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第 143 章
    看看夜色依旧,果然还未至寅时,薛蕤便已赶到,身后只带了一队侍女,个个手持着火把。那小丫头冬秀在其中,先朝洞中开口:“小姐?小姐?”

    拓跋英循声出洞。

    薛蕤看她身形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上前问道:“近日来,号称寻得《药虫通志》秘典,搅得云隐四州人心惶惶,引得拓跋王室内乱的人就是你?蛊师子归竟是个女子?”

    拓跋英不多话,将箭搭上弦,对准火光中的薛蕤。

    薛蕤身后侍女纷纷躲开,冬秀却冲到他身前,伸展胳膊挡着:“不要伤害薛大哥,照你说的,薛大哥已经连夜撤军,你还不快放了我家小姐!”

    宝莲闻声,在洞内悄悄对拓跋英说道:“那是我的小丫鬟冬秀,别伤害她。”

    拓跋英顿了顿,朝薛蕤喊道:“薛督军竟要一个小丫头保护么?”

    薛蕤将冬秀拨开:“我来,就是为你家小姐接蛊的,你如此拦着,倒误事。”

    继而对拓跋英回道:“拓跋骨丹已吃了败仗,缩回了王宫,他那三个大侄子紧追不舍,这会儿估计已经将王宫围了起来。你所求之事已成,又何必置我于死地,我不过是个外人,不如放了她。我答应你,西征军绝不再插手拓跋王室纷争。”

    拓跋英:“呵呵,你这样的人,怎可能为了一个女子就放弃飞黄腾达的机会?云隐王宫今日或要改天换地,拓跋骨丹向你借兵已是走投无路,定会许你重利。若我猜的没错,你只要助他平了三子之乱,便可与那拓跋骨丹瓜分云隐四州吧?拓跋氏可以内乱,却不可拱手外让,今日你既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一箭射出,薛蕤闪躲逃开,却本能还擎着火把,倒成了活靶子;拓跋英又紧跟射出一箭,直中薛蕤右肩;而后数箭,薛蕤为活命竟向侍女身后躲藏,更将侍女拽到身前挡箭,侍女们并不懂武功,纷纷无辜死伤于箭下。

    拓跋英下手无情,唯独避开冬秀,薛蕤看出,匆忙避闪在冬秀身后,颤抖着喊道:“你今日不可杀我!拓跋骨丹最后关头怎会毫无底牌?他于王宫中蛊养男伶,个个涂脂抹粉,惑心杀人...若半个时辰内,我走不出此地,外面的西征军会与伶人里应外合,三子之乱照样平定,你所谋划就前功尽弃!”

    拓跋英收箭:“呵,果然如此。半个时辰…我倒等得起。”

    从袖中掏出一粒粗黑药丸,朝薛蕤怪异笑道:“并蒂蛊的雄虫便养在我手中这最后一粒食丸之内,半个时辰,若还找不到男寄主,它食尽此丸便会死,你这夫人体内已有雌虫,也会即刻同死。”

    薛蕤终于从冬秀身后拐着伤腿站出:“给我!”

    拓跋英:“哦?你可知道这并蒂蛊的厉害?”

    薛蕤:“同生共死,我心甘情愿!”

    拓跋英:“可我怎么听说,这连姑娘早已有了心上人,她可不情愿与你同生共死呐。”

    薛蕤:“莲…莲儿!你等着,我来救你!”

    宝莲手脚被捆,佯装受了罪,匍匐于洞口:“救我!”

    薛蕤终于见到宝莲,更加心急:“给我!给我!”

    拓跋英笑道:“看在你用情至深的份上,罢了,只要她在我手里,便等同将你的命也捏在了我手里。这食丸粗大,但不可咀嚼,你要生吞下去。”说罢,将食丸一弹,飞掷出去。

    薛蕤接过,这食丸也太大了些,且散发着腥臭味,还未送到嘴边,肚里已经翻涌。

    “你若口中咬碎了它,那雄虫从你七窍飞出,可就莫怪我了。”拓跋英诡笑着望他。

    宝莲佯装疼昏了过去。

    薛蕤再等不得,二话不说,将那食丸生吞入口中,为不将其咬碎,自行拨喉拔腔,将其逼入肠胃。

    冬秀在旁看着,却忍不住吐了出来。

    瞬间腥臭味反涌上冲,薛蕤亦朝后栽倒过去,不省人事了。

    “薛大哥!”冬秀拼命叫喊。

    拓跋英在后看热闹一般:“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小丫头,你这样紧张他,该不会是喜欢他?”

    冬秀:“呸!薛大哥万一出事,我家小姐不就要死了?呜...”

    “冬秀…我没事…冬秀!”宝莲自行解开了活扣,走出洞口。

    冬秀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宝莲揪住耳朵才回头发现小姐正嬉皮笑脸与那坏人站在一起:“诶?呜…他噎死过去了,我以为小姐也…”

    宝莲严肃道:“他只是昏过去了,你家小姐我可不想跟他同生共死…不过,等他醒来,你可不许多嘴!”

    冬秀看了看拓跋英,拓跋英别过身去救洞中那快烧尽的篝火,并不理睬她二人似的,这才冲过去抱住宝莲,哭得更大声:“哇!”

    宝莲踢了踢薛蕤,果然不省人事,便带冬秀回洞,塞了半块饼子给她:“快吃,我吃过了,特给你留的。”

    冬秀小丫头可不正又怕又饿,接过就啃了起来:“咿,小姐你就吃这个了?跟石头一样!”

    大事已定,拓跋英一改紧绷神色,放懒躺在石头上,闭着眼睛:“呵,倒不知什么富贵人家,丫头小姐的个个都这么嘴叼呢。”

    冬秀想要回呛两句:“哼…我家小姐可是青州…”

    宝莲堵住她的嘴:“冬秀,我们这几日在山里躲来藏去的,这饼子盼都盼不来,快吃吧。”

    冬秀:“小姐,我只是心疼你。”

    宝莲:“我知道。”

    拓跋英翻了个身。

    宝莲:“他会昏多久?”

    拓跋英:“呵,那么大一粒,怎的也要两个时辰了。”

    宝莲想了想:“我先前果然说中。”

    拓跋英背对着身,却睁开了眼睛。

    宝莲:“你是为故去的老云隐王和郡主报仇,所以你也并不是真心帮那三子,你利用我将他逼来,实际却是逼拓跋骨丹亮出底牌,好叫他们两方彼此消耗,最好斗个两败俱伤!不,你本是连薛蕤也要杀的,一箭三雕!…嘶,可你现在这么做,又为什么呢?你也想利用薛蕤?可老云隐王和郡主都已经死了…还有其他拓跋氏后人吗?”

    拓跋英合上眼,佯装熟睡,心中却道:这连姑娘好生聪慧,所幸她并不真的是薛蕤的人,否则,此计难成。

    ……

    雾原代州,天明,将军府大门紧闭。

    经过一夜休整,封荣精神恢复。

    封云与如玉二人站守在旁,看着封荣的脸色,封荣手中正端着那封信,来回看了几遍,还算平静:“我早料是如此。”

    封云将那块弯月玉佩掏出:“这快玉佩竟是母亲留给阿史那羽的?”

    封荣起身,从架上暗阁端出一木匣,轻轻抚了抚其上经年累月积下的灰尘,叹道:“唉,这么多年过去,你我也该让孩子们知道了。”

    木匣之内是另一半弯月玉佩,与阿史那羽那半块玉佩左右相合,便可凑成圆月。

    封荣回忆道:“这一对,本是我与你母亲定情之物,但后来你母亲从草原回来,我们日渐不和,此物便收起来了。”

    封云:“所以父亲当时突然奉旨入朝,常年不回,都是因为与母亲不和?可母亲她是身不由己,父亲怎就不能体谅!”

    如玉摇头示意封云不要太过刺激老将军。

    封荣摇头:“唉,不是我不肯。是你母亲…她回来时,心里已有了别人,再无法与我共处…我怎忍叫她再次离开,当初是我未能保护好她,才叫她流落羌厥为质数年…唉,是我对不住她。”

    封云错愕,看着父亲的神色不似有假,但十分固执地不肯相信:“不可能!那羌厥老贼是强占母亲,母亲被他所逼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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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阿史…而且…而且母亲信中说,她只生不养,可见对那孩子的抵触,她心中又怎可能有那羌厥老贼!”

    封荣不发一言,只是叹气。

    如玉却突然反应过来,拉住封云:“不是那老可汗。别问了,不知道的好。”

    封云苦着一张脸:“她是我母亲。你叫我怎能不明不白?阿史那羽竟与我…我差点杀了他,你明白吗!”

    “我明白,”看着封云痛苦,她心中同样煎熬:“封云,你听我说。老夫人在信里早已写得清楚:若此子助羌祸烟,望封家务必除之,但求敛其骸骨于坟旁,以全未尽之母责;若此子无害,望放之于其养母阿兰王妃膝下,以慰孤零之苦。阿史那羽此次南征,确有祸烟之心,你做得没有错,你明白吗!”

    封荣在旁慨叹:“孤零之苦…你母亲初时是要自戕的,那人救了她,她是为那人生下了阿史那羽。”

    如玉:“老夫人回雾原之后不过几年就撒手人寰,晚年更郁郁寡欢,也是因为那人么?”

    封荣抬眼看了看如玉,确定她已明白,回道:“她这短短一生太苦了…我此生后悔,或许当初不该接她回来,草原上天宽地广,她与那人一起互相取暖,或可多活几年…”

    如玉摇摇头:“回到雾原,于老夫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是您,成全了老夫人的选择。”

    封荣苦笑了笑。

    封云:“那人,哪个人?告诉我!”

    如玉唤老胡入内照顾封老将军,自行将封云拖回卧房,将那信再次交给封云,让他再好好读上几遍。

    封云虽疑惑,但听她的话,却仍看不明白:“到底什么人?”

    如玉:“你看着信里总共提了几个人?”

    封云:“我,父亲,阿史那羽,羌厥老贼。我确信,不可能是羌厥老贼!我恨不能亲手掘其坟、挞其骨、扬其灰!”

    如玉:“女子就不值一提了么?”

    封云错愕:“你知道我不是…阿兰王妃,翠姑…翠姑该就是宗珍的阿娘了,至于这阿兰王妃…我倒曾听父亲提起过,她虽名号上是羌厥老贼的侧妃,但却是虚名,只为方便其军中随行罢了。此女子善武好斗,年轻时曾伴羌厥老贼数次南侵边关之地,攻城之势不亚于男将,又比男将更难缠,着实令我父亲头疼。我彼时虽年幼,也曾好奇观战过,她在战场上确实不俗,比起对付那公主宝莉珠更难上千百倍,也是惯用两臂双刀。啊!那宝莉珠成日与阿史那羽凑在一处,莫不就是受了这阿兰王妃的教导…”

    他脑子里此时恐怕也只想得到战场与武斗了,如玉无奈:“停!唉,你都扯到哪儿去了…你好好想想那夜在阿史那羽帐中,你见过的那女子小像。”

    封云恍然大悟般:“啊,他对养母倒是感情至深!”

    如玉摇摇头:“唉!我不与你说了,你连信也不会信的,所以根本也不会明白。”

    封云:“什么信不信的?”

    月红来敲门唤他二人吃早饭,封云没心情,如玉也无饿意,都不肯去吃。

    月红皱着眉头干脆拉走如玉:“男子少吃一顿没什么,夫人不能不吃,跟我走!”

    封云却还想缠着如玉多问两句,对月红怪道:“我与夫人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月红亦不惧:“夫人都几日未好好吃睡了?少主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有什么话,不能吃过了再聊?”

    如玉确实憔悴,封云松手,任月红连搂带抱地将如玉拉走,看她二人背影,忽得明白,再低头看信中那句“以慰孤零之苦”,五味杂陈!原来母亲想要宽慰的不是自己的孤零,而是她的孤零!母亲与阿兰…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奇情?!怎么可能…雾原妇人,避青箫院如同鬼魅,女子与女子之间怎会...

    封云跌坐于窗前,信纸飘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