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玻璃映着两人的身影。江好和靳斯言的视线,却都落在玻璃中彼此的身上。
雪落无声,时间也静静地流淌。
最后她先一步错开了视线,再次转身躲进了被子里,只留毛茸茸的发顶在外边。
她背对着靳斯言的方向,只听得一声轻笑。
被窝里暖烘烘的,她的耳廓不可自抑地发热。
“睡吧。”
身旁的位置陷下去一些,靳斯言声音在这初雪夜里也显得温柔,格外蛊惑人心。
江好在被子里轻眨了眨眼睛,抿唇克制着自己的笑意。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江好醒来时懵了好一会儿。直到意识慢慢开始清晰,才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脑袋下边枕着的不是柔软的枕头,是带着温热体温的手臂,而她的脸侧正紧紧贴着靳斯言的胸膛。
她和室友一张床睡觉的时候,都说她睡相好,倒是不知道她居然有往人家怀里钻的习惯。
脸热得红扑扑的。
江好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只稍一动,身前的人微蹙了蹙眉,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底丝毫不见刚睡醒时的惺忪。
这样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互相交错着。他的眼底倒映着她的模样。
片刻的愣神后,江好手忙脚乱地往旁边挪去。
靳斯言坐起身按了按发麻的手臂,忽地注意到什么,低头看了眼。
江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胸口的位置上,睡衣皱巴巴的,有一小圈布料的颜色比周围深很多。
江好心虚地不打自招:“我觉得我应该不会流口水……”
“是吗。”靳斯言的语气漫不经心,“课上打瞌睡的时候不是流过了吗。”
“!!!”
他那天果然看到了!
她支支吾吾着,好一会儿也没能完整地说完一句话,最后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漱了”,慌忙地逃离。
靳斯言靠在床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无声地笑了笑,抬手按按眉心。
看着挺乖巧一小姑娘,睡觉却不老实,大约是畏寒趋暖,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靠。枕着手臂还不够,像只小猫似的往他怀里趴,他稍一动,她便皱巴着一张小脸哼哼。
她趴在他胸口睡得沉沉,全然不知自己胸前的柔软紧紧贴着他。她的睡衣被她睡得歪歪扭扭,领口处露出大片旖旎风光。
他闭着眼前,却一夜无眠。
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ˉ
那天之后的一周,微积分结课,其他课程也逐渐结束。期末考试周和论文进程撞上,江好投的几份简历也在这时得到回复,中间还抽时间参加面试,忙得脚不沾地。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江好在寝室里收拾着行李。
打开书桌抽屉,看到角落里的戒指盒时,怔了怔,指尖轻触着方盒表面。
微积分结课之后,她和靳斯言没见过面。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她明天就回榕城了。
“好好宝,你是明天的动车回家吗?”林微月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离校确认单,“你填一下,我一起拿去给宿管阿姨。”
江好不动声色地将抽屉合上,“明天下午有个面试,刚好傍晚时候的动车。”
“明天是面哪一家公司?源宙吗?”
江好点点头,“本来以为没希望的,没想到前天给我发消息约三面。”
“我就说你可以的,你还不信。”
林微月拿了确认单往回走,突然想起什么,朝着寝室里没人使用的那个床位,努了努嘴,“你去源宙的话,会不会碰见何语心的姑妈啊?”
珮珮听到这话也转过头来,“那很有可能给你使绊子。”
“她那高傲自大的样子,要是知道你也有可能和她拿到同一个offer,她不得气疯啊?”林微月十分赞同。
她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江好垂眸静默了片刻,忽而坦然笑笑:“没办法啦,总不能因为她放弃这个机会。”
第二天江好提前到了源宙,和她对接的hr跟她打招呼,“江同学对吗?对我还有印象吗?”
“您好。”江好朝着对方礼貌笑笑,“线上第一轮面试的时候,我们见过。”
hr递给她一杯水,“前面还有一位同学正在面试,你稍等一下。”
江好和她道谢,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在这里等候着的,都是已经过了简历筛选和前两轮面试的人。每一位手里拿着的简历,都长长地写着奖项和项目经历。
江好不由的感到紧张。
轮到江好时,hr叫到她的名字,江好起身跟着她走向面试室。
“待会儿的面试官是财管部门的高级经理。”
“别紧张,我看过你的简历,很优秀。”见江好绷直着唇线,hr笑笑道:“放心,咱们经理不为难人。”
说话间走到面试室门前,hr朝她比了个“加油”的姿势,“祝你面试成功。”
“谢谢。”江好和她道谢,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推开了磨砂玻璃门。
室内放了一张会议桌,两侧各有一个座位。
面试官是一位女士,短发,穿一身西装套装,精致干练,很符合江好印象中优秀的职场女强人的模样。
“您好,”她在位置上坐下,将手中的简历递给对方。对方朝她笑着点点头,“先开始自我介绍吧。”
近期几场面试下来,江好也算小有经验,因此面试的过程还算顺利。听到她在校的专业模拟实训课的成绩排本专业第一名,经理问了几个和专业相关的问题,江好都有条不紊的答上。
结束时,经理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我想,面试结果很快会给到你。”
经理在面试室门口止步,抬起手,掌心轻轻地左右摆了摆。
江好心里浮起欣喜,面上却不显,莞尔朝对方道别,“再见。”
她有很大的可能,能够通过面试。
hr带着下一位面试者走来,同样和对方介绍着面试官。到近处时,朝着江好眨了眨眼睛,动动口型和她说“拜拜”。
江好暂时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机,寝室群里有林微月的消息。
月:宿管阿姨说,我们寝室的人都登记了不留校,让我拿封条封寝室门了。
月:好好你这边情况怎么样?氛围紧张不?
江好打字回复:面试还算顺利,氛围好像没有想象那么可怕,目前为止遇到的人都很好耶。
路过前台时,她敲下最后一个字,还未点下发送,身后有人匆匆跑来。
“江同学,江同学。”
江好回头,是方才那位hr。
她跑得有些喘,对上江好的视线时,表情凝滞了一瞬,有些为难。
“江同学,咱们这边领导临时加了一轮复试,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参加吗?”
江好看着hr不自然的表情,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她坐在另一间面试室里时,仍然很茫然。按照流程来说,她参加完最后一轮面试后,不是应该回去等通知吗,怎么偏偏临时留她参加这位人资主管的复试。
她正思索着,有人推门进来。
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戴着无边框的窄镜片眼镜,穿一身白色套装,动作间露出腕上两只叠戴的金镯子。
江好站起来,微躬身道:“您好。”
对方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嘴角小幅度地撇了一下,文件随手丢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坐下后靠着椅背,道:“介绍吧。”语气轻挑。
江好顿了顿,只是片刻便敛了目光,端坐着开始自我介绍。
她介绍到一半,人资主管忽然出声打断她,“停停停,你这都是网上抄的模板吧?”
“不是……”
“得了,别介绍了。”人资主管不耐烦道。
江好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袖边,因为紧张而蹙着眉头。
“还是A大呢,就这点本事,有一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没有?”
“没有……”
人资主管“啧”了声,“那大厂的实习呢?也没参加过?”
“这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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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没有,怎么过初面的?”
一声一声如质问般的语气,窒息感扑面而来,江好垂眼沉默着,不自觉地咬着泛白的嘴唇。
所以,hr和之前那位面试官的友善,全都是装出来的吗?
人资主管嫌恶地看一眼江好,“就这样吧,浪费我的时间。”
不。
不是这样的。
她说完,兀自转身要离开。手即将搭上门把手时,江好忽然开口道:“这场面试是流程里本来就有的吗?”
人资主管却像是听见什么
折身走回来,站在江好面前,“砰砰”拍了两下桌面,“当然是流程里的,我人资主管这么大的公司领导,没事用得着来和你浪费时间吗?就凭你这样的资历,能参加这种大厂的面试,就够你炫耀的了,难道还得让你过了不成?”
指尖深陷进掌心,却又那么无力。
江好走出面试室的时候,hr看着人资主管走远了,才走近江好问到:“江同学你还好吗?”
江好勉强笑笑:“没事的。”
hr犹豫着,跺了跺脚,一咬牙:“反正我在她手底下也被压榨够了,我和你说实话吧,用人部门的高级经理对你很满意,但是刚才那个主管她在办公室的时候就说了,她看不惯你,不会让你通过面试的。”
“反正……唉,你别太难过。”
江好摇摇头,“不论怎么样,谢谢你。”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加试,江好原本预留宽裕的时间,变得局促起来。
她返回学校拿完行李,看了眼所剩无几的时间,在手机上打了车。
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打车的人格外的多,小程序里排队的人数已经达到十几人。江好咬咬牙,把剩下几个专车、加价的选项全都勾选了。
好不容易才打上一辆车,踩着最后的检票时间进站。
她过完安检,接到外婆打来的电话,她一边接起,一边拖着行李往站台飞奔。
电话那头外婆,开口便问她:“最近有没有回去靳家?”
“这段时间忙学校的事,我现在在动车站,待会儿到家再说。”
“你回来做什么?”
江好的脚步慢下来,“放假了。”
“放假了就去靳家,虽然你和言言的婚礼还没办,但你已经是靳家的人了。你不回靳家,回娘家,让别人怎么想?”
外婆说着榕城的方言,说得又快又大声。如果不是隔着电话,外婆指着她的食指,大概已经要戳到她的脑门上了。
江好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外婆的话压迫着她无法思考。
“要么让言言带着你回来,要么别回来,我还要这张老脸。”
她说完这句话,电话也随之挂断。
江好看着手机屏幕上短暂的通话记录,压抑着情绪,艰难地呼吸着。
突然,江好被一股外力冲撞着。
一个男人边看着手机边跑,没注意到跟前的人,带的行李箱又重又大,直接将江好撞倒,连带着江好的行李箱也摔在地上,拉杆断开。
面试时受到的刁难,有家却不能回,积攒的所有委屈像是汹涌的洪水,在这瞬间冲垮情绪的堤坝。
她仿佛站在一条路中间,身后万家灯火没有等候她的那一盏,眼前又白雾茫茫看不到去路。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站台,无声地崩溃大哭。
列车还没进站,旁边无聊排队等着上车的人,走近了看这是怎么回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哎哎,你别哭啊,这行李箱的钱我赔给你还不行吗。”撞到江好那人慌张道。
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喊,“那边的,别扎堆儿,别聚集啊。”
江好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拨开人群,提着个破行李箱往出站口走。
她点开通讯录里最上边,备注只有一个“A”的号码。
短暂的回铃音后,电话被接起,电话那头很安静。
她在嘈杂的人群里,对着电话那头说:
“我没地方去了……”
“你收留我吧。”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