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房间,夏竹迅速钻进被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抓着被子,一言不发。
季扶生站在床边,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和担忧。他挠了挠头,努力回想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他试图找出夏竹何时开始变得如此不对劲的线索,但脑海中却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夏竹突然开口,声音微弱而颤抖:“季扶生,我好冷。”
季扶生心中一紧,立刻走到开关前,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不一会儿,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他被热得脱剩一件薄短袖,汗水从额头渗出。
他半跪在夏竹面前,她的眼神空洞无神,正在注视某个角落,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诶,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她依旧不说话,全身颤抖着。
他掏出手机准备呼叫医生,手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要。”
“好,我不叫。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很吓人啊。”
她微微摇头闭上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季扶生看着她那苍白而憔悴的面容,问道:“是取车那个男的欺负过你吗?”
他又猜测:“后悔捐出三百万了?”
“还是你没钱了?”季扶生着急解释:“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有钱,不用你给。”
忽地,他坐在地上,轻声问:“应激反应啊?”
“……不是,这都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你未免太慢拍子了吧……”
她眉头紧锁,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
季扶生深深地叹了口气,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她。任由时间悄然流逝,他才慢慢感觉到她的手从冰冷变回温暖。她抓着他的手睡着了,呼吸平稳而深沉,发出轻微的鼾声。
季扶生趴在床边,目光专注地盯着眼前乖巧的小猫咪。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偷偷拍下眼前这一幕。
她的鼻尖冒出点点汗珠,他用指尖温柔地为她擦去。
而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他无奈叹息,轻轻挣脱出他的手。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蹑手蹑脚地站起身,转身离去。
他走到空调旁,将室内的温度调低了几分。
然后,他躺到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他低声自语道:“王子川,王子川,他究竟有什么好的?长得又没有我好看,私生活还混乱,还是一个任他爸摆布的乖儿子,哪一点好?平日里看起来挺精明理智的一个人,怎么就栽在一个渣男手里了?”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再回头看看床上的女人。
“呵。”季扶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拿起手机,报复式地点了很多外卖,紧接着,他脱掉上衣,走进卫生间洗澡。
站在镜子前,季扶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中的人,眼神疲惫又无奈,偶尔还闪过一丝杀气。他微微转身,看着肩膀上的大片淤青,又看了看脖子上的咬痕。
他再看看自己的左脸颊,好在昨晚及时冰敷,才没有落下不可逆转的疤痕。
他脱去衣服,丢在洗衣篓里,走进淋浴区冲澡。
热水淋在肌肤上非常疼,季扶生生气地挤了一掌心的洗发水抹在脑袋上。泡沫越洗越多,无论怎么冲都冲不完,洗得他逐渐暴躁。
“咚咚咚。”
听到声音,季扶生担心刚睡下的夏竹被吵醒,立即从架子上拿来毛巾裹住下半身。泡沫不小心进了他的眼睛,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受地走出卫生间。
他打开门,前台小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季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季扶生接过外卖,关上门。
刚回头,就看到夏竹睡眼惺忪坐在床上,她看着他,他望着她。
“饿了。”夏竹抓了抓头发,下床。
季扶生把外卖放在茶几上,看到夏竹的行为不再是异常的,放下提着的心,转身走进卫生间继续冲掉泡沫。
他洗好之后,穿上睡袍走了出来。
夏竹不见了。
季扶生看着茶几上的外卖袋子,几乎是完好无损的,只有一个袋子敞开着。他看了一眼外卖单子,是一份烤鸡和一罐啤酒。
瞬间明白夏竹的去向。
他快速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大门。
不在。
又打开另外一个隐秘衣柜门,夏竹跪趴在一堆衣服上,一只手拿着啤酒,另外一只手正翻着一沓厚厚的文件。
季扶生瞪大双眼皱紧眉头,赶紧夺走那沓纸张。但夏竹不肯放手,她醉醺醺地看着他,怒言:“你抢我的东西?”
季扶生看着被她捏皱的一角,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乖,放手,这个不可以玩。”
“还我。”她大哭大闹,不肯放手。
季扶生恨得牙痒痒的,可又不敢怎样,只能松开手,看着夏竹一页一页地翻看文件。
“你小心一点,这个很重要的。”
夏竹转头瞥了他一眼,努着嘴:“走开。”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着。
翻到最后一页,她便失去兴趣,把文件扔出衣柜。纸张散落在衣柜门前,季扶生抓紧时间去捡起来,不料夏竹钻出衣柜时,跌跌撞撞把手中的啤酒洒落一地,酒水洒在门边的几张纸上。
季扶生把所有文件捡起,确认没有太大问题后,擦拭掉纸上的水渍,把文件整理好后,放进衣柜最上边的一个抽屉里,又用钥匙进行反锁。
夏竹拿着啤酒,在屋里转圈圈,哼着小曲。
季扶生无奈地看着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咬痕,低声言语:“头疼,真让人头疼。”
他无视夏竹的所有,打开投影仪,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节目吃东西。
饱腹后,他才打开房间里的酒水柜,从中拿出一瓶红酒。
夏竹坐在他的正对面,她轻轻抿了一口啤酒,冰凉的口感让她哆嗦一下,她嘶哈一声,然后不停傻笑。
季扶生倒了一杯红酒,抓着红酒杯在手中摇晃。
“干杯。”夏竹跌跌撞撞走来,拿着啤酒跟他干杯。
季扶生轻笑一声,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拍下她滑稽的醉酒行为。
电视节目的搞笑视频他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专注力全放在夏竹身上,看着她在房间里翻翻找找,有时候又把脸颊贴在墙壁上大呼小叫,偶尔唇角下垂,嘴里振振有词讲着没人听得懂的话语。
她大舌头喊着:“Hassan, Hassan is a model.(哈桑,哈桑是模特。)”
夏竹站起身来,一脚踢翻脚边的啤酒,啤酒倾泄而出,融入到地毯上。
季扶生靠着沙发背,双脚搭在茶几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录像,另一只手抓着红酒杯,脸上的笑意从未停止。
他的镜头紧跟着她走。
夏竹走到衣柜前,在里面找出一件西装,披在自己的肩上。开始在空旷的场地走秀,抬头挺胸踮着脚尖,仿佛自己正在舞台上。
来来去去几回,季扶生的衣服都被翻了出来,堆在衣柜前、床上、椅子上、沙发上,甚至季扶生的身上。
她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洁白的后背。
季扶生被吓得赶紧关掉手机,只见夏竹换上他的一件深灰色衬衫。
靓丽转身,她撩了一下头发。回头看到季扶生炙热的目光,她朝着他走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她弯着腰,领口滑下来一些,露出胸口白花花一片。季扶生的内心很平静,为她把纽扣扣好,嘴角浮现出一丝谐谑的笑意,轻哼一声:“你这是在引火上身。”
“王子云,你哥是坏蛋。”
“你现在才知道啊?”
夏竹坐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紧紧挨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难过倾述道:“他以前明明很好的,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讲着和王子川的过去,两人青梅竹马又是彼此的初恋。她说学生时代的王子川暖男又正直,对夏竹很照顾。在王子川高三那年,他和夏竹告白,两人背着大人们谈恋爱。
王子川高三毕业后,就被父亲送去德国留学,但因为夏竹缺乏安全感,不久后两人便分手。直到夏竹高考那年,王子川借口回来陪妹妹高考,实际上是来给夏竹加油打气的。两人再次和好,可又没多久,异国恋再次将两人分开。
夏竹说:“我好喜欢他,可是他变了。”
她自言自语讲着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说起两人分分合合的十二年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美好和心酸,她的幸福和难过都像自我意淫,无人可分享。
讲着讲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季扶生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