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困境
    徐达也很惆怅啊,常遇春旧伤复发加上新伤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大军行进顺利,同为沙场老将,他要马革裹尸还,自然由则他。

    可现在整个征北明军已经陷入了绝境,若常胜不败的常遇春再死在军中,那对军心士气绝对是毁灭性打击。他们剩下的二十万大军才是真的穷途末路。

    常遇春喘着粗气道:“天德老弟,你我都是老行伍了,你骗不了我,李文忠轻敌冒进,被王保保大败于胶州丧师五万多人,若等那王保保的八万骑兵直插我们的退路登州,那我们剩下的二十万明军是真的插翅难逃。”

    “天德,大将军你下命令吧,老夫就是拼死也要给这二十万弟兄开出一条活路。”

    徐达沉默良久道:“陛下有旨意,就算大军全没也要让伯仁兄你活着回京。你就别为难老弟了。”

    徐达其实很理解朱元璋,常遇春战无不胜就像大明的一杆旗帜,常遇春只要活着,五年十年依然可以聚齐大军北伐,若常遇春死于败军之中,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一破,那未来收复北元将会比现在难上万分。

    “李文忠之败是老弟之过,老弟没想到那王保保如纨绔子弟竟然以三万败军诱敌深入,以五万人混入流民埋伏在胶州湾。想必是那察罕老狐的手笔,借调水师断我后援,他们想断我大军后路以此来围困我军,日久粮草必然不济。既然他察罕想与我决战,那老夫便亲自领军会一会他。”

    常遇春艰难起身道:“天德老弟,老哥求你一次最后让我带军去冲杀一次。”

    徐达一挥衣袖道:“圣上命我为主将,伯仁兄为副将,伯仁兄安心养伤若老夫不幸身死于乱军之中,伯仁兄便由你领着骑军冲杀出去。只要圣上在,我们迟早有北伐鞑虏,恢复神州之日。”

    “扶常大将军休息,这是军令。”

    走出大帐的徐达一声长叹道:“如此强敌,难道天要亡我大明?”

    可惜徐达不是穿越者,要是知道始作俑者是他的贤婿,他绝对立马提兵反攻开封亲手剁了那个祸害。可惜没有如果。

    就在徐达惆怅之时,千里之外的南京紫禁城,奉天殿内。

    高坐龙椅之上的朱元璋犹如菜场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朝堂衮衮诸公为何一言不发?”

    “朕的禄米拿去喂猪起码过年能得几斤肉。”

    “朕养着你们这帮饭桶,是来看咱的笑话吗?”

    “什么朝中无将可用?发兵,老子要亲自领兵御驾亲征灭了这狗日的大元。”

    李善长躬身道:“回陛下,我们国库的余粮一半给了北伐大军,还有三分还要供应征云贵川的沐英和傅友德西军以及征两广和福建的邓愈、冯胜、汤和东军。我大明国库粮食只剩两成,若遇天灾那我大明恐有倾覆之祸,请皇上三思。”

    朱元璋气急败坏道:“那动用朕的内帑,朕不管,朕今日就要发兵。”

    一旁的太子朱标叩首道:“回禀父皇,内帑的钱已经用于修建中都凤阳和孝陵。”

    朱元璋这下偃旗息鼓了,这皇帝没钱当的真他娘的憋屈,他终于体会到老二那小畜生为啥死皮赖脸蹭他的御辇了,没钱都他娘的穷。

    中书省参知政事胡惟庸见皇帝余怒未消,立刻拜倒道:“臣启奏皇上,臣胡惟庸弹劾曹国公李文忠为人骄横跋扈,轻敌冒进致使我大明王师受挫,请陛下治李文忠丧师辱国之罪。”

    “臣御史涂节。”

    “臣左御史大夫陈宁。”

    “臣中书省左丞相李善长。”

    “臣御史中丞刘基。”

    “臣中书左丞杨宪。”

    “臣中书右丞汪广洋。”

    “请陛下将李文忠全家下狱,治李文忠丧师辱国之罪。”

    满朝大臣除了孤零零的几个武将,竟皆跪倒在地。

    朱元璋看着地上跪着的文臣里有淮西党、浙东党甚至有江西人,虽然党争是他刻意培养的,但是这些文臣抱团的威势隐隐凌驾在他这帝王之上。

    他龙袍衣袖里的手心快攥出水了,看着站着的李善长越来越觉得扎眼了。

    世人皆以为他要废除宰相之位,可他们不知朱元璋心里真正仇恨的是那文官集团,这些人一天天心思全在于争权夺利,丝毫不放在治国上。

    如果有人问文官集团跟他朱元璋有什么仇什么恨?朱元璋会笑呵呵的提着刀子回答:血海深仇。

    朱元璋乐呵呵笑道:“李文忠是咱的外甥,况且战败不一定就是他的过错,要不要治罪理应是咱乾纲独断。”

    熟知老朱脾性的李善长看着慈眉善目眯眼笑的朱元璋猜到龙颜大怒之兆。

    可有句话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削弱武官勋贵是自唐朝之后历代士大夫的共同心愿,哪怕他和刘基是生死政敌,但他们共同的身份文人注定了今天没有一人能够退缩。

    尤其是他这身为百官之首的宰相,李善长将头上乌纱帽放在青石板上,俯拜沉声:“不杀李文忠不以正国法,若陛下执意妄为,臣李善长乞骸骨。”

    “臣刘基。”

    “臣杨宪。”

    “臣胡惟庸。”

    “臣陈宁。”

    “臣涂节。”

    “臣宋濂。”

    “臣刘三吾。”

    “臣汪广洋。”

    “叩请陛下诛杀李文忠以彰国法。”

    朱樉不在现场,罢免他的时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朱元璋指名要保的人,文臣指名要杀。这已经不是在打老朱的脸,是已经把刀架在老朱脖子上逼宫了。

    朱元璋指着太子朱标嘿嘿道:“咱的好儿子你瞧瞧你给咱带的好头。”

    太子朱标连忙求饶道:“父皇这这这儿臣也不知道他们今天怎么跟商量好的一样。”

    朱元璋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文臣领袖带不好头,那咱只有亲自下场帮你管管队伍了。”

    他转头一指地上唯一跪着的武将廖永忠道:“德庆侯你是水师统领,你为啥跪着?你来说说这李文忠他该不该杀?”

    被点名的廖永忠身体抖如筛糠,为啥跪着?他想站起来又见诸位大人目光不善,想到自己的功劳封公都不为过,更别提没有他和死去的哥哥廖永安,他朱元璋哪来的水军打陈友谅?

    索性心一横跪倒道:“微臣认为曹国公大意冒进罪有应得。”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们旨意,将李文忠全家下狱。”

    朱元璋边说边在御案前的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上划下了廖永忠的名字。

    旁边的太子看到这一幕满头大汗,老朱勾的不是名,是生死簿啊。

    太监刚传旨意,负责把手奉天殿门的李景隆连滚带爬跑进殿里哭诉道:“舅老爷冤枉啊,舅老爷我父亲冤枉。”

    朱元璋见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身嫌弃道:“冤枉个屁,他李保儿丧师辱国,折了五万将士不说,害朕的二十万大军陷入死地,朕就是杀他十次也不能泄心头之恨。”

    “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拖下去打入大牢。”朱元璋大手一挥。

    两名大汉将军刚要上来拿人,李景隆哭爹喊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突然从怀里丢出一物。

    挣脱束缚,大喜过望道:“舅老爷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了。”

    朱元璋气极反笑道:“你一个混吃等死的孬货能给朕变出十万大军来?还不滚?”

    李景隆把金牌令箭举在头上道:“舅老爷十万大军变不出来,但是三万大军他应该有。”

    李善长疑惑道:“太子的金牌令箭怎么会在你手上?”

    “哈哈哈哈,舅老爷,咱们还有支大军,秦王秦王他在开封。”李景隆手舞足蹈。

    朱樉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当场亲手打死他,我叫你送信,你他妈叫我送命是吧。

    朱元璋用看弱智的目光看向李景隆,不但没半点高兴,反而眉头锁的更紧。

    “秦王樉的开封一城四面为敌孤悬海外,别说救北伐大军连自救都难,你是来消遣朕来了?”

    李景隆摇头道:“甥孙万万不敢,舅老爷你听我细说,这秦王他兵强马壮着呢。”

    大明第一交际花李二丫头口才一顶一的好,不当说书先生都委屈了。

    片刻就把来龙去脉和开封城内的情况给朱元璋讲的一清二楚。

    朝堂诸公已是满头大汗。

    白银一百二十万两,粮食五十万石,这他妈是当俘虏去了?这是去祸害大元朝了吧。

    朱元璋眼睛都在喷火,这小畜生比朕过的都滋润。

    留学三年拉起一支三万大军还他娘全是骑兵。

    朱元璋仰天长啸道:“五千只火铳、一千门火炮,这这这小畜生竟比朕的大明朝还阔绰。”

    太子朱标也傻眼了,二弟你孤身去当人质怎地好好的就拉起队伍造反了。

    李景隆不敢说朱樉还藏着十万副元军甲胄,这一说老朱还不当场脑淤血了。

    朱樉要是在场绝对让一万胸甲骑兵在老朱面前阅兵,在骂一声你个土鳖好好开开眼,把他气到血溅奉天殿。

    朱元璋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这小畜生祸害大元朝还祸害出了新高度,无奈的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景隆见机跪倒道:“秦王命甥孙除了给皇后送信归还太子金牌外,还有一事。”

    朱元璋疑惑道:“何事?”

    “秦王愿意出兵收复河南全境打通朝廷和大军之间的联系,但他有个条件就是向陛下求借一人。”

    “何人?”

    “庶民朱文正。”

    朱元璋沉吟良久道:“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