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明知故问,胡闻珂立刻瞪他一眼,不客气道:“废话,当然全身都很痛,你到底在做什么?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样,就算ALPHA腺体的自我修复能力胜过任何治疗,你也不能这样不管不顾吧?”
程岐没有回答,只是问:“要不要先打一针加强型止痛针?或者上一个升级镇痛泵?”
“不要了,那些东西有后遗症,骗过了大脑,会影响腺体的自我修复。”
“没关系,我的身体我自己承担。”
“但问题是如今我在你的身体里,后果还不是我先承担?”胡闻珂又瞪了他一眼。
程岐顿时不说话了。
胡闻珂望着那张破天荒地透露一丝委屈的脸,霎时来了兴趣。
看来换了一张脸后,程岐掌控五官的能力就逊色了,他竟然开始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情。
“程岐,来,你先坐过来。”胡闻珂朝床尾抬抬下巴,并朝着他的脖子,快速收缩两下鼻翼,深吸好几口绝妙香气。
“……”程岐僵直脊背,握紧拳头放在膝盖上,似乎想拒绝又不敢违抗,最后只能磨磨蹭蹭,谨慎地坐了半个屁股。
胡闻珂瞥见了他扭曲的坐姿,不满地问:“你能不能让我的身体坐得舒服些?”
程岐只能往床里面挪了挪,停顿几秒,又自顾自伸手去帮她调整床架的折叠角度。
在他靠近的那几秒,胡闻珂再深深嗅了几口包围过来的香味,心中有个念头渐渐清晰:原来在程岐闻来,她是这样的味道吗?
既然已经找到这个令她抓心挠肝的香味源泉,那些翻涌的冲动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和欢喜。
胡闻珂不禁想:难道对于ALPHA来说,OMEGA最有益的利用点就是这个?满足嗅觉?
程岐似乎完全不知道她在闻他,只是专心致志地帮她调整枕头。
胡闻珂盯着他的动作,突然发问:“你想不想知道是谁给你下药?”
程岐垂下眼,点头:“已经在查了,有结果我会通知你。”
“很难查咯。程实被绞死了,他背叛了你,你知不知道?”
她语速很快,语气锐利,眼神始终凝视着程岐的每一寸表情。
果然,程岐陡然抬起眼,讶色在那双水润的靓眸中一闪而过。
“谁告诉你的?”他问。
“这个你别管,我有我的消息源。”胡闻珂凑近过去,“程实一句实话都没透露,你想不想我帮你?”
“都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程岐没有躲开她,只是又垂下眸,两展鸦毛般的睫毛遮挡住他的眼神,令她看不清楚。
“是吗?什么都答应吗?”
胡闻珂眯起双眼,靠得更近,她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几乎要刺到程岐面上病白的皮肤了。
“程岐,我觉得你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轻柔的声音从胡闻珂的背后传来。
程岐好像逐渐习惯她的贴近,没再被这种逾越的距离惊到,不躲不闪间,还向前侧身去调整她身后的软枕位置。
“还问我哪里奇怪?程哥,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以前同我说话,不是必喊‘闻珂’吗?你不是当我是你的妹妹吗?你现在不应该这样对我吧?”
“你还记得你在你的书房里对我做了什么吗?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怕我?你不为此愧疚吗?你不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吗?”
“现在这种情况,你哪里来的勇气坐在我面前?”
“你不是应该跪下来求我原谅你吗?你不是应该向我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吗?你不是应该现在、立刻、马上死在我面前谢罪吗?”
她连连诘问,高挺的鼻尖戳到他惨白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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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拒绝建议】
“……对不起。”
程岐忽然哭了,他用那把娇弱如破尾指扫旧琴弦的声音如泣如诉。
胡闻珂怔怔地望着他,虽然明明是自己的脸,自己的声音,但连胡闻珂自己都顶不住了,她竟然觉得程岐的样子真的好惹人怜爱,令她不忍再欺负下去,又很想再残忍一点。
难道在ALPHA眼中,OMEGA美丽又柔弱的外观是为此而生的吗?满足视觉?
胡闻珂莫名笑了一下,继续凝视那对低垂的眼睫,幽幽地说:“算了,虽然你学艺不精识人不清被下了药,害得我现在这么惨,但当时若不是我,也会是其他倒霉的OMEGA吧,既然这样,那不如是我,我身体好扛得住,换成别人可就被你杀死了。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会下意识对我宽容一点,留我一命,对不对?”
这些话语不知是哪一句击中了程岐的致命痛处,他的声音发着抖,哽咽到无法清晰发声:“……对不起……”
胡闻珂紧盯着他的脸,突然,她捉住身侧那条毫无防备的纤细手臂,笑眯眯问:“道歉只是一句空话,没什么用。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请问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别对我撒谎,如果你敢撒谎,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后悔。”
近距离直面这句随着威胁气息,砸在自己脸上的质问,程岐似乎维持不住伪装了,他轻蹙着眉,病态的脸色上渐渐显出为难,后悔,痛苦,愧疚,甚至乎有一丝愤恨,空灵轻柔中夹杂沙哑的声音中满是压抑。
“我是程岐。”
“是性侵犯了你的程岐。”
“我罪该万死,对不起。”
“请你用最重的刑法惩罚我。”
他用的是胡闻珂的脸,不是程岐的脸。
它可以做出好多鲜活的表情,眉尾、眼尾和嘴角的上扬与掉落,可以展示出几十种不同层次的复杂情绪。
胡闻珂有点混淆,但是她可以肯定,程岐现在确实没说谎。
那时的程岐也是一模一样的台词,他甚至痛苦到吐血,流不尽的透明眼泪混合着疯狂喷涌的鲜血,那场面称得上壮观奇景了。
胡闻珂注视着那七八粒透明泪珠,开始认为自己是否过于多疑。
这里明明是她的世界,那个80岁的程岐怎么可能进得来呢?
或许这个程岐只是她深层记忆中的残留影像?
亦或是她各个记忆角落里拼凑出的某些不甘心?
胡闻珂真的搞不明白了,她又开始思考那些问题了:我到底为什么在这里?这种重复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吗?难道我在潜意识里否定自己,断定这场人生是失败的,所以才想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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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拒绝建议】
“琳呢?”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每次的开场白都是这个。
好像她胡闻珂是什么定点报位器,随时可以给他报告程琳的坐标。
于此胡闻珂积攒了许多不满,但她仍要装出礼貌的笑意,回答着:她忘记拿书了。她忘记拿包了。她忘记穿袜子了……诸如此类的理由。
“嗯。”对于自己冒失的妹妹,他每次的第二句话就是这个。
不论在花丛里还是门廊下,两人之间都会再次陷入沉默,但又不选择离开,仅是一人看一个方向的干站着。
其实,胡闻珂清楚程岐明明急着离开却硬要杵在这儿的理由。
琳琳这个冒失鬼经常忘东忘西的,总是把她单独落下,在其他地方倒还无所谓,可这里是程家,有许多听不懂OMEGA话的蠢ALPHA,很容易出大事的。
所以在等待冒失鬼回来的期间,为了感谢程岐善良的保护,胡闻珂只能自己主动找点万能话题聊一聊。
但是两人越长大越生疏,尤其在她分化以后,基本没有共同话题了。
她望着他的发梢,恭敬地问:“程哥又长高了。程哥最近在忙什么?”
“今年并没有长高,这是我今天穿了8CM军靴的缘故。我上周参加了十场实战演练,前日做了一次机甲舰船的中级模拟,今日是文化维护课程,十点开始,凌晨结束。”
程岐每次都回答得很快,简略又不敷衍,令人感受到他的诚意。
如他本人,一丝不苟的庄严中总隐藏着不可忽视的温和。
胡闻珂最开始真心喜欢的,就是他这一分带针对性的,如怜悯一般的温和。
在他回答时,胡闻珂总是故意别开视线,好像听不听都无所谓,但实际上,她一字一句认真记入心中。
8CM的高跟啊?不会崴脚吗?她为此感到有点担忧。
“你呢?你今年应该长高了0.3cm。你最近的功课繁忙吗?”他的第三次发言一般就是如此,重复她之前的问题。
“我啊……”胡闻珂昂起下巴。
她肯定想挑着优点讲,比如基础考试测验中的满分结果,比如那些OMEGA必学课程中的优等分数。
明明这些该是值得骄傲的,至少胡思月会为此感到高兴,但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些东西同程岐的相比,根本拿不出手。
就连程琳都曾无意识地抱怨过,向上高校这些纸上谈兵,毫无实际用处的驯化课程真是无聊,要不是为了跟胡闻珂一起玩,她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但是,那个十几岁的胡闻珂深知自己除了这些就没其他了,她清楚自己毫无底气,但是她仍要骄傲炫耀。
骄躁的少年始终认为,她做目空一切的可笑草包,都比卑微无比的可怜爱慕者强。
——如果我也可以进入ALPHA的学校,如果我也可以学习ALPHA的课程,那我是不是可以在自己向往爱慕的人面前挺直腰杆?
少年时期的胡闻珂曾经经常自问自想,随性认定,就算最终的结果不好都无所谓,她要的只不过是让自己坦坦荡荡。
不过,现在机会好像来了,因为她现在变成程岐了,她的身体是ALPH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