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森林都仿佛苏醒过来一般,枝叶舒展,有成千上万的树叶从高空中飘落,如雨般落入泥土。风在树与树的缝隙里穿行,将那些松散的泥土颗粒从地面上卷起,携带到另一个地方才任由它们散落。
地面肉眼可见的抖动着,那只巨大的火鸡逼近,抬起它足有两个人长的爪子,重重砸到地上——
只听见轰隆一声,一排的树被硬生生地踩断,挡住他们的退路,扬起一片尘土,遮天蔽日。
云端且离大火鸡很近,他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但还是慢了一拍,呛入不少的灰尘,连连咳嗽起来。
一手扶着树,在一片朦胧间,他看见骑士团团长一剑劈开重重烟尘,去营救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骑士。
明塔的袖子已经被树枝划破了,露出坚实的臂膀来,青年宛如一只蓄力的花豹,三两下从一边跃到另一边,弯下腰把骑士扛起来。
这动静吸引了火鸡的注意,明塔面容僵硬,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大火鸡并没有立刻理会他,而是从一而终地追着一个方向——那只地精!
云端仔细辨认,毕竟这些绿油油的家伙在长相上并不能用人类的审美看出什么明显的差别,而他们作为一只商队,服装也有过统一,所以还真不好辨认……不!就是那一只奇特的,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地精!
他的眉毛短而粗,耳朵后面还有一块胎记!
“救命啊!!!”地精吓坏了,眼泪跟喷泉似的往外涌着,打湿了一片衣服。
云端倒吸一口气,腿还没抬起来,就看见那只地精冲他奔了过来,往他脸上糊了什么东西!。
云端被盖了个满脸,好不容易脸上的东西撕下来,那只地精已经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入森林暗处,不知道躲在哪个树洞里瑟瑟发抖。
“……”
他一脸懵地抬头,看见那只火鸡在他面前不过四五米停了下来,就算把头一直仰到最高,也只能看见那只跟树一样粗的腿缓缓抬起来——
“唔!”
新增客户端从一个角落里冒出来,头发上拉出一根蛛丝,他一把呼住云端的脑袋,生拉硬扯着把他推离原地。
两个人一同卧倒在土堆旁,盯着那只腿跟慢动作似的踏下去,在泥地上印出一个巨大的脚印。
无数绿草灌木在那一刹那拔根而起,冲入云霄,无数石块沙砾卷起半米高,之后重重落下!
“云端,你手里拿着什么?”新增客户端一拽就跑,首先来个顺拐,差点没拉着云端摔个狗吃屎。
他咚咚咚跑了几步,被云端手里胡乱飞舞的东西糊了脸。
被叫了名字的青年现在才回过神来,胡乱地扫了眼道具介绍。
【歌者的羽毛:这是歌者极为爱护的羽毛之一,但那些可恶的小偷总会来偷窃他们,但是不要紧,作为一位伟大的歌者,它能闻得到那些小偷沾染到的羽毛味道,他们一个也跑不过!】
“……哇啊啊啊啊!”
云端被烫着一般扔了火鸡羽毛,和新增客户端拔腿狂奔起来,又在一股大力袭来下往前连着打了三个前滚翻,翻翻他是晕头转向,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似乎听见谁在喊他们的名字,“云端?!新增客户端?!!你们在哪儿?!”
可现在没有一点时间回应,云端堪堪刹住自己的身形,咚地撞到一处岩石上,“嘶”了一声。
痛感调节只能调整大小,却不能完全取消,所以头磕在石头上的感觉,基本就是一颗石子砸到后脑勺的疼痛,以及一瞬间下去了半管血条的心痛。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战斗状态劳烦哪位告诉我!!!”
“世界boss可以强制玩家进入战斗状态!我们现在分开跑!!!快!!!”新增客户端在队伍频道里嘶声力竭,扯到嗓子破音。
“明塔他们怎么样——”
“我们只剩这么点血了别管了啊啊啊跑啊啊!”
“你怎么知道它追的是谁万一它有影分身呢?!”
下一刻,这支火鸡仰起头一声长啸,从它的屁.股后面……出来了一只白色的巨大的蛋,那只蛋在出生后不到五秒内,一只跟它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只有体型区别的小火鸡在蛋中呼啸而出,破壳声响彻整个森林!
“操快闭嘴啊啊啊啊你是鬼吧!!!”
两个倒霉的玩家谁也没逃过火鸡的制裁,分开来狂奔着冲入森林,留下一地狼藉,横七竖八躺倒的地精们和用佩剑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骑士们。
明塔艰难地扛着受伤的同伴,召集了所有人,迅速清点一遍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杰:“阁下,那两位呢?”
杰刚开始在骑士堆里面赶路,后来火鸡追来了,被扬起的灰尘迷了眼睛,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压根就没看见他的同伴们:“不见了?!”
明塔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终于想起来上一任团长曾经叮嘱过他,不要轻易进入南培森林,因为这里是异变生物【临渊之歌者】的大本营!
他招来副手,让副手带着剩下的队伍继续前进,而自己则要顺着火鸡离去的痕迹把那两个可怜的外地人找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杰从怀里拎出自己的帽子来。
明塔瞧了一眼,“魔术师?”他摇摇头,“虽然有点失礼,但‘礼帽’一派一直没什么战斗力。”
杰被他留在队伍里,而明塔自己握紧了佩剑,沿着痕迹前进。
他清楚,这个方向通往潘切斯特盆地中心,说不定,他们就会遇上那些前来争夺宝藏遗迹的队伍。
当初从南培森林的南边走,本身就是为了绕开那些为得到宝藏遗迹不择手段的组织,但现在,很可能……
他紧了紧手里的佩剑,进入森林。
而那两个倒霉的玩家——尤其是云端——他的身后不近不远追着那只大的火鸡,对方好像在逗虫子般,等云端跑远点再三两步追上去,然后狠狠地跺脚,将森林震得泥土翻飞,鸟雀哀嚎,满意地看着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生物在它脚边跳来跳去。
云端憋着一口气,他也看出来了,这火鸡只是想逗他玩,毕竟他可没有油绿的皮肤和矮胖的身躯,看起来并不像一条岩青虫。
他慢了下来,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捏住还算干净的袖子抹了一把脸,生无可恋:“跑不动了!放过我好吗?!我们不是青虫,我们用两条腿跑步!”
“这是个小众游戏,每一个外地人都是珍稀动物!他们身上往往存在着数不清的宝藏,所以请善待珍惜动物……做做做什么?!!”
一片阴影压下来……越来越近。
云端觉得这光线不太对,他睁开眼睛,往上一瞧,顿时给吓得一跃而起,那只火鸡弯下腰(它看起来没有腰,那就应该是脖子),尖锐的喙离云端越来越近,却不想是要夹死他的样子。
云端实在是不想动了,任凭火鸡夹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拖起来,往上升,往上升,直到哗啦一声,破开细密树叶形成的网,眼前忽地一亮,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那是最接近阳光颜色的叶子,在风中簌簌抖动,森林是看不到头的无边无际,浅绿与青金交织,柔软地弯出波浪的形状。
有浅而薄的浮云自高耸穹顶处轻巧掠过,留下满眼鎏金的印染痕迹;又有那展翅飞鸟如流光般一晃而去,喙间翅间硬羽间都流动着不朽的黄金,直到有更高的存在,用指路的姿态引导它们前往更高更远的地方。
更远处是什么,云端看不见,但他猜测是平原,这里应该已经是南培森林的边缘地带。
直到那只火鸡将他越举越高,云端才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慌忙挣扎起来,见动不了,只好尽力抱住夹住它的喙。
可那只火鸡的喙坚硬之极,也光滑至极,他在上面搓了两下愣住没找到能着力的地方。
火鸡一动不动,仰着下巴,一双眼睛盯着云端,任凭他在自己的喙上胡乱扑腾,最后一脸茫然地转过来,双眼明亮,眼眸深处尽是树海的色彩和它的倒影。
“怎……怎么了?”云端战战兢兢地搓了两下,尽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问它,“看见了,这里很漂亮。可以放我下去吗,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恐……高嗷嗷嗷嗷!!!”
火鸡动了!
如同弹簧般从地上一跃而起,跃入高空,一伸一缩,云端的视野旋转起来,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觉得高空的冷风如刀般从他的领口割进去。
随着火鸡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长鸣,他被高高地抛起来,穿过云海,到达最高点,然后划出一个弧线,飞速向下落下。
森林逐渐有了边缘,在迅速靠近着。云端飞的太高了,他几乎是在几秒内就飞过了森林边缘,离开南培森林,正式到达了潘切斯特盆地。
然后在落地前的十几秒内,云端开始严肃地思考自己该怎么安稳落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