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永生药业基金会(十三)
    祝宁的呼吸越来越重,感觉肚子里生物似乎在蚕食她的生命力。

    污染物以人的精神值为生,祝宁的精神值正在缓缓下降,她已经掉落了10%。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这怪物吸干生命。

    她听不见付医生和徐萌的声音,周围一切仿佛都在远去,她只听到心跳声。

    咚腹中生物正在微微鼓动,像是胎儿调皮踢了下母体的肚皮,正常情况下,母亲可能会感觉到幸福或者兴奋,但现在只有恐惧。

    它在踹她。

    那个不属于她的生命在踹她,祝宁脸上都是冷汗,她右手已经滑落出一把刀,刀剑对准了腹部。

    她想把这东西弄死。

    腹中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杀意,慢慢安静下来,像是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不知道是不是祝宁的错觉,她感知到它很想活下去。

    刀尖抵在防护服上,坚韧的衣料暂时阻挡了锋利的刀刃。

    只要捅下去就好了,祝宁心想,它距离自己这么近,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祝宁能准确知道它的位置。

    祝宁的身体对它而言就是一间囚笼,它逃不出去。

    一旦动手,刀刃剖开腹部,把那个怪物杀死,它就不会动了。

    祝宁手腕僵直着,迟迟没有动手。

    终于,祝宁手腕一动,哐当一声把短匕首扔到脚边。

    她差点就被污染了,一旦杀死腹中的怪物,她必死无疑。

    这是在干什么?让她自己了结自己?

    祝宁没弄清楚这里的污染逻辑,但感知到了一股恶意,腹中的怪物在消磨她的生命,已经在里面了,要么剖开,要么让它自然出来。

    但不论是哪种都会伤害祝宁本体。

    她跟一个怪物终生绑定,永生无法挣脱。

    祝宁深呼吸着,拍了下自己的右臂,注射了一支精神愈合剂。

    但效果不大,她的精神值已经远远高于其他人,祝宁这样其他人的情况只会更糟。

    祝宁扶着墙站起来,通讯无法使用,她想立即去找付医生和徐萌。

    她站起身时,肚子明显有些异样,怪物像是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狠狠从内部捶了一下她的小腹。

    祝宁懒得理它,这是正常的,这是正常的,她一直心中默念这句话,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祝宁摸索着房门,已经一手按在门把手上,她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没关门。

    她按下把手,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了。

    什么时候?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祝宁正要使用万能/钥匙道具,突然间,刺目的白光骤然出现,她本能眯起眼。

    过分亮的光线,让人眼睛刺痛,产生眩晕感,祝宁本能眨了眨眼睛。

    这间房间本来是病房,一张小床,旁边一个椅子。

    现在床铺对面出现了一块白色的屏幕,光线慢慢变得没那么刺激,但就像在雪地里,白光本来就让人想眯起眼。

    祝宁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里不是什么普通的病房,而是一间观察室。

    那块白色的屏幕背后应该是观察员,而祝宁是那个被观察的实验品。

    之前在清洁中心也有观察室,祝宁每次出任务回来后要确保她没被感染,她很习惯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但清洁中心主旨是让你感觉到舒适合放松,这里让人感觉压抑和胸闷。

    开始了吗?

    这个污染区域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开始污染了?

    祝宁没有打开门走出去,她静静地在门口停了会儿,然后重新走回床铺。

    她给自己选的身份是受害者,要顺着污染区域的逻辑发展才能知道秘密。

    “你好,又是美好的一天。”白色屏幕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语气很温暖,竟然还说美好。

    祝宁甚至不知道后面有几个人。

    “你昨天的表现非常好。”男人说:“现在我们继续昨天的问题。”

    继续什么?祝宁抬起头,看到对面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图片。

    “这是什么?”男人问。

    祝宁眉头紧紧拧着,她在看清屏幕上的照片后下意识偏了下头,甚至想立即离开。

    屏幕上是一尊拈花神像,神像表面凹凸不平,仿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神像正在微笑。

    祝宁从来没感觉到这个微笑这么讽刺过,形象再次发生了变化,但她认出来了。

    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这是实验的一环吗?

    要通过这种方式让神降临?

    祝宁本来想闭上眼,突然意识到这个污染区域的特性,不要打开“门”。

    任何打开门的举动都很危险,不知道哪个行为就会触发。

    祝宁偏开目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她知道自己坚持有上限,很快就会坚持不住。

    屏幕后的男人问:“这是什么?

    JJ他的声音温声细语的,并不着急,好像有一辈子等待祝宁的回答。

    嗡付医生打开了检查室内的设备,他打开的明明是老旧仪器的设备,但整个房间的灯都亮了。

    付医生半眯着眼,整个人还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设备运转正常,立即想要去找祝宁,只要祝宁躺在上面让他看一眼,马上就能有图片回传,他能知道腹部到底是什么生物。

    到时候是剖开也好,继续保持现状也好,付医生也有办法应对。

    付医生刚想去推开门,脚步一停,他听到了人的声音。

    这个地下的诡异医院原本进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人,但外面的声音绝对不是几个人可以弄出来的。

    脚步声、说话声、翻阅资料哗啦啦的响声。这个污染区域活了!

    付医生立即意识到这一点,他第一次进入污染区域,只是在来时看了一些速成指南,然后就落单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要顺着污染区域的逻辑发展,要给自己找一个身份。

    付医生低下头,看着检查室中的仪器,他的身份是医生。

    付医生手忙脚乱穿上衣架上的白大褂,如同一个拙劣的演员误入片场。

    他看着门外,磨砂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影,一直有个人站在门口,静悄悄的。

    门口肯定不是徐萌或者祝宁,只能是污染物,现如今像个鬼魂。

    付医生愣住了,他现在只有自己,祝宁不可能赶过来救他。

    祝宁和徐萌都没有动静,证明她们的处境可能也不好。

    付医生心跳加速,呼吸都放缓了,但那个人影只是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闯入,付医生跟他僵持着,感觉自己眼睛越来越酸涩,这样不是办法。

    他立即判断出来,有人堵在门口,他就是瓮中捉鳖的那个鳖。

    必须找个办法破局。

    付医生小心翼翼移动着自己的身体,他一边提防着外面人的动静,一边在这间办公室内翻找。

    这间诊室似乎属于某个医生,抽屉里有一打病人资料,桌面上还有一个文件袋。

    付医生随手翻开,本来分心,要一边看着门外的人。

    现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目光,里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外人看绝对看不懂,但付医生能看懂。

    这是病人的研究资料?

    付医生的注意力分神了,他看到资料后就像是沙漠中旅人看到了水。

    他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资料,一目十行贪婪阅读,一边对比着旁边的病人的信息。

    病人资料记载的更详细,每个人的资料都有一本书那么厚。

    就如同他猜测的那样,残次品最初住在酒店,酒店内部有监控,除了病人的自述以外,一定有研究员进行旁观叙述。

    研究必须有第三视角和第一视角,两边对比才能有准确数据。

    第三视角的记录更加冰冷,详细记录了残次品的所有反应。

    服药第一个月“门”的症状不稳定。

    门?

    记录中真实使用了这个字,并没有用什么很复杂的名词。

    祝宁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真的是要打开人脑子里的门吗?

    服药后脑中的门会暂时被打开,付医生看的这份资料里,这个人第一次吃药打开时间是四十秒,第二天一分钟,第三天一分半。

    在实验品的视角里,是看到幻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但在研究员的眼里,是门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们的实验目的仿佛是增加这扇门打开的时间。

    A药吃下后产生幻觉,也就是打开门。

    但B药并不是消除幻觉,B药是很普通的维生素,也就是安慰剂效果。

    如果吃下B药幻觉真的消失,证明实验体并不稳定。

    实验。

    那些人以为自己的幻觉被治好了,其实根本没治好。

    等实验品稳定后,他们会从酒店搬离,入住到地下医院,进行更细致的检查,投入到第二阶段的付医生没阅读到第二阶段,但可以猜到他们要干什么。

    如果可以打开那扇门,可以让神降生?

    这不可能,怎么做到的?

    付医生进来之后一直在颠覆三观,他行医三十年了,还没听过这种事儿。

    @A药的成分到底是什么?他们的实验已经持续到什么阶段了?这跟祝宁腹中的怪物有关系吗?

    他想去救祝宁。

    哗啦啦,房间里都是翻纸张的声音,付医生的动作太着急了,目光也越发沉迷。

    付医生无法自拔,如同第一次打开魔盒的一角,即将窥视到完整的真相,他们五个人冒着生命危险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突然,付医生把一打资料碰翻在地,白纸如同白雪一样纷飞,他看待资料比金子还要金贵,立即弯腰去捡。?散落的资料像是打散的一副扑克牌,在地上形成了新的图景。

    付医生捡资料的动作停下,像是牛顿那天被苹果砸中,像是有一天悟道时突然醒悟。

    原来如此,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付医生默念着这四个字,嘴角浮现出笑意,他终于知道了。

    付医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那个微笑越来越大,几乎要让他的嘴角扯裂。

    如果有旁人在,一定能意识到他已经被污染,提示他该打一针精神愈合剂。

    但他没有,付医生沉迷在喜悦中无法自拔。

    咿呀他听到了诡异的响声,后知后觉抬起头,他整个人还处于兴奋中,难以反应过来。

    付医生的笑容僵在脸上,玻璃门外是空的,那个人影不见了。

    付医生感觉背后有些凉意,仿佛一条毒蛇在背后舔舐他的后颈,一个浓黑的影子投影下来。

    他…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