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大雪之后
    横谷山脉,猎户小径之上,一纵载满货物的车队正踏雪缓进。

    “通知后车,我们在此地休整片刻。”宗珍吩咐随从向后传话去。

    昨夜里赶路,走的慢便罢了,怎的大白日里还磨磨叽叽,若照这样走走停停,不知还要浪费多少时间。封云心急,从后车追上来,找到宗珍,催促道:“你这小半日都休息多少回了!这样娇气,何苦来押车?白日里不多赶些路程,拖到晚上又下起雪来,该怎么办?”

    “大伙都不急,你急什么?这些皮肉货又不怕冻...”宗珍看看天光,约莫快午时了,索性吩咐大家架火烧饭。

    下了一夜的雪,今日倒是个晴天。初冬的阳光和煦,照耀着远处峰顶的连绵积雪,仿佛给群山描上了一层金边,静谧而祥和。炊火生起,锅汽升腾,大家乐得轻松,敲敲打打地凑在一起吃吃喝喝。

    宗珍登上近旁一座小山包,眺望着别驿的方向。

    封云心中惦记着早日往返,办成了此事,也好接回如玉,哪有心思吃喝,便随宗珍一同站上山包眺望:“你说过,只要我帮你做完这笔生意,你的亲事就能取消,你阿娘也会放了云掌柜他们二人,是不是真的?”

    宗珍已将他看作小人一个,所以言语不屑道:“你这人真是虚伪,难道你不是为了钱才答应的么?说的好像是为了帮谁...你放心,云掌柜是我义妹妹看上的人,我阿娘不会难为他们,或许还会撮合他们呢!”

    封云听后,踱来踱去,越发不安,照此下去,那张宝莲痴缠上如玉,这事可该如何收场?于是又催促道:“过午便不要再休息了,我们快快赶路才好!”

    宗珍仍望着后方:“你催什么,是他们太慢了...”

    “他们?”封云循着她的目光去瞧,除了车队留下的车辙,哪还有什么可看的?急道:“我看你也是个精明人,怎么办出这种糊涂事?既然都赶在昨夜下雪前出发,那落下的人便就落下吧,你这样费时等他们赶来...里里外外不还是都被大雪耽搁了!”

    宗珍被他催得心烦,不理,转头下去吃喝补给去了。

    封云被动,只能独自待在山包上苦恼,对付女子,他总有些无处使力...也不知此时如玉到底被藏在何处?

    不知是不是阳光照耀雪地而反射得眼花,小径上沿着车辙由远及近滚动着一串雪球似的...是起风了么?封云擦了擦眼角,眯眼打量出去,竟是人,披着白袄白帽跟上来的人...越来越近时,更有一道道白光掠过,那是刀剑映雪的亮光,原来这些人故意刀剑抵背。宗珍所带族人为方便清点辨认,大多衣着深色,而这些人却似乎刻意全白包裹...来者不善!

    “有匪!”封云朝车队一声大喊,自己先抽刀往车尾奔去。

    那些白袄人已攻近车尾,明晃晃地将刀剑亮在身前,却突然踩到车后什么利器似的,倒下数个。而后数人发现陷阱,干脆翻身跃上数辆货车,分头朝绳索与车轴猛砍。封云见状,更加以为他们是劫掠货物的匪徒,登车而上,与他们斗打起来。只是顾得这辆,便顾不得那一辆,不消多时,包袄人已损毁了半数车轴,货物滚落四周,一片狼籍。

    不对,每件肉货捆绑得扎实,两个劳力才搬得动,这些人毁了车,拆了货,如何搬运?他们根本不是来抢货的匪!

    一片混乱中,封云急寻宗珍,却见她和随从几人正在前头,已被数人围攻。封云皱眉,急忙去救。

    宗珍:“这里用不着你!”

    封云已挡在她身前,招架白袄人之余,急道:“什么时候了还摆谱!他们根本不是匪,就是冲着你来的!”

    若不是封云反应及时,宗珍已是刀下鬼一个了。

    白袄人先拆毁了货车,而后越来越多地围到此处,封云被连番夹击,小臂已受了伤。见他武艺高强,白袄人竟拿不下,便使贼招,趁他不注意,朝他脚下扫击,险些砍中封云脚筋。所幸宗珍发现及时,在后喊道:“脚后!”

    封云忙翻卷了两个跟头,才躲过要害。这些白袄人武艺并不算好,但擅以多欺少又不时暗算,小鬼一般难缠。虽躲过了脚后来刀,却因忙乱中向后翻腾,雪地并不扎实,一个踉跄,右侧大腿被对方回剑刺中。封云向左侧一歪躲,便瞬时矮了半截。

    就在这当口,宗珍眼疾手快,从后踏上封云右肩,朝空中一跃,朝对手洒下一片白色粉末。

    “啊!”这些白袄人目标本来就是宗珍,见她登人而起,纷纷朝上寻她而来,便巧迎面接上粉末,顿时睁不开眼睛,火辣一般灼眼,转瞬成了没头苍蝇。

    好在封云被她踩踏之际,因受力而低头,躲过一劫,否则只怕也要跟着吃上一回亏。但被她如此不管不顾一踏,被刺的右腿招架不住,便登时向右屈膝跪在了地上,今生何曾跪倒在羌厥人前?心中既耻亦辱!

    宗珍落地,不顾封云右腿受伤被她践踏,反而转身躲在封云身后,将他提起当做挡箭牌似的挡在自己身前,对一群持利器乱走乱闯的白袄人喊道:“我宗珍手握八柄钥匙和阿爷亲手交给我的主事方印,早已是名正言顺的商道主!你们瞎了眼的,还要跟错人!这是掺了奎番草的驱蛇粉,轻则眼瞎,重则半月而死,还不快滚回去找你们主子要解药去!”

    白袄人尽数瞎眼,难辨方位,也使不出损招,气势急转直下,宗珍身后随从族众趁机冲出还击。

    宗珍:“放他们走!”

    封云甩动肩膀将她摆脱,不满道:“我道你们女子成事不易,先前不与你多计较,可我今日二次救你,你却又将我置之死地!你这女人心狠手辣,满腹算计,根本与你那蛇鼠两端的阿爷一个浑样!”说罢,踉跄走开,不想再看她一眼。

    宗珍自认刚才所作,的确非君子所为,但刚才那一瞬间,他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甘心,只能将他一起拉下水...

    “将备用车轴与绳索找出来,赶在天黑前,尽快修好车!”宗珍吩咐余众过后,低头追上封云:“喂!我分明说过不用你过来帮我,是你自己多管闲事!”

    封云停了一下,冷哼一声,为避开她,更往那山包上走去。

    “喂...刚才,我也是没办法...偏偏只有你站在我身前...我知道你右腿被刺,本不该再踏上你,但我只能抓住那机会,要不然我们都...我躲在你身后,是怕他们...”宗珍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对男子说出“怕”这个字,不禁收声。

    那群白袄人正跌跌撞撞撤退,从山包远望,他们在小径上又似无头乱窜的雪球似的,只是越滚越远。

    此时天晴,无风也无雪,可满车的货物像被飓风扫过似的,零落一地,连他看了也要头疼。而宗珍所带族人却有条不紊地修修补补,装上装下,早有预备似的。

    封云回头,冷笑道:“呵!你这小半日走走停停,就是为了等他们?我自问平生所见也多,却还从未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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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疯心算计的女子!那晚抢雪灵芝也是如此...你这人,竟心狠到,连自己都算计!你这样的人,还知道什么是害怕?!”

    宗珍扭头,被他戳破伤疤似的,怅然道:“因为我只有一条...命,所以我必须算计得事无巨细,因为我只有,一条命。”

    封云哪里肯花心思听她的言外之意,刚好借机指出:“你也知道,你只有一条命!我再不会救你第三次,你好自为之!”

    说罢,拐着右腿,朝山包之下走开,不想与她再同待片刻。

    宗珍回头大声道:“等我回去,还你更多的钱就是!我宗珍绝不欠你的!”

    为了商道,为了生意,这女人连性命都豁得出去,简直无药可救...封云头也不回,自顾包扎伤口去了。

    ......

    堡房之外。

    众人围在一处空旷之地,族老们端坐上位,被人伺候着热茶。而地上却伏趴着一名老妇,似昏未昏,既不呼喊,也不抱怨,静静地等待着。

    宗烈被拦在族老们身后,只能担心地直盯着他的阿娘,心中既委屈又愤恨。

    岗哨匆匆来报:“族长回来了!”

    看惯了这场面的人群,从麻木中清醒了一般,哗然起来:

    “踏着大雪回来,还是头一次。”

    “是啊,还以为宗烈使诈拖延,竟真能叫回。”

    “还不是因为宗珍刚做了商道主事?”

    “听说是为阿绪隆扫平障碍,族长哪会真的让她一个女娃子顶位?”

    “商道往来倒也从未限制男女,但宗珍毕竟是是这女人生下的,到底是个半拉子南蛮人啊!”

    “是啊,南蛮女人,都是祸水!”...

    说出这些话的,竟大多是这里的女子们。

    宗烈阿娘缓缓起身,拍净衣装,坦然坐定,对四周笑了笑,而后对宗烈点了点头。

    “族长回来了!”一群娃娃终于等到热闹似的,雀跃着跟在达尔孜身后。

    达尔孜年迈,却也还要先向几位族老躬身施礼:“诸位族老,大雪难行,实不该让你们久等了。”

    “诶,不过是按照族规明文惩戒,你又何必非要赶回来?大雪碍路,商道上定有许多麻烦等着你处理,此处有什么要紧?你的正事若被耽误了,这妇人就该罪加一等!”族老们对达尔孜客客气气,却将这客气全换算成对地上那老妇的罚罪之上。

    宗烈在族老们身后,讥讽道:“呵!原来你们这几个老顽固也知道此事没什么要紧啊!要不是你们小题大做,我阿爷何需费力回来?你们闹出来的事,凭什么算到我阿娘头上!”

    族老回身便是一巴掌:“这妇人若本本分分,谁会刁难她?宗烈,别忘了,你是我们草原的儿郎,休要替这妇人大放厥词!”他们说这话,好像地上那妇人不是宗烈的阿娘,而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达尔孜看了看地上的儿媳,她倒是对这些争吵都习以为常了,转身朝宗烈说道:“行了,你若能在这里说嘴,何需急三火四叫人搬我回来?我既来了,你就该闭嘴!”

    宗烈怒瞪了族老们几眼,听了阿爷的话,不再多说。

    达尔孜坐定,朝地上宗珍阿娘训话道:“为何将那两人带回这里?你难道不知族规!”

    宗珍阿娘不急不慢回道:“他们是我女儿宗珍的义妹夫妇,因大雪封山而留宿此地一夜,儿媳不知自己触犯了哪条族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