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轮月
    溪水潺潺,丝竹婉转,几人饮得很尽兴。

    洛岚嫣明亮的小鹿眼披了层绯色云霞,看上去更是娇俏可人:“玥儿姐姐,来,我敬你一杯。”

    “洛小姐,请,”玥儿杏眼含笑,轻掩朱面。

    正欲饮下时,南宫昱宽大的手掌故意覆了过去,稍作停留后才拿过杯盏,冷着对狼眼:“玥儿不胜酒力,还望洛姑娘体谅,”说罢就一饮而尽。

    一旁的小桌子上,林言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是真的嗑瓜子。

    见狼崽子如此宣示主权,她只得扔过一片轻飘飘的瓜子壳,以示不满。

    即便南宫昱已表现得如此明显,洛岚嫣依旧不曾有半分失落,反而拿着身子又往他靠近些,笑语盈盈:“御风哥哥可真是好酒量,嫣儿再敬你一杯。”

    “嫣儿,不得贪杯,”司马连珏平静的瑞凤眼终于浮出丝阴云,他夺过洛岚嫣手中的玉盏,客气地展了笑:“南宫兄,难得见嫣儿有如此兴致之时,来,我敬你一杯。”

    啧啧啧,这话说得很有内涵呐,林言呸着瓜子壳。

    果然,南宫昱本就冰寒的双眸更飘凝霜,他凉声凉气道:“承蒙错爱,我心有所属,连兄请。”

    司马连珏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浅了勾唇角:“来,袁兄也请。”

    无形的过招浅若小溪,不知是否受看戏姑娘的影响,轩辕明夕也听得颇有兴致。

    花影横斜,过季的海棠依旧如血地盛放着,即便在夜里也开得甚为红艳。他随意望了望,目光往下滑时,恰巧包住了那张表情丰富的脸。

    正在此时,看戏的目光也悠哉悠哉地收回,林言感觉脸上有点烧,便斜了视线望去。

    于是,两道目光冷不防地撞在一起。

    荔枝眼很有些疑惑,不过林言晓得那春水眼看不得,因而迅速避开,心头抖下了好几颗豌豆。

    她将杏子胡塞进嘴里,心道:“轩辕明夕看我干嘛,难不成是我方才的表现太过显眼?先前我似乎说过胡话,又如此积极地撮合他与玥儿,也是,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要不然我还是收着点……等等,我本来就不正常啊,不是还有失魂症呢,嘿嘿,看来书神大人还很会安排嘛!”

    自我攻略了一番,林言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海棠花影摇曳在她半边侧脸,隐隐绰绰,轩辕明夕瞧着她肩头一脸闲适的加蓝,貌无意道:“你近来为何总呆在小莲姑娘身上。”

    见自家反应弧过长的主子才问起此事,加蓝甩了甩圆圆的小脑袋,慢悠悠地吱了声:“换换口味噜。”

    “哦,如此说来,你是嫌弃我了,”清水公子大抵是有了些醉意,话语间难得地带着撒气。

    极少见木头这副模样,加蓝还有些小开心,它挺起圆滚滚的白胸脯,语气温温:“嫌弃?我怎会嫌弃小夕夕呢,我可是最疼你噜……”

    老鸟似是找到了话头,还兴致昂扬地开始了一通啰里八嗦的过往回朔,但就是没点到题上。

    好一会后,才终于衔了回来:“小夕夕,就像莲丫头中意甜食,最近又好酸口一样,我也只是换个地儿呆呆。”

    讲道理还不忘提林言,加蓝可真是只好鸟。

    轩辕明夕很信任加蓝,但此时却莫名生疑,他倒绝不认为加蓝会做出什么背叛自己的事来,只隐隐觉着它似乎和白鸾商量好了什么,比如窜托林言撮合自己与玥儿。

    但此处又存在问题,加蓝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自己对她的承诺,怎会又转头与白鸾怂恿林言瞎掺和,这很明显是互相矛盾。

    而且加蓝并非是两面三刀的鸟,轩辕明夕也从来都把它看得很重要,若说他有朋友的话,那么加蓝大概是唯一的那个。

    听到他的心思,老鸟还有些感动,扭头看了看吃瓜的林言,它扑棱着翅膀飞到自家主子肩上,还拿小圆脑袋蹭了过去,很像是在安慰。

    就在轩辕明夕同加蓝唠嗑时,司马连珏的酒杯又举了过来,很有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他也不会搏了别人美意,便很配合地谈笑起来,将方才的疑虑暂时放下。

    迷醉的洛岚嫣宛若一只粘人的小猫咪,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南宫昱脸上瞟,即使口齿不甚清楚,也要附和攀谈。

    尽管她当着众人的面明投春光,司马连珏却表现得毫不介意,不知情者还以为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然,这实属无奈,林言晓得那腹黑崽已筹划了许久,总不能功亏一篑!

    如此一来,她倒有点同情起小花猫来。

    洛岚嫣趴在桌上,樱唇里还吐着残缺不全的腔调。即便如此,她还要伸手过去抓那身狼袍。

    司马连珏迅速地将她的手按下,展开了一对和善的大酒窝:“南宫兄,嫣儿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连兄客气,”南宫昱答得倒还算有礼貌,他再看向玥儿时,那双冰川般冷漠的眼眸立马化作一滩春水:“玥儿相信我便好。”

    不得不说,他变脸的速度可以与洛岚嫣一较高下!

    林言也看出来了,其实这般对酒吟欢,又大大的给了南宫昱表现之机。洛岚嫣也并非战斗力差,就是狼崽子太过铜墙铁壁,很难搞。

    还好玥儿表现寻常,只是一贯温和模样。

    天仙随意地问了句:“连公子,我认为你并不比御风哥哥逊色分毫,何以洛小姐会如此视而不见?”

    凝视着洛岚嫣绯红的脸颊,司马连珏笑得很是宠溺:“不瞒各位,我与嫣儿打小便相识,只是我少时身形粗壮,是以嫣儿一直叫我胖哥哥,后来可是纠了好久她才做罢。”

    此言一出,几人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洛岚嫣半睁眼帘,口齿不清地搭道:“你们......在笑什么啊......快......快说给我听听......”

    一天清碧悬明月,皎光蔼蔼静夜沉,酒瓶七斜八倒胡乱地靠在桌边。

    看戏的林言吃得好饱,人一撑着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不,瞧着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她竟看出了些惋惜。

    还自个地感念起来:若南宫昱看向玥儿深情的眼神是真的该多好,若司马连珏不是利用洛岚嫣该多好,若轩辕明夕......

    话间,她的视线再度爬上了那张神仙脸,她并非故意要去看他,就是一个没忍住。

    这一盯上,眼珠子就挪不动了,而且瞅得还挺认真!

    石凿里滴着清泉,声声入耳,轩辕明夕立在围栏边吹着风,他虽未醉,却也饮得不少,是以借着清风和月光用内力抒展筋络。

    夜风携带着片片海棠飘飞,他伸出手接了些在掌心,脑海中顿然浮出那片妖艳诡异的离殇花田,而后漫天殷红又转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傲雪红梅下的一抹绯色身影。

    而那抹绯色也变得越来越淡,最终隐在远处的山岚之中。

    轩辕明夕侧过头,他本是想看南宫昱,只不过顺道的目光却先瞥见了那张发呆的小脸。

    林言一手握着鸡腿,加蓝立在她肩头仿佛早已睡去,海棠花在其头顶红若血海。

    此景看来既静谧又奇特,轩辕明夕有些好奇她又想到了什么,便准备飘过去问问。

    正在此时,一道似柔情却又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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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静,也顺带收回了林言飘荡在外的半魂。

    银辉下的玥儿宛若翩然绽放的牡丹,酥面酡红,南公昱正牵着那双柔手:“玥儿,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时辰?

    荔枝眼飞快转了转,林言跳了过去,赶忙弯下身问向司马连珏:“连公子,眼下几时了?”

    指尖拨了拨额角,司马连珏随口应道:“亥时。”

    亥时?竟都这么晚了,林言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又飞快瞟了眼正在往外走的南宫昱,目光又滑到司马连珏身上。

    只见他转头轻轻拍了拍洛岚嫣:“嫣儿,该回去歇息了。”

    “不......不,我,我还......喝......”

    听着那迷迷糊糊的醉话,玥儿顿首,回头,梨涡浅笑:“连公子,是否需要我帮你送洛小姐回去。”

    察觉到南宫昱不好惹的冷气,司马连珏很识趣地拱了拱手:“我送嫣儿回去便好,就不劳烦玥儿姑娘了。”

    就在他搀着洛岚嫣起身离开时,不料那明亮的小鹿眼又兀地睁开来,她冷不防地一把拉过南宫昱的袖子,笑得很是娇俏:“御风哥哥,明日,明日不若,一道结伴而行?”

    有一种森冷陡然将空气寒了好几度,南宫昱无情地将袖子扯回,眼皮也没眨地扔下句凉话:“洛姑娘,我与玥儿互有情愫,还请自重。”

    嗯?

    洛岚嫣有气无力地将脸颊粘腻的发丝拨了拨,扬起一张如花笑颜,指尖来回晃动,满不在乎道:“两情相悦又如何,二位可有婚配?”

    “我此生非玥儿不娶,”南宫昱不耐烦地应了声,随即牵起玥儿的手明晃晃地甩在她眼跟子前。

    如此修罗场,看得林言连瞌睡虫都跑了一半。

    悠扬的风铃声自远处飘来,不绝于耳。

    洛岚嫣扶了扶簪花,舌头都没捋清楚,话也说得歪歪咧咧:“哼,本小姐看上的东西,怎,怎会轻易放手,你.....你们......给我等着,等着,”她叉着腰,好似风中飘摇的小草。

    她如此举动,看上去虽若泼妇骂街,但竟意外的惹人怜爱,令围观的林言乐呵得收不住嘴角。

    见有人笑得满面银光,洛岚嫣拧起秀眉:“笑什么笑......你家小姐,可不是......不是本小姐的对手,你知道......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碧叶在潮湿的风中纷扬而下,她的身子如同摇曳的花瓣,好似下一刻就要坠落。

    司马连珏无有半分多余表情地将她的身子托住,柔和的掌心顺势覆盖在那双明亮的小鹿眼上,赔笑道:“让几位见笑了,容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月清凉如水,他抱着洛岚嫣很快便消失在树影后,只余满空的海棠纷纷如血飘飞。

    戏已落幕,就在林言心满意足地准备收工时,荔枝眼一瞥,嗬,哪里还有半分玥儿的倩影!

    她心头陡然一惊:“天,我这个八卦的吃瓜群众啊!狼崽子该不会借着酒劲干些什么腻腻歪歪的事来吧,玥儿,我的金主啊......”

    一个脑门心冲起,林言迈了大步就要风火雷电地追回去。

    见她一脸的惊风火颤,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飘过去,随即温声:“小莲姑娘可认识回去之路?”

    被这么一唤,林言前倾的身子又陡然立正,她伸着脖子瞧了瞧曲折蜿蜒的走廊,随即捏了捏耳朵:“好像不认识唉,公子,那咱,咱走吧。”

    有了先前失神的经验,她表现得很像一幅钱掉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