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衍川没看到消息。</p>
他的车开到半途，又一次接到了电话。</p>
不是夏柔打的，是她的保姆陈姐。</p>
“厉先生，不好了！夏小姐刚刚又吐了……”</p>
厉衍川皱了眉，“医生寸步不离守着，怎么还会严重。”</p>
“就、就从昨晚开始，夏小姐心脏就很不舒服，医生开了药，她吃完后吐了出来，所以现在……夏小姐都不让我告诉您，可她忍了一天一夜，您好歹过来瞧瞧。”</p>
“啊……夏小姐？天，她昏过去了！”</p>
陈姐匆忙挂断了电话。</p>
厉衍川黑沉着面色调转车头，趁着空隙给姜晚发了一条消息。</p>
“有事耽误，等我一下。”</p>
“好的。”</p>
姜晚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p>
三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会。</p>
她想，自己一直都有耐心，如同默默地，从高中喜欢他到大学毕业。</p>
七年暗恋、三年婚姻，今天，是她放在心底十年的男人，唯一要为她过的生日。</p>
一个小时，等得起。</p>
两个小时，也没关系。</p>
三个小时后，服务员礼貌告诉她。</p>
“小姐，我们餐厅准备打烊了。”</p>
姜晚抬起头，恍惚看见餐厅指针落在十一点的位置。</p>
“您要不催催厉先生？他也许是有急事耽搁，往常都准时。”快到下班时间，服务员语气有些急。</p>
她有些恍惚，手指无意识翻出来那个熟悉的号码，盯着屏幕许久，却始终没有拨过去。</p>
算了。</p>
不来也好，她想，一丁点残余的情分，都散了。</p>
“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们时间。”</p>
“……没关系，欢迎下次光临。”</p>
姜晚走出如罗餐厅，天空灰蒙蒙的，似又要下雨。</p>
她准备打个车回去，忽然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天边。</p>
“看，那边的烟花！”</p>
河对岸漫天升腾的焰火，在黑色夜幕中炸开，绚烂的颜色几乎将整片天空照亮。</p>
“上面写着……生日快乐！”</p>
姜晚心脏猛地漏了一拍……</p>
下一刻，却看见其后跟着的两个字——</p>
“夏，柔？”</p>
她浑身发颤，如坠冰窖。</p>
她当然知道，今天也是夏柔的生日。</p>
若非她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当初也不会被抱错！</p>
“天……究竟谁才是原配？”</p>
“原配咋了？没听说过一句话，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虽然三观不正了点，可现实不就如此。”</p>
“反正，他们很快就离了吧。”</p>
姜晚不敢细听那些议论，她身体颤得厉害，匆匆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p>
漫天的焰火足足半小时后才停。</p>
手机终于“叮咚”响了一声。</p>
“你还在吗？我现在过去。”</p>
厉衍川发来的。</p>
姜晚用力扣住手机，指甲掐得掌心生疼。</p>
她眼前格外模糊，比外面纷纷扬扬降下的雨更要密布，将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击溃。</p>
姜晚，你就是个笑话。</p>
彻头彻尾的笑话！</p>
……</p>
姜晚没对谁提这件事，可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p>
她在厉氏大厦楼下，接到了林香盼的电话。</p>
“遮了半条江的焰火，只要附近没睡觉的人都看得到。”林香盼那样的急脾气，在电话里就把厉衍川骂了个狗血淋头，“早知他是这样的人，当初你非把他从石堆里拖出来干嘛，让他死外面省事。也省得便宜夏柔那贱人……你别抢我电话，靠……”</p>
“盼盼，你怎么了？”姜晚听着不对劲，心急追问，那边却很快传来一道男性的声音。</p>
“你护着姜晚，但别当我面骂柔柔。”</p>
“她该骂！贱人贱人……唔！”</p>
姜晚明显愣住，等了一会，才听到男人拿起手机，“姜晚，你和厉衍川的事自己解决，别扯上其他人。”</p>
是夏泽安的声音。</p>
他怎么会和盼盼在一起，他……</p>
“你不许欺负盼盼！”姜晚脱口而出，听见那边毫不留情的嘲笑声。</p>
“你管得着吗，妹妹。”</p>
电话被挂断，姜晚心急不已，幸好盼盼发了消息告诉她没事，说家里头，安排她和夏泽安重新联姻。</p>
她觉得世事真是无常，绕了一大圈，盼盼最后，竟要成为她的嫂子。</p>
姜晚自嘲地笑了笑，捏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找到前台。</p>
“麻烦你帮我说一声，我找厉衍川。”</p>
……</p>
“她来了？”厉衍川从会议室出来，小王提醒他，“是的，夫人会议开始前就来了，说，一定要见您。”</p>
“就有那么大的脾气，急着来兴师问罪。”</p>
他昨晚发了消息，姜晚回都没回，可今天一大早，固执地就在公司楼下要求见他。</p>
人来人往的大厅，她身形纤细，背脊却总挺得笔直，挡在如山海一般的注视里。</p>
厉衍川终于点头。</p>
“让她上来。”</p>
……</p>
姜晚很顺从地坐在沙发对面。</p>
小王送来咖啡，重新关上门，宽敞寂静的办公室里，彼此都沉默。</p>
“昨晚，临时有事，抱歉。你应该没等多久？”厉衍川望着她沉静的面庞，打破僵局，“我后来过去了一趟，服务生打烊出来，说你早走了。”</p>
他还记得，那名服务生看他时异样的眼神，让人十分不适。</p>
“没。我怎么还会等你呢。厉衍川，我早就不等你了。”姜晚淡淡开口，眼波温软干净，没有半分脾气。</p>
厉衍川抿了一口咖啡，身子嵌在柔软的沙发里。</p>
“嗯。那今晚，补上？”</p>
补？</p>
她忍不住笑了。</p>
原来人的生日，还能延后一天补的么。</p>
还是，厉衍川能补给她一场更绚烂壮阔的焰火。</p>
“不用了，厉衍川，今晚医院聚餐，我也没时间跟你吃饭。”姜晚从包里翻出来白纸黑字的文件，推到了他面前，“我来，是想请你签字。”</p>
厉衍川黑眸凝实下去。</p>
“我就失约一次，你至于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