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竞云。我让她带高二(六)班,正好之前那个班主任不是刚退休嘛,让她接班。”
“哦。”
“你也教六班吧?”
“是。”
“班上有个孩子,身体情况比较特殊?”
“啊,对,陈恒,那孩子是轻度小儿麻痹后遗症。”话说到这儿,左宁宇才觉得似乎把握到了主题,欠了欠身子,他略微想了想之后继续说,“不过倒是不算严重,智力和别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说话慢点儿?”
“稍微。”
“那,体育课能上吗?”
“剧烈运动肯定是没戏,高一上半年这孩子免体来着,后来我和傅老师,就原来那班主任,都建议家长多少也得让他动动。下半学期他就跟着一块儿上课了,别人跑步,他就走操场,自由活动时候也跟大伙儿有说有笑的,挺好。”
“嗯,我听王老师说他在班里表现还不错。”
“班里不知道,反正在我的课上不错,挺讨人喜欢的。”
“那这学期你就再多顾顾这孩子。”
“没说的。”
“……成。”
“……”
两个人,在原本似乎就是有点气氛不够自然的对话过程中,几乎是同时的沉默了。然后,就在左宁宇开始怀疑最初他被叫来的原因怎么都有借口的嫌疑时,那坐在对面的男人,就看似随意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低着头,说了足以验证他那怀疑的话。
“你今天下班,要是没什么事……去我家坐坐吧。”
第6章
李熠龙说出来那句话的同时,左宁宇要说心里没哆嗦,那是屁话。
他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的,你来我往,理所应当,李熠龙都去过他家了,他也得去人家看看。
“是,也该我去瞅瞅李叔李婶了。”
“喔,我爸妈那边不急,我是说‘我家’。”
“……”
听到那最后微微强调的两个字,左宁宇没说什么,但刚刚沉淀下去一些的哆嗦的感觉,又浮起来了。
稀里糊涂应了下来,又说笑了几句,他离开了校长室。
稀里糊涂等到下班,给家里打过电话,说晚上回家晚不用留饭,他上了校长大人的车。
稀里糊涂一路上有说有笑,谈工作谈生活谈少年理想,没过多久,他到了校长家。
那是个挺高级的小区,挺漂亮的楼群之间是干净的小路,整齐的绿化带沿着小路两侧延展,衣着整齐彬彬有礼的保安员在小区里巡逻。
嗯哼……
想到自己住的老旧破败的家属大院,左宁宇白眼翻到快要看得见大脑。
而当他上了楼,站在李熠龙家门口的时候,那种连鞋都不知道该怎么脱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那真心是一套大~~~~~房子。
应该就叫开间了吧,几乎可以说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一览无余,宽大的开放式厨房,宽大的磨砂玻璃墙围拢的浴室,宽大的客厅,宽大的真皮沙发,宽大的落地窗,以及窗外那宽大的阳台……
这套房子就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说是狭窄!
“我去,你这也忒气派了吧……”左宁宇只觉得心中一个连队的神兽奔腾而过。
但李熠龙却不那么认为,他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继而拉开门边的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左宁宇脚边。
“哎呦这可使不得!”夸张的跟着弯腰,左宁宇表现得好像个被皇上伺候了的臣子。
这让李熠龙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轻轻一咋舌,一皱眉,他有点像在命令似的说了句“换上”,然后在听到对方那句“遵旨”之后终于没忍住无奈笑了出来。
换好拖鞋,左宁宇简单参观了一下这套房子。
进门左手边就是和吧台连为一体的开放式厨房,中间还有那种格外典型的叫什么……岛台?对,是岛台。右手边是卫生间、洗衣房,然后是衣帽间,再往里是浴室。走过吧台是几步台阶,上去之后则是沙发和电视柜和书柜,旁边是书桌。沙发背后则是透亮的推拉门,外面就是所谓的那种“空中花园”了。
在抚摸着厨房里的不锈钢拉丝双开门冰箱,白色大理石的操作台,细腻的磨砂玻璃卫浴隔断墙,柔软的沙发靠背,一路走到阳台门口时,左宁宇觉得,自己和身后这家伙,已经完全不能算是什么发小了。他就在这简短的浏览和欣赏过程中,已经跟那男人岔开了数条街。
他是被甩下的那个。
“外头这些布景,你是找专人弄的吧?”轻轻拉开平滑的玻璃门,左宁宇走上露台,看着眼前高低错落的花花草草和精致的长凳小桌。
“没有,我自己弄的。”
“你可以啊!”
“真没有,我是网上搜来的图,照搬而已。”
“桌椅板凳好理解,那这些个花儿呢?还有这棵树。”
“这是花卉市场买现成的,买的多了,就管送。”
“那日常照顾你得亲自操办起来吧?”
“浇浇水,喷喷营养液而已,卖花的教我的。其实,也是粗放式管理,小区里有好多家都把这块儿做成温室了,我不想封露台,就让它这么自然生长。”
“可北京冬天这么冷,还不都冻死啊。”
“这个考虑了,所以花儿多数都是一年生的草本,结了种子来年开春再种。树什么的,到天冷了包上盆和树干就没问题。”
“行啊,你也算半个专家了。”
“你不损我就难受是吧。”带着没辙与包容的笑了笑,李熠龙把左宁宇招呼进屋,“饿了吧,外头吃还是在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