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音极其嘶哑，落在清晨的雾色中，几乎听不清。</p>
姜晚僵硬地被困在他怀里，面色安静、又格外复杂。</p>
好半晌后。</p>
厉衍川才终于松了手，只单手虚揽着她，指腹落在她温润细腻的脸庞上，划过眼、鼻尖，还有微微泛红的唇。</p>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触碰。</p>
姜晚别开了脸，目光冷然。</p>
半晌后，才终于开口。</p>
“你的道歉我听到了，但我没办法接受。”</p>
那三年受的冤枉是真，她被眼前的男人忽视、责怪、被他视若无物了一千多个日子。</p>
所有委屈打碎了和着眼泪一起吞的日子，刻骨铭心！</p>
“……你别这样……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当初的救命之恩……我会弥补你……”厉衍川声音有些急切，他那样迫不及待的，想得到她的原谅。</p>
哪怕是正眼看一次。</p>
可姜晚，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p>
她目光垂下，坐在一侧格外平和，只一双眸子安静，就这样看着厉衍川靠在她身侧……</p>
低而嘶哑的声音，几乎在哀求了。</p>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p>
姜晚其实没见过厉衍川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p>
他向来骄傲。</p>
海城厉家独苗长大的大少爷，极好的样貌身段，还有远超旁人的智商。</p>
自小，老太太及时余年浸淫在商场的经验，都尽数传到他身上。</p>
厉衍川几乎是从小到大，从未遭遇过挫折的一生！</p>
姜晚突然想起来。</p>
夏柔回国那天，她在电话里苦苦哀求他，让他放曹医生回来给妈妈治病。</p>
他没接。</p>
小王说，“厉总在忙。”</p>
那时她恨不得，厉衍川能听她说话，渴求、哪怕是跪在地上求他，只要肯给一个机会，自己都是愿意的。</p>
时隔不到三月。</p>
角色忽然就互换了。</p>
姜晚甚至理解了当时的厉衍川。</p>
因为不爱，所以残忍。</p>
所以哪怕他现在低声下气哀求她，求她给一次弥补的机会而已——</p>
姜晚也完全不想听！</p>
她蓦地站起身！</p>
“你要谈的，已经谈完了吧？时间不早了，我去收拾东西，回海城。”</p>
……</p>
厉衍川看见了决然离去的背影，小脸冷寂，急切样子，好像自己是什么瘟神似的！</p>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p>
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就！</p>
姜晚曾经无数次告诉过他，当初救他的是谁。</p>
可偏偏他不相信。</p>
过去三年，自己竟愚蠢到，一次都没有相信过！</p>
厉衍川抬起头，望着窗外，满脸怅惘若失。</p>
他恍然想起来。</p>
姜晚醒来时，第一时间去找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清晨。</p>
日头温润，从帐篷外照进来，落在她满是伤的脸上。</p>
【厉衍川，幸好你没事。】</p>
她那样克制又保守的性子，却在临时医院的帐篷里，激动到紧紧抱住他。</p>
【我还以为没能救了你……好怕没来得及……好多泥水盖住了你的脸……幸好，幸好你活着。】</p>
【厉衍川，你怎么了……这个脸色，是不舒服？还是创伤后遗症？……你在说什么啊，夏柔怎么救你，我爬上去找人帮忙的时候，她都躲在后面假装不在……】</p>
【厉衍川，你昏头了！】</p>
往事一幕幕，绵密如针，一根根往他心脏里扎。</p>
后来三年，姜晚曾解释过无数次。</p>
【夏柔她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你觉得她能救的了你？怎么救？给你拉琴吗！】</p>
【她连心肺复苏都不会！】</p>
【厉衍川，你就是不信我。】</p>
……</p>
【算了，我们之间不要再继续提这个话题，徒增烦恼而已。是谁救的你，都不重要了。】</p>
【我不在乎了……】</p>
他用力闭了闭眸，几是喘不过气。</p>
睁开眼，他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p>
他恨不得能生生砸死三年前的自己！</p>
蠢货！</p>
厉衍川，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p>
为什么过去那么多次，不曾相信过她一次？</p>
不但误会了姜晚。</p>
还欺负了她三年……整整三年！</p>
……</p>
姜晚很快收拾了行李箱出来，在客厅找到林香盼留下的东西，</p>
“姜晚……”</p>
她不理他。</p>
拿了便上楼，连正眼看他一次都不曾。</p>
厉衍川只觉得心口窒息的厉害，浑身难受至极。</p>
自己连片刻冷待都受不了，过去的一千多天，姜晚是怎么熬过来的！</p>
她不原谅他……是应该的。</p>
手机嗡嗡嗡响起。</p>
小王打电话过来。</p>
“厉总，符星文开车朝这边来了……”</p>
“拦住他！”</p>
厉衍川几乎是脱口而出。</p>
他突如其来的危机感！</p>
“别让他过来，今天之内……不，三天之内，拖住他！”</p>
“是。”</p>
厉衍川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p>
若是放任他接了姜晚回去，那么自己和姜晚之间，恐怕再无可能。</p>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p>
……</p>
十分钟后，姜晚已经迅速收拾好行李，拖着箱子要下楼。</p>
经过他身侧时，被厉衍川横手拦住。</p>
他强硬而不讲道理，径直将箱子放了回去。</p>
“你干什么？”</p>
姜晚心里有气了。</p>
“东西继续放这，我一个人，也是要走的。”</p>
男人一言不发地将箱子放了回去，他垂眸如墨，面庞上表情冷寂。</p>
低声道。</p>
“……这条路，不通。”</p>
厉衍川盯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p>
姜晚立刻拿起手机万打电话。</p>
却见用力闭了闭眸，扣住她手腕。</p>
嗓音便比先前更要低哑几分。</p>
“符星文也不会来了。”</p>
“？”</p>
“我叫人拦了他，两天内，他只能困在海城。”</p>
“厉衍川！”</p>
姜晚有些急了。</p>
“你讲讲道理行不行？”</p>
她就是怕厉衍川发疯，怕他向来一切尽在掌握，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愚蠢的结果，备受打击进而做事越发偏执。</p>
如今。</p>
竟一语成谶。</p>
“我们在这里多呆两天，姜晚，这对你来说不难，不耽误你的事。”</p>
他也很乱。</p>
情势逼人，至少不能现在放姜晚回去。</p>
“让开！厉衍川，你——啊！”</p>
厉衍川却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人抱回了房间。</p>
“松手！松手！”</p>
姜晚拳打脚踢，重重的一下击打在他背上。</p>
她甚至听到了一声闷哼。</p>
可厉衍川仍旧踢上了房门，将她妥帖安置在床上，额抵着她的。</p>
“就两天。”</p>
他嗓音哑到了极致，眼眸都通红，一字一句几乎是求她了。</p>
“我想再试试看……”</p>
“你试什么？谁答应你了！”姜晚有些崩溃。</p>
“你这是囚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