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囚禁的冯曦
    阿鸢随意同卓钰川说了几句话就找借口离开了。

    到了街市的时候,见那小乞丐就傻傻地站在之前他被打的位置上,连站着的方向都与遇见阿鸢的时候相同。

    阿鸢被逗得笑出了声。

    她带他清洗了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你叫什么。”

    “他们管我叫十六。”

    十六?也就是说,他没有名字。

    “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嗯……随我阿爹姓不太行,不然你就随我阿娘姓吧。”

    “就叫……冯清!”

    他曾在深渊,染一身污泥,望他此后今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冯清将阿鸢带进一个小院儿,院中落叶满地,应是许久未有人住了。

    在后院的一处假山处,冯清轻车熟路地找到按钮,打开了暗道。

    他说,他听觉灵敏,约是六年多前,他第一回出暗卫营,以实地训练的名义。

    他自小听觉敏锐,在一个夜晚,他路过这里时,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在这里摸索了一阵,就发现了暗道。

    他沿着暗道下去,看到了一个女人。

    此时两人正举着火把沿着暗道走着。

    “你自小就一直都在暗卫营?”阿鸢问他。

    “记事起就是。”

    阿鸢看他年岁应是同她差不多,假如他从五岁记事,那这暗卫营,也至少存在十年了。

    柳家七年前出事,那时简锡平只不过是一个右谏议大夫,哪来的私钱养暗卫?

    暗道到底了,里边是一张简易的木床,木床旁边是一条很粗的锁链,锁链上边还有暗红色的早已经干涸的血液。

    “那个女人,她说她叫冯曦,是尚书令柳堇的妻子。”

    一句话,便让阿鸢泣不成声。

    真的,真的是她阿娘。

    她的阿娘,真的曾经被关在这个黑暗、狭小又潮湿的地方。

    听着阿鸢的哭声,冯清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为是他说错了什么惹得阿鸢哭了。

    “对……对不起。”

    阿鸢吸了吸鼻子,“不怪你,她都跟你说过什么,你能都告诉我吗?”

    他启唇,一字一顿,“她还说,她有个女儿,同我差不多大,她很担心她。”

    阿鸢捂着唇,泪水不停地从眼眶滑落,有的顺着手背,滴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就是她的女儿。”他迟疑地开口。

    阿鸢擦着面上的泪水,“对,她是我阿娘。”

    “其实我没来过几回,她大多时候都是在发呆,她很思念她的……很思念你。”

    他像是想起什么,低着脑袋在地上寻了会,拾起一块石头,走到角落,蹲下就开始凿地。

    阿鸢吸了吸鼻子,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你的母亲,在这里,放了东西。”

    阿鸢闻言走到他身后,寻了块石头同他一起挖。

    没挖多久,一块布就漏了出来。

    阿鸢将它扯出,是一件白色云锦长衫。

    同当年,阿鸢与她分开前,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上面是一个个歪斜的暗红色的字。

    应该是用血写的。

    “鸢儿,见字如面。

    阿娘很想你,不知你现在过得可好。阿娘有错,阿娘是整个柳家的罪人。但阿娘不敢去死,阿娘只能活着,日日夜夜的去忏悔。

    阿娘在幼时曾让你的外祖父帮扶过一个聪明的寒门子弟,他是个庶子,不得家中宠爱,阿娘看他可怜,便帮助了他。

    未曾想,养虎为患!最终害了柳家,我对不起阿堇,更对不起你。”

    后边的字有些模糊,无法看清,阿鸢的双眸紧紧盯着那几个字眼。

    寒门子弟,庶子。

    阿鸢狠狠地锤向地面,眼中似是燃烧着两团火焰,“简锡平!你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

    下一瞬她又捂着眼,埋下头,“阿娘,你究竟在哪里,你还活着吗?”

    冯清茫然失措,不知她为何一下又变了样。

    “冯清。”她的声音闷闷的,“你知道我阿娘在哪里吗?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瞬,冯清干巴巴地开口,“或许,可以。”

    ……

    冯清是简家暗卫里数一数二的,他的五感超乎常人,他因得了重视惹人嫉恨,才被故意赶出的。

    而此刻的阿鸢无比感激将他赶出的人,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这么多的往事,不然她也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她的母亲。

    “清净寺?”

    他说,他曾暗中跟在简锡平身边保护他过,简锡平那会儿时常会到这里,另一个暗卫好奇,曾私自跟进去过。

    “是一个女人,他还买衣服给人家穿。”

    那人是这么同他说的,但他不感兴趣,对于他来说,做好主人交代事情就行。

    “可是清净寺这么大,我在哪里能找到她。”

    冯清抬步走着,阿鸢觉着,她似乎捡到了宝,若是当年就遇上了冯清,她是不是就不用走这么多弯路了?

    他带着阿鸢躲过人群在后院摸索。

    一炷香时间已过,什么也没有发现。

    阿鸢第一次在冯清脸上看出表情,疑惑的表情。

    “你们那天偷袭我的时候,是一开始就在院中的,还是后来才进来的?”

    经阿鸢提醒,冯清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寮房走去。

    住持的房间内,他此时盘腿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

    冯清就这么走进去,大摇大摆地在房间摸索。

    不知他按到了什么,书格朝着两边挪动,暗门出现在阿鸢眼前。

    阿鸢欣喜,抬步就要进去,“是柳家独女吗?”

    阿鸢顿住,回首,闭着眼的住持已经睁开了眼,“上回就见着你眼熟,没曾想,没曾想……”

    “你是……”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得你,我同当朝太尉简锡平一样,都是受过你母亲恩惠的人。”

    他叹息着,“我们也是都是辜恩负义的畜生。”

    “你进去吧,你的母亲,就在里边。”

    闻言,阿鸢立即转身冲进暗门,一刻未再停留。

    里边火光充盈,应当时常有人进入更换火把。

    这里的环境,要比那个地道要好上许多,里边铺满了羊毛地垫,布置也极为华贵,若不是看见那坐在地上,仰着头发愣的女人,阿鸢差点要以为这是为谁准备的寝宫了。

    女人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质外衫,面容娇丽,眼神却空洞,乌黑如墨般的长发未打理,披散在两侧,阿鸢一眼就认出了,“阿娘。”

    她红了眼,那是她七年未见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