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打断
    银清平静地望着她,身上穿的还是先前那身摔得破破烂烂,被植物汁液濡湿发黑像用了扎染工艺的长裤。

    他扫了眼三人,清冷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声音里也听不出喜怒:"你确定要带她们进去?"

    银清要是不问,岑让川或许就大大咧咧把这两孩子带进去了。

    但他问了,岑让川立时想起宅子里……还有两个糟糕的家伙。

    她、银清、鲛人、黑衣银清、白芨、苏明空。

    六个人……

    人类大战异形怪……

    岑让川只是想想就脑袋疼,于是想要打退堂鼓:"我还是出去住吧……"

    "不行!我是来见你表弟的!"白芨立刻制止她,理直气壮问,"你要是不在,你表弟猥亵我怎么办!"

    岑让川:"……"

    银清:"……"

    这事该怎么说呢……

    这事没法说……

    总之,她们都先进宅子了。

    好几天没回来,宅子还跟她刚走没多久时差不多。

    沿廊处依旧是藤蔓缠绕,年久失修的石柱被黑藤流出的毒液腐蚀,断了好几根,顶部塌陷,地上尽是掉落的砖瓦沙砾,透着股不详的气息。

    鲛人原本爱呆着的池塘里昏黄一片,断柱扎在水里,斜斜歪着靠在岸上。

    银清精心培育的花草不再茂盛,已是大片枯死,甚至已经散发出闷甜的腐烂味。

    他们只能去沿廊旁的小路,抵达主屋小楼。

    明明才进入七月不久,满地枯黄树叶,在石桌上铺满厚厚一层。

    银杏树气息衰竭,像已进入强弩之末,等到树叶掉光就是它的死期。

    没等岑让川说点什么,旁边传来"咔嚓"一声。

    白芨对着银杏树拍照,稚气未脱的脸上俱是困惑,她拧着眉似是要……

    "等等!"岑让川连忙叫停,惊恐道,"你要发给谁?!"

    白芨理所当然:“才七月银杏树叶就黄得跟深秋一样,当然要发给严森看看怎么回事啊。”

    "……不许发!"

    "为什么?"白芨疑惑,看岑让川脸色不好看,瞬间明了,"你干的?"

    "不是,我……"岑让川百口莫辩,气得把银清拽过来,"你跟她解释!"

    银清弯下腰,盯着白芨说:"它即是我,我即是它。你找严森也没用,我……"

    岑让川一把将他推开,这不靠谱的在这念什么经?

    她急忙解释:"哎呀怎么跟你说呢?这宅子吧,就是风水有点不太一样。我发誓我真没往银杏树下浇热水生活污水,但是,它黄了,不是我的原因,也不是它的原因……"

    银清幽幽飘来一句:"是加在一起的原因……"

    "你能不能滚?"她拳头都硬了。

    在这个时候还添什么乱!

    白芨要是普通小孩随便糊弄糊弄兴许就过去了。

    但她不是啊!

    果然,这俩云里雾里的话丝毫没让白芨听出点有效信息,反倒让她笃定:"我听明白了,你俩是共犯。依照法律法规,我不该找严森,而是应该打110举报。"

    岑让川都快跪了,她也没想到这棵银杏树怎么就黄了,要是银清被抓去坐牢就算了,别抓她啊!

    软的不行来硬的。

    岑让川恶向胆边生,直接抽走白芨手机威胁:"你要是敢举报……"

    话没说完,后院池塘边响起小女孩的欢呼声。

    "鱼鱼!好漂亮的鱼鱼!"

    威胁中断。

    岑让川几乎是下意识跑了过去。

    宅子里的鱼……不就只有那只吗!

    鲛人龇牙咧嘴想要拽回自己头发,他刚刚好奇地探头出来看宅子里是不是来了生人,没想到岸上早已蹲伏着一个邪恶生物——人类幼崽。

    小孩有神明护佑,他没有觉察到她的气息,等察觉到时,自己一缕头发已经被她握在手里。

    "放手放手放手!"鲛人凶巴巴地朝她吼,听到有脚步声朝自己这边极速跑来,急了。

    他直接打了苏明空一下,趁小孩松手赶忙钻回水底,隐匿不见。

    苏明空见漂亮的鱼鱼消失,直接放开嗓门哭嚎出声:"哇——鱼鱼!鱼鱼打我!"

    岑让川赶紧把她从池边抱开,低头去看,小女孩手臂上一片红印,湿漉漉的,手心里还有一缕长长的白发……

    背后,一大一小见苏明空没事,脚步慢了下来。

    白芨以为苏明空只是看到鱼,松了口气。

    她抬头去看银清,他模糊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睛,有那么几个瞬间,变得清晰。

    白芨再次确定,他不是人。

    衡量再三,她决定了:"不举报也行,但你要帮我做件事。"

    "噢,不行。"银清直接拒绝,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苏明空身边,将手握成拳放到了苏明空面前,"鱼鱼在这。"

    说完,他张开手,一枝醉鱼草不知怎的出现在他手中。被他三下两下团成鱼的形状,放在看呆了的苏明空手心中。

    "鱼鱼!"苏明空开心了,丢开被拽下的鲛人头发,快乐地捧过醉鱼草。

    "我还没说是什么!"白芨穷追不舍,"你先听了再说呀。何况我让川姐一个人养家糊口多辛苦啊,你一个大男人又没工作又成天无所事事,不想为她减轻负担吗?"

    银清沉默不语。

    白芨正要再加把火,冷不丁听到他问了句与此无关的话:"你饿了吗?"

    他看向的人是岑让川。

    她一愣,诚实地点头:"有点。"

    银清扭头对白芨说:"我现在就是吃软饭,吃了上千年,吃软饭听她的话就是我的工作。而且我不算无所事事,我要给她生孩子带孩子、打扫屋里屋外、洗衣做饭、主持中馈、做一个贤良的男子……"

    白芨越听越不对劲,这不就是家庭主夫?

    她终于明白岑让川为什么会问她男人生孩子的问题。

    但……

    白芨慢慢蹭到岑让川身边,认真问她:"你要不要送你表弟去医院看看脑科?"

    岑让川不厚道地笑了。

    正午太阳洒下,因着是秋季,并不如何炎热。

    烈日被树叶分割阻隔,从缝隙中洒下,在地上切成片片金箔浮光。

    因她们来得突然,宅子里并没买菜。

    只能去外边炒粉阿姨那买点吃的。

    银清还去买了罐奶粉和红枣小米,冲泡出一碗奶香味的米糊糊让苏明空舀着吃。

    "咱俩前世……有孩子?"岑让川疑惑地问。

    银清轻轻摇头:"没有。"

    那他怎么很熟练的样子?

    银清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面无表情道:"但我照顾过你其他侍郎的孩子。"

    "……"她就多余问!

    岑让川移开目光,眼角余光扫到他破皮的膝盖,模模糊糊间似能见到骨头。

    她不自觉咽咽口水,试探着问:"你不处理下吗?"

    “习惯了,过几日就好。”

    他是真的习惯了,千年岁月,分裂一次又一次。痛感消失,伤口愈合还是腐烂,他都感觉不到。

    可是,岑让川还是心软了。

    “进楼里,我帮你处理。”

    趁那俩吃午餐,她依照他的指示去拿土和绷带。

    剪刀剪开他的裤管,湿润帕子敷上。不一会,苔藓般的伤痕脱落,当她要触碰那些湿润泥土时,一双莹白匀称的手轻轻拉住了她。

    银清坐在矮椅上,慢慢靠近。

    琥珀色眼眸中盛满她熟悉的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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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底色明润的眼瞳映着光,微微抖动,被长睫掩下大半。

    窗纸阻隔楼内楼外视线,倾泻而入的日光照亮一方小天地。

    灰尘在光中飞舞,地上投射的影子也在慢慢靠近。

    银清闭上眼睛,慢慢感受她久违的气息。

    先是小心翼翼的触碰,唇珠圆润处点在柔软上,直至完全贴合。

    植物响起溢出,丝丝缕缕蛇行般将二人包裹于这方地界。

    岑让川被他气息蛊惑,迫不及待摁住他的后颈发起进攻。

    银清乖顺地松开牙关,任她绞着自己,纠缠自己。

    体温逐渐升腾,越燃越旺。

    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衣摆下探去,一路牵着她摁在绵软处。

    在矮椅上不方便,银清干脆跪行而来,丝毫不管膝盖上的伤,执意要拥抱她。

    直到墙上两道影子融为一体,二人的唇都没分开过。

    将近一个月没做,银清不管不顾挑起她的欲念,暗示着让她更加用力揉捏自己,绞缠自己,恨不得让她咬破自己脖颈,饮下自己的血液。

    他这样放.浪,岑让川也不客气了。

    她搂住他,两个人登时滚在木地板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银清喘着粗气,眼下已是绯红一片。

    他自觉掏出一根金黄色的藤条,放在她面前,轻声吐出两个字:“绑我。”

    岑让川瞪大双眼:“啊?”

    捆绑play?

    玩这么大吗?

    “要,要怎么绑?!”她手忙脚乱接过来,发现这根藤条有些不太一样。

    触感丝滑如绸缎,每根丝都捋作线,紧密贴合到几乎看不到一丝缝隙,沉甸甸的,像是……

    金子做的……

    他现在看不到,眼神略显空洞,依然准确无误地捕捉她惊讶的目光:“嗯,金的。也是你要的,能制约我的东西。先试试绑住我的手。”

    银清说完,手腕自动自觉往金藤上放。

    岑让川不动,他还催促:“快呀。”

    她磨磨蹭蹭将金藤绕在他手上,刚绑了个滑稽的蝴蝶结,眼前一花,几许残影在眼前闪过,只在眨眼间,金藤真如藤条那般将他绑了个结实。

    就是绑的方式……

    不太正经……

    银清本来就瘦,那金条偏挑着他腰最细处撩起,盘扣崩开,他身上原本严严实实的中式衬衣顿时变得破破烂烂,若隐若现。

    配上他此刻难耐的表情,凌乱的衣衫,解开的长发,当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岑让川二话不说扑过去,即将被美色冲昏头脑之时,窗外猛地刮来一阵风。

    树叶沙沙作响,洒下大片金色。

    吹得人睁不开眼。

    拉长到墙上的影子头顶倏然落下一道黑影。

    两声尖叫声夹杂“噗通”闷响,惊醒屋内一对鸳鸯。

    岑让川清醒过来,立刻抽开绑在他腕上的蝴蝶结后把金藤往自己兜里塞,急得没从门走,而是从窗边翻出去。

    等她站定,看清是什么情形,脑袋直接宕机。

    树下,石桌上,外卖洒落一地。

    汁水混着糊糊和剩菜剩饭掉地到处都是。

    一个浑身穿着黑色的人躺在上面,已不知是死是活。

    再看其面容……

    白芨岑让川的目光同时转向轻盈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唯有还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感情的苏明空指着黑衣银清说:“哥哥,掉下来了!”

    岑让川反应过来,回过头咬牙切齿问他:“你把他捆树上干什么!”

    银清站在窗边,衣衫不整,却十分淡定,慢条斯理道:“当风铎,怎么了?”

    白芨盯着黑衣银清枯白肤色,颤巍巍拿起手机:“喂,你好……我要报案,这死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