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浮云卿转身退后,敬亭颐倏地搂紧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捎。
“不许抱我。”浮云卿捶着他的胸口,埋怨道。
敬亭颐不依,用僝僽的眸看着浮云卿,“小底跪了好多次,难道不能讨个奖励么。”
身遭充盈着他的气息,是一坛烈酒,把她灌得五迷三道。
“也不是不行。”浮云卿眨眨明亮的眼眸,眸底那簇耀眼的光亮,似要把昏暗的苍穹给搽明。
她摁着敬亭颐的胸膛,羞赧地仰头阖目,慢慢朝敬亭颐凑近。
然而——
“嘎吱——”
车夫勒紧缰绳,辘辘马车猛然止住。
车夫扭扭僵硬的脖颈,急切地朝车内喊声“公主,回到府囖,您准备下车罢!”
往常他说完这声,下刻便会掀开车帘,掇来踮脚杌子,搀扶浮云卿下车。而今晚却难得没掀,不是忘了,而是人有三急,实在着急,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不敢废。
憋一路,如今终于捱到家,当即拽着裤腰直奔茅厕。他自己也觉此事污秽,不愿污了浮云卿的耳,一路憋着气没敢说。
再说,这不还有驸马在嚜。
公主驸马同乘金车,下车时,杌子便派不上用场。
车夫想,驸马定会架起公主的腰,稳稳地把她抱下来。
府门口等候的婆子女使也这么想。她们耐心地等敬亭颐掀帘,一把将公主抱起,在她们揶揄的眼光中,揉揉公主的发顶,说声辛苦。
往常如此,今晚也当如此。
然而等了半会儿,车帘仍旧平静地垂在车厢前。
禅婆子急躁地皱起吊梢眉,朝退鱼吩咐道“你去挑开车帘,看看那俩人是不是睡着了。”
退鱼福身说是,走到金车前,刚拽住车帘,还未用力掀,便察觉出有一股力道在与她做对抗。
她从外面拽帘,车厢里的人也从里面拽着帘。
她要掀帘,车厢里的人却不让。
这股不容人置喙的力道,叫退鱼泄了气。她朝婆子那方摇了摇头,摊了摊手,无可奈何。
车厢内。
笃笃的马蹄乍然停止,浮云卿没刹住力,直愣愣地朝敬亭颐扑去。
原本她想亲一下敬亭颐的侧脸,当作奖励。不曾想金车停得猝不及防,她撅起的嘴也措不及防,猛地撞向敬亭颐的唇。
嘴皮贴嘴皮,正是大好的时机。
浮云卿飞快抽离,莫名其妙地丢了句,“敬先生,我想看看你的牙。”
敬亭颐耳廓烧得通红,尽管他不理解在这般旖旎氛围下,为甚浮云卿提出要看他的牙,可他仍听话地微张起嘴。
难道是要扮演看牙的大夫,让他陪着演一出戏?
然而下一瞬,敬亭颐便惊在原地,惊得合不上嘴。
因为浮云卿嫣红的唇又凑了上来。
她环着他的脖颈,又伸出手揉揉他的耳垂。
并且,捎带试探意味地,探出.舌。
作者有话说
小浮云来比个耶。
敬先生比耶,再送给你个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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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游蛇
◎偏偏她不知。◎
灵活的游蛇喜欢窝在潮湿的洞, 扭着身躯不断往洞里爬。
敬亭颐面前就有一条憨头憨脑的小游蛇,看中了他的口腔,想往里面钻。这条小游蛇没钻人家窝的经验, 将自己腌得满身水光,左摇右摆, 不知如何前进。
她学坏了。
不好好待在自己的窝里,还想霸占别人的窝。明明独处最是自在,非得邀请另一条游蛇
狎戏。
“缩回去。”
敬亭颐捏捏她的脸颊肉,轻声斥道。
浮云卿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若她有一条尾巴, 此刻约莫就耷拉在了地面上。
“第一次尝试失败。”她深深地叹口气,继而又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没事, 来日方长。”
敬亭颐失笑,揉着她的脑袋,示意她往车帘处看。
“你揪着车帘作甚?”浮云卿飞快瞥了眼车帘, 又转眸睐他。
她忽地掩面打了个哈欠, 明亮的眸子里霎时泛起水灵灵的雾气,眸底泛着浅红,仿佛被狠狠欺负过似的。
敬亭颐艰难吞咽了下,话音比先前要低,回道“外面有人。”
话音甫落,他揪着车帘的手便松开垂落在身侧。
同时,车帘被退鱼掀开。
车内是敬亭颐将浮云卿紧紧拥在怀中的场景。
退鱼羞得往后倒退几步,道声万福, 请人下车。
浮云卿也羞, 懊恼地捶着敬亭颐的胸口, 朝他口语道“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敬亭颐笑她时而胆大时而雌懦, “怕什么,人家没看见。”
只瞧见相拥,便往后退。若瞧见两条游蛇紧紧交缠,怕是要退到千里之外,整个人被烧熟了。
敬亭颐安抚地拍拍浮云卿的背,“好了,您不是有话要问卓旸么,臣抱您下去,快去找他罢。”
浮云卿懵懂地噢几声,这才想起正事,快步踅至信天游。
“卓先生,你还好罢?”
浮云卿猛地推开院门,然而抬头一瞧,竟窥见盈盈月色下,有位裸着上身,只穿条袴子的男郎!
“我……我并非有意。”
浮云卿羞赧地捂着双眼,话音比打在卓旸身上的水珠还颤。
真是莽撞大意,她竟窥见卓旸舀着水瓢沐浴。问话时,卓旸正背对着她舀水淋身。
今下满脑想的是他宽阔的背和修长的腿,还有那不知落向何处的晶莹水珠。
浮云卿心里拜了拜老天爷。老天,为甚世间糗事,都要让她做尽!
卓旸倒一脸淡定。不是甚么大事,男儿郎的身子看了就看了,何况他还穿着袴子呢。
卓旸眼里懵懂,嘟囔声回“您来之前,臣很好。您这一来,非但臣不好,您也不好了。”
言讫,挑起挂在木架上面的手巾,迅速擦干身,披上一件外袍,再飞快系上蹀躞带,动作快得甚至都出了残影。
“嗳,睁眼罢。”卓旸走到她身旁,仰头往外觑了觑,敬亭颐竟然没跟来。
很怪,敬亭颐这个万年老醋精,竟然放任公主一人来找他。
卓旸一手扯着浮云卿纤细的手腕,一手利落地合上院门,拉着她往亭下坐。
“您方才问我好不好,是甚么意思?”
夜间风凉,他刚问过,蓦地打了个声音响亮的喷嚏,把浮云卿惊得双肩一抖。
亲戚死了四位,且死状凄惨。卓旸定是恐惧极了,受了刺激,于是成了眼下这副格外镇静的模样。
浮云卿用悲悯的眼神盯着他,时而啧啧嘴,时而叹叹气。
倒把卓旸看得一愣一愣。
沐浴前,他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嗓子眼比漠北的地还干,渴得口腔几欲要被黏住。于是给自个儿淪盏茶,一饮而尽。
浮云卿心想,这厮定是偷摸哭了好久,否则为甚会这么渴。看来卓旸还是位重情重义的君子。
想及此处,那悲悯的眼神中,又附加几分钦佩。
她脑里编着安慰人的话,可除了“不要伤心”这句,竟想不出其他的安慰话。
她也渴,是紧张的渴。遂学着卓旸的动作,淪茶,接着一饮而尽。
咽下最后一口茶水,浮云卿果决起身,背对卓旸,负手而立。
她学着话本子里的角色,背着话本子里的句子,故作深沉道“人这一生,有时比山脉长,有时比笔杆短。无论如何,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如斯夫,不
舍昼夜。卓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我允许你痛苦绝望三日,因为三日成晶。三日后,你的人生明亮光辉。”
每说一个字,她都觉得自己像那泛着光芒的佛陀,她自己都为之感动,何况是卓旸。
于是潇洒回头,本想看卓旸崇拜的模样。哪知甫一转身,却见卓旸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卓旸又淪一盏茶,一饮而尽。他深吸口气,试探地质问道“您是撞见什么生死离别的事了吗?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浮云卿心想,傻小子,受了刺激的分明是你!
她叹口气,“卓先生,你亲戚的事,我很抱歉。你放心,客店案我一定给你查得水落石出。那些心狠手辣的刺客,我一定打到他们跪地求饶。”
越说越起劲,恍似自己是武林高手。浮云卿眼神坚毅,凭空打了几拳,再撇下一句狠话“你放心,届时我提着刺客的人头见你。”
话落,才瞥见卓旸满脸复杂的神色。
“臣亲戚的事?”卓旸一头雾水,“臣能问问,亲戚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