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璇看着手里的资料，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阿顾哥，你说翼国公主付出这么多，真的会那么心甘情愿的把拼搏出来的权利都交给她那还不到3岁的弟弟吗？”
林见顾放下剥砂糖橘的手，挑眉道：“这个想法有点意思，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楚佳璇凑过去，伸手接过剥好的橘子，嗯，一口咽了下去，嗯，好吃。
楚佳璇道：“我看过资料，这个翼国公主可不是善茬，她当年第一次得到女真王的重视就是因为她的奶娘偷偷的拿了她的东西，然后她直接闹到了女真王那里，丝毫不顾及他的奶娘乃是大妃的心腹。
‘属于我的东西绝不能被任何人染指，哪怕是我的亲娘也一样。’这是当年年仅七岁的翼国公主说的话。女真王看中了翼国公主的心性，刚好也是为了安抚大妃的部落，所以才会容许翼国公主插手军政。”
“女真王虽然王子少，但公主却不少，足有10多个。这位女真王可不是什么慈父，翼国公主所有的姐妹都是13岁左右就被女真王许配给了能给带来他利益的大部落。
只有翼国公主是个例外，只有她将近双十仍旧未曾订过婚约，女真王如此纵容翼国公主，就是因为翼国公主自己就能带给他带来比联姻更多的好处。翼国公主如果只想享受荣华富贵，她完全可以和其他姐妹一样当一个单纯的联姻工具。如今她付出了这么多，我可不相信他能如此洒脱的选择放手。”
林见顾点头，这是谁都能判断出来的，只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翼国公主才会更加维护四王子，女真王年老而四王子年幼。翼国公主若是能将四王子推上下一任女真王之位，她就可以作为摄政公主继续攫取权力，这才不会让她手中的权力成空。”
楚佳璇耸肩，“可是年幼的孩子总会长大，翼国公主不允许其他人染指她手里的权利，那么他的弟弟就会那样老实，一直老老实实的当个傀儡吗？以为谁都是唐睿宗呢。汉质帝少年幼时都知道权臣粱冀是个跋扈将军呢，太平公主和李隆基合作扶持他上位后，最后不也遭到了唐明皇的清算。权力的游戏就是如此，除非最开始就不把手伸向至高的位置，否则只有你死我活。”
“权臣与帝王的争端，要么权臣胜利改朝换代，要么帝王胜利拨乱反正。而翼国公主她连权臣都不如，她能插手军政，如今的权利来源是她的父亲，未来是她的兄弟，她如果只想当摄政公主，以后等待她的定然会是一败涂地。”
林见顾听出了楚佳璇的意思，“不当摄政公主，你的意思是让翼国公主直接当女王？”
楚佳璇点头，“为什么不可以？咱们这里都出过武皇和文佳皇帝，游牧部落里女子本就有很大的权利，为何她不能上位？”
林见顾指出问题，“可是那些在部落里有很大权利的女子都是部落的主母，法理上来说嫁进来的媳妇是自家人，因为她的子嗣继承的是自家的血脉，但是女儿却是外家人，她的子嗣可不算自家血脉。
文佳皇帝说到底只是起义军首领，她自封为何都没关系。而武皇能上位，有一定的原因是武皇登基时年纪大，武家并没有惊才绝艳之人，她的孩子又都是李家人血脉，等她离世她的势力定然会如曾经的吕后一般烟消云散，所以忠诚于李唐的人才没有选择彻底掀桌子。”
楚佳璇咧嘴笑，“没错，是很不容易。所以才需要人帮助不是吗。翼国公主可没嫁人，她只要没嫁人生的孩子怎么就不是女真王的后裔了。阿顾哥，你也是随着姑姑的姓不是嘛。说句不好听的，女儿生的孩子肯定是自家人，但儿媳生的可真不一定。”
林见顾听到这话有些嗔怪的点了点楚佳璇，往亭子外正守着的流光流萤指了指，表示这种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楚佳璇就等着被说吧。
不过楚佳璇的意思林见顾还是明白的，“你是想说服皇上改变计划，从支持大王子惠及改为支持翼国公主嘉木？”
楚佳璇道：“没错，大王子惠及如今虽然被女真王放弃了，但他手里曾经统领的兵卒却仍旧在女真，这些都是他的依仗。所以她并非非我们不可，哪怕我大梁协助他坐上了王位，他也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人。”
“但是翼国公主不一样，若是没有外力帮助，她根本没有机会坐上王位。而哪怕坐上了王位，作为威胁到男权社会的另类，她也必然会举步维艰，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林见顾听着“男权”这个词，觉得非常有意思，他下意识的小声道：“小丫头，你还有其他的想法吧？比如说提高女子的地位。”
楚佳璇下意识的摸摸耳垂，轻轻咳嗽一声，“那个，这就是顺便吗。放心，我又不傻，不会在大梁这么来的。这不是在女真嘛，试试又无妨。”
楚佳璇发誓，自己打算把翼国公主推上去，真的就是打算试一试，最多想来个曲线救国。
女性解放这种事是需要契机的，就是国外的女性解放兴起，最根本的原因是战争消耗了太多的男性人口，这让女性不得不走出来进入职场，而后女子手里有了金钱，可以独立自主，自然希望她们可以得到相应的地位与权利，这才有了女性解放。
而珠三角那里兴起自梳女，也是因为手工业的兴起让女工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需要依靠其他人，而经过明清的压迫，女子的地位低到了最低点，这些女子才会选择不婚不育，彼此作伴。
而在工业无法得到发展，仍旧处于农耕文明之下，想要让女性崛起和所有的男性抢夺权利与地位，根本就是做梦。
而且大梁朝到底不像明清那样恶心，因为开国时女性的付出，女性参政仍旧是有一条小路可以走的，而民间哪怕普遍重男轻女，但好歹没真的让女子成了赔钱货。
大梁朝的女性对于这种情况可能觉得满足，但从男女平等的世界过来的楚佳璇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公平。
只不过改革都是要流血的，尤其是一部分习惯于被压迫的群体想要从压迫者中夺去权利更是如此。更何况连掀起变革，最基本的条件也没有，真的掀起来变革最后也只能是无谓的牺牲。
楚佳璇自认为没有办法成为这样的改革者，所以楚佳璇选择了兴办纺织业，期盼润物细无声的提高底层女子的地位。
但是如今翼国公主出现了，这么好的实验对象，是吧！别跟我说什么56个民族是一家，她现在就是敌国的人，让她去试赢了大梁血赚，顺带还能间接提升些女性地位。
虽然按照大梁的算计，这两代内定然会彻底吞并女真。但女王的出现对广大女同胞宗总是好事，好歹未来条件允许了，咱们能多一个“自古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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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大梁也不亏，反正为的也是搅乱敌国，自家怎么都是赚的。
林见顾听着楚佳璇的辩解，只是点头，然后指出了一个华点，“可你说的都是你的想法，首先，翼国公主得有这个心才行。按照她一直以来的做法，应该只是打算摄政，并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沦落到举世皆敌的地步。”
楚佳璇道：“相信我，她会有的，在她知道平阳昭公主，太平公主以及和政公主的下场后。”
平阳昭公主在晋阳起兵，和唐太宗一起帮助李渊这个最不像开国皇帝的开国皇帝打下了天下，结果最后太宗通过玄武门继承法得到了皇位，而她只有一个军礼下葬的“殊荣”。
太平公主作为唐高宗与武皇的幼女，在兄长们不是体弱就是有很大性格缺陷的情况下其实是很有机会的，但是她却一心当个公主选择和侄子合作，最后哪怕权倾朝野还不是被侄子给清算了。
至于和政公主，这位才是真的让人遗憾。她是真的有治国才能，也真的和武皇一样真正的参与了政事管理，便是太平公主都不及。可这样一个远比代宗优秀多的公主却一心都是父兄，不停的给父亲和哥哥擦屁股，最后累的自己忧国而终。
这三个不输男儿，也都有参政机会的公主殊途同归，全部都安于公主这个身份，最后无一例外结果都称得上让人唏嘘。
反观武皇，哪怕暮年的时候因为神龙政变失去了权柄，但她好歹得到过那至高的地位，而夺了她地位的儿子哪怕为了法理仍旧需要敬着她这个母亲，这结局可比那三位连名字都没能留下的公主好的多。
林见顾听完楚佳璇的想法，倒是觉得可以一试，就像楚佳璇说的赢了血赚，输了不亏，反正大梁的目的是让女真不安宁，管他乱的原因是什么呢。
于是林见顾就指导楚佳璇写好了奏折，然后递到了皇上那里。
皇上看到楚佳璇的想法也是眼前一亮，似乎也不是不行，毕竟游牧民族本就带着一部分母系社会的特征比如说血脉从母，如果真的放出了翼国公主的野望，到时候女真可就热闹了。
垂暮的老国王，战功赫赫的大王子和翼国公主，有身后母族支持都二王子和三王子，大妃和她身边年幼的四王子，想想就是一场大戏。
不过如此一来，似乎计划就得变一变了。原本皇上是打算留下大皇子这个质子，按照他对女真王的了解，在他死前定然会与大梁发生冲突，到时只要大梁胜利，甚至都不需要大胜只要不输，以女真王那身子骨也撑不了多久。
到时候完全可以将大皇子送到女真继承王位，而大王子手里只有一些兵卒支持，又被打上了大梁的标签，女真必定大乱。到时候大梁朝就可以趁机慢慢的收服女真。
不过换成翼国公主或许会更好，毕竟若大王子惠及是个厉害的，万一还没等大梁朝消化掉女真，女真部的动乱先停息那大梁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而若是翼国公主上位，呵，这四个王子和女真王的叔伯兄弟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女真就消停不了。
而翼国公主是不可能全部把这些人都杀掉的，游牧民族重视人口，翼国公主要是敢这么干才是真的犯了众怒。
至于翼国公主失败了？失败了就失败了呗，失败了以翼国公主的战斗力也能拉着不少势力同归于尽，大梁又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