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晨昏线
    楚怀眯着眼望向远方,阳光像是一段由金丝钩织的绸缎从天边铺下。

    这片森林位于山腰处,海拔较高,看下去一片白雾。

    阳光破开了黑暗,楚怀脑中的思绪被牵到来到这里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由楚怀驾驶的一架国际航机在太平洋上方飞行。

    驾驶舱外,光线逐渐明亮,天空自下而上呈现出粉色渐变,一道朦胧的屏障,划分了黑暗与光明。

    从万米高空上看到的晨昏线美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副驾丁炳文正在摆弄着手机拍照,机身轻震颤了下,又迅速恢复平稳

    楚怀盯着底下不断翻涌的云海,突然抬高声调指挥丁炳文:“挂7700!”

    那是飞机紧急遇险的最高级信号。

    还在摆弄着手机拍照的副驾丁炳文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伸手准备扭动应答机,这才发现所有仪表盘的指针都停止了。

    一句话卡在嗓子眼还没说,突然飞机失控地剧烈摇晃。

    脚下的引擎声猛地轰响,右窗外一团云从后方飘来,丁炳文脸色煞白地对楚怀说:“我们在向后飞。”

    “多伦多,上海SH0767。”楚怀英法双语呼叫,却没收到任何回应。

    丁炳文惊恐地说:“我们与地面失联了。”

    话音未落,楚怀面前一整排显示屏全部熄屏,飞机的电源系统被完全切断。

    楚怀紧紧握住驾驶舵,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他的胸口。

    飞机在往后飞,但前方的晨昏线一直没有远离,甚至不断靠近。

    楚怀眯起眼睛看,骤然瞳孔一震,那道屏障竟是连绵的山脉!

    “一万米上空怎么会有山?”丁炳文面如土色。

    粉色山脉快速逼近,楚怀这才看清它的外表竟密密麻麻地长出鼓满血水的脓包,数量还在不断增长。

    脓包逐渐贴满外窗,爆出的血水浸透整架飞机。

    它飞快地径直撞来,脓包贴满外窗,爆出的血水浸透整架飞机。

    黑暗来临之际,楚怀好似听到一个声音——

    “欢迎进入童话游戏。”

    再度醒来,就已经在猎人的木屋中。

    为什么自己能跟小红帽看到同样的场景。

    那条晨昏线......到底是什么?

    “你是SH0767的机长吧。”时语突然开口说道。

    楚怀表情一滞,转头看向时语。

    阳光的照耀下,时语的身材非常清瘦,穿着一身简单休闲装,斜挎包中装着她的符文法器,长发随意地扎起,鬓角垂下几缕散发贴着她冷白色肌肤。

    左边绿瞳在阳光下似乎变浅了些,小吱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双眼,表情不自然地别开。

    “所以你见过小红帽见到的粉色山脉。”时语继续说道。

    楚怀心头一紧,瞬间反应过来。

    “你是机上乘客?”楚怀看向时语。

    她似乎对来到这个世界毫不意外。

    而且,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是。”她并不否认。

    楚怀拧起眉接着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都问过了。”时语晃了晃胸前的龟壳。

    “关于SH0521航班。”

    楚怀心跳猛地加快,那是七年前一场惊动全球的空难。

    “七年前,SH0521航班突然消失在太平洋上空,很多国家为此成立专项调查组,七年过去了,却连一片机身都找不到。”

    楚怀沉默地看着她,眼里逐渐充满戒备。

    “他们都在这个世界,我是为了寻找一个人来的。”时语继续说着。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楚怀努力地克制情绪。

    “我牺牲了一只右眼,也只能窥探到这些信息,之后还会有其他关卡,你很聪明,我也有我的优势,我们联手吧。”时语直言不讳地说。

    “所以你早就知道会来到这里?”楚怀声音低沉地问。

    时语抬眼与楚怀直视。

    “是。”时语淡然回答。

    楚怀眸光一沉:“你把机上的其他人当什么了?不重要的炮灰吗?”

    楚怀作为机长,最大的心愿永远是让机上所有人员安全落地。

    即使七年前的空难...一直是他的心结。

    “你难道不想要知道真相吗?”时语反问道,一阵风自身后刮来,细沙碎石混着杂草落叶从中间穿过。

    楚怀阴着脸,他想知道真相的心情丝毫不逊色于时语。

    SH0521航班的机长,就是他的父亲......

    这么多年来,楚怀不断调查此事,但都一无所获。

    为了更加靠近真相,楚怀选择成为一名飞行员,进入申航,接揽了跟当年失事同一条航线。

    但做事总有前提。

    如果仅仅是为了探求一个真相,就肆意决定他人命运。

    这样的真相永远只会是悲剧的轮回。

    楚怀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与时语对视着。

    小吱被两边的气场震惊到,感觉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在地底下,是大哥最后时刻带上他一起走的。

    如果他们俩散伙了,那就跟着大哥走。

    想到这里,小吱往楚怀身后靠了靠。

    楚怀克制住自己不满的情绪,让自己更加理智地思考当下处境。

    这个世界的诡异太多,能有一个可靠的队友绝对优于单打独斗。

    “你还知道什么?”楚怀冷声问道。

    “我知道的基本都跟你说了,我既然想拉拢你同我一起,自然不会保留。”时语毫不犹豫地回答。

    楚怀目光紧紧盯着时语,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破绽。

    时语与楚怀四目相对,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

    两人都在互相试探。

    “既然进来了,那就一定有出去的办法。”楚怀开口道。

    “我们是暂时的队友。”

    听到楚怀答应,时语原本幽暗的眼神瞬间起了波澜,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那...我......”小吱在楚怀身旁弱弱问道。

    “我们一起。”楚怀转身看向小吱,如果没有他,众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地底迷宫活下来。

    小吱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光,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栋建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时语的神情迅速恢复往常,出声提醒道。

    楚怀和小吱看去,猎人的木屋后方,居然凭空出现了一栋欧式风格的图书馆。

    阳光打在图书馆上方的大型挂钟,折射成斑驳的七彩光。

    它神秘地矗立在那,似是一种无言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