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辟伸手,“慢着”。屈辞几个看他。项辟摇头说,“没有的道理,我们是怎么过来的?”“秦军的粮草怎么过来的?”“肯定能走”。
一个小头目伸手摆着,说,“往日,大船能走”,“出去了,船家熟路,也能送你们走”,“可我们山寨,当初为了防着官家,选了这个地方,难进来,往后是深山,能躲进去,没想到今日出不去”。
项辟瞪眼,“派几条大船走洞庭湖不就行了?”
小头目摇头,“要过去的地方,这时节风浪大,平日浪头也高,水很深,还有礁石,听说还有蛟龙兴风,没人敢走,我们这一面是个水湾,风平浪静,都走这边”,“庄将军选这地方,就是险要的”,“不好进出呢”。
养兼瞪眼,“怕个鸟,一轮弓箭都射了”。项辟摇头,“盾牌挡着,能射几个,打到几时?”“你的船过去了,后头几船人呢”。
屈权摇头,“先回吧”。
屈兴看着皱眉,几个孩子都不讲话了,皱眉看着。屈母大泡眼都红了,田夫人弯弯的眼睛浸满泪水抱紧屈珠,屈权和屈能家人也眼含泪水。
屈辞见了,不断咬牙。庄夫有打算,景兰使坏,申豹和姬县尉要捉人,母亲家人怎办?大军真的来了,山里就能躲得过?若真的大军来了,楚王剑还保得住吗?
屈权皱眉,屈能也看着。项辟摇头,“我可不想困在这里,几时回得江东?”
养兼瞪眼,“官兵也多不到哪里去,给我两船人,我来开路,大伙紧紧跟着”。
屈能摇头,又望山寨,“哪个给你?”小头目摇头。
屈辞一瞪眼,“走,见庄夫”。
山洞里,庄夫听了皱眉,“守着?以前没有过呀,真的要灭了?”瞄一眼景兰,心里怪他太张扬,引来长沙府,说不定引来南边的秦军。
景兰听了,说,伯咏不是讲能放进来,都灭了吗?这回真要来了,不行了吧,我就讲瞎讲,空话,没错吧。
屈辞恼怒,瞪着景兰骂道“你个鸟人,识个屁,往日是打贼寇,虚张声势,今日你要复国,人家肯定要灭了你。”
景兰也瞪眼骂道“你个鸟人就会嘴巴子厉害,楚国时,你做成了哪样事?这边也几年了,你个鸟人藏着楚王剑,鸟事不做,就会嚷嚷甚兵法,都是虚的,还有那个甚修道,有甚用,还有甚三生剑法,都是糊弄人的。”
“没脖子”、“野狼眼”几个早就眼睛冒火,手里都按着兵器,瞪着屈辞。屈辞也冒火瞪着景兰,手里一握铁刀。
屈权见养兼和项辟都没进洞,便说“喂,喂,这会吵这鸟用,想想怎办才好。”
屈能点头说道“等着大军来打,可不是办法,楚王剑不得留在这里。”
景兰瞪眼“你想带走?”
庄夫瞪眼“这是我的地头,我可不怕长沙府。”
“大黑痣”听了,握着剑把,扫视着众人。屈权和屈能相视一眼,心里明白。意思是,在这里,我是老大。“没脖子”和“野狼眼”几个冷笑,也一摸手里兵器。
屈辞扫一眼,一咬牙“楚王剑不能留这里了。”
庄夫瞪眼“那可是你讲的,不算数了?”
屈辞扫一眼“那时没见长沙府守河道。”
景兰冷笑“你讲拿走就拿走呀?”
屈辞怒了,瞪着景兰,又握铁刀。
景兰见了,手指点着,“喂,铁刀拿走了,楚王剑也想拿走,你以为你是哪个?”
“没脖子”喝道“放下铁刀,这就是公子的东西。”
庄夫看着,“大黑痣”也看着。屈权和屈能皱眉,又瞄庄夫。
屈辞扫一眼庄夫,一咬牙,猛地拨出铁刀,喝道“哪个试试,是不是糊弄人的?”
“野狼眼”早忍不住,猛地拔剑,大踏步走过去,举剑就刺。屈辞见了,大踏步迎上去。屈权、屈能和庄夫一惊,瞪眼看着。
“叮叮当当”几声,屈辞贴剑一削,“哎呀”一声,“野狼眼”一缩手,屈辞手腕一震,“当啷”一声,“野狼眼”短剑掉地上,屈辞踏步一剑顶住咽喉,“野狼眼”一惊,瞪着屈辞。
太快了,众人都惊呆了。“三角眼”几个见了,知道不是对手,不敢吭声。“大黑痣”吃一惊,知道不是对手,也不敢吭声。
屈辞以前不被楚王信任,就跟着道一子学剑法,云游四海,高手见多了,这几个人,他根本没放眼里。当下冷冷扫视着,“哪个还来试试?”撤回铁刀。“野狼眼”捡起短剑,一拱手退下。屈权和屈能舒一口气。
景兰心头狂跳,没想到竟这样厉害,真是修道的人,深藏不露。一眨眼,“伯咏啊,我是怕楚王剑落秦人手里,你手里没兵马,保不住啊。”
庄夫心里也吃惊,真动手,这里有几个人能走出去还真不好说,也点头说道“伯咏啊,这楚王剑要复国的呢,哪个拿着不用都不好使,藏着不用也不好使,大家都是自家人,都想着复国,大敌当前,自家人不要闹起来。”
屈权点头,屈能也点头。景兰点头,“都怪我,心急了,对不住了。”
屈辞扫一眼,瞪着庄夫,“趁着大军还没来,守着河道的人不多,带着楚王剑冲出去,寻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避一避,官兵撤了,再回来。”
庄夫舍不得山寨,还想着到时候往深山躲,眨眼说“想一想”。景兰猛眨眼,眼珠一转,喊“好”,“出去好,困在这里,哪能都料到。”
屈权见屈辞镇住了庄夫和景兰,一笑说道“还想个鸟,大军来了,你就是活下来也脱层皮,周边几个山寨还不把你吃了。”
庄夫皱眉。周边几个山寨因为地盘的事结了怨,常有打斗,自己眼下势大还不敢动,到时候落井下石是有的。“就是陶穆那个鸟,总不服气,我走了,这里没人能镇不住他,其他不怕”。
屈权眨眼,挥手说,“这样吧,明日我去跟他讲,不得乱来”。庄夫摇头,“这个鸟,面上客气,骨子里不听你的”。屈能冷笑,微微摇头。
屈权说,“那个二当家符狩不愿做山寨头目,很想跟着我复国,到时能光宗耀祖,我们一起劝劝,自家人别闹就好”。
庄夫咬着嘴巴不吭声。
屈辞瞄一眼庄夫,眨眨眼说“这样吧,长沙府喊人也要时日,明日一早,他们也有所懈怠,就一路都扫了,我和倍之跟着伯衡去会会陶穆,多个人劝也好。”
庄夫眨眼一阵,又看“大黑痣”,“明早带人,把河道清了”。“大黑痣”拱手。
屈辞又说,“放话出去,让其他山寨有个准备”。景兰摇头,“不听话就该死”。庄夫眨眼,抬头一看,一抿嘴巴,便点头。
树林棚子里,屈母、田夫人一众人坐着,讲着话,话语里都是担忧,“怎么就惹上长沙府了”,“竟成逃命了”,“才见个面,甚都没有,就谋反了,追杀了”,“路远着呢,这日后日子怎过呀”。一群孩子树林里追着,闹着。
养兼、项辟和黄铎树林里走着,骂着景兰,又奇怪长沙府怎么那么厉害,竟然一路追过来,就像得了信一样。又怀疑景兰身边那些衡山弟子嘴巴不严,又讲起阿楚和“小白脸”。黄铎摆手说,没事,我知道这两个人,宁死都不会讲的。项辟又骂景兰尽网罗些靠不住的人,贼眉鼠眼的。养兼恨道,再敢生事,就一箭射了。
树林里,屈辞几个走过来,田夫人见了举手走过去,见养兼几个过去了,又站住,弯眼睛看着。
屈辞简单讲了,项辟、养兼和黄铎瞪眼。
项辟冷笑,“左司马都不听,这时候了,去有甚用?”
黄铎摇头,“就是个借口,不愿走。”
养兼发狠,“拿了楚王剑就走,看哪个敢拦?”
屈能皱眉,“家眷都在呢,可不得乱来。”
屈辞咬牙,又看屈权,“那个符狩能劝得动陶穆?”
屈权点头,“他一个肯定不行,一起劝吧。”
屈能摇头,“兵马都在陶穆手里,符狩也没办法,只能试试吧”。
屈珠见了父亲,跑过来拉住,屈辞弯腰抱起来,跟屈权几个点一下头,走去竹棚。屈兴见了也走过来。田夫人见了,迎了上去。
屈珠抱住屈辞的脖子,睁着黑黑的大眼睛说“爹,我害怕。”
屈辞笑说“不怕,爹在呢。”
屈珠说“我害怕时不见爹呢,你去了哪里呀?不要去了。”
屈辞眨眼,不知怎么说。田夫人过来抱过去,“爹忙着办事呢,这不回来了”。
屈兴又接过去带树林里玩。田夫人看着屈辞,屈辞看一眼田夫人又望树林。
田夫人皱眉,“困在山里还怎么回去?我还想着去兰陵看看呢。这长沙府要是围山,怎办好?娘老了,孩子小呢,走也走不动。”
屈辞看一眼棚子里家眷众人,说“是遇到事了,正想办法呢,这里山高林密,洞庭湖又很大,藏进去了,他们也不易寻到。”
田夫人瞪眼,“哄小孩呢,这山路,老人、孩子怎么走?哦,不易寻到,真寻到了,怎么办?兴儿受了罪,珠儿受了罪,我真的恨你。”
屈辞低头。
田夫人眼圈红了,“在郢都这样,来了这边,又这样,总是没有办法,一点办法没有,总是别人欺负,总是我们遭罪,就没有一点办法吗?你想过吗?几年了,就一点办法想不出?我们就得遭罪?”
屈辞咬牙,又不知怎样讲,我是爹,可有什么办法?心中一股怒火,忍不住一握铁刀,望着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