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衍川却无眠，几乎是整夜的盯着手机出神。</p>
里头是他白日里和山山一起拍的照片。</p>
小家伙整天乐呵呵的，生了病却还坚强，总还哄着他，要给他呼呼伤口。</p>
那样软乎乎的小东西，是他的儿子。</p>
姜晚给他生的儿子。</p>
……</p>
翌日。</p>
姜晚很轻易地联系上夏泽安。</p>
准确说，是他更主动找上门来。</p>
傍晚阴郁的天色下，他拦住了下班的姜晚。</p>
开门见山，“我想见她。”</p>
姜晚静静望着眼前的人，自己所谓的亲生哥哥。</p>
隔了几年，他气质成熟却也阴沉了许多。</p>
想到林香盼的交代，摇了摇头。</p>
“你对不起她，她也不想见你。”</p>
夏泽安沉默，他眼神阴郁而直白，伫在车旁很久，按住了她打开的车门，蓦地开口。</p>
“姜晚，你也那么不想见厉衍川吗？”</p>
她笑了一下，摇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的话，我不愿见。”</p>
“……知道了。”</p>
夏泽安没有继续逼她，只看了她半晌，打量着她比往日更好的气色。</p>
至少这几年，姜晚过得很好。</p>
也许，林香盼也如她一般，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活得比以往更灿烂。</p>
他迎上姜晚坦然的目光，明白她联系自己的缘由。</p>
僵立半晌方才开口。</p>
“那块地，我不会干涉。当初，我也有我的立场。”</p>
姜晚知道他指的是妈妈自杀的事。</p>
她眼瞳微紧，心口又是狠狠一疼。</p>
那是无论而今谁提起，都很难释怀的伤疤。</p>
只是。</p>
“时过境迁，至少我清楚，与你无关。”</p>
整个夏家，或许夏泽安态度不明，但至少从未为难过她。</p>
后来他与夏园发生了什么，导致父子断绝关系，姜晚不得而知。</p>
她只需要夏泽安如今的态度就好。</p>
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结束。</p>
拉开车门要上车。</p>
手机响了一下。</p>
姜晚余光瞥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后放在一旁却没有接通。</p>
不多时，厉衍川便又发来了消息。</p>
【下班了？过来吗？】</p>
【今天……不准备带山山过来看我？】</p>
【姜晚，我很想念儿子。】</p>
也想念她。</p>
余下的那些话，厉衍川却没有说出来。</p>
因着他发过去的所有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p>
他心里觉着憋闷。</p>
自我安慰着姜晚也许还在加班。</p>
她如今也是大忙人了，不接他电话，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找她的秘书。</p>
“钟秘书，我找你们姜总。”</p>
钟忧，四十上下，富有经验性情沉稳的职场女性。</p>
姜晚看中她办事俐落。</p>
向来男人打过来的骚扰电话，她处理起来十分干净。</p>
“姜总在忙。”</p>
钟忧公事公办，如以往姜晚被所谓的合作商骚扰时一模一样的话术，“她忙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男人。”</p>
“厉先生您的排班是周一周二，除开这两天，不要打扰姜总。她不喜欢。”</p>
厉衍川，？？？</p>
合着。</p>
他真成了她的情人……之一？</p>
“嘟——”</p>
电话被挂断。</p>
他质问的话哽在喉咙里。</p>
他是姜晚的丈夫、好吧前夫，是山山的亲生爸爸，怎么能拿去和其他男人比。</p>
何况。</p>
从来没有人敢挂他的电话。</p>
厉衍川自是气愤，胸腔起伏着，想再打回去一次。</p>
可恍然间却想了起来。</p>
许多年前，姜晚也曾这样一遍遍找过他。</p>
结婚三年，他向来不爱理姜晚发来的消息。</p>
大多数时候，她的电话都打到了小王那。</p>
四年前，她妈妈病危那一次，姜晚比他此刻更急迫一百倍的，试图去联系自己。</p>
十几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到。</p>
人命关天的那一刻，她只得到了小王公式化，不要打扰的回答。</p>
那一刻，姜晚在想什么呢？</p>
厉衍川忽然觉得心痛，如一万枚针狠狠刺入他心脏，窒息一般的闷胀以及……疼痛。</p>
他有些喘不过气。</p>
几乎是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低吼着，“陈河！……备车……我要出院！”</p>
……</p>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下雨。</p>
淅淅沥沥的。</p>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带着空气都肃杀。</p>
姜晚堵了一会，天黑了才到家，便迎上了小家伙温暖的投怀送抱。</p>
“妈咪，你看，谁来啦！”</p>
顺着山山的目光看过去，她才恍觉屋内多了一道身影。</p>
颀长优雅，安静地坐在餐厅，黑眸如墨一般凝着她。</p>
“回来了。”</p>
“你出院了？”姜晚虽觉意外，却也不会当着山山的面将人赶出去。</p>
她洗了手，抱着小家伙坐上餐桌椅，才发觉厉衍川脸色微赧，许是已经痊愈的差不多。</p>
“外头下雨，你不会让我走吧？”见她沉默，厉衍川低笑着问了一句。</p>
姜晚觉得他这人，以退为进玩的是真6。</p>
有点委屈又暗含期待地看着她，当着山山的面，知道她不可能拒绝。</p>
绿茶的很。</p>
“先吃饭就是，不差你这一口。”</p>
她点了头，父子俩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的笑了起来。</p>
姜晚帮山山添饭，弄好他的餐巾，叮嘱他慢慢的吃。</p>
小家伙听话，筷子也拿的很稳。</p>
屋外冷寂。</p>
桌上晚餐热气腾腾。</p>
厉衍川说不上心底忽然涌起的情绪是什么，只空旷的胸腔，突然被填满，自小伴随他的孤寂，快三十年了刻入骨髓的那股森冷，都在这瞬间被融入掉。</p>
他吃上了这辈子，最好吃的一顿晚餐。</p>
……</p>
末了。</p>
保姆收拾好家务离去，厉衍川却还不肯走。</p>
他仍旧兴致勃勃，陪小家伙玩益智游戏，一直到深夜。</p>
姜晚洗了澡出来，客厅里动静终于停下。</p>
灯光剪影下，小家伙玩累倒在厉衍川怀里就睡。</p>
厉衍川专注地望着他，阴影洒在侧脸上，异常地清隽好看，连扬起来看她时，眼神都比往日更浓稠一些。</p>
“还不走？”</p>
姜晚试图过去抱山山。</p>
手腕却被人趁势扣住，厉衍川将她拉到怀里。</p>
“不走。”</p>
他靠近了亲她的脸，单手抚着她身上的棉质睡衣，隔了一层布料，指腹摩挲、发烫。</p>
安静的夜色下，厉衍川放肆贴近。</p>
呼吸深沉、灼烫。</p>
姜晚看见了他眼底的欲色，浓稠如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