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和翁野的事刚刚发生完，曹湫在病床上躺了，后背都快长毛了。
赵婉华还乐此不疲地拿事情来烦他，一天中午，赵婉华给他送饭。
饭盒搁在左边的小桌子上，赵婉华拿着手机看也不看他一眼。
曹湫只能一个人艰难地移动着身体，打开饭盒，默默地吃了起来。
他吃到一半，赵婉华突然喊他，“儿子。”
曹湫放下筷子，瞥了一眼赵婉华，无奈道：“怎么了？”
“接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曹湫把手机递给赵婉华。
赵婉华离开的时候，曹湫发现他手机上多了一个红色的软件，小某书。
曹湫闲着无聊，就点进去逛了几圈。
看了一些摩托比赛的视频，又看到网友分享了最近刚买的头盔。
刷多了摩托车的视频，大数据就开始给他推荐一些圈内的八卦，例如他和翁野的事。
那段视频，曹湫至今不敢点进去。
他掠过视频，直接看下面的评论。
一楼：【就应该禁止这么危险的动作，这下好了吧，腿断了吧。】
二楼：【前面穿红衣的，如果让一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三楼：【翁野和曹湫的关系还挺好的，不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他们还能不能和从前一样。】
四楼：【开摩托让我失去的可是一条腿啊。】
说不出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太无聊了，又或许是因为翁野的事，曹湫挨个地把下面看不爽的评论怼了一遍。
回复一楼：【吃饭会咬到舌头，别吃了。】
回复二楼：【你高考的时候，怎么不能考零分，让一让别人。】
回复三楼：【关你屁事。】
回复四楼：【你失去的是你的脑子。】
曹湫接连怼了数十条评论后，同样收到了数十条骂他的语录。
无聊，索性找点乐子，曹湫面无表情地把十几个人堵得哑口无言。
彼时，晏慈正在高中同学家里赶暑假作业。
“晏晏，你有小某书吗？”
晏慈点头道：“有的，怎么了？”
同学把她在小某书上遭怼顺道被拉黑的事情告诉晏慈，为了友谊，晏慈决定牺牲自己的账号。
对同学大方地道：“你拿去用吧。”
晚上，晏慈回到家里，在房间写题，写累了，准备用手机放首歌听听。
她揉了揉脖子，打开手机，界面出现一条提示，晏慈点进去。
奶糕茶：【小学生，少玩点手机，多学习。】
晏慈不记得她和这个叫奶糕的人聊过天，划到上面的聊天记录。
汪呜：【滚蛋，老子数学考一百二的时候，你脑子还是个球。】
奶糕茶：【图片.gif】
晏慈点开图片，是一张高考成绩截图。
数学：148
汪呜：【拿网图来骗我？】
奶糕茶：【嗯。】
晏慈又往后翻了一下，整个聊天过程，她同学都是处于一种暴走的状态，而对面只需三言两语，就能成功地将她同学怼得体无完肤，还不带脏字的，纯粹实力上的碾压。
晏慈看着试卷上的数学题，决定试试。
汪呜：【姐妹，能帮我做一下这道题吗？】
曹湫眉头微微皱起，他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id，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id居然叫奶糕茶，头像还是一张手绘的Q版粉色头发少女。
想了几秒，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奶糕茶：【？】
晏慈决定采用激将法。
汪呜：【你不是数学很好吗？】
于是，曹湫躺在病床的两个多月里，都是在教晏慈写数学题，两人也弄清了之前的误会，曹湫知道了之前无脑发言的追星少女，是晏慈的同学。
后来去医院见了翁野，他一直处在一个很差劲的状态。
那段时间，曹湫推了很多重量级的比赛，身边的人都在劝他，曹湫觉得没劲极了。
就连他回到家里，还要受赵婉华的嘟囔。
“当初可是你闹着要开摩托车的，现在拿了一点成绩，又不开了，当初那股子坚持劲跑哪去了。”
“我看摩托车那方面你是没希望了，不如跟你爸学学怎么管公司。”
曹湫没搭理赵婉华，他知道赵婉华这是在激他，但曹湫现在不想提摩托。
小红书上的小姑娘还一直联系着，偶尔会跟他吐露一点学习上的烦恼，说不出什么原因，他居然很喜欢小姑娘和他说这些小事。
汪呜：【今天出数学成绩了，我及格了，开心。】
奶糕茶：【嗯，多少分？】
多少分：【93，开心。】
曹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姑娘聊着，看着她和他分享中午吃什么，给他发早安晚安，心里的那抹烦躁似乎渐渐平息了。
直到有一天，晏慈说要互加微信好友。
曹湫看了一下自己的微信界面，怕吓到小姑娘，迅速创了一个小号，名字就叫奶糕茶。
还盗用了几张自己表妹朋友圈的图，发到了小号的朋友圈上。
后来，晏慈极为自然地称呼他为宝宝时，曹湫盯着屏幕上的字，嘴角扬了扬。
很多时候，曹湫都觉得晏慈的出现刚刚好。
他那时候应该很缺乏安全感，亲人朋友的视线，都会让他想起翁野的事，但在晏慈面前，这件事是隐身的，甚至他整个人都是隐身的。
他只需要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看着女孩和他分享一日三餐，讲述生活中一些琐碎的事，然后他教她写题。
曹湫开始上赛道，但还是没有参加比赛。
他觉得，就算他不欠翁野，也过不去自己心底那道坎。
他和翁野，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心是平静了，但坎过不去。
回忆到此结束，曹湫侧身拿起后座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晏慈身上。
桂树的树枝落到车窗前，他看着车窗前小小的桂花，时不时侧身看身边的女孩。
她的呼吸声浅浅的，脸很白，鼻子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整个人软软的，像是一只雪白的小兔。
曹湫心念一动，手伸到半空中，缓缓落下，触到少女柔软的面颊。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晏慈瞬间被惊醒，揉了揉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她现在还在曹湫的车上。
身上的衣服顺势掉了下来，晏慈下意识地扯住。
闻到衣服上清爽冷冽的松香，晏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是曹湫的。
曹湫的衣服很大，罩住了晏慈大半个身体，只露出小腿一截。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正在打电话的人，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过了门禁的时间。
曹湫挂了电话，刚才是陈凛打电话给他，问他还要不要过来，他拒绝了。
“曹湫哥，你怎么不叫醒我？”晏慈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撒娇，软绵绵的。
但刚睡醒，确实没什么精神，她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门禁过了？”曹湫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
晏慈沮丧地点了点头，“学校的门禁是十二点，现在回去，肯定要登记。”
“毕业太久，我都忘了还有门禁这回事，路上有些堵，其实你也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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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曹湫淡淡道。
没睡多久的意思，是一个小时。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曹湫问。
晏慈想了想，这个时候，林女士都睡了，回去不太好。
“算了，我妈应该睡了。”
曹湫想了想，道：“要不你去我家住一晚，刚好十六也很想你。”
晏慈答应了曹湫的提议，她没带身份证，去酒店也开不了房，只能去曹湫家借宿一晚了。
晏慈转了转脖子，刚才靠着车窗睡太久了，脖子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脖子酸？”曹湫问。
晏慈诚实地点了点头。
“低头。”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没什么情绪，但音色十分悦耳。
晏慈下意识地低头。
曹湫的手靠在晏慈的脖子上，有点冷，接着，五指缓慢地移动，一点一点按着晏慈僵硬的地方。
她的脖子反而更僵了，一动不敢动。
“以前学过一点，现在感觉怎么样。”
晏慈庆幸此刻她是低着头的，曹湫看不见她的脸，如果曹湫看到她的脸，一定能发现她整张脸都红透。
其实曹湫根本不用看晏慈的脸，因为就在他的目光下，晏慈的耳朵从耳根开始，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像是太阳刚准备落山时，云霞缓慢染红天边的景象。
晏慈有些狼狈地道：“好多了。”
晏慈从车上下来，还感觉自己脖子那一片都是麻的，曹湫的手似乎还放在她脖子上。
她怀里抱着曹湫的衣服。
曹湫看了一眼，道：“穿上，外面冷。”
晏慈回过神，感觉到确实挺冷的，老老实实穿上了曹湫的外套。
曹湫的外套对她而言，实在太大了，手都伸出来。
晏慈抬了抬手，袖子飞速下落，露出两截细痩白皙的手腕。
曹湫停好车，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十六扒门的声音。
晏慈一段时间没见十六了，还挺想的，门一开，十六就扑了过来。
几个月的时间，十六比晏慈刚见它的时候，长胖了不少，柴犬虽然不是巨型犬，但突然扑过来，还是有些吓人。
晏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抵在她的背上，另一只手去按住十六的脑袋。
上方传来声音，“十六。”
十六一下就收敛了，站在原地，表情呆呆的，看着门口的两人，眼珠都不转了，尾巴还在来回晃动。
曹湫推开卧室的门，道：“今晚你睡这里，床上的用品，阿姨刚换过，不用担心。”
陆小满和陈凛不时会到这边过夜，所以曹湫会让阿姨定时地更换床单，不过这间，除了赵婉华过来的时候，会睡上那么一次，基本没人睡过。
曹湫半垂眼界，问：“要洗澡吗？”
晏慈有轻微的洁癖，想到自己穿着白天穿过的衣服躺在床上，就浑身难受，点了点头。
“我有洗干净的T恤，可以穿吗？”曹湫道。
晏慈点头。
“跟我来。”
晏慈跟在曹湫身后，进到了他房间。
她飞速地扫了一眼曹湫的房间，看到了飘窗上摆的一束干花，杰克苹果的花瓣从原来的红粉色变成了干枯叶子的颜色，四周围着的花朵也都枯萎了，但看得出来，被主人保存得很好。
因为整束花，除了颜色变了，几乎没什么变化。
曹湫自然也注意到了晏慈的视线。
晏慈咽了咽口水，道：“你怎么还留着这束花。”
曹湫手里拿着一件白T恤，目光落在晏慈脸上，道：“第一次有人在七夕节送我花，心里有些激动，当然要好好珍藏。”