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子和张先生喝了几坛酒,微微醉着都走了。屈母和田夫人皱眉,都说,天气又冷,能去哪里呢?又不知屈辞那边什么消息,都是担忧。
田夫人一皱柳眉又要屈母喝肉汤,屈母大泡眼左右看着说,喝多了拉尿。田夫人笑了说,是冷呢,吃肉吧。屈母又说,吃多了肚子胀呢。田夫人说,那小口小口喝肉汤,热热的,浓浓的。
阿紫过来,端着冒气漆碗。屈母无奈,只得喝一小口。阿紫转身要走,屈母喊住,问阿紫母亲病请,又给一块玉佩。
阿紫赶紧摆手说,给过很多钱了,不能要了。田夫人说给就要拿着。阿紫只好接着,又躬身谢过。
房子温暖,站了好几个女仆,田夫人总觉空旷,令人心慌。不觉抬头四处看着房子,又望门口,眨眼听着外面声音。
阿紫到了门外,听说有家里人来传话,“哎呀,巧了”,顺便让来人拿了屈母给的玉佩和一小袋钱还有几大包旧衣服和吃的东西回去给母亲。
屈辞进了门,说,“走,喊娘走”。
田夫人一见进门赶紧碎步过去。
屈辞见了屈母说,大王穿铠甲了,不知得了甚消息,大家要赶紧出城了。
屈母瞪眼。
曾氏、宋氏都问,立马走吗,天那么冷,身子不方便呢?
门口一阵风,左司马屈权、司徒屈能和本家兄弟屈尚、屈居、屈恭等人急匆匆进来,见了屈母众人,拉着屈辞走了。
屈母、田夫人、曾氏、宋氏皱眉望着背影,又大眼瞪小眼。田夫人拿皮毛一围脖子又到门口望,看他们是去屈闾厅堂,不觉嘀咕,我家的事就不是大事啊?
屈母说,你们赶紧走。曾氏、宋氏都说身子不方便呢。
田夫人过来说,娘不走,不放心,我们一起去齐国。
屈母瞪眼说,那么远,那么冷,老人怎去?
田夫人说,走一段是一段,总会到,早时间没雪,伯咏却不肯走。
屈母抬头,大泡眼转转,看着田夫人说,她早已给了曾临很多钱,让他在那边寻了房子,你们可以在兰陵住一阵,避一避再说,离齐国也近,到时候去哪边都行,赶紧的。
田夫人一皱柳眉。哦?曾临跟着屈辞做事,办事最牢靠,就是兰陵县人,家里的兰陵酒都是他让人买了拉来的,便一笑说,娘可想的周到,可娘也要走啊。
屈母摇头说,你们总不肯走,我也就不讲,走吧,赶紧的。
厅堂烧着火,很温暖。主持屈氏事务的老将军屈必带着屈氏一众人都在,大家都在朝廷做官,很多身居要职。众人穿着毛皮,盯着屈辞。
见了面,屈辞便把刚才的讲了大概,一边看着满头白发的老将军屈必。他是朝廷老臣,德高望重。众人听了,也看屈必。
屈必摇着白头发,说,若真是王翦、蒙武来了,楚国要毁在他手里了。
屈辞摇头说,要么不来,要来肯定是王翦、蒙武,而且一定急攻。
众人瞪眼。
屈辞扫一眼说,未见项燕兵败消息,王翦也许会绕开。众人“哦”,“王翦用兵很老道”,“项燕也许挡不住”。
屈权一抖两丛浓黑眉毛,说,废了他,让伯咏来坐那位子,带人拒秦。众人看屈辞,又看屈必。
屈辞一惊,“不得”,“不得”,赶紧摆手,盯着屈权野草一样的两丛眉毛,又展眼扫大家,又看屈必。
屈必说,伯咏比他强百倍,可当下只是一个少傅,你一个左司马名头比他还响。
屈能点头说,就是,左司马名头镇得住。
屈辞瞄一眼屈能鼻子边两条深深的沟,又看屈权,眨眨眼摇头说,眼下不能废,景氏、昭氏肯定不愿意,朝中很多他们的人。
屈权说,不怕,养兼是我的人,控制了王卒,宫里没人敢动,废了他不难。
屈能鼻子边两条深沟拉得更长了,皱眉说,景氏、昭氏那肯放手,都城楚兵归他们管,四个城门只有南门是我们屈氏管着的。
屈辞看一眼也是高鼻子的屈进。屈进是将军,他的弟弟,手里不少楚兵,管着南门,屈氏私卒也归他管。
屈进朗声说,不怕,西门是大王的人,东门、北门是景氏和昭氏的人。废了他,可以先夺了西门。
屈辞抹一把嘴巴又捋胡子说,我们手里的人也不少,要是往日,真把他废了,夺了王宫的王卒兵权,再以王命召集议事,把那些不从的人一概拿下,再以王命夺了西门守军兵权。北门、东门也不难拿下,敢违逆的将军、头目一概以谋逆杀了,都城可定。
众人点头,屈能摇头。屈权说,郢都一些将军还是他的门下,能喊过来。
屈辞摇头说,可眼下不行,王翦就要打来了,景氏、昭氏不服,人心不稳,怎能抵挡。
屈必点头,一挥手说,喂,听伯咏的。众人点头,屈能皱眉。
屈辞摇头,说,眼下只能赌一赌了,城池守得住,项燕回来夹击,也许王翦就退了。众人有的摇头,有的点头。
屈能又拉长深沟说,这么大事,不能赌,总是自己在那里猜测,没一次有用的。
屈权两丛眉毛一抖说,那不是猜测,都能看出来。
屈能说,每有大事都看出很多,大王都不用,大家也不信,哪次应验了?众人看屈辞,屈辞脸涨得通红。
屈权说,那怎办?屈能说,公衡管着兵马呢,出个主意嘛。大家看屈权。屈权摇头,看我干嘛。
屈必说,大家想想还有甚法子?我们屈氏几百年啊,要过了这一关啊。大家议不出头绪,只得散了。
屈辞、屈进进屋,田夫人又让喝热汤,屈母瞪眼看着。屈进跪了母亲,问了好就走,要去城门巡防。屈母眼直直望屈进背影举手喊着“进儿当心”。
屈辞把汤喝完,将漆碗递给阿紫,看看屈母、田夫人、曾氏和宋氏,眨眨眼,说大王不肯出城,没办法,只能赌。
田夫人说聊那么久,屈辞说发牢骚嘛。田夫人冷笑说,这阵有用吗?曾氏和宋氏扶着肚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