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好回身,看着靳斯言走近。
靳斯言身上是剪裁合身的手工定制西装,很好地展现出他的肩宽腿长。
从领带到袖扣,无一处不妥帖。
之前在学校里,靳斯言大多穿得休闲,少见他穿得如此正式。平日里的漠然,在此时更甚。
封缙与他寒暄几句,江好正思索着应该怎么样不显眼地离开,封缙忽然话锋一转。
“这是珮珮的室友,江好,你刚回国那会儿,在我那见过。平常很照顾珮珮,也算是我的妹妹了。”
靳斯言的目光落在江好的身上,仿佛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一般,视线扫过她的工牌。
江好也适时地挂着礼貌的微笑,向靳斯言问好:“靳总。”
靳斯言轻描淡写地“嗯”一声,算作回应。
两人彼此默契地,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他们的婚姻关系。
江好并不擅长撒谎。
她低垂着眉眼,担心会让封缙看出端倪。
衣袖之下,她的指尖嵌进手心里。
封缙在帮她,但她在隐瞒。
大楼里暖气的温度适宜,江好却沁出一层薄汗。
“还烦靳总帮忙照顾一些了。”封缙说道。
靳斯言的眸光沉沉,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
“当然。”
ˉ
在源宙的第一天,部门里的同事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给江好布置工作,她落了个清闲。
下了班回到房间里,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林微月和佩佩,一人一句地关心着江好第一天上班的情况。
“有没有见到何语心?她看到你的时候,脸色是不是很精彩?”
“她没有来入职。”
“真的假的?她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江好把今天在公司听到的消息,三两句话简单地说了。林微月听完,幸灾乐祸地啐道:“活该。”
珮珮担心道:“还是小心一点,怕她之后突然又来找你麻烦。”
林微月瘪了瘪嘴,“关好好什么事,又不是好好去举报的。她自己作妖,这下好了吧,恶人自有天收,谁能想到突然严查”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珮珮偶尔离开摄像头的范围,好一会儿才回来。在镜头前时,视线也总看向另一边。
江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珮珮,你不在家吗?”
珮珮愣了愣,而后眼神有些飘忽,抿了抿唇,不自然地回答:“对,我在朋友家里。”
“好了,我朋友喊我呢,下回在聊。”匆匆挂断了视频。
林微月疑惑:“怎么了?”
江好摇摇头,“没事。”
视频挂断之前,她分明看到珮珮的锁骨下方有几枚吻痕,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江好的眉头皱着,珮珮和夏新不是分手了吗……
那天在会所,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着,彼此议论几句,流露出或看戏或怜悯或嘲笑的表情。夏新混不吝地靠在沙发上,笑意轻佻,和他们一起,看着珮珮崩溃。
珮珮不敢打电话给家里,封缙本就不同意她和夏新在一起,若是发生那样的事情被封缙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那天不是靳斯言,以那闹事的人的性格,她们三个人怕是根本没办法解决。
夏新不是一个好人,珮珮如果继续和夏新在一起,只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可她没有办法左右珮珮的选择。
江好摇了摇头,找时间再问问珮珮吧。
房间外边有些声响,江好开门出去,正巧看见靳斯言从玄关处走来。他仍穿着白天在公司里的那一身西服,沾染着从外边带回来的些许料峭寒意。
靳斯言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沉默地看着她。
他的神色很淡,就那么望着她,直到她闪躲着避开视线,才听见他不带温度的声音。
“妹妹?”
-
靳氏旗下的产业众多,源宙是旗下的子公司之一。
之前由靳明杰父母管理,一直到靳明杰的私生活被曝光。靳老爷子震怒下,动家法惩罚靳明杰之后,便让靳明杰的父母好生管教靳明杰,把源宙暂时交由靳斯言管理。
虽说是暂时,但既然已经交了出去,是否交还的决定权便落在了靳斯言手上。
江好偶尔去茶水间,里边的话题总离不开这位新上任的靳总。
源宙明面之下腐坏得很深,像何语心姑妈这样擅用职权的人不在少数。靳斯言借人员优化的由头,清理了不少这样的老油条。
雷厉风行的手段在公司上下传开,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江好只在偶尔从同事口中听到些八卦,工作足以让她心力交瘁。
实际工作中的应用,和课本上的内容存在着很多不同。就像是刚学会划桨,却马上让你去征服波涛汹涌的大海。
各种各样的表格需要处理,因为大家手上的工作细节各不相同,江好也无处寻问,只能硬着头皮去完成。
但工作是处理不完的,尤其是年底的财务工作。本年的报表,和下一年度的预算,虽然分到江好手上的只是其中一块,却也让她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五,下班回到家里,江好疲惫地仰躺在床上,连喊累的力气都没有。
门被敲响,江好腾地坐起来,看向声源处。
靳斯言穿着舒适柔软的家居服,仿佛这会儿不是靳总,也不是靳老师,看起来格外“宜室宜家”。
距离上一次见面又过去了好几天,她和靳斯言之间的对话,停留在她入职源宙的那天晚上。
那天的靳斯言,身上隐隐有着酒精的味道,但江好却又不太确定。
他丢下那两个字之后,拧着眉头转身进了书房。
那天晚上,江好少见的失眠,靳斯言的态度让她不太明白。
江好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些什么,但靳斯言的情绪一向浅淡,她来不及捕捉。
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见面,直到现在。
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尴尬,环绕在二人周围。
靳斯言的语气很淡,“明天有时间吗?”
江好点点头,“是有什么事吗?”
“晚宴。”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和我一起。”
隔天靳斯言还有工作需要处理,一早便出了门,司机接她去造型工作室。
听说是许多明星都抢着预约的顶级造型团队,热搜上很多出圈的红毯造型,也都出自这个工作室。
江好没睡好,有些困倦,在车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就连在化妆过程中也昏昏欲睡。
从头到脚的造型都交由工作室设计,江好任由化妆师服装师摆布着。等到一切完成,就连造型师都忍不住感叹。
江好很适合绸缎的材质,她的皮肤白皙,绸缎的质感更加衬出她的气质。
脖颈上是一条设计夸张复杂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会被她这个人本身吸引。哪怕是顶奢,也会沦为配饰。
造型师给她调整着细节,让礼服更加适合她的身形。江好垂眸看着,担心自己多喝一口水,会不会把礼服撑开。
她不经意抬眼,意外的,从镜中看见了靳斯言的身影。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造型师调整完礼服,静默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江好和靳斯言。
江好转身看着靳斯言,不自觉地有些紧张:“我第一次穿晚礼裙……”
靳斯言走近,垂眼看她,视线里她仰着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因为紧张而微微蹙着眉头。
靳斯言面色少见地温柔,笑意直达眼底,朝着她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而漂亮。
江好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搭上他的掌心。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
靳斯言温声道,“很漂亮。”
夜色中,车身线条流畅而犀利。车头的徽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
来参加宴会的人非富即贵,车辆可以直抵酒店特殊通道,直达酒店内部。
直到两人到达宴会厅外,江好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场合,肩背挺直,有些拘束。
靳斯言看出她的不自然,轻声道:“不用紧张,以后就习惯了。”
江好静静咀嚼着这个“以后”,只这一句,便让她悬停在空中摇摆不定的心,忽然安稳下来。
晚宴现场奢华至极,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的光线,犹如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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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泻而下,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空气中跳跃,与四周的金色镶边相映成辉。精雕细琢的壁画与现代艺术装置相融合,相辅相成,十分耐人欣赏。
悠扬的弦乐四重奏悄然响起,旋律轻柔而深邃。
餐台上摆着玲琅满目的餐点,从法式鹅肝到各式甜点,每一道菜品都像是艺术品,令人赏心悦目。
江好挽着靳斯言出场的瞬间,便成为了整个宴会厅焦点。
众人纷纷望了过来,很快开始有人上前寒暄,那些江好平日里只能在新闻里见到的业界大佬,此刻都近在眼前。
这次靳斯言归国之后在公开场合首次露面,更何况他还带着传闻中隐婚的妻子。
每个人都想在这难得的机会中搭上话。
这场晚宴,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不仅仅是社交场合那么简单,也是拓展人脉、深化合作的重要契机。
他们之间的话题,从风投到房产,甚至是更多江好听不懂的,江好兴趣寥寥,视线半垂着走神。
来交谈的人,偶尔试图把话题引到江好身上,见靳斯言不欲多言,便没再多问。
靳斯言大约是看出来她的兴致不高,贴近她的耳边,温声道:“去吃点东西吧。”
江好点点头,走向甜品台。礼服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形,她不敢多吃,不过是看看这些甜点,打发着时间。
周围的人频频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却因着靳斯言的缘故,没有上前。
江好远远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对方笑着走近她。
封缙一身深蓝定制西装,面料上乘,光泽内敛,剪裁完美贴合身形,展现出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姿。西装的领口线条流畅,搭配一件雪白的衬衫,领口微开,流露出一丝随性的魅力。
封缙走到她身侧,轻声道:“早前听闻靳斯言归国隐婚,没想到隐婚对象是你。”
“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封缙转而笑笑,“小姑娘藏得挺好,那天在源宙,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你和他的端倪来。”
江好并不是擅长社交的人,除了和亲近的朋友之外,多数时候和其他人的交流,都是别人问她答。
封缙环视着四周,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香槟,“你知道吗,他们开了盘,赌你和靳斯言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江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顺着封缙的视线望去。
靳斯言站在二楼的回廊处,与他比肩而立的身影,并不算陌生。
一头浓密的卷发,轻轻披散在肩上,发梢在光线的照射下,如同绸缎一般。白皙的肌肤与红唇形成鲜明对比。
黑色的抹胸晚礼裙包裹着姣好的身材,高开叉之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姿态都流露出不凡的气质与自信。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那一次在教学楼里,靳斯言和她也是这样比肩而立。
江好无端觉得眼痛,却又挪不开视线。
服务生端着托盘在她身侧停留,江好下意识地接过香槟,动作麻木而僵硬。
“是吗,情况怎么样?”江好回应着,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赌你们在一年内离婚的人,占九成。”
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晃漾,冰冷的杯身透过指尖传来微微冷意。
江好垂眼凝视着那杯香槟,气泡轻轻跃动。
心底里的酸涩,如同这香槟里的气泡一般,不断地升起。
靳斯言朝她伸出手的画面,和眼前的场景交替闪烁在她的脑海里。
分明滴酒未沾,却感觉到头痛欲裂。
她拧着眉,自虐一般地看着那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是如此的般配。
二楼的回廊,与她相隔遥远,仿佛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这也许就是永久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婚姻,并不是恋人情到深处时的爱情约定。而是来自上一辈的亏欠与承诺。
她本就得了好处,却一而再的贪心,想要拥有更多。
江好把头偏向另一侧,极轻地吸了吸鼻子,心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却始终无法压下。
她的指尖,习惯性地嵌进掌心,痛意让她稍稍平静了一些。
江好艰涩地答他:“他们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