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过身低头抹了抹眼泪。
梁家亏欠这孩子的地方太多了,他怎么能够再让她给兴业做事?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出山,也是他最后一次给梁文儒操心,从此往后,他隐居郊外和老朋友下下棋喝喝茶,不再给梁文儒惹出来的祸填窟窿。
裴苏苏默默跟在老人家的身后,捕捉到了水泥地面上掉落的水滴,心跳一下一下地重重敲打着胸口。
“爷爷,我收下你的房子。”
梁老爷子到了墨氏集团的门口听到她的声音,手足无措地擦掉眼泪回头看她,“嗯,这样才像话!”
他历经岁月沧桑格外温和的双眸充斥着对小辈的慈爱,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就送我到门口,我要进去找人。”
裴苏苏没有听话,而是走入大门来到他旁边,“无功不受禄,让我陪您去吧。”
她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让梁老爷子接受她的帮助。
“房子归我的名下以后,爷爷想起我的时候,随时可以搬来房子,我和以前没两样,下班有空了就来找您散散步,出去跳跳广场舞。”
梁老爷子拼命忍住的眼泪冲破理智的牢笼滚落,“我们注定没有爷孙的缘分,苏苏,我打算谈完墨氏的项目搬到郊区的养老院去。”
“我的那些个老朋友在院子里,算起来我有五六年没看过他们了,墨老头和我年轻一同闯荡的兄弟,他鲜少给人走后门,我开口求他,他还是松了口让人给我商谈的机会。”
裴苏苏和梁老爷子进入墨总经理办公室,他看过方案后十分为难。
“老梁总,方案差太多了,龙湾的项目涉及上亿资金的流动,稍有差错,给墨氏资金带来的影响不小。”
他拿出来竞争的其他公司给出的方案给梁老爷子过眼,“您是老墨总过命的兄弟,我不敢含糊您,您可以打开他们的方案来看看。”
裴苏苏和梁老爷子大致浏览过五六份策划案,确实水平远远高于兴业。
兴业的人是越来越不中用,交出来的东西连她在位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如,难以想象梁文儒和楚清竹是怎么管理兴业的。
她眼角的余光掠过旁边,梁老爷子挺直的脊背弯了不少,人比她离开梁家的时候消瘦了很多,脚上的皮鞋面上有频繁走路磨损的痕迹。
裴苏苏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墨总,你早上拿朋友的一个海港项目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合作方推荐。”
墨总经理曾经是周皓月的下属,得到过她的照顾,听闻了裴苏苏在面试副总经理里力挺周皓月,就没有在意裴苏苏插手墨氏和梁老爷子的事。
“对了,那个项目本来是我朋友想要和墨氏合作的,但是墨氏在海岸的商业链趋于饱和便拒绝了,早上想问问裴总,傅氏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裴苏苏回忆道,“是一个三个月的短期项目,约莫有两千万的资金流动,计划落地能够对接政府鼓励海岸外贸发展的政策对吗?”
墨总惊讶她一字不差地记住他上午时的随意介绍,端方的脸庞上流露出赞赏之意“没错,裴总的记忆力过人。”
梁老爷子明白裴苏苏的意思,主动开口,“墨总信得过老头子我的话,不如把海港项目交给我。”
按照兴业的处境,能够接到千万级别的项目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墨总的目光犹豫地在两个人之间徘徊。
“可老梁总,老墨总的意思是想把龙湾的合同给兴业,龙湾本身拥有不俗的发展潜力,兴业能负责它的建设后续每年至少会有几个亿的利润进账。”
“我拿兴业的方案回去和老墨总再商量商量?”
梁老爷子不禁热泪盈眶。
老兄弟口口声声骂他不懂事,却为他谋算着救活摇摇欲坠的兴业。
他扬手夺回那份文件,“不用了,技不如人,我老头子丢不下那个脸,你把海港的项目给我就行了。”
……
傍晚,淡金色的云霞占据天幕,给办公楼里忙碌的人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人们收拾桌面上凌乱的文件,井然有序地打卡下班。
傅知琛在傅氏集团楼下的街道边停好车,在驾驶座上按亮平板浏览海外负责人递交的英文报表。
裴苏苏随意用簪子盘起浓密的秀发,上身白色丝绸系带衬衣,下身黑色紧身职业短裙,吸引了来来往往赶着下班的人的视线。
有位身穿深蓝色西装的英俊华裔被她迷住,情不自禁地开着奔驰靠近她搭讪道,“美丽的女士,我有机会送你回家吗?”
不远处树荫下等待裴苏苏过来的傅知琛火速踩下油门来到了那辆车旁边,摇下车窗,“苏苏,怎么晚了这么久才下来,公司的人都走光了,我等你好一会。”
裴苏苏面向那位华裔指了指傅知琛,“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来接我。”她优雅地抬起白嫩纤细的腿跨入副座,脱下包包放在一旁。
华裔只能满眼遗憾地开着车离开。
傅知琛冷眸肃杀地盯着华裔的那辆车逐渐消失。
他刚才要是没抬头看过去,这人岂不是下车到姐姐面前交换联系方式了!
车辆缓缓驶出街道,来到十字路口。
裴苏苏忍不住捏了捏傅知琛因吃醋绷紧的俊脸,“我不会把联系方式给他的,给他了,我的男朋友会吃醋怎么办?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傅知琛听着她话里话外的“男朋友”,让华裔的出现弄出的坏心情顿时消散,“联系方式不许给,也不许跟他说话!”
他趁着红灯停留的五十秒,抓过她的手在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惩罚性地咬出一个浅浅的压印,“你刚才还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裴苏苏瞪了他一眼,娇嗔道,“我那是拒绝别人的礼貌性微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