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是不能
    “沈意浓是我的人,你若是再靠近她,我让你全家不得安生。”

    他气息平稳,字句扣的严谨。

    不像是意气之下的警告,而是深思熟虑良久,才破口而出。

    黎景深莫名后背发凉,凝聚上心头的怒火化为难以发泄的郁闷,盘居在脑海之中。

    想甩又甩不掉,想压又压不下。

    迟氏财团的权势大到遍布全国,甚至连国外都有不小的名声。

    只要迟屿想做,仅仅是动嘴皮子的事。

    黎景深看着还依偎在他怀里的沈意浓,气的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她怎么都不帮他说几句话?

    刚刚明明都说会考虑跟他订婚,现在就开始装哑巴了!

    还是说......

    沈意浓有了新的靠山,就把他黎景深当做臭虫,一脚给踹了?

    迟屿的大掌在沈意浓的蜂腰上来回游弋,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外套的布料。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夹杂起几分暧昧来。

    “你干什么!”

    她羞耻地拽着他不安分的胳膊,眸光中含着愤恼和疑惑。

    迟屿原本凌厉的眉眸,在对上她那双潋滟的眼睛后,立马糅杂进去了几分无辜和可怜。

    仿佛在用视线跟她交流,言说着“你为什么找黎景深不找我”。

    这样人畜无害的模样,让沈意浓的眼皮不免一颤。

    阻止他胳膊的手也缓缓放了力道,眼神瞥到一边,心虚地不想与他对视。

    沈意浓不是故意不找他。

    是不能。

    黎景深看着她们两人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眉来眼去的情愫都能拉丝了。

    他气愤地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开。

    迟屿,这个男人他记牢了。

    现在暂退一步,不代表他会善罢甘休。

    走着瞧好了!

    沈意浓看着黎景深的背影,娇美的神色浮上担忧,眉心都在不自觉中微微蹙起。

    颇有种娴静又似弱柳扶风的神态。

    按照他的心性,绝对是记仇了。

    这次他能被迟屿逼走,下一次保不准会以什么理由再度要挟她。

    沈怀洲,已经被他和廖玉珍联手害进了急救室。

    沈意浓根本不敢想,以后还会有如何的艰难险阻摆在自己的面前。

    她越不想牵扯迟屿,他越横冲直撞地出现。

    愧疚和自责在心口充斥,仿佛一个快要吹爆了的气球,随时都会崩溃。

    迟屿看沈意浓的眼神落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无辜深邃的眸子当中,浮升起一抹不悦和心悸,抬手就捏住她的下颌,强行转过来与自己对视。

    “就那么恋恋不舍?”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别开他的手,眸光冷的像北极冰川。

    口吻也不如方才被他扣着腰肢时,娇滴滴又柔美羞愤。

    沈意浓撑着迟屿的胸口,如同婴儿直般的睫毛上下震颤。

    秀鼻上挂着珠汗,苍白干涩的唇裂了几道口子,渗出来的丝丝血迹早已干涸。

    “放开我。”

    她的心跳依然很快。

    指腹贴在他的胸膛,好似生了条无形的线,能够直接穿透肉骨直达心脏。

    迟屿的心......跳的也很快。

    没等沈意浓收敛回探寻的心思,面前的男人突然将她松口。

    属于他的炙热在她面前突然失了温。

    来自四面八方的冷气瞬间找到空隙,将她还未冷透的身躯,再裹上一层寒凉。

    她寻着风口望去,迟屿背后的一道窗户开了条缝隙。

    好似是坏了,汩汩地往进来灌着冷风冷雨。

    原来他刚刚不是故意在黎景深面前搂她。

    而是将那寒风都替她挡着,不让她沾染分毫。

    “我请了国外的专家过来治疗你的父亲。”

    迟屿脱下身上的作训服外套,披在沈意浓的身上,“你别太担心,情况只会更好,不会糟糕。”

    她顿了一秒,神色晦暗下沉。

    过了半晌,才沙哑开口:“筹码呢?”

    迟屿如墨玉似的瞳眸蓦地深邃,眉梢上挑,“什么?”

    沈意浓的五官清冷到了骨子里,此刻展现而出的孱弱和坚毅并存。

    昏黑的走廊里,淡淡地光影将她半张脸隐在暗色里,另一边是病态的白。

    她标准的直角肩搭着他的作训服外套,莫名将我见犹怜的棱角,增添了几分桀骜。

    若不是肩头的支撑,那件外套恐许早已跌落在地,皱巴成一团。

    “你为我爸爸请来了国外的专家,难道就没有想要的筹码?”

    沈意浓几乎都快要习惯这种带有附赠条件的施好。

    譬如廖玉珍,就想要以她作为筹码,换取海外市场的开拓捷径。

    譬如黎景深,也想以订婚为筹码,帮她夺回沈怀洲,请权威教授来治病。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呢,会提出什么样的筹码?

    沈意浓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无非就是她的青春,还有命能抵,其余的她什么也拿不出来。

    迟屿看着她疏离的冷然,硬朗的眉骨之间蹙起软肉,眸色似点漆的引燃起怨火。

    嘴唇颜色偏淡,张扯着个不咸不淡的冷冷弧度。

    “你把我跟黎景深归类成一种人?沈意浓,我就不能是不求报酬,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么?”他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委屈。

    仿佛被沈意浓冤枉,让他十分的受辱。

    她看着迟屿目光灼灼的眼睛,有点难以启齿。

    她宁可他提点要求。

    起码心里会好受些。

    像这样不求回报的认清,沈意浓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就当迟屿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医护人员突然从急救室里出来。

    定睛看到沈意浓的背影后,立马走上前几步。

    “你是沈怀洲的家属?他已经抢救成功了,但现在还昏迷着,需要转到看护病房观察几个小时。”

    沈意浓的神色立马带起了释然,忙道谢几声,水雾含在眸中荡漾。

    迟屿看着她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他其实想跟她说,槐东9号院的那套别墅他买下来了。

    但回想刚刚沈意浓肃冷疏远的反应,这件事还是暂缓比较好。

    以免她觉得欠了他人情,心里不好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沈怀洲被医护人员退出来送到看护病房,沈意浓就那么站在玻璃窗外面。

    看了好久好久,仿佛双脚焊在了那里,除了流着泪,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