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谢只南模糊睁眼。

    寒风凛冽,横冲直撞在她的耳边。

    却不冷。

    下意识埋首。

    她闻见了一股除雪冷以外的淡香,轻轻嗅了嗅,发现是晏听霁。

    他正背着自己走。

    体内噬骨之痛已经没了,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云端。

    “感觉好些了么?”

    风声并没有盖过晏听霁的声音,反而很清晰地落在自己耳中。

    想着有人背自己,也不用走路,她闭上了眼,轻“嗯”了一声。

    谢只南开始回想在窟里的时候,记忆只停留在了她蜷缩在角落颤抖的时候,后面完全没了印象。但这不重要,她更在意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刚才做了什么?”谢只南露出一双眼,安静地盯着他。

    “你不记得了?”晏听霁脚步缓了缓,眼神微暗,又向前迈去:“你中了血蛊,子蛊离开母蛊三日便会有生命危险。”

    “血蛊......”

    谢只南微垂下眼。

    这又是什么东西?她忽然头疼,以为是风吹的,默默缩了回去。

    “那我是怎么好的?”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出声。

    晏听霁说:“我帮你解了,不必担忧。”

    谢只南“哦”了一声,身体的疲倦感如潮水般席卷回来,她懒懒地趴回晏听霁的背上,睡了过去。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晏听霁又问。

    可没有听到回音,他微侧过头,少女的发丝被风卷起,时不时落在他颈侧,有些痒,他抿了抿嘴,微叹一声,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这片荒芜的雪地。

    *

    洧王宫。

    算算时日,也该到了。

    听到谢只南跟着晏听霁离开的消息时,王求谙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五堰派的事情,新弟子入门,虽说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但总归还是要花些功夫打理好。

    气过了,他想起谢只南体内的血蛊。

    那是他亲手种下的。

    就在他找到谢只南的那一晚,那时她还小,早早就睡下了。王求谙伴在床侧,神色平静地盯着她的脸好久,久到宫钟三敲,他才回过神来。随后他弯了弯唇,从袖间拿出骨刃,神色自若地将其刺入心口。

    血液沿着骨刃纹路蜿蜒而出,玄色衣衫,溢出的血色并不显眼,王求谙手里多出一盏琉璃碗,抵在心口处,接着缓缓流出的鲜血。

    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蔓延在殿室间,他仿佛无痛觉般,神情淡淡,苍白唇色却出卖了他,就算这样,他也只是静静地垂眸凝视着琉璃碗内的血。

    血蛊,下蛊之人需献祭出己身心口鲜血,种入中蛊之人腕口,方可大成。

    王求谙端起那盏接满了血液的琉璃碗,心跳加快,眼底兴奋快要迸出,他将谢只南放在被间的手轻轻拿出,在她腕间点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颤抖地将碗中的鲜血尽数渡入到她体内。

    谢只南于睡梦中眉头微蹙,有些排异,王求谙放下琉璃碗,死死攥住她的手,看着那点血口渐渐闭合,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有了这个,谢只南离不开他。

    他也能随时随地知道她在哪,感受她的心情变化,再次成为这世间同她最为亲密的人。

    可她这次离开后,王求谙不论怎么探找,也寻不到谢只南的踪迹。

    他笑着压下心中冷意,到第三日,还是没有消息。

    王求谙沉不住气了。

    “晏听霁。”

    王求谙发了狠,将这三字恨不得碾碎了扔去喂狗。

    *

    到了凡间,已经是离开漠酆的第三日。

    乘着一只海中跃起的鲲,晏听霁带着谢只南来到了岑都。

    谢只南对这只巨物感到无比诧异,她第一次见,在上面蹦来跳去的也不会掉下去,只是这鲲有点脾气,有了经验后,总是在她想跳的时候晃晃身体,给她一种会掉下去的错觉,最初谢只南还有些担心,可后面晏听霁告诉她没关系的,就不管了。

    鲲感到无奈,老实加快了速度。

    来之前就听晏听霁说此地乃凡间最为繁盛热闹之所,谢只南巴不得热闹些,被他说得心痒痒,光是去的路上就问了晏听霁上百个问题。

    “那里还会有什么?”

    “我可以使用灵力吗?”

    “我们去的是什么地方?好玩吗?会下雪吗?”

    ......

    晏听霁却也耐心,一一为她解答。

    为了方便,他在岑都中心购置了一座府宅,弄了新的身份,便于生活在此。

    凡间和妖界是相通的,所以这都城中总是会出现妖怪伤人事件,远在东濛岛的五堰派总是会拨派些弟子远赴此地降妖,为了感谢他们,这群凡人就会修建庙宇供奉,为他们积攒功德,倒也算是相辅相成,连成一条脉络。

    在这里的三日,谢只南几乎是将全城走了个遍,上至皇城门口,下至街头小巷。

    凡是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她全都买了下来堆在府里,见到一个新鲜玩意就要带回去,可能过几个时辰就会忘记,但当时的高兴是真的,晏听霁也随她去,反正够花。

    就是那皇城进不去,谢只南好奇问晏听霁为什么自己不能进去,他告诉自己,那里住着人界中最尊贵的凡人,就像是她在洧王宫一样。

    谢只南却抓住了重点,问他:“里面也有公主么?”

    晏听霁看着她:“或许。”

    谢只南:“那是我更尊贵些,还是她?”

    晏听霁笑道:“是你。”

    谢只南眉头微挑,似乎很满意这个说辞,但仍是没放弃进去看看的想法。夜半三分时,她拉着“满脸情愿”的晏听霁悄声潜入了皇宫内,到处都走遍了,躲了九十六个侍卫、十六个太监、三名宫女、还有一对不知在花园里鬼鬼祟祟做什么的男女,共是一百一十七个人,真是刺激。

    只可惜夜太深了些,没见到这宫里的王和公主。

    想想也算了,晏听霁都说没有自己尊贵,热度过去,就觉得没意思起来,认为这里和洧王宫都是一样困住人的地方,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在这短短三日,小巷里的那些乞丐和街市上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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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贩都认识了她。

    只因上回谢只南自己出门,遇上了当地的地头蛇,见她一个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就想掳回去,结果被她打得跟狗啃泥一样。

    她当时下意识用了术法,给眼尖的人瞧见,惊讶地喊出了声。

    谢只南知道自己闯了祸,“噫”了一声,赶忙跑回了府。

    那时晏听霁正在院子里摆弄着花花草草,见她回来,就问:“今日怎地回来这么快?玩腻了?”

    谢只南点头,又猛地摇头。

    晏听霁朝她走去,理了理她那被风吹乱的发丝,见她一副心虚样,眼眸微眯。

    “闯祸了。”

    之前谢只南就问过他,能不能使用术法,他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不可以,因为会术法的人在凡间少之又少,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说不定会找来祸端。

    怕这样的说法她不赞成,他又换了一套说辞。

    要是用了,就会有人天天来找你帮忙,没有时间玩了。

    言简意赅。

    谢只南记下了。

    就这一喊,成了名。

    都知道她是新来岑都的修士,无人敢对她不敬。

    不过晏听霁对外宣称二人只是得了修者指点的普通人,厉害算不上,只会些不起眼的小法术。但不够,晏听霁便故意敞了府门,让那些窥探的百姓见到里头正烧火做饭,如此一来,声音蓦地小了下去,也逐渐淡忘了此事。

    在他们的认知里,修者是不需要吃饭的,他们就跟仙人一样,和凡人完全不同。

    今日上街,晏听霁还是跟来了。

    谢只南倒也没反驳,就当是多了个跟着自己的小狗。

    听说过几日这岑都就要举办什么灯会,街上热闹得很,现在人就够多了,届时岂不是更多人?

    谢只南走走跳跳的,像只小兔子,东张西望,偶尔停在哪家摊贩前挑挑拣拣,又或是拉住走街叫卖的卖货郎问他有什么新鲜东西,在街上极为显眼,虽是解释了,但这名声还是传了出去,总归是会术法的,旁的人见了都会让路。

    卖货郎见到她也是相见恨晚的模样,他放下拉车的手,笑起来把眼睛都挤没了,因着常年奔波日晒的缘故,衬得他一口白牙。

    “谢姑娘!我这今日可多了一个好东西,从西域传来的碧血青!”

    说着,他掀开车布,挤眉弄眼地摸索着,而后掏出了一条青蛇。那蛇不知被闷了多久,脑袋蔫了吧唧的,好不容易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吐了吐蛇信子。

    谢只南:?

    晏听霁眉头微挑。

    “这蛇会跟着乐曲舞蹈,还会,哎!哎!不满意,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再去找!别走!”

    蛇有什么好的,她不满地拉住晏听霁的手就要往别处走,那卖货郎嘴里还在挽留,听得烦,才转身,迎面就被人给撞了去。

    谢只南“嘶”了一声,气得直接甩开晏听霁的手,捂着自己的头。晏听霁有些委屈,看向那撞了她的女子,却见那女子看了一眼谢只南后,浑身一颤。谢只南还没发脾气呢,对面的人忽然跪在地上磕着头。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快回去吧!府里找您找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