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今夜求救祖母心切,如玉自然理解。只是这小院之外的三路人马此刻之所以还按兵不动,全因庞显不知内情尚在拖延探查,只要庞显之人未先动手,段氏或丞相两方自然都谨守秘密等在其后。不料今夜事急,自己突然带张家马车而回,惊起院外布谷鸟声一阵,大约正是庞显的人已意识到淄县有猫腻,该已派人赶去张府查问了。此时这小院众人,在拉拢庞显之前,不宜再轻举妄动,迷惑得庞显一时便赚得安稳一时。
但这番计算,尚无法与宝莲讲明。可怜宝莲芳华年纪,只知此物要紧,却不知此物背后的人事复杂艰险。她想以此物为条件换得他人相助找得祖母下落,却不知如此勇直地曝露自己,反倒白白浪费她祖母的一番苦心。
如玉也不再扶宝莲起来,任凭她娇滴滴哭跪在身前,只做大男子状鄙斥道:“张姑娘,我体谅你一个女儿家心情,却也不能任你一哭告,就拿一院子人的性命冒险。你祖母本也要你们一路出青州不回头,她这样安排自有道理。你也莫说那些假话来诱唆我,一个哭啼啼的小女儿家能顶什么大事?你这话骗不得我,也再骗不得别的人。我定是要等你父亲起来商量,你莫再缠着我了!”
宝莲见眼前这公子竟不信自己所言,后悔自己不该情急哭啼,反叫他以为自己女子无用,擦去眼泪,腾然站起发狠道:“若不是为留下等我祖母,我何以乖乖听你的话,叫大福驾车赶来这里?我以为祖母在佛堂里认你的好,你便是个好人,这才央求你,不想你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呸!”说罢,转身径直要往外走。
如玉不料她变脸这样快,怎能任她不管不顾自己闯出去?只得故伎重施,从后颈下手,轻轻一掌便也将她敲晕过去。
彦卿在旁睁大了眼睛:“啧啧,好不怜香惜玉的一个伪君子!”
如玉白眼道:“我本就不是真君子。”
......
挨到天明,宝莲醒来,睁眼却见父亲正一脸悲怆守在自己身边。
宝莲惊起,急问:“父亲,是不是有了祖母消息?”
张守正已醒来多时,摇头劝道:“莲儿,你祖母只怕已凶多吉少,以后只有你我父女二人了。”
宝莲气道:“祖母早几日就让大福为我们准备了车马,又怎会一点不给自己计算?父亲怎能就这样轻易弃了祖母?”
张守正亦被戳到伤心处,悲恸道:“都怪我,不该贪收那些渔民的孝敬,招来这么大的祸事...”
宝莲不耐烦:“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我们父女今日该先找回祖母!”
张守正:“这...封公子已答应替我们去办了。”
宝莲:“呸,我们张家的事,何必指望他那样的人?我看,要趁早甩了这些人才是。”
张守正却不同意:“诶,封公子是受朝廷派遣,身后又有雾原军威名,可以震慑沿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我们唯有跟着他,才能安然走出青州。刚才他已与我商议过,我已答应听他的安排,你莫坏他的事,万一惹恼了他,弃我们不顾,今后如何是好?”
宝莲想到祖母昨夜所说,今后凡事该自己拿主意,不免大胆直言道:“父亲为何总想倚靠他人?只要牢牢藏好那东西,他们总是有求于我们的!这天下早就四分五裂,京都那个小皇帝年纪比我还小,果真值得我们托付身家?纵我们张家人谨守本分,昨夜家中却还是冒出两路来抢,可见京都朝廷根本不可信。事已至此,那东西还何必冒险献去京都?自古宝物出乱世,或许天意要另择贤能!传言庞显要在星海称帝,我们可观其变数再择良主。未必出青州,父亲又何需听那姓封的安排?”
张守正不料自己的女儿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急急拦住:“莲儿,你向来乖巧,怎能说出这种灭九族的混帐话来?就是你祖母听了也要动家法!你祖母去了,也还有我在,你不可再动这出格的心思!”
宝莲不服:“祖母准我有自己的主意!”
张守正舍不得责骂,又爱又气,只能吓唬女儿道:“莲儿啊,你可知雾原军都是些什么人?你当他们跟你在青州见过的那些中都军、四巾军一样?你年纪轻,不知底细,雾原军若有一日踏入星海,必是个个以一敌十,杀人如麻。尤其那个封公子,你小瞧他,却不知他十三岁便已在北疆沙场对阵羌厥,如今在他统帅下的雾原军,威名之盛,更胜先辈。所幸他们封家世代忠臣,否则,若他知道你存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你我二人只怕活不过今日。”
淄县远在东南沿海,宝莲对雾原军知之甚少,张父如此一番形容,确实有些效果。
宝莲嘟囔道:“若真是那般忠臣,怎不见他率军剿庞?他只带了三两亲近,分明也是来抢东西...罢了,这些话,我也只对父亲你随口一说,自然不会对外人乱讲。”
月红此时闻声入内,送上一碗汤食,笑道:“张姑娘也醒了?”
张守正显然已与众人都见过,起身欲恭敬接过汤碗,替女儿回道:“小女娇懒,怎好劳动封夫人?”
月红却端碗绕开,催促笑道:“外面马已牵好,张大人该出发了,莫误了正事。”
张守正会意,急匆匆离开。
宝莲不由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封夫人,虽也算年轻貌美,却实在不够细致雕琢。既不通粉黛,也不矜贵衣着,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声名赫赫的将军夫人该有的模样,想来,做这样一个北疆苦寒之地的将军夫人,也真是没什么意思的。封夫人这般客气,也无非是为了替她丈夫寻得玉玺,自己又何必多让?便自然接过月红的汤碗,理所当然地畅快喝下,而后又将用过的汤碗羹匙随手交给月红,如同递给自己的丫鬟冬秀一般自然。
月红心道:这还真是个娇养的千金贵女,都落魄到别人屋檐下仰人鼻息了,举手投足却还这么小姐派头呢,活该她昨夜被如玉敲一下!
封彦卿已等在马上,见张守正出来,两人如约往街面疾驰,又惊起屋外稀稀拉拉一串鸟叫。
一个时辰后,如玉单骑从外归来。
敖起迎上,关切问道:“这么快?”
如玉点点头,回道:“他们本就猫在外面,不过和我换个地方说话。”
月红亦迎出来,担心道:“我们这一路自己遇险,尚不曾调用蛛蜂网,如今为了张姑娘调用起来,岂不从此引火烧身?”
如玉不以为然:“已堵到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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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若再不主动联络,只怕京都以为我们要生出异心了。家里还好?”
月红:“好的很。张姑娘说昨夜睡得不安,吃过早饭,又睡回笼觉去了。”
昨夜那般,今晨怎可能还睡得下回笼觉?不妙!
待如玉急匆匆掀开屋内帘帐,被铺之下蒙头盖着的却是换了衣服的大福,哪还有什么张姑娘?只见大福臊红着脸:“小姐她...我这...唉!”
月红紧随而入,见是大福披着女衣,羞臊地蹲在床边,大惊道:“屋里怎是你?你家小姐呢?”
如玉已来不及多想,急问:“她走了多久?”
大福支吾道:“约莫...半个时辰...”
敖起是未成婚的少年,自知不便闯进小姐房间,只在门外听着,正迎头被夺门而出的如玉结实撞上,便也跟上:“我跟你一起去找!”
如玉却急声将他推开:“不,你留下照顾他们!”
月红做了错事一般低着头,眼眶里已泛红。
敖起转头看到月红这般情状,倒真是走不开,只怕找回了天上的仙,又丢了自己的好姐姐,只好回身先安抚月红道:“姐姐不必担心,公子刚才不是已经调动蛛蜂了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回来了。”
不安慰尚好,敖起这一劝说,月红更觉得自己惹了祸,自己怎就连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守不住?心中十分自责,嘴上却不免嗔怪道:“连你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男女大防,站在门外,可那张姑娘做事怎么就这般没个顾忌呢...我万万也想不到她会这样...我...”
大福一个男伙计,要不是小姐以死相逼,他又哪敢这么做,此刻早已羞臊得无地自容。
只有张宝莲,此刻飞奔在外,为第一次离经叛道,为第一次自己拿主意,为终于能够自己做主该往何处去,而感到激动昂扬!若今日找不到,她便找到明日、后日...哪怕最后找到的是一具尸首,她也要往海边找去!
此时她还不知道,她的人生早已走进了一座巨大的牢笼之中。
为能救祖母,为保护自己,张宝莲需要一件趁手的利刃。她要先回张府,寻回那柄祖母曾为她特制的袖刀,那袖刀小巧犀利,近日外出总贴身携带,夜里更藏在枕头之下,若非昨夜进佛堂不宜带刃,又从佛堂搀扶父亲撤离得匆忙,她也不至于落下这柄袖刀。
一夜过后,张府竟被庞显的紫巾军接管,沿路设防,旁人近前不得。好在昨夜逃出的那厨房角门偏僻隐蔽,尚未被紫巾军围住,府内所知人也不多,宝莲一身大福的下人打扮,悄悄溜进,倒也安然。
后园中死伤俱在,场面血腥,令宝莲胃里翻涌,难耐之下,躲在角落“哇”地一声,将早晨喝过的汤食全吐了出来。
“什么声音!”廊下的紫巾兵卫闻声起疑。
宝莲两腿发软,又被一吓,险些没了重心,跌倒之际被人从后捂嘴拽走,拉进柴房暗处。
“别怕,是我。”虽被这人环抱在身前,不见正脸,宝莲却识得这声音。
是昨夜那个两副面孔的伪君子,父亲口中那个杀人如麻的雾原将军...唉,大福怎么这样不中用,被发现的未免也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