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去看个喜剧，再吃点甜的，好好轻松下吧。”
林月在确认所有数据都备份成功后，叫来两个亲信，再慎重叮嘱一番，最后才走向低着头的程麟。
程麟顺着她的行动，一边回头看仓，一边不舍地踱出去。
直至将身体完全瘫入沙发里，林月在狠狠吸了一大口带咖啡因的香草奶昔，神色才渐渐餍足。
“果然人还是得吃点甜的。对了，你女儿那边的情况如何？是不是正在哭着找妈妈？”她扮着哭脸，煞有其事地问。
被她一侃，程麟终于露出点笑意，“她才不会，现在正窝在床上画画。”
“那就好。不论我们自己发生什么事，只要家人孩子们能平安就足够了。”
程麟抹去嘴角的零食残渣，深深地盯了林月在一眼。
过了会儿，她问：“三日后应该是你丈夫和儿子的祭日了吧？”
林月在轻松一笑，说：“嗯，别太在意了，我现在应该没空去看他们了，现在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之前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她放下朱古力色的小蛋糕。
“没关系，我很了解你的心情，如果是我，肯定也没办法做到百分百冷静，你都不知道啊，当初阿珂跟我说这个深脑界O计划时，我吓到茶都喷出来了，结果没几句又被她哄得云里雾里的，这个女人真是有毒。”
程麟低下头，忍不住笑了。
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她的妈妈一向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
1个月前。
“什么？”林月在吓得喷出茶水。
“月在，你擦擦嘴先。”胡闻珂操控着轮椅，移到她的身旁，递出一块素色手帕。
林月在乱擦一通，惊疑地问：“你说你明日要开启深脑界O计划？目前深脑界的存在只是你们脑研部在十年前设立的假说，究竟有没有还要另说，而且你要怎么做？进入深脑界的首要条件可是得先骗过大脑啊！”
“看来你已经细读过我传给你的深脑界最终报告了。”胡闻珂噙着满意的笑。
“读过又怎样？”她难以置信地喊，“你要怎么让你的大脑相信你死了？”
“我已收到密报，明日他们会在程岐的生日宴上暗杀我。”
“什么意思？你想将计就计，一石二鸟，叫他们帮你诈死，好让你开启深脑界O计划？”
不愧是几十年好友，几句话便明白了胡闻珂的打算。
“嗯，你知道的，我现在的身份不允许我与社会失联超过两日，只有濒死的我才能名正言顺消失一段时间。”
“我不同意！你的丈夫程岐知道吗？你的女儿程麟知道吗？你实在太过分了！任性鬼！”
林月在猛地起身，不想再谈下去了，若早知今日是谈这事，她肯定不敢赴约。
这个女人实在太会哄人，经常哄得她云里雾里就答应了许多悔事，其他的还无所谓，但深脑界O计划就绝对不行！
“你可能会死你知道吗？稍有不慎你就会死！死的意义你懂吗！”
“我懂。但其他人的能力我信不过，可我相信你，月在，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明日我究竟是真死还是诈死，就靠你了。”
对于她的先斩后奏，林月在气得全身狂抖，血压狂飙。
“你！你！你！你要气死我！”
“我没时间了。”胡闻珂握住她的右手。
“你清楚的，直到确认我死亡的最后一秒，那几个ALPHA都不会放过我。”
“这么多年来，针对我明里暗里的杀机多不胜数，我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大家都在拼命保护着我。”
林月在愤怒地瞪着她，狠声道：“那又怎样？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我林月在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OMEGA是你同一战线的战友同志，BETA是你的绝对利益盟友，那些ALPHA不敢杀你。况且你手上还有那么多他们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他们哪敢真的要你的命？不过威胁恐吓罢了！”
胡闻珂捏紧了她的手掌，认真道：“他们敢！他们真的敢！但我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你究竟是……”
“听我说，现在每年元旦更新一次《O：A平等条约30.0》不过是一张废纸，血液里都浸着侵略肮脏的ALPHA们只是暂时蛰伏起来，但凡有机会夺了我的命、她们的命，再折断所有振臂向前的OMEGA灵魂，这个世界最终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悲惨地狱。”
“但是……”
“求你帮我！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已经79岁了，你我都清楚我现在的身体条件是活不到OMEGA平均年龄150岁的，我能做的事已经不多了，就算要我死，我也绝不后悔！”
“胡闻珂！你实在太过分了！”林月在哭着怒骂。
“月在！帮我！”
即使林月在整个人气到剧烈打颤，在下一秒。
在那对坚毅黑眸的深重凝视下，她最终软下背，垂头道：“好吧，我尽量。”
“好，亲爱的，我爱你。来，亲爱的，跟我来，我带你去看设备，今晚十一点前我们必须把总计划流程走一遍。”
胡闻珂瞬间变了脸色，一张脸笑嘻嘻，她快速地移着轮椅向后退。
“你这任性鬼！”
林月在知道自己又上当了，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接过手，推着她的轮椅向外走。
实验室设在地下第六层，装修风格简约冷淡，没有一丝多余装饰。
“林将军，晚上好啊。”二十个老中青的核心研究员站在门口打招呼，然而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复杂，有期待，也有担忧。
林月在熟稔地打招呼：“各位研究员同志晚上好，你们还在加班啊？小远，有安排宵夜吗？”
戴银框眼镜的女研究员小远说：“有的，今晚吃红糖元宵，正在煮了。”
“哦，那我也要一碗，希望它可以保佑我和胡老友一辈子团团圆圆。”
“嗯！一定会！”小远重重地点头。
被点了一下的胡老友只当没听到，她带着林月在往最里间的实验室走。
偌大空间里，摆放着上千个巴掌大小的银机溶液舱，在冒着微小气泡的透明液体里，浸着一块块完整的脑神经复制体。
林月在并不是第一次来，但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惊讶地问：“这……这些就是你跟我说过的，这几十年来的收藏实验品？有没有我的啊？”
“有啊，你是009号，对了，你推我到001号前。”
林月在推着她的轮椅，在001号前停下脚步，她好奇地俯身贴近了些，专心致志地看了几秒，最后肯定地说：“这是你的。”
“没错，这十年来我利用这些复制体做了无数次实验，早已经确定了深脑界的存在。”
“真的吗？太神奇了吧！深脑界竟然真的存在？”
林月在震惊地瞪着她，一时间在心底里更佩服她了。
胡闻珂瞥了眼大惊小怪的朋友，疑惑地问：“你这几年不是跟我讨论过很多次了吗？”
“我以为你在吹牛啊，你吹我也吹，我只是好心配合你而已。”
“…我谢谢你啊。”
深脑界的存在，是胡闻珂最先提出的。
她推测，它应该存在于脑细胞神经元深层的潜意识记忆反面内侧的里界。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根据胡闻珂在十年前发表的假说报告，里面有三个最重点。
第一，深脑界共有五层，每层都有通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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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极化和超极化同时发生的不可能瞬间，这个通道就会开启。
胡闻珂在无数次实验里得出结论：
第一层为混沌记忆。
这里只存在本我意识，根据已有的主人记忆行动，如果主人的自我意识足够强烈，便会是时不时提出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为什么……？
当已有的主人记忆行动时，如果不小心碰触到某个曾留存强烈刺激的记忆点，那本我意识就会觉醒，提问，做出区别于原记忆的不同记忆行动。
胡闻珂将这个记忆行动称作：突触性觉醒。
·
第二层为清明记忆。
只要突触性觉醒的数量足够多，便会改变主人记忆行动的走向，打开不可能通道，逐渐进入清明记忆，由此变化出跟现实迥异的梦幻记忆。
但大脑本身不会承认梦幻记忆的真实性，大脑非常清楚这一切是虚假的。
当然，主人记忆行动不会记录梦幻记忆，并且会用模糊和抹除来保证大脑清醒。
最终，我们只能当它是一个梦境、一个生前走马灯、一个死前的幻想。
或者，也可以是所谓的重生，而现实便是前世。
当然，我们最终都是骗不了我们的大脑，因为我们会告诉自己，这个是我们的重生，而现实是我们的前世。
这是不属于谎言的谎言。
·
第三层是拨云记忆。
一个人的记忆是渺小孤独的，但无数人的记忆确是庞大无垠的。
一个人的记忆只是一个记忆，但无数人的记忆却是无限世界。
一个人的因果是单薄的，但无数人的因果却是盘根错节的，细致到一个小眼神便可改变一个大结果。
胡闻珂坚信一片云是拨不起惊涛骇浪的，所以她需要无数片云。
但无缘无故的云是无法因为记忆而链接到一起的，所以她需要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人。
这也是她的终生挚友程琳，爱人伴侣程岐，如今一左一右躺在她身旁的原因。
当然了，三片云是不够的，绝对远远不够。
所以其他云的来源和存在，至今仍是秘而不宣。
连林月在都不知道胡闻珂到底将其他云藏在了哪里。
·
讲到深脑界的第三层，其实林月在曾经于某次讨论中强烈抗议过。
“阿珂，你刚说的这两层我完全相信它的真实性，但第三层我是不敢相信也不敢尝试的，把无数记忆链接在一起？创造无数个可能？甚至要替换记忆主体？这是不对的，若真要实践起来，实验体应该会心灵崩溃和精神错乱！这个违背我们的科研道德，我建议你就此停手！”
胡闻珂对此的回答是：“我相信自己，我肯定坚持得住。”
林月在怔怔地问：“什么？你打算拿自己当实验体？我绝对不同意！”
当然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
至于深脑界的第四层是什么？
胡闻珂到底是没敢提前告诉林月在，因为她怕她知道了不肯帮她。
对此，林月在不屑地撇嘴，就算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敢保证这个女人绝对会一直哄骗到自己同意帮忙为止。
·
林月在捉着吸管喝完最后一滴奶昔，擦擦嘴，她郑重地说：“好了，小麟，我们应该进去了，第四层里面究竟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我们都要时刻谨记信任。”
“嗯！”
程麟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说出“停止”这种不负责任的丧气话。
然而，她的决心似乎是随时都可以破碎的。
在她清楚了深脑界第四层的真实意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