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涅乌帕尔回答,沈如韫便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径直走向了麦金先前住过的那间屋子。
只见她在房门前停顿了一会,随后她的手凭空一扯,原本还打开的房门,瞬间被关上了,甚至……还从里面落了锁。
“这怎么可能?”
“是啊,里面压根就没有人啊!”
“难不成这位沈小姐当真有仙术?”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可只有涅乌帕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诸位请看。”沈如韫往后退了一步,将房门前的情况,展示给众人看。
“若不出我所料,那日的情形便是右使从茅房出来后遭隆亚左使殴打,导致右使头部受伤,他未见到随行的小厮,便独自回房,而大人你早已在房间里等候他多时,二人中途发生了什么争执。”沈如韫指着站在人群里,早已变了脸色的涅乌帕尔。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对右使起了杀心,而小厮此时正好返回寻找右使,于是你在慌乱的情况下,选择了将房门反锁,也正是这一疏忽,使得小厮怀疑,待小厮离开后,你便趁着夜色将已经被你杀害的右使带离了礼宾院,可右使本就有风疾,他住的屋子,窗户是封上的,于是你便想到了,用金凤丝缠住门栓,如我方才演示的那般,只需站在外面,便可轻而易举,将房门从里面锁上。”
闻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沈如韫这番言论,说得实在是太过肯定。
可涅乌帕尔与麦金关系匪浅,他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的好友呢?
涅乌帕尔不怒反笑,甚至还鼓起了掌,“沈小姐,在下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
看来他对自己,还是毫无信任可言。
面对涅乌帕尔的否认,傅承晏直接将证据拿了出来,“右使的尸骨,被你埋在了平施温泉后山,而你抛尸当夜,有人曾见过你,这是画像,这是供词,你与隆亚合谋,买通仆从,散播谣言,涅乌帕尔,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面对所有人那鄙夷的目光,涅乌帕尔大笑了起来,他笑声里满是苍凉,眼里也渐渐泛起了泪光,“我原本没想过要杀他的!是他自己非要挣扎,还大肆辱骂我,配不上明桑公主!”
“他抢了我的人生也就罢了,我本无意为官,可他明知我心悦公主,却还背着我追求她,将我为公主做的画,写的诗,全都据为己有,并在两个月前的燃灯节上,公然向大罕求娶公主!”
“像他这样肮脏又卑劣的小人,永远都只能靠着偷取他人东西,来获得不属于他的荣誉,像他这样的老鼠,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涅乌帕尔异常气愤,一番话说完后,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眼眶也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看起来狰狞恐怖。
沈如韫望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一时失语。
麦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可她当初成婚前不也没有看清过穆弘翊的为人吗?
人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而伪装自身,并非什么罕见的事情。
因此她对这件事的真相,并不做任何评价。
……
涅乌帕尔和隆亚盖加很快便被大邺的官兵带走了。
沈如韫则跟在傅承晏身后,上了马车。
今夜发生了诸多事情,她的病又没好利索,这会正困倦得厉害,她刚阖上眸子,想要小憩片刻,耳边便传来一道情绪不明的问责。
“为何擅作主张来礼宾院?”
沈如韫闻言,掀起眼皮,看向了傅承晏。
马车内光线晦暗,沈如韫瞧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她避重就轻,笑着躲开了这个话题,“国公爷这么关心我,难不成真的喜欢我?”
傅承晏没说话。
那双墨黑色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没有在和她开玩笑。
礼宾院是什么地方,她作为相府嫡女,不可能不知道,里面住着的,说好听些是外邦使臣,说得难听些,便是鱼龙混杂,这其中多的是卑鄙龌龊的好色之徒。
沈如韫这般姿色绝艳的女子,进了礼宾院,就是肉包子打狗。
若不是云钦及时向他汇报,他根本就没法及时赶过去。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差点就落入了隆亚的手里。
“沈如韫,我警告你,不要耍这些小聪明……”
傅承晏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马车便一个急转,下一秒,沈如韫就这么直接被甩进了他的怀里。
她今日只簪了两支极简的发簪,发髻虽简却不失美感,她撞进傅承晏怀里时,她的头发,恰好抵在了他的下颌处。
清幽的桂花香味,丝丝缕缕地钻入傅承晏的鼻腔之中。
她似乎……很喜欢花香。
待马车重新正常行驶后,沈如韫也连忙从傅承晏的怀里钻了出来,规规矩矩地坐好。
她抬手,将脸上的发丝捺到了耳后,并轻声同傅承晏道歉:“抱歉。”
不止方才的事,还有她今日擅作主张,从刑部跑到礼宾院,将自己陷入危险境遇……
“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你收拾烂摊子。”傅承晏绷着脸说道。
沈如韫垂下眼睫,从傅承晏的角度看过去,她眼角似乎有泪光,瞧着委屈极了。
傅承晏看得心烦,轻叹一声,移开了视线。
可沈如韫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傅承晏又忍不住反思,他刚才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让沈如韫难过了?
她看起来真的像委屈得要哭了……
正当他内心还在纠结是不是自己说话太重时,一旁低垂着头,情绪低落的沈如韫,突然转过了身,那双泛着盈盈水光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瞧着他。
傅承晏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刚准备开口,沈如韫就抢先一步问道:“国公爷这么快就厌弃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