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其正后面，接二连三地又拿出了几幅名家的大作。</p>
年代久远。</p>
说真的，莫念初也没有见过如此密集的假货。</p>
这么大的老板家里，就没有一件真品吗？</p>
还是说，他就是想卖给顾少霆一件假货。</p>
“孙总收藏的画都不错的，挂在家里，确实是不错的工艺品。”莫念初准备给他个台阶下。</p>
孙其正不由地再次把眸光落到了莫念初的面上，微顿了那么三四秒，他笑了起来，“如果莫小姐喜欢，我可以送几副给你。”</p>
“谢谢孙总，心意领了。”</p>
寒暄之间，顾少霆也就明白了。</p>
他来，本就无所谓孙其正卖他的画是真是假。</p>
商业上的合作向来如此。</p>
今天他花出去一个亿，后面有可能会给他带来几十亿。</p>
画作，不过是一种交易的手段。</p>
他更没想过，莫念初会真的能看出真假来。</p>
“顾总，你这位小设计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孙其正刚要开口要人，就被顾少霆把话截了，“孙总别惦记了，她有主了。”</p>
“是吗？”孙其正笑了笑，目光依然粘在莫念初的身上，“那太可惜了。”</p>
离开时，顾少霆还是花了两千万，卖了孙其正一个面子。</p>
车往回开的路上。</p>
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侧过脸来看她，“那幅范宽的画，你是怎么看出来是赝品的？”</p>
“从勾线，从笔力，从明暗轮廓立体感，都不难判断，画纸也是做旧的，章盖得也有点乱，算是赝品里面，功力较差的那种。”</p>
这些刻在她记忆里的东西，让她发着微光。</p>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认真地听她对画作的分析。</p>
面色温柔，“看来，我以前不够了解你。”</p>
她回过眸来，与他对视，面无表情，“没这个必要。”</p>
结婚时，她拼命地想了解他，融入他，她也渴望被了解，被发现，被疼爱。</p>
但他从未给过她机会。</p>
他的心思不是在顾氏，就是在林小婉的身上，对自己除了厌恶，更多的是不耐烦。</p>
他唯一对自己认真的，就是报复了吧。</p>
所以，她也不会对他递过来的温柔，有任何的反应和心悸。</p>
心死了就是死了。</p>
她淡淡地望着车外发呆。</p>
恬静，安然，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一下，都能引得他喉结上下滚动。</p>
突然，车子的隐私帘升起。</p>
他扣住了她的后脑，去吻她。</p>
她费力地把他推开，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瞪着。</p>
他蓦地笑了，“你这个眼神，不可爱。”</p>
“本来我也不是顾总的心上人，可爱与否，重要吗？”</p>
他微耸了一下肩头，讥笑了句，“确实是不重要。”</p>
手机响起。</p>
她看了一眼顾少霆的手机，上面跳动着林小婉的名字。</p>
莫念初扭过脸去。</p>
“喂？”</p>
“少霆，你在哪儿？”手机那头的女人突然哭了起来，“我好害怕，家里起火了，烟好大，我眼睛，我眼睛……看不见了。”</p>
顾少霆神情一变。</p>
原本松弛的身体，也因此坐正了许多，“怎么回事？”</p>
“我不知道，咳咳，我现在眼前一片黑，少霆，你快来，啊……”那头是跌落楼梯的声音，和女人的惨叫。</p>
隐私帘升起，他紧张地对着司机说，“掉头，去林宅。”</p>
刚把车头扭过来，顾少霆又立马喊了停，“你，下车。”</p>
他不再温和，骤然变冷的眼眸，下着命令。</p>
莫念初看了他一眼，便推开车门下了车。</p>
与往常一样，只要林小婉一个电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扔下她。</p>
刚结婚那会儿，她还会哭，还会闹，还会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p>
现在。</p>
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p>
站在路边，她想打辆车，等了许久，都没有车子经过。</p>
一辆白色的宝马，刹停在了她身旁。</p>
车窗除下，是黎少安的脸。</p>
“好巧啊。”他摘下墨镜，咧嘴冲她笑着。</p>
莫念初不想搭理他，低头打开软件，想叫一辆专车。</p>
黎少安从驾驶室里出来，抄着兜，走到莫念初的面前，“这里不好打车？不会是顾少霆又把你扔到这儿了吧？见……林小婉去了？”</p>
“黎少安，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她厌恶地说。</p>
黎少安非但没恼，而心情颇好地笑了，“遇见即是缘分，我捎你一段。”</p>
“不必。”</p>
“别呀，我还想跟你聊聊，关于你爸是如何被抓进去？在里面又受了多少罪？他是自杀还是他杀？”黎少安看起来漫不经心，眸光却又紧紧地盯在莫念初的小脸上，“我知道很多内幕哦。”</p>
莫念初的眸子，慢慢的收紧。</p>
她看着眼前这个品行跟顾少霆不相上下的男人。</p>
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抬手就扇了他一个巴掌。</p>
“黎少安，我弟弟现在被放出来了，你又拿我爸的死做文章？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还是……你想利用我对顾少霆的仇恨，达到什么目的？”</p>
黎少安嫩白的小脸上，是五根粉红色的指痕。</p>
他动了动腮，也就那么一瞬间的愣怔，唇上又扬起笑来，“你以为你弟弟被放出来，他的人生就解放了？林小婉随时可以指控他强奸，顾少霆照样可以把莫韬弄死。”</p>
“所以呢？”</p>
“能帮你的是我。”黎少安指向自己，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莫念初，我们有一个共同人的敌人，如果顾少霆真的是当年陷害你父亲的罪魁祸首，你真的不想报仇吗？”</p>
他走向她，双手摁在她的肩上，“别拒绝我，我真的想帮你。”</p>
“别碰我。”她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推开了黎少安，“我不信你会帮我，我也不需要你帮我。”</p>
“为什么不信？”</p>
莫念初神情平淡，了然轻笑，“因为你和顾少霆比起来，卑鄙无耻的劲，不相上下。”</p>
黎少安又笑了。</p>
他转身摇了摇头，又回过来看向莫念初，“你需要重新对我建立信任。”</p>
“我没兴趣。”</p>
莫念初拾步离开。</p>
她不想跟这黎少安呆在一起，他就像一朵曼陀罗花，娇美艳丽，却可以让人麻痹。</p>
危险，不会人和动物。</p>
“喂，莫念初。”黎少安在她身后喊道，“我真的有顾少霆陷害你父亲的证据，我可以给你，无偿的，你要吗？”</p>
莫念初停下脚步。</p>
她想要。</p>
很想要。</p>
她该信他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