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未尝不是江溟沧
    春江楼内,裴祈坐落在顶层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供她一人享用。

    可惜,她却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窗外,段千钧前往锦江的马车从春江楼前路过,后面还跟着或多或少的锦衣卫,应当是皇上派去监视段千钧的人。

    锦江路途遥远,修建大坝的工程又十分艰难,段千钧这一去,没一个月的时间是回不了帝都的。

    也不知道锦江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思虑之余,裴祈面色一滞。

    段千钧不知什么时候掀开了马车的窗帘,慵懒的双目不经意间与裴祈来了个对视。

    裴祈不动声色的看了回去,倚在窗边的手抬起,轻轻的挥了挥。

    巴不得他赶紧走。

    段千钧轻笑,将车帘放下,惬意的喝了口面前的清茶。

    希望他从锦江回来的时候,裴祈也能如今日这样。

    “主上。”

    段千钧离开没多久,出神的裴祈便被刚进来的荒寥拉回了情绪。

    她将头从窗口挪回来,看了眼荒寥:“可查清了?”

    荒寥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名册交到裴祈手上:“这是镇抚司最新的人员名单。”

    “自从先帝离世后,锦衣卫在容钦手中死伤大半,属下已将这些人清点划去,如今大人手上的名单,是现存的锦衣卫。”

    裴祈淡淡的应了声,若有所思的打开那本名册,细细的看了起来。

    她跟在先帝身边许久,虽然与锦衣卫没有直接的接触,但其中的人也都或多或少的认识。

    没过多久,裴祈盯着名册的眉目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锦衣卫是什么时候进了新人么?”

    怎么这名册上面,好多都是她闻所未闻的?

    就连这个新上任的指挥使,她都从未听过风声。

    承影……?

    倒是耳熟。

    裴祈的疑问,同样也是荒寥查探过程中想不明白的问题:“属下并未查探到这些人入职锦衣卫的消息,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锦衣卫里。”

    凭空出现……

    难不成,真让三千鸩羽得了空子?

    只是此时还不能妄下定论,一切还要等到屠攸从许都带回三千鸩羽的名册才行。

    本以为沈家被贬许都,应当会老老实实的在许都过活,没想到竟还是不消停,想着掀起风浪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客官,容公子到了。”

    裴祈头也没抬,张了张嘴:“进。”

    下一秒,雅间的门被人打开,容钦走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裴祈对面。

    瞥了眼大开的窗口,嘴角勾起玩味:“国师这般与本相私会,也不怕别人看了去。”

    裴祈脸色一黑,迅速将那窗户关了,没好气的将那本名册丢给容钦。

    骂道:“不正经。”

    容钦也没在意,伸着两根手指翻开名册,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

    随口一问:“查的这么快?江溟沧当真没拦着?”

    若是按照名册上的这些人,仅凭荒寥就想在这几日内查明镇抚司,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除非,有江溟沧的同意。

    不应该啊……难不成他怀疑错了,真的冤枉了江溟沧?

    “我没告诉他。”裴祈心虚的垂眸:“留守镇抚司的人,远不如名册上的多。”

    所以,荒寥才能这么简单就查清这件事。

    容钦摸着下颌,将书摊开在桌子上,眸光落定在名册一角,若有所思。

    “承影。”

    他小声呢喃着承影二字,忽的笑了:“你有没有觉得耳熟?”

    “许都重金悬赏的逃犯,十年前销声匿迹。”

    此人是个武痴,一生都在寻求一个对手。

    为了找到百里青冥,他曾孤身一人血洗云城,最终逼迫百里青冥现身一战,在被百里青冥打败后重伤逃到了许都,后被许都官府捉拿归案。

    可就在斩首当日,此人却在牢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后来,许都官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无一幸免,而沈氏则以调查此案为由,正式接管了许都。

    可惜,最终交给先帝的结案奏章,只是个不成文的荒唐结果。

    裴祈之前也只是觉得熟悉,听容钦这么一说,她也瞬间记忆回笼。

    承影的去向,不用容钦明说,她也能猜出个所以然。

    无非就是加入了三千鸩羽,为沈氏做事。

    昔日的朝廷重犯,如今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锦衣卫的名单里。

    呵……

    可,到底是谁在暗中操控呢?

    “锦衣卫一向受命帝王,这名册,若非先帝所为,便与江溟沧脱离不了关系。”容钦合上名册,收起慵懒顽劣的姿态,说的分外认真。

    所以,承影之所以能入了锦衣卫,未必不是他江溟沧的手笔。

    “不可能!”

    容钦的想法才刚一说出口,下一秒便被裴祈毫不犹豫的否认:“陛下不过刚登基不久,如果大规模的调人去锦衣卫,绝不会没有一点风声。”

    “那你的意思,是怀疑先帝?”容钦挑眉反问。

    “不是……”

    自然也不可能是先帝。

    那便是……

    “一定是皇位空虚的那段时间,有人在锦衣卫里做了手脚!”裴祈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一一否认,说出了最后的想法。

    “国师说的有理。”容钦不动声色的抬眸,不否认也不肯定:“那也未尝不是江溟沧。”

    “胡说八道!”裴祈忍不住拍桌而立,质问:“陛下那段时日被你困在狱中,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些事!”

    “除非容大人自认手下人无能,连个人都看不住!”

    江溟沧在她眼中,一向都是个温文尔雅的纯善之人,容不得旁人染指。

    更别说容钦了。

    即便江溟沧真的有嫌疑,那么旁人也有,说不定就是他容钦自导自演想要疏离她与江溟沧的关系,然后逐个击破好让江逢川胡作非为!

    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她未曾察觉的!

    容钦一时语塞,没想到裴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仔细想来江溟沧对裴祈的重要性,自己当着她的面猜忌,总归会触了逆鳞。

    倒不如……

    让她自己找到答案。

    “本相只是猜测,你急什么?”为了缓解裴祈的情绪,容钦只得妥协,只是接下来的话,看似随意,话中却意有所指:“不过……”

    “若是有他那时有承影相助,即便受困于本相,想要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国师若是不信,不妨陪本相走一趟?”

    “去哪?”裴祈攥着拳问。

    “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