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花房
    ……偷偷摸摸。

    开什么玩笑,陆忱这辆迈巴赫,停在荒郊野岭都能被卫星定位到,如今不过是稍微低调,哪里算得上偷偷摸摸。

    陆忱语调慢悠悠的,神情莫测,分辨不出真实情绪。

    不过因此感到生气也正常,无数人做梦都不敢梦见陆忱接送,也就她仗着人脾气好,竟然支使他停远点。

    乔听月讪笑:“陆先生说笑了,我也是为了规避麻烦,万一有人传谣,影响陆氏形象就不好了。”

    陆忱挑眉,“原来是怕和我传绯闻。”

    看破不说破。

    互联网网友带他tag都要被卡,她昏头了才在现实里薅虎须。

    “乔老师有男朋友了?”陆忱语出惊人。

    对她来说,这句话的杀伤力无异于裸考,手几乎晃出残影,“没有!”

    陆忱若有所思,“没有男朋友,哦对,你们现在年轻人都叫,crush?”

    您还挺赶时髦的。

    “陆先生也正年轻呢。”

    不是恭维,陆忱穿私服时活脱脱男大,穿正装时笼了层成熟的男人气息,是一种锋芒毕露的锐利,总体来说盘靓条顺。

    很正!

    乔听月紧接着澄清:“也没有crush,都是rubbish。”

    陆忱感到她话里浓浓的怨气,不着痕迹地打探:“乔老师没谈过校园恋爱吗?”

    乔听月摇头,往事不必回忆。

    礼尚往来,她迫切把话题转回陆忱身上:“您呢?”

    齐珊珊说追陆忱的人很多,就算他眼光再高,应该也有一两个心动女嘉宾的吧。

    “没有。”陆忱说。

    见少女眼底写满了怀疑,他轻笑道:“我是留学生。”

    乔听月奇怪:“那怎么了?”

    陆忱平静地陈述:“我不想出现在pdf里。”

    懂了,拒绝被八卦。

    今天紧急避嫌果然是一手妙棋。

    乔听月给自己点了个赞。

    ——

    一夜之间,陆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庭院门外拉了两条对联似的横幅,左侧庆祝绿洲商场二十周年,右侧邀请广大群众到场消费,甚至院墙上还贴了活动方式和奖品一览表。

    庭院内更是喜气洋洋,不知道的以为是在庆祝春节,枯树杈上缠着各色彩灯,几个大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虽然陆忱说过让她见到什么别意外,但她还是忍不住惊奇,头回见到有人把商业活动搞进小区里,而且还是以如此朴实无华的方式。

    也是今天才发现,西边小楼顶部还有个大屏,此时正滚动播放宣传片,可见过去没少做这种事。

    不得不说效果很好,到家这会功夫,已经有好多人来询问相关事宜了。

    没错,陆忱这个商业鬼才,在门口搭了个临时咨询台,保镖四小时轮班站岗,为潜在顾客解答问题。

    吃饭时,好奇心作祟,乔听月问陆忱:“陆先生,您是怎么想到这种方式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没有档次,”陆忱笑道,“绿洲是江城最大的商场,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在这里买到,但平时的客流量很平稳,我要用最大的活动,最吸引人的折扣将他们短时间集中起来。”

    “比如你想卖房子,就要在窗户上贴告示,我现在想赚左邻右舍的钱,当然是在门口打广告最便利,手段看似低端,但我目的达到了。”

    换句话说,能抓到耗子的猫就是好猫。

    乔听月不觉得开口闭口都是钱的陆忱市侩,生财有道,佩服还来不及。

    吃完饭,祝承信破天荒没打游戏。

    今天为了装饰院子从仓库翻出不少有意思的玩意,他兴冲冲淘货去了。

    乔听月受陆忱邀请去庭院散步,灯笼光映在他们身上,拐过小路,长长的影子在无人知晓的背后手牵手。

    经过花房,陆忱提议:“进去转转?”

    乔听月欣然同意。

    看外观只觉得漂亮,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实打实是一座缩小的童话王国。

    月光穿透玻璃屋顶洒在花房每个角落,绿植高高吊起,枝叶垂下形成自然的隔断,一丛丛花卉簇拥着名贵品种,梦幻中生机蓬勃盛放。

    陆忱拨开枝条,“跟我来,注意脚下。”

    花房生态很好,各种植物肆意生长,这几天花匠请假,花房疏于打理,部分不老实的藤蔓沿着地板生长,暗暗潜伏伺机伤人。

    乔听月磕磕绊绊跟着他。

    走到尽头,陆忱对她伸出手。

    他拿捏准她怕摔,“扶着我,楼梯很窄,容易脚滑。”

    “哦,好。”

    乔听月想都没想,以一种宫女扶娘娘的诡异姿势,擎住陆忱的小臂,用了力气,防止他稳不住身形砸到她身上。

    “走吧。”

    空气静了几秒。

    陆忱很轻地笑了声。

    他假装没看见她脸红,将小臂换到她手心下方,拍了拍,“用力抓,我吃劲儿。”

    换她当娘娘,乔听月不好意思用力,只虚虚搭着,但当她踩上木质楼梯,耳边响起咯吱声,还是忍不住扣紧陆忱的手臂。

    陆忱勾起唇角,上楼速度一降再降。

    上了二层,乔听月来不及安抚乱跳的小心脏,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整个平台依托着粗壮的树干,树冠是天然的棚顶。

    乔听月走到边缘,扶着栏杆向下看,花房全貌一览无余。

    “那原来还有睡莲池。”

    怪不得进来时听见了水声。

    陆忱坐在藤椅上按遥控器,随着他的操作,玻璃花房升起遮阳板,屋顶亮起巨大的圆月,星光点点散在花卉表面,云雾虚无缥缈。

    乔听月呆呆望着近在咫尺的月亮,不禁伸手去探,月亮太真实,她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陆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好看吗?”

    “好看!”乔听月侧首看他,眉眼弯弯。

    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色,哪怕是假的,也足以令她心旷神怡。

    陆忱看着她甜甜的笑容,瞬间,他连婚礼在哪办,孩子叫什么名,买什么地段的学区房都想好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看见星空,以后带你、和小信去踏青。”

    乔听月点头,“好啊,小信一定开心。”

    陆忱不置可否。

    他只想哄她开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听月在花房充分感受了科技的力量,上天入海,四季轮转,宇宙银河,陆忱都带她体验了一遍。

    不知不觉到了学习时间,两人相互扶持着下楼,离开花房,顺路去仓库接祝承信。

    要让祝承信说,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爽玩一番出门去,迎面遇上乔听月。

    而且还是笑魇如桃花的乔听月。

    她视线转过来时笑意未散,由于笑容的对象不是他,美则美矣,不过有种笑里藏刀的美感。

    不过他只敢腹诽一番,真说出口乔听月不至于生气,他舅舅就要先整治他了。

    回到书房,乔听月一刻不停地下发学习任务。

    师生俩已经磨合出了默契,乔听月说上句,祝承信就能及时接上句。

    起初还会顾忌书房中的另一个人,讨论题目上头后就不管不顾了,若是在解题思路上产生分歧,还要进行一场旁若无人的辩论。

    今天晚上,两人又吵了起来,因为一条辅助线。

    师生各执一词,都觉得自己的方案是最优解。

    祝承信一拍桌子,断言:“你中间多解两步,冗长!”

    乔听月反击:“你运算复杂,浪费时间,拉低准确率。”

    谁也不服谁,祝承信发起场外求助:“舅舅!过来看道题!”

    陆忱无奈,走过来拿起卷子,手掌朝上,手指勾了勾,“笔。”

    乔听月把笔放到他掌心,仰头等他演算。

    这一幕让她想起高中数学老师。

    她和同桌经常因为做题吵到老师面前,老师从不训斥他们幼稚,反而耐心引导他们思考,带他们找到最优解。

    当然也有意外,不是所有争吵都是选择题,偶尔老师会给出第三种方案。

    “我觉得我的更合理。”陆忱放下卷子。

    乔听月怔了下,视线落在卷子上,三条辅助线从不同方向汇聚在同一个图形内部。

    “……”

    她拿走卷子仔细演算,祝承信发懒,抻长脖子看草纸。

    “刷刷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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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珠在略微粗糙的纸面游走,演算过程犹如印刷一般自上而下整齐排列。

    乔听月算完结果,对比三种答案,抬头望向陆忱,“您的方法确实更高明一点!”

    祝承信蔫了,他的方法最笨,就是胜负欲上来,想和乔听月较较劲,没想到遭遇连番打击。

    乔听月已经进入了反思模式,她不是数学专业,虽然平时会做一些难题活跃精神,但是思维始终固化在高中阶段,钻研精神在逐渐退化。

    她再次看向陆忱,欲言又止。

    陆忱轻笑,承诺她:“有问题随时找我。”

    乔听月重重点了下头,“那我们就打扰了。”

    祝承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时刻散发魅力的舅舅竖了个大拇指。

    ……

    九点整,复古钟发出沉重的报时声。

    乔听月站起来,捏了捏发僵的肩颈,“今天就到这,没事我就下班啦。”

    祝承信哼了声,“明天给你放假。”

    乔听月低头,眼神带着些好笑,“呦,您还有给我放假的权限呢?”

    祝承信忽视她的打趣,“明天同学约我出去玩,你不会这也要跟着吧?”

    同学聚会啊,好事,证明他终于融入班集体了。

    乔听月必须成全,干脆道:“成,那我跟你舅舅说一声。”

    陆忱得知外甥单方面给乔听月放假后,罕见没有立刻答应。

    “你明天有事吗?”

    乔听月实话说:“不知道,暂时没安排。”

    意外捡来的带薪假,上半天休半天完全没问题。

    “那你……”

    一段欢快的铃声打断了陆忱的话。

    乔听月拿起手机就要挂断,却听他说:“你先接吧,这么晚也许是急事。”

    “抱歉。”

    乔听月没走远,背过身接电话,一抬头,大红灯笼在眼前晃晃悠悠,在夜里有种诡异的感觉,盯了两秒招架不住,还是转了回来。

    齐珊珊的大嗓门从听筒传出来:“月亮,明天几点下班,我接你出来玩。”

    乔听月道:“正常是五点。”

    陆忱小声提醒:“明天放假。”

    乔听月歪了歪头,用目光问:【您不是有事么?】

    陆忱摇头,“不重要。”

    乔听月比了个ok,继续道:“我明天放假,你把时间地点发我手机就行,或者我去学校找你们。”

    “陆二少大气,”齐珊珊吹了一波,“那我一会发你,拜拜。”

    “是齐小姐?”陆忱问。

    乔听月有点难为情,齐珊珊那句“陆二少”喊得太大声,陆忱一定听见了。

    “不好意思,她就爱胡言乱语。”

    “不必道歉,她没说错,”陆忱送她出门,“明天绿洲有活动,如果有兴趣可以去逛逛。”

    “以你的运气,说不定能拿到一等奖。”

    乔听月笑着问:“抽不到您能给我黑箱吗?”

    陆忱侧目,看来今晚的花房之行很成功,她已经愿意在私下和他开玩笑了。

    “当然可以,”他回答,“保证你不虚此行。”

    玩笑间,两人走到门外,门灯下,影子融为一体。

    “那我就,”乔听月撩起眼睫看陆忱,“下班了。”

    “嗯,”陆忱单手插着兜,“周末快乐。”

    乔听月眸光闪了闪,笑道:“您也是。”

    目送车子离开,陆忱抽出手,掌心是一朵含苞的粉玫瑰。

    他手指点了点花瓣,无奈地勾了下唇角,自己竟也有踌躇的时候。

    把玩着玫瑰,他给武睿打电话。

    “歪,忱哥。”电话对面吊儿郎当的音调。

    陆忱说话简洁:“找你帮忙。”

    “等会……现在说吧。”

    陆忱没打听他在参加什么局,慢条斯理道:“你打听一下齐小姐明天准备去哪玩。”

    “啊?”武睿吓得醒酒,“你又看上齐珊珊了?”

    陆忱冷声:“你是不是酒精中毒了?”

    吓死了,就知道忱哥不是这种人。

    武睿嘿嘿一笑,“那你无缘无故打听她做什么?”

    “她们明天有聚会,”陆忱多解释一句,“我去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