言的理智回笼,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桑言把自己从傅玄野怀里拔出来,看着傅玄野被他弄脏,弄皱的衣服,脸色吓得惨白。

    桑言结巴道:

    “王上,我怎么会在您的车架里。”

    傅玄野饶有兴趣的眼神,盯着桑言。

    让为夫等了这般久,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是吧。

    “不记得了吗?是你先勾引孤的!

    现在想装失忆,撒手不管?”

    桑言视线下移,盯着傅玄野的下腹,吞了吞口水。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