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亥时末,月黑风高,除了村口值守的村民外其他人这会都睡着了。之前还叫得欢的狗子,这会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陆母和两兄弟本想留下亲眼看到大哥苏醒都被她拒绝了,先不说从亥时初她察觉到了有人就躲在院外三百米的榕树上盯着陆家,来的还不止一人。其次玄术施法招魂还是不要让普通人瞧见的好,一不小心就容易阴气入体而生病。
温县走一趟还是有不少收获的,她现在的道行还是恢复了不少至少现在不用开天眼也能感知到陆家周围的动静。这群皇帝的爪牙今晚要是有什么动作,她也能及时作出反应。
睡觉前她看似无意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暗搓搓地布下了一个隔绝阵法。在监视的人看来陆家人一切正常,这个点都已经睡着了。
闭眼打坐的叶攸宁甚至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曹哥,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穷乡僻野的日子也太难熬了吃不好睡不好,哪里比得上留在京中的兄弟,半点小时还能得贵人赏赐,那日子比咱们不知道好过多少。”
曹哥靠在树杈上闭眼假寐:“行了老九别发牢骚了,这事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只要陆修离一日没死,皇上就一日不放心。陆家父子的威名果真让皇上忌惮到这种地步,倒是苦了咱们了。”
“可不是嘛!曹哥,你说皇上既然这么不放心陆修离要不咱们直接……”他给曹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闭目中运行小周天的叶攸宁猛地睁开眼睛,她在考虑着干掉这些人会有什么后果。他们要是主动出手了,那她也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干掉这些人之后皇帝最快也得用上几日的时间才能收到消息,如果清理得干净的话,说不定在逃荒前皇帝都不会察觉。
仔细盘算下来她认定现在要是反击是可行的,虽然是个下策,但万不得已还得这么干。
空间里的闹钟响起,子时四刻也就是凌晨十二点整。叶攸宁让一枚玉石落在了桌上的一个阵盘里,屏蔽的阵法开启。
“阿离,出来吧!”
陆修离的床头放着一盏莲花灯,在陆修离主魂出现的那一刻叶攸宁点燃手中符纸床头那盏莲花灯无火自燃。
灯芯是幽蓝幽蓝的火光,即使外面的风刮了起来但灯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火光直直地燃烧着。
房间里一切都十分平静,但院外却很不平静。
老九紧紧抱着树枝心里有些发怵:“曹哥,这风怎么感觉凉飕飕的,就很……很阴凉的那种感觉。”
曹哥原本还想打个盹的,也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阴风给吹醒了。
这会天上哪里还有月亮,乌云遮月狂风大作,不知道还以为这是要下雨的前奏。但显然这风里没有下雨前有的那股子沉闷的气味,反而是一股子吹在身上不禁起鸡皮疙瘩的阴凉。
老九咽了咽口水:“曹哥,有点不对劲啊!我怎么感觉有不干净的东西在盯着我?”
曹哥一个巴掌呼老九后脑勺上:“别胡说八道!”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很诚实,已经做好下树的准备了。
“我看陆家一切正常也没什么好盯的,走,咱们先回县城去。”说完一个飞身开溜,老九愣是一下没反应过来就只看到他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老九表情那叫一个扭曲,不讲武德!
“曹哥等等我!”后背上那种阴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老九也赶紧向前跑头都不敢回。
屋里叶攸宁看着陆修离的主魂:“阿离准备好了吗?”
陆修离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又回头看看躺着的自己:“阿宁,等我醒来就不会再有这段记忆了是吗?”
叶攸宁不想骗他:“大概是的。”
陆修离的表情有些遗憾,叶攸宁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这份惆怅。作为离体的主魂他这段时间的记忆并不美好有什么可遗憾的?
“忘记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被拘住魂魄的日子也不美好不是吗?等你醒来我们还能重新认识一回。”
陆修离喃喃自语:“重新认识?”他点头笑了笑,还是笑得那么傻气。
这笑容过于灿烂以至于让她晃了一下神。
一切准备就绪,她将主魂打入身体,本以为是一切水到渠成可没想到身体却在排斥主魂。
“怎么回事?难道是主魂离体太久了?”
主魂正身体里不断挣扎眼看就要再次被挤出身体,叶攸宁一个箭步跳上床直接坐在他身上咬破之际指尖一滴血落在他眉心,手指又顺着眉心往下滑到鼻尖到下巴。
一手粗暴扯开他的上衣,手指顺着下巴再次划过喉结落在胸口快速画了一道符。
右手摊开成覆在符文上,大喝一声:“敕!”手掌往下轻按,那符文好似融入了皮肉里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几欲离体的主魂彻底融入身体平静了下去,不消片刻他的魂魄完成了融合完整的陆修离回来了。
叶攸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下注意力松懈下来就能听见院外那鬼哭狼嚎的声音,透过窗看去简直快赶上百鬼夜行了。
嗯,事还没完还得扫尾。外面那群鬼东西得赶紧驱散才行,万一村民起夜很容易撞邪。
“嗯……”
低沉的声音传来她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已经很熟悉的瑞凤眼,眼尾狭长,幽深如墨的眸子里映着床头的莲花灯火如星光点点。就像那九天银河,幽暗与璀璨并存着。
美,这双眼睛是真的美,像是装着一整个银河。见一次她就沦陷其中一次,想……抠下来一次。
“你……”男人声音粗噶,太久没有说话声带都不适应了。他眼眸低垂,似乎在暗示什么。
叶攸宁低头眼看自己还坐在人家身上,那位置还那么暧昧。叶攸宁赶紧翻身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水:“你刚醒来先别着急问,一切都等明天缓过来再说。”
她背对着陆修离倒水,从他刚才的眼神里她已经知道了作为主魂的记忆已经没有了。这时候的自己对陆修离而言是个不可信的陌生人,所以她背对着陆修离在水里加了一张符纸。
是一道可以帮助身体恢复元气的符纸。
她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但水入口陆修离就感觉到了不同。他还是将水一滴不剩喝了下去,不过片刻身体里常年如坠冰窖的感觉竟被一股暖流包裹渐渐被温暖取代。
刚醒来时浑身都无力,这会他可以慢慢动一动手脚了。
叶攸宁看着他忽然就有些局促有些尴尬起来:“那个……你先歇着。”
陆修离想说点什么声音实在不允许他开口,睁着眼睛在回忆着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有发生了什么?
叶攸宁站在树上迎着阴风指尖掐诀念着咒语,她身上散发着晕开的金色光芒。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伞,这是师父亲手为她做的法器,师父为它取名降(第四声)幽也是她的生日礼物之一。
伞面画的是金莲,还是用金箔绘上去的,每次使用师父都还叮嘱一声悠着点,回掉真金的。
此时伞面上的金莲泛着金光犹如活过来一样在伞面飘动着,那流动的金光与她身上的晕开的金辉相互呼应。
阴风渐渐停了下来,漂浮在空中的伞也回到了她手中。
她燃烧起符纸驱散残留的阴气,之后又烧起一张炙阳符补充回着村落因阴气冲撞而流失的阳气。
炙阳符只能在小范围内引动天地阳气,要是整个世道都被阴气侵蚀她就是烧上几车炙阳符也没用。
感受到村落里的气息阴阳平衡,她满意地点点头,搞定,收工!
等等,她今晚谁哪?
以前可以做抱枕的男人已经醒了,她要是直接躺上去,大反派会不会想踹她下床?
不能怂,他的小命可是她救回了!想着,腰杆子都挺起来了。昂首阔步走回房,竟走出了要去登基的信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