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京华一中办公室,衣袖破烂的钱运鼻青脸肿埋着头忍受着对方家长的辱骂,将穿着她外套瑟瑟发抖的少女牢牢护在身后。

    “就是你这个小贱|人打伤了我儿子,有娘生没娘教的贱皮子,像这种贱骨头,学校必须开除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个穿金戴银的胖女人破口大骂道。

    而在胖女人身旁站着一个尖嘴猴腮,脸上挂彩的高中男生,双手插兜冷笑着注视着钱运,倨傲目光在扫向钱运身后容貌清秀的少女时,浑浊不堪的眼里浮现了一抹奸邪之色。

    “这位夫人,是我们小运不对,不该打伤您儿子,她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被开除,这辈子都完了,您要赔多少钱,我们都给,求求您不要开除她。”

    一个头发花白,粗布短衣的老妇人不停向胖女人作揖求饶着,只恨不得给对方磕头饶恕自己做错事的孙女。

    “赔钱?你赔得起吗?看看你们这副穷酸样!除非你拿一百万出来,否则一切免谈!学校必须开除这个小贱|人!”胖女人嫌恶地推开老人,趾高气昂道。

    “一百万……就算把我们祖孙卖了都没有啊!天老爷啊!”钱奶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校主任事不关己地坐在工位上,漠视着这一切。

    钱运眼睁睁看着奶奶被欺负,把老人扶起来红着眼嚷道:“开除就开除!我不读书了!”

    “你这个逆女!读得好好为什么要和人打架啊!”钱奶奶恨铁不成钢哭诉道,抬手打了钱运一个耳光。

    啪。

    “钱运!”一直被护着的女孩冲上前,悲痛地看着她脸上的红肿,嗓音染上哭腔道:“你不能不读书,你说你还要考京大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见奶奶哭了,喜欢的女孩也哭了,自己的前程也毁了,钱运自己也没忍住悲从心中来眼眶湿润。

    “赵语,只要你和我复合,我就放过钱运。”高高在上的男生对女生说道。

    “你做梦!”

    钱运握住赵语手腕拽到身后,抬起头毫不畏惧对峙着,眼里燃烧起熊熊的烈火。

    “钱运……”再次被护在身后的女生美眸通红地望着她的背影,挣了挣被禁锢住的手,声音轻轻道。

    “你要是答应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钱运目眦欲裂,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

    这会男生也站不住了,沉着脸上前就要把赵语拉过来,这是他女朋友,凭什么一直和钱运纠缠不清,两个人为了争一个女生再次要大打出手。

    直到秦星她们一行人赶来,才将混乱的局面分开。

    “妈,要是她不和我复合,我也不活了!必须把这个死女人开除!开除!”男生捶手顿足气急败坏道。

    胖女人立马对校主任道:“你们学校还要走多久流程,没听见我儿子说吗,赶紧把这个小贱|人开除了!”

    “我看你敢!”

    怒气冲冲赶来的秦星一巴掌拍在主任桌上厉声道,冷冽的眼神只差把这个收钱不作为的主任杀死。

    “你们是……”主任紧张地看着这来势汹汹的一伙人,眼尖的他自然看出这些人应该来头不小,特别是那个年轻的金发女人,呼之欲出的身份高贵。

    “钱运打人就是不对,我们学校已经决定开除她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在一众审视的目光下,主任颤颤巍巍道。

    秦星一听就火大,指着那个吊儿郎当的男生怒喝道:“难道他就没有错吗!经过决定开除?是经过你一个人的决定吧!就是你收钱决定的吧!”

    “你……”主任瞪着秦星无力反驳。

    “听说你要一百万才肯放过她不追究责任,这是一百万的支票。”沈清欢扫了眼那对胖女人母子,从包里拿出钢笔洋洋洒洒写了一串数字。

    她敢给,胖女人却不敢收了,惊恐地看着那双灰色眼眸,几年前,她和丈夫腆着脸参加了一次上流社会的聚会,对金发灰眸的沈家大小姐印象深刻。

    那可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沈家啊,她平常哪里能接触到那个层次的人啊。

    不是说这个钱运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吗,怎么会和这样的大人物搭上关系啊,要是她知道会得罪沈家,就算钱运把她儿子打死,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大不了再生一个。

    胖女人悔恨的心达到了顶峰,她库库抽了自己儿子两个大嘴巴子,点头哈腰赔礼道歉道:“原来是沈小姐啊,不敢不敢,都是这畜生的错!还不给钱运和她奶奶还有你……钱运喜欢的女孩道歉!”

    男生被打懵了,两颊火|辣辣地疼,他恼怒道:“妈!”

    “少废话!道歉!赶紧给老子道歉!”胖女人毫不留情又啪啪狠抽了几个嘴巴,压着她儿子给钱运和钱奶奶还有赵语低头道歉。

    之后胖女人又诚恳地和钱奶奶表达了歉意,表示就是一场误会,以后不会再打扰钱运学习,如果看她儿子不顺眼,马上回去安排转学。

    “沈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就不打扰您了。”胖女人领着被教训的儿子唯唯诺诺道。

    沈清欢嗯了声,他们母子立马灰溜溜跑了,前脚刚走,校长后脚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表示会严格查办主任受贿问题,一场风波迎刃而解。

    “谢谢,谢谢您,您是我们钱家的恩人啊!”钱奶奶作势就要跪下,被沈清欢连忙扶起,她看了眼秦星道。

    “钱运是秦星的朋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啊,奶奶,别和我们客气。”秦星下意识环住沈清欢肩膀道,好似她们本就是一体。

    “不嫌弃的话,一定要去家里吃顿饭,小星,你也很长时间没来家里玩了,这次和钱运好好聚聚。”钱奶奶殷切道。

    秦星征求地看向沈清欢道:“要不要去尝尝奶奶的手艺。”

    “好。”

    这是沈清欢第二次踏足老城区,第一次是去接秦星,这里和繁华的市区截然不同,长满青苔滴水的楼道,随处可见穿着汗衫背心摇扇子的大爷大妈,大街上吆喝卖货的小摊贩,显得很有人气味。

    一间狭窄的二居室,钱奶奶在厨房炒着菜,钱运端来瓜子水果,上一秒因为赵语回家还失落的心,下一秒在沈清欢到家做客后有所好转,她笑嘻嘻道:“嫂子,你真厉害!”

    秦星不满道:“你乱叫什么啊!”

    什么嫂子,难听死了,还以为她是秦世的未婚妻吗。

    “你是我姐!我喊沈小姐嫂子怎么了!”钱运气呼呼大声道。

    秦星楞住,旋即听明白后,垂下脑袋不知道看哪,就坐在她身边的沈清欢低敛着美眸,纤白素手安静地剥着橘子,将表皮的白色经络剔掉,藏在发间的耳朵隐隐发烫。

    秦星和沈清欢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钱运还在心大地嚷嚷大家都不懂她的意思,曹月柔面色黯淡心中五味杂陈。

    “孩子们吃饭啦!”钱奶奶把汤菜端上桌,老人家炖了一只鸡,买了只烧鹅,做了六菜一汤,钱运直呼过年都没这么丰盛。

    秦星把那只炖得软烂的鸡腿挑去鸡皮后才放进沈清欢的汤碗里,帮她布菜,沈清欢握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她们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默契,偶尔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饭后,在告别钱运一家人后,秦星和沈清欢两个人走在老城区的街道上,落日的晚霞犹如一副美好的画卷,她们就像一对普通情侣消食散步,看着世间百态,人来人往。

    “这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一出生就不受秦家人待见,和我妈妈住在这里相依为命,生活再难熬我们从来没要过秦家一分钱,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和秦世去争那些东西。”

    秦星看着熟悉的场景触景生情,似想到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光,她在沈清欢看来的复杂目光下,无所谓地袒露着自己过去的伤痛。

    “可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因为我父亲给我留了一份遗产,所以秦世和他妈|逼死了我的妈妈,我亲眼看到我的妈妈……没有呼吸地躺在地上,那些人说她死了……”秦星眼睛泛红,状态惶惶道。

    “秦星……”沈清欢看她陷在情绪里,不忍道。

    听到她的声音,秦星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继续说道:“我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那时候我才十五岁,没有人管我,身上也没有钱,一个人在外面,还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很多事情也不记得了……”

    “我认识你,是因为那段时间,全京华市的电视都在放你和秦世的订婚直播,我真的羡慕过秦世……”

    秦星笑容苦涩,仿伤痛从未离去,三年前的那段时光,她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行尸走肉地走了很久,时而清醒时而模糊,那些太过痛苦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永远尘封在了深处,直到遇到曹月柔钱运她们,她才慢慢变成一个正常人。

    或许她曾经遗忘的那些时光片段中,藏着一个于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不要再说了……”沈清欢打断她,皱着小脸表情痛苦地抱住了她,面对任何事情发生都能平淡处之的心脏阵阵收缩绞痛。

    明明秦星只是她怀念秦世的慰藉品,为什么还是会为她感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