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谌上车前,沈稚芽收起了手机,也收起了想咬一口的心。
陆谌刚坐下来,就撞上了沈稚芽闪着精光的眼睛,讷讷的笑了下,又转头冲刘叔说了句:“久等了,刘叔。”
有礼貌的孩子,谁都喜欢。
刘叔喜笑颜开,吆喝一句:“出发咯。”
手机叮叮当当又响了起来,沈稚芽猜得到发消息的人是谁,背过身子解锁,屏幕还停留在和蒋笙笙的聊天界面。
不蒋理:[啊啊啊啊啊]
不蒋理:[只要不是虾系,原地出道一点都不过分]
接着,还是满屏幕的啊啊啊啊,沈稚芽脑袋嗡嗡的,因为姿势的关系,只能别扭的打着字。
没有蛀芽:[冷静,我的手机快被你‘啊’爆了][当事人就在旁边,别让我社死]
不蒋理:[我懂我懂,端庄,优雅,自信,大方]
没有蛀芽:[死道破死道破…]
沈稚芽收起手机,做贼心虚的朝陆谌笑,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僵硬:“哥哥,你今天上学累吗?”
“还好。”
“吃奶糖了吗?”
陆谌攥着书包的拉链,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吃了。”
“你喜欢哪个味道?”
“都不错。”
沈稚芽认同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但我最喜欢青苹果味,所以都被我吃光了。等阿姨下次取回来,我让你先挑。”
“谢谢。”
“不要这么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一家人?
陆谌眼睛微眯,想到了现在的“家”,沉默不语的爹,挑拨离间的继母和别有用心的继妹。
唯一能称得上是一家人的人,似乎只有爷爷。
现在又有人和他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沈稚芽眼睛亮如星辰,在他的胸腔落下一股暖流,心跳不由加快几分,每一次跳动带着一种满溢的感动,向四肢百骸蔓延,连指尖都微微发烫。
他不确定,他真的能抓住这颗星吗?
“是吧?”
“肯定点,是的是的。”沈稚芽稍微往他旁边挪了一点:“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加一下微信呀?”
陆谌从书包的夹层摸出手机,开机解锁,一气呵成。他把二维码的界面调出来,沈稚芽乖乖的扫码,手机里弹出了陆谌的微信。
他的头像是一颗流星的漫画图,昵称也简单到不行,是他名字的缩写,LC。
沈稚芽添加好友,眼巴巴地盯着陆谌,看他在手机上操作通过好友后,脸颊上出现了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如同两个神秘的漩涡,仿佛能把人的目光和心都卷入其中。
陆谌把脸撇到一边,从书包侧面掏出一罐苹果汁,递给沈稚芽:“果汁。”
“是苹果汁诶!”沈稚芽捧在手心:“是专门给我买的吗?”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顺手买多的。”
沈稚芽嘟着小嘴,稍稍介怀了一下,又被果汁吸引了注意力,纤细嫩白的手指抠在拉环上,一下没抠起来,还崩疼了指腹。
她眼圈泛红,含住手指头:“没打开。”
陆谌心慌一下,攥住她的手腕,从她口中抽出来时,水淋淋的,上面有一道不正常的红。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往常都是笙笙她们帮我开,我不知道这么难。”
沈稚芽没吃过什么苦,一点小伤就疼得要死要活,泪眼汪汪,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严重。
陆谌从她的手上接过苹果汁,拇指和中指拎住了瓶身,食指扣在拉环上,“咔”的一声,拉环打开了。
“以后我会帮你打开。”
苹果汁不是气泡水,不会冒出沸腾的泡沫,也不会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可沈稚芽的确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耳畔炸响,她来不及去抓。
沈稚芽抿了一口苹果汁,酸酸甜甜的口感,是她爱的味道,不由地轻晃着身体。半罐见底,也快到家了。
家门口站着几个人,都是熟面孔。
她认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宋叔叔,急忙整理身上的制服,又把没喝完的半罐果汁塞到陆谌。
“哥哥我喝不下了,你帮我喝了吧。”
陆谌不明所以的接着,只见沈稚芽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略显拘谨的走到一个中年男人跟前,腼腆的打着招呼,叫了声:“宋叔叔好。”
相比沈稚芽的小心翼翼,中年男人反应极其冷淡,犀利的眼神配合着紧绷的嘴角,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说一不二、极具掌控欲的人。
中年男人只是睨了她一眼,点点头便走进了沈家。
独留沈稚芽站在那里,局促的捏着制服的裙摆,葱白的手指拧得发白,头低垂着,连耳侧的蝴蝶结仿佛都耷拉了下来。
那道娇小的背影,看起来要多落寞就有多落寞。
“刘叔,这个人是谁?”
“唉,算是大小姐朋友的爸爸吧。”
“算是?”
刘叔下车帮陆谌拉开车门,语重心长道:“陆少爷,有钱人的情谊比较复杂,今天好到穿一条裤衩,明天可能就兵戎相见了。大小姐并不懂得这些道理,她只是个重感情的小孩。”
陆谌似懂非懂的,捏着手上的半罐苹果汁,鼻间萦绕着青苹果的酸涩味道。
沈家来了很多人,一楼完全被布置成了宴会的模样,陶妈她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连他们进来都无人在意。
沈稚芽敛起了情绪,随手抓住一个阿姨,问道:“家里是怎么了?”
“先生准备在家宴请客人。”
“为什么,不是家里人的生日啊?”
“是为陆少爷办的,让大家认识认识陆少爷。”
“原来如此。”沈稚芽拉了拉身后的陆谌:“哥哥,你果然超厉害,爸爸要给你介绍给大家诶。”
“沈叔叔没和我提过。”
“可能是他临时决定的。”
陶妈从厨房走出来,见两人还杵在门口,拍了下大腿:“你们两个小祖宗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去房间换衣服,一会儿客人到齐了。”
“好啊。”沈稚芽拉着陆谌往楼上走,她推开房间门,扒在门口去看陆谌:“记得穿得帅气些。”
陆谌嘴上应好,却想到衣柜里的那几件衣服,着实达不到帅气的要求。
谁知,推开卧室门进去,房间正中央摆着一个移动衣架。上面挂着几套休闲西服,还陪着几双搭配的板鞋,可以看出价格不菲。
他犹豫着拉着衣柜,沈正其走了进来,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正其扒拉着衣架,从中挑出了黑色的那套,比在陆谌的身上:“这套吧,更衬你些。”
“沈叔叔,我还是学生,不用这么华贵。”
“这是宴会正常的服装,代表着沈家的礼仪。哪怕将来你离开沈家,自己去闯一片天地,多认识些人总归是好的。”
陆谌没有说话,却接过了沈正其手上的衣服,默认了他的话。
“小谌,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我明白,沈叔叔。”
陆谌低垂着头,望着脚下自己的影子,心也跟着浸在黑暗之中。
他换好衣服下了楼,见到穿着粉色短款蓬蓬裙礼服的沈稚芽,正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生,在客厅的角落里打闹。
男生被沈稚芽揪着耳朵,只能双手抱头做求饶状:“姑奶奶,我错了,你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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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加一道红烧猪耳。”
“就你心眼最少,你不知道那些人背后怎么说你家。”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不说就行。”
沈稚芽将李奕霖推到一边,架着胳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打理着褶皱的裙摆,手臂上用来装饰的蝴蝶结蕾丝飘带一晃一晃的。
李奕霖身上闷骚紫的西装皱巴巴的,发型也被沈稚芽抓得乱糟糟。他没心情打理,拿过桌上的一杯橙汁,昂头干了下去。
余光瞥见了站在楼梯上的陆谌,深吸口气,被喝到一半的橙汁呛住,捂着喉咙疯狂的咳嗽。
沈稚芽被吓住,从椅子上跳下来,帮他敲背:“你怎么了?”
李奕霖颤巍着手指,指向了楼梯的方向,脸憋得通红,背过身又连咳几下,才缓过劲来:“我嘞个去,真的是帅哥啊。”
陆谌身穿手工剪裁的黑色西服,西服领口贴合着他的脖颈,近乎完美地衬出他的身材比例,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脊梁,笔直修长的双腿。
连那张稍显少年气,看起来都平添了几分成熟。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已然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宴席正式开启,陆谌作为主角,被沈正其和许云琼带着介绍给大家。大家纷纷送上礼物,陆谌一一谢过,礼物被送去了他的房间。
后半程是大人间的应酬,沈正其让陆谌上楼学习,沈稚芽也被点了名。她灰溜溜的上楼,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陆谌的房间。
陆谌没来得及关门,沈稚芽就蹭了进来,紧接着还有偷跑上来的李奕霖。
李奕霖一点都不客气的打量起陆谌的房间:“怎么除了书就是书,没有黄漫吗?”
陆谌诧异的看向李奕霖,又快速的去看蹲在礼物堆里的沈稚芽。她好像根本没听见李奕霖的话,歪着头,天真无邪的看着他:“哥哥,我能拆你的礼物吗?”
“拆吧。”
陆谌又转向李奕霖,将人从沙发上拉起来:“你不要乱说话。”
“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男人,你难道不看?”
陆谌皱着眉:“你…”
李奕霖见陆谌不是能乱开玩笑的人,摆摆手,企图挣开陆谌的钳制,恍然意识到两个人身高和体力上的悬殊。
“你放开我,我不开玩笑就是了。”
陆谌松开手,李奕霖瞬间跌坐回沙发上,大少爷脾气上来了:“你就是沈家用来作弊的状元是吧?”
一个纸盒子突然砸了过来,李奕霖险险的躲过去,瞪着沈稚芽:“你不让我和你说,没说不能和他说吧?”
“我刚刚和你说过了,他是我爸妈资助的学生,才不是你说的耍手段。”
“怎么不是?本来大家都在暗戳戳的比谁家先出状元。”李奕霖看向陆谌:“你说,你是不是沈叔叔请来的外援?”
陆谌站在那,不说话。
沈稚芽跳起来,挡在陆谌面前,指着李奕霖的鼻子:“你怎么这么烦人,叫你不要讲就不要讲呀。他是人,又不是物件,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你赶紧出去,不要在这个房间里待着。”
“沈稚芽,你见色忘义。”
沈稚芽叉着腰:“怎样!”
李奕霖没意思,冷哼一声,从懒人沙发上爬起来,拍拍屁股走了:“不信拉倒,反正真相摆在那里。”
沈稚芽目视着李奕霖离开,转过身看着陆谌,小声哄着:“别理他,他的嘴巴没有连接脑子,说话才不难听,但他没恶意的。”
“如果他说的是事实呢?”
“嗯?”
沈稚芽仰着脑袋看他,她才到他胸口的位置,小小的一只,刚刚还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恶言恶语。
“我说,他说的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